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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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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疯狂。倘若他依着同样的手段再死一次、重复活,那么许多人便都以为他是真地死了——他就可以暗中等待时机、积聚力量。”
  “然而要故技重施,总要再提前做一些布置——就如在渭城这般。”豆婆略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我想来想去,想到一件很可疑的事。”
  光影中的人又道:“什么事?”
  “李云心在洞庭君山被雷击,后来被追击至野原林,在林中杀死成康子。接着,杳无踪影,在野原林里消失了数日。”
  “他那时已是真境。从击杀成康子处到长治镇,至多需要一天的功夫罢了。那么在余下的几天时间里,他都在做什么。”
  “野原林面积极广。其中不但有无数生灵,得道妖魔数量也不少。且如今黑白阎君隐世,死去灵魂是无人收的。”“但依着我这些日子查来的消息——灾火之后的野原林当中、野原林周边,出现的灵魂数量极少。”
  “那么少掉的那些灵魂——数量绝不止数十万——都到哪里去了。”
  她说了这些,停顿下来。
  光影中的男女,也沉默了一会儿——两人说了些什么,像是在交换意见。
  而后男子的声音传来:“说你的看法。”
  豆婆深吸一口气:“依我之见,李云心的确在故技重施。他有可能在野原林中,依着渭城的手段,重布了一个大阵。只是这一次的阵更大——乃是渭城阵的数十乃至数百倍、以整个野原林为背景,横跨庆、业两国。”
  “而那些消失掉的灵魂,有可能被他化为了怨气——如同他需要渭城周边的庙宇当中的香火愿力引动渭城中数十万人的阳气一样……他那些用数十万灵魂化出的怨气,也是用作大阵的引子的。”
  似乎对她这结论感到吃惊。光影中的男子——苏玉宋,再愣了一会儿。才道:“……依你对画道的了解,他这样做,有没有可行性。”
  豆婆隔了一会儿,才叹气。可这叹气不是因为惋惜也不是因为哀怨。而更像是……被某种可怕的、惊人的、无比宏大的手段所折服。
  “以我的修为……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她顿了顿,“但那李云心……已不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如此。”苏玉宋这一次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然后道:“但……根据你刚才说的那些——倘若李云心在渭城的时候,是以三十六间庙宇的香火愿力为引,将数十万人的生气引入画阵之内。那么这一次……他以野原林数十万灵魂所化的怨气为引……又要引什么,入他可能布置在野原林当中的大阵呢?”
  “毕竟……是这样大的一个阵。”
  豆婆盯着光影当中的人,吐出五个字:“妖魔,与修士。”
  “他……目前所作的一切,都是在努力挑动妖魔与玄门之间的争斗。”
  “而今去了云山,依着师兄你的说法,是要将妖魔的作战计划双手奉上。”
  “他声称、也是故意叫师兄觉得,他的确很想妖魔与玄门都两败俱伤,他好得到喘息的时机。”
  “但也正是在用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目的,来掩饰他真正的用心。他——希望妖魔与玄门修士在争斗中死伤无数。真境的妖魔、真境的修士残魂极难被消灭,可真境以下的妖魔、修士……是数以万计的。”
  “这样的、数万的残魂……所蕴含的灵力、妖力、怨气,又岂是数百万、数千万的凡人灵魂所能比拟的?”
  “这样强大的力量……已经足够他重塑大成真人境界的妖身了。”豆婆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心神都被这可怕的计划激荡,连言语都要小心翼翼,“他想要的不是避世,而是涅槃——这就是他的退路。”
  说了这些之后,四人都沉默了很久。
  不晓得是不是的确都被这可能存在的宏大计划所震慑了。
  十几息之后,苏玉宋才道:“如果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那么你即刻往野原林去。去瞧一瞧他是不是的确在那边做的布置。倘若是——”
  他的声音凝重起来:“立即毁去。毁去,或者随时可以动手毁去,但不要被他觉察。你能不能保证这一点?”
