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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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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心里的某种情绪已令他无法从容了。从前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失掉了意义……但又不知道再做什么好。
  有些人将死之时异常平静,担得起镇定从容的美誉。倘若在世俗间,李云心此刻的状态便也属于那一类吧。可作为修行人而言,许多细节却都显示出他的内心可谈不上什么镇定从容,甚至有些惶恐。
  不过,在这许许多多的细节之中倒还有一个并不起眼儿的小细节——
  李云心轻轻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只不过如今在镜前看他的苏玉宋与卓幕遮,并未特别留意。因为这么一口气,更有可能是惶然之气。
  “哼。此刻又是这种模样。”苏玉宋冷冷地看着李云心,并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举动。这么看了一刻钟之后才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如今可瞧见了?李云心,对你并没什么情。前些日子所做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垂死挣扎罢了。人之将死,什么事都做得出。如今终于被我说破——还有前几日你看到的镇定从容么?”
  卓幕遮在他身边。身后的人则是辛细柳。
  而辛细柳此刻,并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瞧着镜中的李云心、站在那里,瞧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恹恹的,仿佛和李云心一样,对什么都不很在意了:“四天后师兄打算怎么杀他。”
  苏玉宋看了看卓幕遮:“自然先辱再杀。这李云心,还不晓得在多少地方留了伏笔后手。倘若今天在云山上将他无声无息地杀了——依着许多人从前对他的印象,必会心存侥幸想他或许并未死,只是在等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
  “那些人,那些事,又并不值得我们大动干戈,浪费时间与精力。所以这种法子……便是叫所有人都晓得他已死透了。什么智谋、心机,都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树一倒。猢狲便散。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辛细柳听他这话,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原来师兄并不是因为……他说中了什么,才想叫他这样死的。”
  卓幕遮便转身走到她身边,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略低头,认真地看她:“你既然知道李云心之前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命,怎么能不知道,他是在危言耸听。夸大其词呢?师兄师姐要你做游魂,却不是因为旁的。而是——玄门修士的修行法,要将人修成妖魔一般的怪物。倘若你不渡劫呢?又要变成你清量子师兄那种模样——也是疯癫了。”
  “所以叫你做了游魂,却不修别的,只修画道的法子。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卓幕遮轻轻地捏捏她尖尖的下巴,“美丽聪明,亦喜亦悲,岂不是一个最最普通又最最不普通的小姑娘么?换做旁人——师兄师姐哪里会花这么多心思?”
  辛细柳便眨了眨眼:“那……那……”
  说了这两声,却道:“那,木南居的人呢。他们不会来救李云心的么。”
  卓幕遮说了一通宠溺的话,辛细柳却忽然又问起木南居来。这位女剑圣瞧着,便似有几分失望。看了一眼苏玉宋,轻叹一口气:“木南居呀……”
  “木南居如何,你还不清楚么。”苏玉宋想了想,沉声道。
  提到“木南居”这三个字他的表情便略郑重了些:“你……当初算是潜伏到了我会的核心,却还只能与那里的人单一条线递送消息。直到如今,知晓的阶级最高的人,也不过是分号大掌柜。这许多年来咱们怕的是什么呢。”
  “怕的不是他们出面,而是怕他们不出面。咱们,起先是往玄门修士中、妖魔中渗透。可他们,起先便是往天下的亿万百姓中渗透。直到前些年,咱们大致掌控了玄门,再要掌控天下的时候,才意识到,天下人当中,早已经是他们的势力,很难再插进脚去了。”
  “倒是聪明。”苏玉宋低沉地哼了声,“我会的历史纵比玄门要短,可也算万古长存了。然而那木南居只不过现世一两千年罢了……如今却已经叫我们忌惮。无非是因为他们、李云心,走的都是一条路子——并不去挑战修行人、妖魔,而在世俗间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凡人无用……但倘若亿万凡人……便也是相当可怕的力量了。”
  “那木南居主人神秘莫测,即便如今是我……也只是这么一个名字而已。想来瞧上李云心,也是因为他们行事的风格极相似。这一次杀李云心……也正是要慢慢地杀。”
  “倘若那木南居的人真来救,我倒是求之不得。如今我们在往世俗中渗透,他们也在往修士中渗透。也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在云山上立足未稳的势力统统揪出来——那时,细柳,你就不必再做什么细作、也再不必遮遮掩掩的生活了。难道你不开心么?”
