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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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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出手段,这群人必然溃散。到那时候不得不叫他身后的这些已被夺舍的宗座、掌门上前。然而这些人……
  是他有关以后的构想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玄门覆灭,但两个游魂想将玄门残余的力量彻底收为己用。这些人将是他重组玄门的根基。倘若长老们打的是,叫他将这些人也投进战场的主意……
  在这一瞬间苏玉宋的头脑当中念头电转。
  他从前自觉计谋过人,觉得天下间的许多人和许多事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譬如那李云心自以为智计天下无双,到头来还不是钻进了自己的圈套、折在沙场上么?
  要知道,他是身在小云山的。这小云山当中的时间,虽说因着某些限制并不能随心所欲地调整,然而在需要的时候,将一日当成数日、数日当成一日,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因而一件事,在别人那里需要在顷刻之间做出决定,在他这里,却可以将时间成倍地延长,细细地思考、推演。一个计谋或许不完美,那么他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再考虑几个计谋。
  在谋略方面……天下间任何一个人与他较量,都几乎相当于在同十几、几十个他一起较量。
  在从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查缺补漏。
  然而眼下他出了云山,直面瞬息万变的战场。许多的指令、决定,都必须在一瞬间发出。更多的念头在他的头脑里流转,需要他将大量的信息在极短的时间里整合归纳。
  然而每到这时候……他的思维便忍不住发散开来。与一件事有关的许许多多细节都在同一瞬间涌入脑海,令他很难直截了当地抓住重点。在云山上……这乃是他的优势——他将会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探究每一个细节。最终将其全部整合,得到无比接近真相的结论来。
  可也正是因为从前的这种优势,令他的思维变得散漫而迟钝——至少针对这个现实世界而言。
  于是从前的优势,在而今倒成了劣势。
  出小云山之后他接连做出错误决策,便也是因此——一时之间,他并不能适应瞬息万变的局面。他试图将每一个因素都考量进去,然而眼下没有时间让他这样做。最终只能赌运气一般地得出某个结论、做出某个决定。于是在别人的眼中,便显得极其草率而愚蠢。
  在小云山上李云心曾说他没有真正的圣者的气度、说他的念头盘桓多变,似乎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而到了这时候,苏玉宋再一次想起了李云心的那些话来。
  从前他将这些话当成手下败将无力的讥讽。到如今……他渐渐意识到,那个家伙所说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比如而今他犹豫不决的便是——
  共济会的长老不晓得因何,可能出了小云山。
  他们说要使出神通,却一直引而不发。
  前方的修士即将溃败,而他该不该、叫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冲到前面去?
  他……想要保留一些玄门的力量。却又不想与长老们彻底决裂。
  到如今他想要叫余下的修士撤回来,却又在希冀下一刻,那来自云山上打击便到来——万一那打击如此之强、会另自己也生不出抗衡的信心,且终于意识到长老们的确强大而不可违背呢?
  他……到底该怎么做?!
  苏玉宋在心里低低地呻吟一声。
  如果……没有杀死李云心就好了。
  如果……此前真地将他收服了,他擅谋长,李云心擅谋短——总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尴尬局面的吧?!
  然而苏玉宋这种心烦意乱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异象到来了。
  战斗持续了数个时辰,此刻已经是傍晚,天色渐渐黑了。
  便在这时候,天上开始下起火雨。


第五百五十二章 屠戮
  起初,并无人注意。
  因为天上的火雨在成为火雨之前,更像是类似灰烬一样的东西。此地乃是战场,无论妖魔还是修士,都足可制造出极高的温度与极猛烈的气浪来。因此战场当中的情形,甚至比李云心那个时代的战争看起来还要“火热”。
  随处可见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周边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都吞没、化为尘埃,并用灼热的气流卷到天空之上去。
  这些灰烬到了天空,再遇到大妖魔与高阶修士争斗时候制造出的、更加猛烈的气流。因而又被喷射下来。它们在天空中盘桓纠结,最终聚到一处,变成白色或灰色或黑色的余烬,再如漫天大雪一般纷纷扬扬地下落、落到地面上。
  因而……如今虽是深秋,战场之上却如隆冬,下起了黑黑白白的“鹅毛大雪”。
  而实际上场中的气象更加诡异——各种神通所带来的效果混杂到一起,形成施法者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奇怪变化。也由此,在方圆数十里的土地上,引发了各种奇异的天象。
  譬如此处因为极寒的掌力而飘起了雪,数百步之外却又因一个大妖的神通而干燥得皮肤都要裂开。可再往上,却又是倾盆的大雨,在半空中化为过热蒸气。
  因而当那些……黑色的斑点在半空中出现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它们。
  但俄顷,黑斑便“燃烧”起来。
  并非黑斑本身在燃烧。更像是它与这片空间当中的极度驳杂的灵力起了某种神秘的反应,因而叫包裹着它们的灵力燃烧起来。
  因而“火雨”在一瞬之间,突兀地出现在战场之上、诸多妖魔与修行人的头顶。
  第一个发现了这些东西的妖魔并不在意。但从“不在意”到“惊恐”之间的转变,大约只花了十几息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凡是被这火雨沾染上的,无论妖魔、修士;无论意境、玄境;无论正、邪,都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来得及、或者甚至未来得及,留下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数以十万计的妖魔对阵数以万计的修行人,不死不休一般地争斗了许多天,也只是造成了十几万的死伤而已。
  可就在这一瞬间——从苏玉宋看到这火雨开始,到他与卓幕遮、身后的共济会诸修惊慌地从高台上撤下为止,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妖魔与修行人的损失便超过了五万!