  豆婆略一犹豫:“我可以试。”
  但苏玉宋缓缓道:“我要你保证。保证万无一失。”
  然而豆婆脸色不变,只又道:“我可以试。”
  于是苏玉宋犹豫片刻,叹口气:“好吧。但……你要晓得。倘若李云心真有重塑六欲劫身的法门,这一次,就是咱们距离这法门最近的时候。你……不要出错。将他牢牢抓在手里。”
  豆婆没有再说话,只郑重地点了点头。
  到这时候,紫符的灵力也已经耗尽。光影一阵颤动,很快化为点点清辉消失在夜色中。
  豆婆便继续静立一会儿,叹了口气。
  “到底是……李淳风的儿子啊。”她低声感叹了这一句,转脸瞧了瞧刘凌——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尽是震惊之色,似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豆婆想了想,对她说:“你死在他的手里,得了他这么多算计……”
  “也是虽死犹荣了。”
  ……
  ……
  至今夜为止,李云心已经在云山待了六天。
  云山上的六天,对于外面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在这六天的时间里,倒是与辛细柳说了不少话。然而绝大部分,都是在讨论画道,并无其他。
  至今夜,辛细柳离开了,又剩李云心独自坐在树屋中。
  林中极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可倘若慢慢适应了,会意识到还是有光的——总有夜光从树叶缝隙中漏下来。而对于妖魔超常的视力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李云心坐了一会儿,起身。闲庭信步一般背着手慢慢地走,穿过巨大的树木与茂盛的灌木。虫与鸟儿低鸣,听得到草丛里小动物窸窸窣窣的声响。再走一刻钟,就慢慢听到隐约的水声——这是那条在这小云山中蜿蜒的河。
  于是眼前渐渐明亮起来——是河面上反射的夜光映入了林中。而在这里,抬头往上看,就可以看得到那座浮空的山峰了。
  在他的正上方。
  于是他停住脚步、轻出一口气,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你确定是这儿?”


第四百七十四章 登山者
  但四周仍旧很安静。虫儿与鸟儿还在低鸣,答他的只有拂过林梢的风。
  可又似乎……的确有人答了。
  于是他忽然笑了笑:“哦,我就该把你丢在那儿,是吧?丢在那儿,你……”
  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是与他说话的人打断了他。他静听一会儿,无奈地叹口气:“哦,好。假他人神通一用是吧?”
  “我那天晚上把你丢在那儿——都是岩浆……岩浆就是岩石融化的浆子……这都不知道怎么做的圣人——方圆一两里地都没有人,有也是那天晚上的乱兵。你再一发病,假他人神通……哼,你不自己跳进岩浆里自尽就算好的了。”
  说了这些又停下来。
  再过几息的功夫,叹气:“是你偏要怪我把你带进来的。你知道我有多难得才好心一回么?你要知道……”
  瞧不见的人不晓得说了什么。
  李云心忽然一摊手,坐到了草地上。此处是一个向河边的斜坡。坐下来,背靠巨木,面向粼粼波光,风景的确好极了。可他似乎并非为了看风景才这样干——
  “……不去了。”他生气地说。
  隔一会儿又冷笑:“哈。关我屁事。”
  又过两息:“你才不可理喻。你才无理取闹。”
  然后就安静下来——
  一直安静了两刻钟。终于站起身,说:“但是不许再啰嗦。”
  接着,李云心抬起了头。
  浮空山峰在正上方,倒悬的尖端对着他的头顶,仿佛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他与那小山相距足有近千米,然而那小山实际上也是极大的,因此仍在视野当中遮蔽了半边天空。
  他眯起眼睛,朝着那山底的尖端仔仔细细地看。终于在某个角度、某个时机到来的时候,发现了一点转瞬即逝的光亮。就仿佛……是金属的冷光。
  他再三确认了那东西的存在,便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便有缭绕的云雾,慢慢地从他的发丝、衣物当中升腾出来。这很像是他要现出神魔化身的时候。然而这一次似乎未能如愿——他的身形只涨了些许。脸颊与手臂上,也只是浮现出一点若隐若现的细鳞罢了。
  有某种力量、禁制,将他的神通迫了回去。