  辛细柳沉默一会儿,闷闷不乐地说:“开心吧。”
  说了这句话,又想了想:“我走了。”
  说罢转身便走。卓幕遮便叫:“你去哪儿?”
  苏玉宋拉了她一把:“随她去吧。过些天就好了。”
  说了这句话,他却也一拂衣袖,将那观瞧李云心的镜子拂去了。然后抬步也走:“我去后面。”
  卓幕遮便晓得他所说的后面,是指关押书圣劫身处。因而轻叹一声:“到底叫你把他抓了来。但另一位……却不知究竟那里去了呢。当年他们两个的神魂被我们击出肉身,明明瞧着是并一道走的。可这些年却只见他活动,另一位,杳无音讯。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她口中的另一位,自然是指那原本叫“卓幕遮”的女剑圣。苏玉宋听她这话脚步便缓了一缓。略想了想,宽慰她:“我知你现在是在担忧。你是在担忧……四日之后的情况。但我午间已经去了一次长老那里,他们已经应允了。”
  卓幕遮一愣:“应允我们出山?”
  苏玉宋便笑:“岂有这样的好事。”
  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倒轻叹一口气、背了手,在这宽广空旷的大厅中踱了几步,感慨似地说:“唉。想来这一千年,当真是……哼。”
  “长老们都是天人降世。哼……天人。在天上无所不能,从未将我们这些凡间人放在眼中。但到了世间神通受限,反倒比我们这些凡人更怕死了……从来只躲在幕后,绝不亲自露面。咱们两个得了这两具肉身,成了圣人——”
  “于是将我们两个也列为了长老。嘿,你我心里都清楚。一则是因为这些年来我们处理人间事,势力已渐大,游魂们也成了气候。咱们两个在长老那里,已不算是无关轻重的小卒了。另一则……我们两个在一千年间都被禁在这小云山里……只怕是长老担忧咱们一旦去了外面,便不受约束了。”
  他感慨的这些话,似乎从前已经说了不少次——长老既忌惮他们、又离不开他们。因而只好将他们两个禁在这小云山中出不得、叫他们坐镇指挥——因而卓幕遮皱眉:“怎么又忽然说起这些了。”
  苏玉宋便冷笑:“所以说的就是——我自然不能对他们说,我们要出山。我如此说,他们必然不允。因而我说的,是鬼帝的事。”
  他提点了这一句,卓幕遮愣了愣。但很快也笑:“原来如此——鬼帝的事,你一直对我说不必过问自有你处理。原来是有这样的计较。”
  似是因为大事将成,这两人的心情都极好。听她这么说,苏玉宋便也笑了:“哦?你已经想通了?那么给我说说看——是不是将我看穿了?”
  卓幕遮盈盈一笑,也踱了几步,开口道:“你既说凡间帝王的事交给你,可见早就思虑周全。那么——岂能不晓得庆国军人撞见了离帝、邺帝、并将这消息大肆传播的事呢。可当时那些人送人去五臾剑派,你却并未处理。倒是足足又等几日,等到事情穿得沸沸扬扬了,再遣人去捂盖子。”
  “差遣人去,倘若也是真心要扑灭这件事的话,自然不会叫那些蠢头蠢脑的道士、剑士去。可你竟吩咐金光子,差遣了一个情劫未渡的化境剑士去……自然将事情办砸。于是到底传到了诸国帝王的耳中。”
  “要说这第二步也砸了,第三步,你真心也要处理好的话——终究咱们的人更多些。索性每一位帝王身边都差遣两个真境的去。一位护卫,一位防备妖魔。可你偏只派了一位——倒真像是那些蠢道士的作风了。”
  “于是到如今,终究出了鬼帝的事。原本可以防患于未然的,如今却有两位皇帝做到了。由此原本两位真境修士能守得住的,这一次两位也守不住了。”卓幕遮想了想,“我猜你午间去顶上见长老们,就是说再差遣修士到凡间去的事情。”
  苏玉宋大笑:“正是。眼下大战在即,他们却仍没有放我们出云山亲临战场的意思。那么,就得逼上一逼。我午间去同他们说了鬼帝的事,又说如今两人已经防不住了,得需三人才行。原本要防的只是帝王,可如今事情传得天下皆知,又岂止帝王才有那样的念头?”