  这是轻而易举的、无差别的杀戮。
  在这世上从未出现过这种东西——无视一切的灵力、无视强横的肉身。在它们面前意境与玄境没什么差别,血肉与金铁也没什么差别。好比一场盛宴正进行到酣畅淋处,便被蛮横地打断——这一场由妖魔与共济会的游魂们精心谋划的屠杀,也被这更加可怕的屠杀蛮横打断了!
  但这迅速且密集的火雨并未持续多久。
  在一刻钟之后,它们忽然消失。仿佛原本就是不小心跳进了虚空里的、从某个可怕的地方来的“水渍”。而今在肆虐逞凶,几乎扑杀了这战场上的所有存在之后,陡然蒸发了。
  可已经造成可怕后果。
  如果一场大雨忽然在旷野里倾盆而下,是没什么人可以避得开的。如今这火雨亦然。
  原本双方还要死斗、还都想着战局或有转机。然而就在一刻钟的时间里,方圆数里之内、地面与天空之上的十几万妖魔、修士……便折损了十之八九!
  此前这战场上沸反盈天,每一脚踏下去,都能踩到烂泥一般的血肉。而如今场上变得空空荡荡,余下的幸存者茫然又惊恐地站立着——数百步之内只有自己一人。而不久前还挤在身边的修士、妖魔……全不见了!
  “这是……”苏玉宋张口,话语阻塞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狄公说的……”
  他不晓得这是不是狄公所说的、可以助他们剿灭妖魔的手段。如果是的话……
  ——眼下他的身前有一团奇怪的东西。这东西三息之前还属于一个真境的大妖。那大妖极其凶悍,突得很前。原本快要将修士的阵线杀穿了。黑雨落下的时候,是以整个云山为中心的,越往远处越稀薄。而靠近云山的内侧,则一丁点儿都没有——仿佛云山将黑雨遮挡住了,投下一片“阴影”。
  因而这妖魔见势不妙,便往苏玉宋一行人这边突围过来。
  且他似乎认为,这是玄门的高阶道士、尤其是苏玉宋一行人搞出来的。极大的畏惧反倒催生了他的勇气,因此这大妖在三息之前,几乎冲到了苏玉宋的面前。
  但就在那时候,身上沾上了一滴“火雨”。
  彼时火雨已经慢慢淡去,可威力不减。这可怕的大妖魔的整个身子在顷刻之间变得扭曲起来。仿佛他身上的铠甲、手中的金锤、浑身的毛发与其下坚逾金铁的肌肉原本都是水做的。如今这水被搅动了……登时混成一团。
  半个身子被吸了进去,然后……火雨陡然消失。
  于是剩下的半个身子扑通一声掉下来,正落在苏玉宋的面前。
  倘若这便死了,也没什么骇人的。他们这些人,手上的人命还少的么?