  可似乎已经足够了。他随后从袖中摸出一张法纸、又取出一支法笔。用这笔在嘴里润了润,飞快地在纸上划出一条线。而后将纸一抖——纸落在地上。纸上的黑线,却立即化成了一条绳索。这绳索宛若一条昂首的蛇,甫一出现就直往高空升上去。它从纸面之上源源不断地伸展出来,直至消失在天顶夜色中、再也看不清了,却还没有停住。
  如此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绳索才不动了。
  似乎已经攀到了顶端、缠绕在那倒悬山峰底端的某处了。
  李云心抓住它,能够感受到它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脱落。但他还是略用力地拉一拉、试一试——很牢固。
  于是单手攀住了绳子……猛地一拉。
  地上登时出现一个深坑,草叶汁液飞溅,发散出清香的味道来。而他的身体借这一拉一踏的力道,噌的一声便顺着绳子蹿了上去——一口气就蹿出十几米高。
  等上升的势头稍稍一弱,又猛攀绳索——他整个人便如同一道贴在绳上的白光,飞快地升上去。
  将近千米的高度,他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便触到了浮空山峰的底。
  到这时候看,已经看不到这小山的边缘了。整片视野都被山石覆盖,脚下却是千米的高空。仿佛大地调转了过来,连重力也调转了。
  他画出来的绳索,紧扣在山峰底下的一枚铁钩上。这铁钩足有一人大小,李云心此前在山下朝上看,看到的就是这东西的反光。
  实际上这铁钩是藏得极好的——夹在底部两块凸起的岩石之间,只露出胳膊长的一段来,还被丛生的荒草覆住了。
  他手腕再一用力,便跳到那岩石上。再将绳索一抖——登时化作点点清辉,消失不见。
  在地面上看,这浮空山的底下尖尖,是没什么可立足之处的。然而如今亲自上来了,便晓得这底下可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光滑——许许多多的石块聚拢在一处,自然凹凸不平。就连这看着尖的山底,也是由四块巨石拼凑起来的、中间藏着那大铁钩。再往上,层层叠叠的岩石相互挤压一直往斜上方延伸,仿佛巨大而漫无边际的飞檐。
  他便站到这岩石上、轻出一口气。放眼望去,其下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那条蜿蜒的河流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活了。
  再将袍袖一甩。
  便有另一个人影如同一阵风一般从袖里钻出来,也在他身旁站定了——不是苏生,还能是谁?
  这苏生先往下瞧了瞧,便朝后退开三步,背抵上石壁。喘了两口气对李云心道:“我倒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往下面看——倘若摔下去,可要坏事。”
  李云心耸了耸肩:“说吧。接下来怎么办。”
  实际上,事情要从六天前说起……或者,更早的时候。
  李云心并未将苏生丢掉——他将他收了起来。
  苏生本人对此极不情愿。用他的话来说,是“还没有到回云山的时候”。然而他并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这证明了李云心一直一来的一个推测——
  此前的苏翁、如今的苏生,虽然相貌不同,性情也不同。然而都有一个共同点——似乎并不能施展神通。
  苏生并未隐瞒,自承了这一点。苏翁与苏生都是转世的劫身,同于濛的情况有某种类似的之处。这类似之处便是都暂不能施展神通,不同之处在于,苏生可以假借他人神通为己用。
  譬如李云心此前遇到他的时候,他将身体之中的水汽,借着周围的草木发散出去——这不是他的神通,而是草木的“神通”。
  李云心带他上云山,其实是想要一本“活字典”。他需要了解云山的状况、知道他可能需要的东西在哪里。却未想到歪打正着——
  他没能登上那座浮空的山峰,而是被搁置在地面上。这片空间又禁绝了神通,无论他的肉身多么强横,都不可能跳到近千米的高空上去。至于苏玉宋足下踩的那种飞鸟,似乎并非纯粹的自然生物。李云心从未在林中见过它们,想来它们的巢穴是在浮空山峰上的。
  这些鸟儿,应当是为苏玉宋所控制的某种“运输工具”了。
  而苏生,则告诉他另有一个法子,是可以登上这座浮空的山峰的。
  同时也告诉他,小云山并非一直如此。至少在一千年之前,这片可以禁绝神通的空间并不存在。


第四百七十五章 画圣的真名
  一切始于一个悠长夏日的午后——在那个时候,小云山与外界并无分别。四季无分别,时间亦无分别。