  “像什么深得人心的帝后、摄政王、百姓爱戴的公卿、官员……倘若是大国,一旦得道甚至比小国的帝王威胁更大。由此不但三位真境修士坐镇,还得派遣些化境的修士,去盯着底下的众人。这么一来……玄门当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上不了战场了。”
  苏玉宋冷冷地笑了笑:“你猜一猜我说了这件事,长老们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
  卓幕遮想了一会儿,脸上泛起笑意。这笑意同苏玉宋一样,都是冷冽中带着一丝快意:“我猜,他们问了你云山的安危。”
  “正是。”苏玉宋再冷笑,“他们要倾覆玄门,却不想毁掉云山。想要云山仍能高高地在天上,做他们的安乐窝。于是问我说,如此分兵的话,是否还能在……叫玄门覆灭的基础上,确保云山的周全。”
  “那么——你一口就应了。说绝无问题。”卓幕遮笑着说。
  “然后,长老们若有所思。”苏玉宋摇了摇头,“很多时候我当真不知……这些天人,究竟原本是个怎么模样。在天界如何不论,但如今来了凡间……在我眼中却都是一群蠢材。胆子极小,凡事犹豫不决。好像走错一步就要万劫不复——可这天下哪有什么十分保险的事?”
  “你瞧着罢。我虽说了绝无问题。但他们在顶上思虑一番,最终……必然还会将我们差遣出去。”苏玉宋深吸一口气,“我们努力经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促成今日这个局面。一千年了……我们终于可以出这小云山了。”
  他说了这话,两人却忽然齐齐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卓幕遮才走到他身边,为他正了正衣冠、理了理衣带。
  “做了许多年的傀儡。”她在他耳边低声道,“希望我们这一次可以马到功成,做回自己去。也希望……能真正为这天下做些事。”
  苏玉宋笑了笑:“已经胜券在握了。很快,就都是我们的了。”
  第生日感言,下午还有更新
  好像大家过生日都要写生日感言啊!
  可是我想了想……感触就只有两个。
  一个是,好开心啊,我又长大了一岁。
  另一个是,好羡慕啊,你们有这样的作者!过生日不但不好好休息不好好玩耍,反而强忍着外面明媚阳光和欢乐气氛的诱惑,在家里码字加更!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事有蹊跷
  第十一日。野原林,火叶山。
  此山距离庆业两国边境已经极近了。原本山上遍植红枫,到了秋季一片火红,因此得名火叶。但自从前一阵子枫叶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火叶之后,此山就秃了。
  那一场大火不是凡火。不但树木尽毁,就连藏在地下的树根草籽也都燃尽。如今大火熄灭,山却仍旧是一片光秃秃的黑,只有几块怪石散落山头。
  豆婆与刘凌就站在这几块怪石旁。
  细细一数,其实有五块。形状虽不规整,却都是长条的巨石。有四块是竖着排在一起的,有一块略斜在一旁。四块竖条中,斜排的石块右数第二根尤其长,是余下三块的两倍。
  石头像是被切出来的,这么个摆法儿也是有人故意为之。见到这个情形,豆婆便晓得终于找到了。
  已经找了十多天的功夫,破掉李云心在茫茫野原林中所布下的三十五处关窍大穴。这最后一处藏得最隐秘,足足花了四天四夜、走遍方圆十几里地。而今瞧见了,豆婆便在清晨的阳光下,一边围着它慢慢地走、伸手摩挲,一边细细体察其间灵力流转。
  如此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脚步轻出一口气。
  “是了。”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略沉默一会儿,感慨地说,“这李云心,也是奇才。”
  这话她已说了不止一遍——几乎每一次破去一个关窍阵法,都会如此感慨一番。依着她的说法是,先不说这些关窍如此精妙地跨越成千上百里的距离引导了彼此之间的灵力流转。单是另一点——许许多多的手法似乎都不是正经的画道法门,而是他自己摸索试探出来的——就足以说明此子倘若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必可成为此道独当一面的大宗师。
  可她却不晓得李云心才不乐意“摸索试探”——那是他真地没什么可学的。在渭城布下的阵法毕竟是小阵,有从前的经验可循。但这样超大的阵法,似乎除了画圣从未有人试过第二次。量变导致了质变,许多从前的经验道理都不再适用,只好自己大胆地尝试。