  真正骇人的是,一时间还未死。铠甲、兵器、,毛发、肉身,都融为一体,变成一个不大规则的椭圆。
  肌肉裸露,可其中又有毛发——肌肉的纤维与毛发混在一起,仿佛是先被什么力量细细地拆碎了,再一根根一丝丝地排列好。皮肤与铁甲也混在一处,也像是那些铁甲原本就长在皮肤上,其间点缀某些细小的骨骼,且以筋膜相连。
  肺……裸露在外,一瘪一瘪地在呼吸。而肺上又嵌着一只眼睛、咕噜噜地转。这残缺不全的、似是被天神恶意揉碎又重组了奇怪玩意儿凶狠地瞪着苏玉宋、并且从肺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情景叫两个游魂与其后的诸人都震惊了——他们可不晓得有什么术法,能在顷刻间将一个凶悍的真境大妖变成如此模样。对于他们这些几乎洞悉了这世间一切奥秘的人来说,未知的……岂不就是最恐惧的了么!
  “这是长老们的手段的么……这是长老们的手段的么……”苏玉宋神经质般地将这两句话又重复一遍,转了脸看卓幕遮:“难怪他们敢叫云山落下来、敢叫我们两个出来!”
  他原本还存了自立的心思。想倘若情况到了最坏的时候,或许可以收拢玄门残存的力量,成为足以与长老们抗衡的另外一股势力。但而今见到这样的手段,他立即想起了曾在典籍中见过的记载来——
  云山向外放射出千万道玄光,在周遭煮出了一片岩浆海!如今这样的手段……又哪里逊色于典籍当中所记载的了?!
  倘若那些看起来胆小无比的长老们拥有这样的力量……
  怪不得可以将玄门的势力都抛弃了!
  但卓幕遮却未接他的话。而是盯着那团仍活着的肉块又看一会儿,才低声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叹罢上前一步,将手掌略压了压。
  于是那肉块立即被无形的力量压扁、在地上爆裂开来了——似乎还有一声解脱似的叹息从肺里挤出来。
  苏玉宋奇怪地看着她。
  此刻的卓幕遮,表现出了迥异于他的镇定。
  此前虽是双圣,然而在这世间男主外女主内——这两个游魂扮成伪圣亦是如此。苏玉宋大多时候独断,卓幕遮则依着他的计谋行事,并不经常提出不同的看法。
  可到了如今……苏玉宋大惊失色了,卓幕遮却表现得淡然。她甚至还抬脚再往前走了两步、抬手往自己的双眼上一拂。然后眯起眼睛向远处眺望,低声道:“还不止的。你看吧。”
  此刻战场中的幸存者所剩无几。玄门修士还余下千人,妖魔也不过数万。只是这数万的妖魔都是些低阶的妖兵妖将,原本头脑都不甚灵活。再看到如此异变,早吓得魂不附体——绝大多数都立即现出了真身,或者狂奔、或者遁地、后者高飞地远去了。一时间鸡飞狗跳烟尘滚滚,倒好似玄门打了大胜仗。
  而余下的千余修士——同此前的数万、数十万相比诚然不多。但如果再收束到一处,也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海。且遭遇大变,心思缜密、富于理智的修行人应对起来总比妖魔要迅速些。虽说这“迅速”也未能让大多数人免于死亡的命运,可幸存下来的,也是以高阶的修行人居多。
  一刻钟之前玄门兵败如山倒。
  一刻钟之后,双方两败俱伤。然而各自残余的幸存力量,却发生了变化——玄门重新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但如果再要这些修行人——这些几乎都在化境以上的修行人——听从两位伪圣的号令,却已经不可能了。这种可怕的、无差别的杀伤,在他们的心中……除了天下双圣,还有谁做得到呢?
  再联想到此前阵营当中的高阶修士起了内讧、再看到如今伪圣一行人安安稳稳地站在后面……再愚蠢的人,心里也都有了虽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的念头了。
  苏玉宋便依着卓幕遮所言看到了这些人。神色微微一凛:“我晓得的。一石二鸟的毒计——长老们做了这一手,余下的这些人也视我们为仇寇。我们再想收拢自己的势力已是不可能的了……唯有死心塌地跟着他们走。”
  但卓幕遮轻轻摇头:“说的不是这个。”
  她再抬手往远处一指:“你看。”
  苏玉宋微愣。但很快变了脸色,也在自己的眼上拂了一下子。
  于是他看到了。
  眼前是一片广阔平原。在平时这片平原上该覆满枯黄的荒草,但此前被修士与妖魔占满,到如今,就只余满地的血肉兵甲、野火黑烟了。
  除了那些幸存的修行人之外,在苏玉宋开了阴眼之后,还可以看到残魂。
  龙子发动这场战争,就是为了攫取残魂的。
  可如今……这片旷野之上,却几乎是空空荡荡的。
  在此前的厮杀中,的确死掉不少修士与妖魔。但他们死了、呆滞片刻之后,或者恢复神智、或者因着神魂受损太重、本身修为低微,再成为浑浑噩噩的孤魂野鬼。但终究,还是会慢慢脱离战场的。
  战场之上灵力喷涌,煞气与杀机都极盛,即便没什么意识的鬼魂也会觉得本能地不适、远远避开。
  因而此刻,在苏玉宋所能看到的地平线处,的确有一群青蒙蒙、密密麻麻的游魂——那些是在此前的杀戮当中产生的亡魂。
  可是在刚才一刻钟之内葬送数以十万计的性命的这片战场上……
  却是空空荡荡的。
  死掉的那些修士、妖魔……他们的残魂,都没有留下来。而似乎同样被那些火雨吸走了!