  那时云山顶部的广阔平台上并非空旷寂寥——许许多多的殿堂房屋密布其上,更有无数因着符箓咒文之力而欣欣向荣的草木。世俗间的人说云山之上有一金银为饰、白玉为桥的天国,其实并不算妄想。那时候,的确是有如此存在的。
  然后,有一团巨大的火云从天而降,正中云山。
  其时山顶有修士二百三十四人,真境之上有二十三人之众。凡人仆役一万四千六百六十五人。火云落在山顶正中,喷发出可怕的强大力量。在一瞬之间,山上所有的人与建筑灰飞烟灭,再没有留下半点儿痕迹。
  苏生讲述时强调,这里的“一瞬之间”并非某个用以形容的词语,而的的确确是,比眨一次眼睛还要短的时间。
  ——无人知晓这可怕的力量自何处来、火云当中又是什么。
  摧毁山顶的人与建筑之后,火云再向下,在云山上轰出了一条直通内部小云山的通道来。以它汹汹的来势,本该将其内部的小云山也摧毁。然而小云山,却并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
  它内部的这座浮空的山峰之中,隐藏了天人所布下的法阵。正是那法阵驱动整座云山在高天之上巡行十方世界中陆,拥有修士们也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于是火云一路正中浮空山顶之后,忽然消失无踪。
  无人知晓这火云从何而来其中又包含了什么。但有些修士认为或者这是天人在接下来长达一千年的时间里再未降下法旨的预兆之一——人间修士或许做错了什么事触怒天人。而此,则是天人的惩罚即将到来的预示。
  但最终的实质影响是,这小云山内部开始出现某种诡异的力量。也就是从那时起,这限制了神通的空间慢慢变大。起初只是一个或者几个点、但很快弥漫开来连接成线、成片。最终整个小云山之内的空间都被这种诡异的力量填满——神通终于被禁绝了。
  而在那时,云山之上还有三圣。
  “这种事情啊,不要说千年万年。就是自人道兴盛以来都闻所未闻。所以我们三个那时候,第一个念头倒不是惶恐,而是好奇。”苏生背靠着石壁,对李云心说。
  此前的时候李云心的神通同样被禁绝,并不能将这苏生放出来。而苏生也只告诉他某夜某时,到某处去,以何种手段可以到这浮空山上。余下的一概未说。他被李云心带进了小云山,先抱怨一番。抱怨之后又要李云心带他上浮空上——打算将自己的肉身找回来。
  但至少在“上浮空山”这件事上,两人的目的倒是一致的。于是便有了今夜这事。
  到此刻他们登上浮空山峰的“倒顶”,李云心便发现,某些神通竟然可用了。
  但也并不打算再懵懵懂懂地依着苏生的指引继续前行了——这些百年千年的老妖怪,心机都深沉得很。倘若他不能先将事情搞清楚,怎么放心将自己的性命、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交给他?
  虽说如今他对自己的性命不是很看重,然而已经艰难地走到这一步,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于是——要苏生现将事情说清楚,然后他再决定今夜再做些什么。
  他听到此处的时候,听苏生提起了“三圣”,心中便忽然生出某种微妙的情绪来。因而站立在山底的边缘、略想了想,打断他:“画圣……叫什么名字?”
  “她啊……”苏生笑了笑,意味不明,“倒是问对了人。她的真名在这普天之下——如今知道的,也只有两人了。算上你,则有三人。”
  “她自称是陈姓,单名一个豢字。”
  “陈豢。”李云心看到苏生边说这个字边在虚空中写了几笔,于是又低声重复一遍。
  既然是书圣所说的,应该不是假的。只是……稍有些失望。本以为那样有趣的女子名字也该很有趣。岂知只是这么两个字呢?陈姓是常见的,豢字——豢养的豢字,更常见。他第一次……
  忽然愣了愣。
  李云心第一次知道这个豢字,是因为听说了一个小故事。自然不是在这一世听说的,而是上一世——说有一个人,为黄帝养龙。因为养得好,黄帝赐他一个姓——豢龙氏。
  豢龙氏……
  豢龙……
  龙。
  画圣陈豢,是在大约两千二百年前、第二百一十三代剑圣裴云尽渡劫失败、游历天下时出现在世上的【注1】。
  她只修行了两百年就晋入太上忘情之境,开宗立派。而在那时候——两千年前,则是一个风云际会的时代。真龙现世、金鹏王现世。
  豢、龙。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这念头在他头脑里停留了两息的时间。随后他笑了笑,轻轻摇摇头:“你知道她的名字,如今我是第三个知道她名字的人。另一个呢?”