  而豆婆之所以此次如此感慨,便是因此——她一边破去李云心的阵法,却也一边学到了许许多多从前无法想象的精要。以至于……心里知道眼下这一个已是最后一个了,心中便生出遗憾。
  其实更想要更多——那么她也将领悟更多。
  因而面对这一个阵法的时候,豆婆如往常一般没有轻易出手。而是先认真地研究一番,然后……微微皱眉。
  因为觉得这五块石头,似乎摆法儿有些特别、有些眼熟。
  这似乎是一个指诀。
  她再三确认,才试着用手也捏出了这个指诀——乃是从未见过的诀。指法是手握拳。然后将中指探出——这五块巨石,摆出的的确是如此模样。
  她有些疑惑。再认真地思索一刻钟,却也依旧无果。
  但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迄今为止她一共见过七处不知所谓的阵法设置,算上这一处是第八处。
  有的是两短一长,摆放得像是一把只有两根齿的有柄梳子;有的也是三块长条石,一块平放,两块在它两端竖着放;有的还是三块,摆法同第二处类似。只不过第二处的开口是朝天的,第三处的开口却是朝着右侧的;再有的,像是一个不出头的“大”字,不过也是开口朝右。更不必提有的像是个“丫”字、有的像是个圆溜溜的“口”字等等……
  但豆婆并不觉得这些摆法的确是“不知所谓”。她认为其中必有精妙之处,只是自己不能亲见李云心一一探讨。
  也是一大遗憾了。
  可遗憾终归遗憾,事情却要做。
  她屏息凝神,运转体内灵力,打算毁掉这最后一处阵法。至此,原本大阵当中的灵气都积聚在这个阵中。一旦被毁,可怕的灵力将汹涌释放,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破坏。因而她需细细引导,才可保她们二人无虞。
  一刻钟之后,豆婆低喝一声,猛地向巨石上劈出一掌。
  这一掌实则是个禁制。先禁了这阵法中的气机流转,灵力便自然紊乱。一旦紊乱引导不畅,即刻便会叫阵法自行崩溃。到那时这方圆数十里都将成为一片火焰地狱,原本经过野火灼烧的土地将迎来第二次烈焰的洗礼。只是这一次,土与石都将变成熔化的岩浆。
  一掌落在巨石上。
  巨石应声而碎——蛛网般的裂纹遍布石体,只一息的功夫,便成了石屑。
  这石既毁。便立即感到阵法中的灵力出了问题——两息之后,周围土地中忽然响起低沉的嗡鸣声。细小的砂砾、烟尘纷纷扬扬地升腾起来,仿佛地下有一头洪荒巨**破土而出。
  豆婆立即后退一步,边将刘凌护在身后,边连掐几个指诀,祭出一层金光禁制。
  她本可以立即遁走的,然而很想瞧一瞧这样一个世所罕见的大阵被毁之后到底是何等壮丽的景象——错过了这一次,此生大概不可能再见到第二次了。
  但……
  什么都没有发生。
  来自地底的震动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平静下来。飞扬的砂砾尘埃重落回地面,那巨石所成的法阵中的灵力也消散了。如今它们重新成为最最平常的石块,此地也重新成为一座最最平常的荒山。
  这里的这个关窍阵法,的确是被毁去了。然而……就同此前被豆婆毁掉的所有关窍一样,并无她预想中的可怕情景。
  豆婆愣住,眉头紧皱。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敢再上前,谨慎地伸出手去、在巨石上摩挲。
  确认无误,确是毁了。但……竟是这般的模样?
  她头脑中念头电转,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这意味着……这一处法阵,并非最后一个。就在现在,就在这片野原林中……至少还有一个阵法在运作——并且将灵力都引去了那里,才造成如此局面!
  “奇怪。”豆婆瞪着眼睛,往四下里看。看了几息的功夫,忽然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许走。”
  然后腾空而起,直射西北方。
  她感应到西北方仍有灵力流转——距此地一百二十里之外。
  她的修为不低,身上又有御空的法宝。因而跨越一百二十里的距离,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可离那里愈近,心中就愈疑惑——
  分明就是自己七日前已经毁掉了的那个阵眼!
  等她到了那处上空,疑惑便全消了——正是的。
  七日前她将此处毁掉,而眼下……竟又恢复了!