  苏玉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击,清剿了玄门的修士、妖魔。叫余下的幸存者同他们反目,也杜绝了他们两个自立门户的可能。还……断了妖魔将要将那些残魂都收入囊中的念头。
  谁……有这样的高明的手段的?
  又过三息的时间苏玉宋才猛地皱眉:“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瞪着卓幕遮:“你信么?!”
  卓幕遮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们与长老们相处了那样久。若要说,其实他们各个都是目光如炬、心思深沉到能在我们面前伪装上几千年、上万年人的人物……除非你我都是猪狗的脑子。”
  “所以我不信。”她轻声道,且抬眼看苏玉宋,“我不信,这是他们做的。至少,不信是他们的主意。”
  两个游魂向来自诩智计无双。也向来看不起那些共济会的长老们。
  虽说平日里接洽的时候,长老们沉默寡言、姿态高高在上。可许许许多年过去,再沉默寡言的人也要偶尔说话、偶尔发表观点的。因而两个伪圣晓得了那是一群什么人。
  ——不能说他们是蠢货。甚至相对于这个世界的凡人而言,这些自称天人转世的长老们,实际上思维颇为灵活敏锐,都是很有见识的。
  然而……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在真正以智谋见长的强者面前,普通人、聪明人、很聪敏的人……都与蠢货有什么区别呢。
  那些长老,更像是一群偶然间得到了富贵权势的凡人罢了——便如同世俗间那些不成器的公卿之子。
  他们也自知自己令长老们感到忌惮。因此常年居住在小云山,非得传召,绝不踏上云山之巅一步。也因此,才生出了自立的心思。
  然而到了这时候……漫天的火雨,将他们此前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这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力量强大得无从抵抗,心思更是毒辣到极点。长老们或许可以拥有这样的力量,然而……绝不该拥有这样的心思!
  苏玉宋紧皱眉,咬了牙。
  远处那数千的修行人一时间似乎有些茫然,进退两难。前方是妖魔,后方是他们已经无法再信任的圣人。本该立即撤离战场的可是……
  远处,是祖庭云山啊!
  他们在犹疑,苏玉宋也不理会他们。沉思片刻,低沉地说:“那么……是陈豢?”
  “陈豢当真未死?陈豢她……潜入云山控制了长老们?此前小云山的禁制被触动了,就是陈豢做的么?”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卓幕遮却也是皱眉——似是在认真考量他的话。
  然后才道:“但我们当年……是看着陈豢死的。且她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到如今在这个时候忽然跳出来,难道不觉得太牵强了么。”
  “且这件事,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吧。”
  苏玉宋默然,随后点了点头:“的确不是她的风格。倘若是她……岂会放过我们两个。必是先叫狄公令我们也往战场中去,然后一网打尽——那陈豢行事看起来虽然疯癫,但骨子里倒也也是小心谨慎。断没有将我们放过的道理。可是……难道当真是狄公——”
  卓幕遮摇头,且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苏玉宋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卓幕遮慢慢地、犹疑不定地说,“你有没有想过,那李云心……是真地死了么?”