  苏生也笑,略有些得意:“另一个人嘛。其实你已经见过了。还见过许多次。只是我偏不告诉你,要你慢慢去想去。”
  ——似是对李云心方才与他斗嘴的报复。这位活了上千年的圣人转世重修情感之后倒快要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年轻人了——也不晓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李云心果真试着想了那么一会儿。但随即放弃了——这种时候不是猜这种事情的好时机。倘若对今夜的行动至关重要,想来苏生也不会隐瞒。既如此,暂不想了,只先记在心里。
  便道:“你们觉得好奇。然后呢?”
  “然后啊……”苏生笑了笑,“然后,陈豢就弄了些小玩意儿。你该知道这空间最初出现的时候只是几个‘点’。到后来连成片,原本的那些空间倒是成了‘点’了。因而她用画道的法门,将那些点裹了起来。”
  “就是你所看的那些飞鸟了。那些飞鸟,乃是她画出来的。体内有原本未被禁制的空间,因而藏了灵气。就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成了上下云山的宝贝。”苏生往下指了指,“之所以伪圣将你丢在下面不管、也不担心,就是因为这东西,只有在山上、知道了法门才可以用。近千米的高度,并不怕你能有什么法子上来。”
  李云心叹口气:“是啊。这样的高度,又有宝贝可以随时看我,倒是不担心。但——”
  他说了这话,苏生却忽然笑起来,且看着颇为不屑。
  李云心便皱眉:“怎么?”
  “随时看你?”苏生一咧嘴,两排牙齿在黑暗中闪过白光,“你是说那镜符吧——他伸手在空中虚虚地一比,便有一面镜子现出来。可以叫你瞧见山外的人,还可以将山外的人招进来,是不是?”
  ——当日苏玉宋的确使用了这样的手段。
  说是叫他看外面的时间过得极慢,实是给他看刘公赞。再有,也是提醒他——虽然此处禁绝了他的神通,但苏玉宋尽可在这片空间里飞来走去,还可以随时瞧见他的举动,可谓一箭三雕。
  但如今听苏生的话、看他的神色,似乎并非如此。
  李云心在今夜行动之前也的确问过他这事——要知道在这里过了整整六天,他便做了整整六天的戏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演给这浮空山上、可能在盯着他瞧的苏玉宋看的。然而今夜苏生却只告诉他“保你无事”。
  “这么说,这也是有蹊跷了。”李云心叹口气,“那东西叫镜符?我这六天……是被他戏耍了六天?”
  “哼。镜符——说是符,其实不是道统的手段,也不是剑宗的手段。”苏生冷笑一声,“是陈豢的手段。此前说她在只剩下的‘点’的时候画出了那些飞鸟——在更之前还有‘面’剩下的时候,她画出了镜符。数量极少,不过百来张罢了。”
  “那伪圣因你用了一张,倒的确是看得起你。还有那紫符——可以在千里、万里之外与人交谈相见的,也是陈豢的手段。只是要更多些——流入俗世间的,就有上万张了。唉……你们这画道啊,虽说也算是天心正法,但根子上,与书、剑两道,却都是不同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故意斜眼看李云心。
  他这意思,李云心哪里不晓得?
  他从前毕竟是圣人。还与画道修为最高的画圣相处许多年,即便不修此道,某些道理想来也是很懂的。从圣人的角度去看修行,必然与他们不同。他的心里藏着真材实料——但此前李云心对他可没什么对于圣人该有的尊重,于是拿捏了起来,只想看李云心心不甘、情不愿地别别扭扭服软的样子。
  然而……
  李云心干干脆脆地敛容一礼,俯身长揖下去:“真圣人在上。看在与我画派祖师同处云山一千年的情分上,请为晚辈李云心解惑!”
  苏生愣住,登时不晓得说什么好——虽说此前已经领教过李云心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本领,可又哪里想得到他能这样无耻呢……
  愣了好半天才无奈地叹了一声:“啊……可真是……真是……唉。那陈豢和你的性子当真是——罢了罢了。”
  “就给你说说吧。”
  他又叹了两口气,才道:“道统与剑宗,根本上的手段还是借助这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灵力。咱们这些修行人淬炼身体神魂、将外面的灵气炼进身体里,其实只是借用了极少的一部分罢了。真要施展法术神通,那灵力可不是从雪山气海中来的。而是——以雪山气海中的灵力,引动天地之间的灵力。这是道统与剑宗的路子。”
  “而你这画道嘛——”他看了李云心一眼。
  这李云心竟然还是,恭恭敬敬、一脸温良地在听!