  这里的阵眼原本没什么稀奇。乃是用金木之气交错,拟建了一个金谷窍来。想来李云心当时布置的时候也觉得轻松——地下本就有金火气。他只在上面放了一块白玉、一段乌木,便成了阵。借助了地利,并不需要损耗太多修为灵气。
  豆婆破这阵也容易——不过是拨开了浮土先打乱灵力流动,接着将白玉与乌木收了便罢。
  可她如今再落下来看,看到的却是有人在此处乱七八糟地抛了一地的酒坛。有的已经空了,有的半空。酒坛旁还有几堆篝火,虽都已燃尽,但灰堆里还有木材半露。
  看起来……像是有人经过。
  这些日子她也的确见过人。
  野原林曾经丰饶无比,但林中幽暗猛兽众多,寻常人是不敢进的。庆业两国之间往来,都只好绕路走——要多花上两三倍的功夫。
  可而今森林都焚毁了,便开辟出一片天然的通道。早几天就遇到几个大胆的商队——似是要在这里开辟新路线,运送些两国的特产往来。
  她遇到的多,没遇到的……在这片无比广阔的、几乎有三个州府那样大的空间里,自然更多了。
  而此地的状况是,原本地下金火气就盛。路过的商队应是扎营在此,生了篝火、饮了酒,之后随意丢掉。但也是走了运——随手这么一抛,竟正合五行方位。此地从前毕竟是法阵,灵气聚集就比别处容易些。
  等这些人走了……他们无意中留下的东西,竟鬼使神差地又构建了一个阵眼出来!
  得知是这样的情况,豆婆便略松了一口气。这种事虽罕见,却不是没有。许多世俗人间无意中摆放了什么物件……可能一不小心也会因着地气成阵。或者叫家主衰运连连,或者叫家主富贵荣华——便是市井人常说的“风水”了。
  既如此,只消再毁去了。只可惜接下来的盛景,那刘凌却没有眼福。
  只这么想了想,豆婆便重祭出了护体的禁制、再行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她一掌轰下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
  倘若是运酒水的商队……怎么会饮了原本要贩卖的酒水,且将酒坛乱丢了?她在世俗中行走的日子久,因而晓得对于酒商来说,酒坛的费用也是十分不菲的。
  倘若不是运酒水的商队……谁会在行商的时候带这样多的酒?不怕饮酒误事的么!?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的掌已轰下了。凌厉无匹的掌势激动起了罡风,瞬间将那些坛坛罐罐、余烬残木都掀翻了。
  然而……
  豆婆的心一沉。
  预期的灵力爆发同样没有出现。


第四百九十九章 恐惧
  这意味着,这一处“无意中”被构建起来的阵眼,仍不是最后一个!
  这一次她愣都未愣,飞身而起直冲上天。疾速巡查一圈之后发觉西南方二百六十里处,仍有一处阵眼运转。只一思量便晓得了——那里还是一个原本被她毁了去的关窍!
  此处……绝不是什么巧合!
  她心念一动,再化作一道流光飞射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抵达。发现……是一样的情况。
  有人重建了这里的阵眼。
  手法看着不如李云心精妙,手段看着也粗笨不堪。仍旧是用一些世俗间常见的东西凑到一处——或者借着地势,或者,随便借助一个世俗间稍微有一点点法力的野道士作一个引,巧妙地引导起灵力流转来。
  到此刻,豆婆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落在地上,接连再祭出三个禁制,才敢飞身再走——碰都没碰这阵。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大喇喇地飞遁,而是在地上神行了。
  因为她晓得前一处与此处的手段,倘若是刻意为之——看似粗笨不堪,实际上却极其高明。高明到了,以她的修为也分辨不出……同李云心相比哪个更高的地步!
  李云心的手段,在“技”这一层面,称得上精妙绝伦。
  可这……不知什么人的手段,却是在“意”这一层面上,堪称举世无双!
  这便好比李云心是在用山珍海味烹制美食。诚然他的技法高超,可美食也相得益彰。然而不知名的这个人,却是用路边的野菜田间的粗粮,烹制出了一道毫不逊色于山珍海味的美食来——以一群凡人、凡物,便重建了李云心的阵眼。
  正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种功力……天下间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也因此,豆婆这一次连碰都不敢碰了——李云心手段虽高,却被困在了云山。而此人……似乎眼下也正在野原林中呀!