  苏玉宋一愣:“你是说……”
  “这样的毒计,还有谁想得出?”卓幕遮看着他,“如果说有一个人既有这样的见识,又不在乎修行人的性命、也不在乎妖魔的性命,且……能跑进云山里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苏玉宋瞪了眼:“荒谬!且不说我们眼看着他死了,便是说——他有什么能力能胁迫得了狄……”
  但说到这里,他也顿住了。
  李云心是否真地死掉这件事,的确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他晓得一两种他们也不知晓的秘法——硬要如此牵强地解释——也不是说不通。
  但后面的一点……
  未必要去“控制”、“胁迫”长老们呵。
  李云心那妖孽……花言巧语、蛊惑人心的本事,他们领教过数次了!那些长老们……倘若真地与他照了面又没有赶在他说话之前将其一掌劈死,十有八九要着了他的道、觉得他“识时务为俊杰”、“要投效他们”!
  这个猜想,可比陈豢重现世间那个念头要靠谱得多!


第五百五十三章 辞别千万里
  一念及此,苏玉宋的心中立时狂跳不已。
  在“画圣陈豢复生”、“长老们实则心机极深”、“李云心假死却上了云山”这三个选项当中,最能叫他接受的,无疑便是第三个了。
  然而也只是推测罢了。与其说,第三个推测的可能性最大,倒不如说他们希望第三个推测的可能性最大。那样一来……至少不必去面对陈豢、面对那些具有可怕力量的长老。
  不过几十个时辰的功夫罢了。两个游魂此前还坐拥玄门以及天下,到如今就几乎成了孤家寡人。在云山之外的日子与在云山之内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这可怕的现实,也叫他们更相要相信是第三者,那样一来至少……熟悉的云山还在的呀!
  但想倒是想,这两个游魂也不是喜欢将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这个推测,总要证实一下子。
  因而苏玉宋轻出一口气定了神,略侧脸对身后的一个游魂道:“你回云山上去看。只在山里略转一转,瞧瞧有没有动静。倘若——”
  “去看上清丹鼎派的山门,看看规元子是不是活着。”卓幕遮打断了他的话,又点了另一个游魂,“你们两个一起去。如果当真是李云心——规元子曾在君山突袭他——依着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去找规元子的晦气。”
  苏玉宋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两个游魂立即领命,没有半点儿异议。
  这些游魂在外的时候虽然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然而对于两个伪圣似乎心悦诚服、唯马首是瞻。只是将离开的时候,低声道:“师兄师姐,但是他们——”
  说着抬眼往远处看了看。他是在说那些幸存的修行人。
  被苏玉宋与卓幕遮点将的两个游魂,乃是两位流派的掌门。可巧的是,他们门下的那些不知内情的弟子们,也很有一些在幸存者当中。平日里虽说是夺舍,然而也同这些修士相处了数百年。到如今这样远远地看着,当真不晓得是心里是怎样的感想。
  也便是在他说了这句话之后,那些幸存的修行人当中忽有一个紫袍的年轻人越众而出、前行三步、一下子跪倒在地,放声痛呼:“师尊!弟子做错了什么!?”
  这群人身上都有血污,还有不少人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其中自然不乏真境修士,甚至还有一个玄境。但他们都聚在人群的深处、在商议些什么。唯有这些修为低微的人,没法子去决策,也不敢自己散去,只能心怀巨大的忧虑观望,不晓得何去何从。
  如今这年轻人似是瞧见了自己师尊——说话的这游魂——因而心思激荡,再忍不住了。
  他这么一跪,与他同门的不少修士也都跪下了。这么一群浑身浴血带伤的人如泣如诉、痛心疾首地来问“师尊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情景更是不忍卒睹。
  但幸存的又何止是这一派的人呢?旁的门派也是有的。原本还在心里犹疑警戒,可见了这样的情景——这呼喊与痛哭声也像是会传染一样,叫余下的人也跪倒了一大片。
  诚然还有一些已看清了内情的、心中愤恨无法舒缓的直挺挺地站着、怒目而视,可如今放眼望去,千余修士当中竟有数百都伏倒了。哭诉责问的声音直冲云霄,如杜鹃泣血,似乎比此前的喊杀声还要震耳欲聋!