  他这做派……可真是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了。
  就又叹气:“你这画道嘛,表面上瞧着,倒也是用雪山气海的灵力调动天地之间的灵气。但实际上……往深里看,则是刻进了这世界大道的深处的。”
  他说到这里便顿了顿,看李云心。
  李云心也看他。
  如此过了……三息的功夫,才意识到苏生是在等李云心给他反馈,可李云心却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李云心皱眉:“再……通俗一些?”
  苏生也皱眉:“还怎么通俗?”
  李云心就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将通明玉简送出去,也是有这个原因的——那画圣的思维模式……与这苏生是很像的。许多在他看来需要大量的理论支撑、基础系统才能明白的东西,他们却当成了常事来说。譬如向一个高中生讲解世界级的难题,却通篇都是“易证可得”——得个鬼!
  这样的一件宝贝,对于他来说实际上是很鸡肋的——其作用和带来的麻烦,甚至还比不上“将它交给辛细柳以验明她的身份”这件事来得收益大。
  当初竟然就是为了这件东西……他们隐居了那么多年,又招来那样的祸患。
  于是摊开手:“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画道的法门是很独特的。在低阶的时候,的确与道统、剑宗的许多修行模式相通。可是越到高深,分歧与差别就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可以做到许多前两者无法做到的事——譬如那些飞鸟和镜符?”
  “也有刚才你的那条绳。”苏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前些日子,在辛细柳的面前作画。此处本该是禁绝神通的,可你的画意却未减。刚才你又在这山下使出了化虚为实的手段。是因为在这样一片禁绝道统、剑宗神通的空间里……画道却是可以起作用的。尽管也被限制,却还可以找到一丝缝隙,窥得一些大道。”
  “而这一丝空隙,也是陈豢留下的。此前说她用点化了飞鸟,用面化了镜符——方才我们来处,则是点与面连成的‘空’。这空啊……”苏生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了,“唉,这空啊……乃是从前……唉,大战之前,唉……错事啊……错事啊……唉……”
  他的脸色黯淡,语气便也低沉。随后便叹息个不停,渐渐连话都难说得完整了。
  就只是眨眼的功夫……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在地上。
  “唉……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唉……人生在世……”
  于是李云心知道,他从苏生的潜意识层面拉出来的第三个人格……又被淹没了。
  苏生提到的“空”、“从前”,似乎是指“画圣入魔”、双圣与画圣反目的时候。说了那一段往事,悔恨之情引动了他心中如同江海一般的愁绪,令他重新陷入到可怕的抑郁当中。
  但眼下他的心思集中在另一个字上——空。
  他如今的身份,也是得了螭吻的“空”。他从未在道统、剑宗,或者任何妖魔那里听到过有关这个字的解释,但而今在曾经的书圣这听到了。
  这两个空……是不是同一个概念,或者说,近似的概念?
  画道的本质……又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李云心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有一点理解苏生所说的“刻进大道中”的含义了。但仍旧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概念,并未清晰明确。想要知道得更多,他就必须对画道更加了解。
  而这也是他想要上浮空山的目的之一。苏生告诉他,浮空山的群殿之中,是留有许多画圣的遗迹的。那些遗迹与通明玉简当中的东西相比更加松散零碎。有些是她试验新的戏法时留的,有些是闲来讲给双圣玩时留的。
  但更多的……则是要用来传给当时她门下那些丹青道士的。
  李云心知道,曾经的画道人才凋零。真境以上的修士数量奇少。这也许同画圣习惯了“易证可得”这个调调有关,然而另一方面意味着……
  以他如今的修为,那些画留圣在这浮空山群殿当中的东西,正是他能够学习、理解的!
  此前在画道一途上,他就好比是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天才儿童,从小基础牢、成绩好。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眼瞧着可以踏进更高层次的学府却不得而入——只能零零碎碎地从通明玉简中蹭蹭课。虽说天赋好,然而终究是不成系统的。【注2】
  可如今……终于知道有一本通俗易懂的“教材”存在了。
  他想要这东西。
  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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