  似乎是……她毁了某处,那人便跟着重建了某处!
  她并非胆怯之人。可遇到这种情况——她没有立即遁走而是打算再查探一番,已算是难能可贵的勇气了。
  于是在第十一日接下来的这些时间里,她花了六个时辰,从清晨奔走到日落时分。终是……
  勉强弄清了一点原委。
  并没有看到“那个人”。而是“一群人”。
  她此前在野原林中见过几支商队。而今,已过了五六天的功夫……她再一次见到他们了。但问题是,这些商队当中的人似乎并不清楚他们自己在做什么。
  到傍晚的时候,她终于在暗处目击一次他们的行动——
  一队人马数十,行至某处被她毁去的阵眼附近,驻马卸货。
  而后在商队头领的指挥下将那些用以构建法阵的东西堆放好。在此期间这些人一直有说有笑,不见半点儿紧张、惶恐的气息。这意味着,他们完全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商队的头领还抱怨,说此行乃是某不知名的委托人重金要求的——只要他们在这片野原林中依着事前给他们的规划奔走、卸货即可,不许多问一句。
  虽然给付了巨额的酬金,可总觉得事情有点儿诡异,怕不是在行什么妖法吧。那头领如此说,也算是半开玩笑——说了便问他们商队中的两位随行的“法师”。
  但那所谓“法师”,在豆婆看来也不过是两个得了些旁门左道的修行法子的世俗野道士罢了。他们那点微薄得可怜的灵力,就是连一只刚刚得道的妖兽都不及。法师也不知情,同样是接到了巨额酬金的委托。亦是依着事前的规划,在某处以某种他们力所能及的手法,施展一点手段出来。
  然后……便譬如往一堆浇了油的干柴里,投进一点火星。灵力冲天而起,阵眼又成了。
  只是无论那些凡人还是野道士,修为都并不足以觉察到这一巨变,更不晓得他们参与到了怎样的一件事情当中。
  这些凡人,豆婆只需一息的功夫便可悉数抹杀。但也恰恰是这些凡人……叫豆婆觉得身上的寒意更重了。
  原本以为是“某个人”——这个人一路跟在她们身后,又在这野原林中闲庭信步一般、随手便重建了阵眼。可如今却晓得……那个人连面都未露!只叫这些世俗中的凡人“依计行事”,便成了这事!
  这是……多么可怕的境界?!
  难不成还能是画圣复生么?!
  那人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至此,这件事已不是豆婆可以承担、决定的了。她没有向那些凡人发难,而是在黑暗中退去。退至一个她觉得相对安全的处所之后,从衣袖中再次取出一枚紫符。
  半个时辰之后,苏玉宋与卓幕遮面面相觑。
  不是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况发生。此前已做好了准备——李云心在野原林中布置的阵法或许还有旁的什么保障。譬如说妖魔或许会从中作梗,书圣剑圣可能进行干涉。
  然而没有料到如今的局面——是凡人。
  凡人……有这样大的胆子的凡人……天底下也就只有木南居的人。
  那些人自命画圣旧部,难道说……这些年竟培养出了一个画道高手来么?!
  但这念头一起,卓幕遮立即皱眉:“不会。”
  她顿了顿,语气略有些不情愿:“我虽厌恶李云心,但也要说,他的手段、天分,都是极罕见的。木南居的那群人里……倘若有能在画道上同他匹敌的,早被我们觉察了。这种人可不是凡人,藏都不好藏!或许是……是……”
  她说到这里,便吞吐起来。
  看起来……不是不晓得说什么好。而是头脑当中的某个念头令她觉得实在骇人,以至于……她很不想将它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荒谬!
  苏玉宋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却缓慢地说:“是画圣。是陈豢。”
  说了这话,两人一起沉默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卓幕遮才咬牙:“怎么可能?”
  “眼见着她死的,眼见着她形神俱灭的!哪怕你我会看错——那时候的圣人,且还是两个圣人,难道会一同看错么!?”
  苏玉宋仍旧沉默许久才道:“或许是……当时他们两个已经觉察,因此三人——”
  可他说到这里,自己先说不下去了,摇摇头:“不……倘若那时候双圣已经觉察了,我们之后也不可能夺舍成功。但……如果不是陈豢,如今天下谁还有这样厉害的手段、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厉害的手段?”
  “罢了先不要想这个——”卓幕遮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又睁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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