  两个游魂本来转身欲走的。可见了这样的情景,一时间也走不动了。
  游魂们的境界也高,可毕竟不是真正的修士。他们也有许多情欲的。这些情欲包括了“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忘恩负义”,自然也包括另外一些正面的、美好的情感。倘若一个人的心中只有黑暗而没有哪怕丝毫的光明,那么这个人……也就不会成为对苏玉宋和卓幕遮言听计从的角色了。
  他该成为比那“师兄”、“师姐”更可怕的人。
  因此饶是这些游魂——这些平时杀人夺舍眼都不眨的游魂——也在一时间怔住了。
  苏玉宋与卓幕遮做了一千年的伪圣就想要真地统御玄门、视天下为自己的私产,这些游魂又何尝没有类似的心思呢。
  修士们痛呼哭号,游魂们却一时间沉默。
  直到又有一人,从伏拜的人群中越众而出。
  那些门下的弟子游魂们或许不熟,这个人却熟——乃是枯蝉子。
  这枯蝉子原本被任命为前线黑塔的统御者。但黑塔被破,他随残军退守。接连被妖魔突破几道防线,却一直在战阵上。也没有贪生怕死、而是勇猛拼杀,却未死。
  而后两个游魂出山,枯蝉子与一干未被夺舍的修士意识到伪圣的可疑处,也是他率先发难。结果是那些高阶的修士走掉一些、死掉一些,然而枯蝉子还是未死。
  再到如今……经历此前的恶战、再经历火雨的洗礼,仍未死!
  他的运气,大概是这群幸存者当中最好的了。他的修为,也是如今这群人当中最高的了。
  而今他从人群中走出来,那些悲怆的呼号声便收敛许多。
  这位希夷玄妙境界的修士、新任的琅琊洞天宗座,先将视线在这些游魂的身上扫了一遍。
  他眼前有三十多个被游魂的夺舍的宗座、掌门。其中有几个……甚至从前与他交好。但哪里能够想得到,如今是这样的局面呢!
  他轻出一口气,去看苏玉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苏玉宋转脸低喝那两个游魂:“愣什么。速去!这些人掀不起什么大浪。”
  而后才去看枯蝉子。略顿了顿,平静地说:“如今再谈这些已无意义。现在玄门倾覆,新时代要来了。枯蝉子,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人,但从前也为了我办了些事。如今未死也是天意——还是不要枉送性命了。来我座下吧。旧的玄门没了,未必不会有新的。”
  他说了这话,哭号声顿止。
  那些低阶的修行人原本哭号悲怆,是觉得自己被当成了棋子,被曾经敬畏的师尊前辈牺牲。他们这些人眼界有限,是很难想到更可怕的可能性的。即便头脑当中有些猜想,也很难当真。然而如今听了苏玉宋这一番话,是不信,也要信了。
  因此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话。然而……的确是真的。
  枯蝉子也变了脸色。他虽然一直知晓这事,却第一次从“圣人”口中证实。心中的惊诧虽比那些低阶的修行人少些,却也仍旧令这个修得无悲无喜的玄境道士讷讷不能言。
  直到三息之后,瞧见苏玉宋又要开口,才猛一抬手低喝:“不必了!”
  他看着苏玉宋:“原来邪门歪道……夺取了玄门数万年基业。可笑我忝为玄境的修行人,自诩已能窥测天机,却仍不晓得!”
  “罢了、罢了……或许正是因此……因为邪魔当道与人间妖魔沆瀣一气,天人才厌恶了这世间、再不降法旨了。也是气数、气数尽了……”
  卓幕遮轻笑了笑:“天人?你以为——”
  但枯蝉子立即断喝:“妖魔休要猖狂!天人岂是你能妄议的?!”
  卓幕遮一愣,却未发怒。似乎是明了了什么,只不屑地一笑,不说话了。
  苏玉宋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声道:“那么,你待如何?”
  两个伪圣,加上被游魂夺舍的宗座、掌门,共有三十五人。
  除去伪圣之外,九人是玄境的修为,余下二十四人是真境的修为。若是在世俗间的江湖上,三十五个绝顶高手也难敌数千的农夫。然而在修行人这里,举手投足间便可洒下火焰雷霆。惊人的破坏力与攻击力,绝不是什么江湖武学可比的。因而他们这些游魂面对数千低阶的修士,并不感到如何畏惧。
  甚至于……一旦真要起冲突,倘若不计代价的话,一个时辰之内,这三十五人便可将那些人扑杀得干干净净。
  唯一能够走脱的,大概就只有那几个真境、以及玄境的枯蝉子吧。
  然而在这时候,苏玉宋也不想再生事端——云山当中的情况未卜,且有妖魔环伺。那几个龙子都死绝了最好。倘若未死被他们趁乱来攻,那就要手忙脚乱了。
  枯蝉子阴测测地看了这些游魂一会儿,沉声道:“我本该……带这些人扑杀了你们!”
  “但今日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余下的这些,是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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