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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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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即刻起,你们两个,被驱逐出元老会。”狄公冷冷地看着书圣与剑圣,“以观后效。期限——不定!”
  书圣与剑圣面面相觑。似是并想不到他的那些话换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但两人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沉默这么一会儿,看到其他长老们脸上的神情——没有人表示反对。
  于是两人深吸一口气,起了身。他们走到端坐的狄公面前,双双向他鞠了一躬:“仍请诸位三思。”
  说了这话便转身走向大屋子的西北角。也不见什么动作,便自有一扇门开了——那门内露出盘旋向下的阶梯。阶梯似乎是以精钢铸就的。可年深日久,边缘已经有了些锈蚀的痕迹,但其余处仍是锃亮的。
  双圣缓步走下这阶梯,于是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狄公目送他们。待他们的脚步声也消失了,这才轻出一口气:“我们做了一件蠢事。”
  双圣一离开这屋子,其他人身上的气质便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是高傲而沉默地端坐,似乎不屑于同他们两人交流。但此刻这高傲与沉默被卸下了,露出更加生动的情感来。诸人看起来都像是略松了口气,连言语也稍多了些。
  “的确是蠢事。”另一人接口,还皱起了眉,“他们两个到底是异类,不该接纳到元老会里。但如今事情他们知道了一些,对咱们也不如从前恭谨——今天还敢说出这些话。这件事,要谨慎处理。他们两个……毕竟是太上级别的武力。”
  “哼。能怪谁?”有一人冷哼一声,“当初就该是我们用这两个身体。但谁都不肯,只能选了两个游魂附上去。如今倒好——养虎为患,说的就是这种事。游魂已经造到第七十八号了,越来越强。依我的意见,立即停止游魂的生产。一旦这两个人以后不受控制,再把那些游魂也策反了,我们又要功亏一篑!”
  但另一人懒洋洋地开口:“这种事,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停止游魂生产?就等于我们自断一只臂膀。你们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今年已经是第一千一百三十二年。再有六十八年,咱们的轮值期就过去了。这些事,还是交给下一轮的人吧。这一千多年,咱们已经忙得够多的了。”
  这二十六位长老在双圣离开之后表现出惊人的活跃性。整间大屋立即变得吵闹起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许久,但意见始终很难统一。
  倒是双圣在时言语最多的狄公,如今变得沉默了。他安静地倾听其余二十五位长老的对话,在半个时辰之后,忽然用力拍了拍手。
  “诸位难道忘记了,咱们为什么要在此时消灭玄门么?”他高声道,“是因为已经到了这五万年以来,前所未有的危急关头!正因为是这样的危急关头,才要将这世间的变量减少、将已经渐渐不受控制的玄门扼杀!”
  “在这种时候,诸位难道还想要安安稳稳度过这剩下的几十年、将责任和自己的命运交给下一轮的人么?!”
  “那黑白阎君都已经被困在下面了!难道还不晓得情势有多么危急!你们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再睡着——然后等着,或者在梦里活了下来、或者在梦里死掉么?!”
  他站起了身,环视屋子里的人。屋子里的人,也因为他之前的那一番话而安静下来。
  于是他最后说道:“难道忘记了——上一次我们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做决定之后,得到了怎样的结果么?!还想再体验一次么?!”
  于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此过了几息的功夫,狄公才缓缓放低了声音:“那么,我提议。先清除玄门的主要力量。而后,暂停游魂的生产,对已有的游魂进行观察。倘若有不受控的倾向,立即将他们也清除。”
  “而后……我们,开始执行计划的第二阶段!”
  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屋中诸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才有人低呼:“只有我们?这四百多人?这根本不可能!”
  狄公冷笑一声:“不可能?当初那人做到的事情,在最初看,可能吗?如果我们缺少一个像他一样的人,那么,就让我来做好了!”
  众人因他的这句话而再次沉默。
  但没有人再反对他。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这大屋中的光芒熄灭。云山顶部的平原,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巨大的云山,继续在天空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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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00字,晚间还会有更新。
  今天鼓起勇气看了评论区啊,这个月都一直没敢看。感谢大家的打赏和支持……要感谢的人太多,我就没法子点名了。
  那我继续码字了啊!!


第三百四十章 他们怕
  这一代的书圣与剑圣,原本在三千年前是一对道侣。经历了许多世俗人所要经历的事,最终也同任何一对世俗人的夫妇一般分开。
  书圣与剑圣没有道号。因为晋入太上境界之后,圣人便是他们的道号。从前有数位圣人的时候,便以世俗中的名字彼此区分。到这一代道统与剑宗人才凋零,在三千年的时间里始终只有两位圣人,于是这名号便为两人专属了。
  书圣的世俗姓名是苏玉宋,剑圣的世俗姓名是卓幕遮。但这两个名字自然并非眼下的“书圣”与“剑圣”的真名。可附身书圣与剑圣身体的这两个游魂,休量子、柯量子原本的姓名是什么呢?
  他们自己也已经不晓得了。因而在私下里——譬如此刻——两人便以这姓名相称。
  书圣与剑圣在云山中的圣宫,是掩藏在无数条四通八达的道路与厅堂之中的。并非如凡人想象的那样子,是缭绕着祥云与珍贵飞禽的仙境。但有一点倒是相同——
  便是无比的广阔。
  这圣宫,实际上比一座小城还要更大些。虽然相对于整座云山来说它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气泡,然而长近百里,宽近百里,高也有数里,已不是凡人的目力能够穷尽的了。
  但其中并不黑暗。天顶上有光亮洒下,如同日光一般明媚。地上有如荫的绿草、参天的巨树、蜿蜒的河流,分明便是一个小小的世界。
  成群的飞鸟从葱郁的林中飞起,越过林稍蒙蒙的雾霭、飞到半空中,于是正掠过一座浮空的山。
  这座山与云山的形状很相似,因而被称作小云山。在这浮空的小云山上,正有一座恢弘的宫殿。此,便是双圣的圣宫。
  云山的许多修士,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见到这圣地的模样。有机缘来此一探的,也不能停留太久。这广阔的空间在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时间里为两个人、几个人所专享。但眼下,这宫殿的两位主人,却并不在意如此奇妙的美景。
  “倒是连累了你。”须发皆白的书圣将手在栏杆上拍了拍。这栏杆临着小云山的崖壁,向下便是如一条游蛇般的河。这广阔空间之内日夜常亮,因而河水在与阳光别无二致的光芒中泛着粼粼的波光,倒更像是一条巨大的蛇了。
  他背手凭栏站着,眯起眼睛向远处眺望——如他这般具有太上神通之人,谁都说不好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剑圣立在他身边,轻出一口气:“你我都清楚,这一天是早晚要来的。这些年……咱们也已经渐渐知道了他们的手段。我们两个,始终被他们视为‘造物’。叫咱们列席元老会……也只是因为咱们的修为而已。到如今……我并不遗憾什么长老的身份。只是在想,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事?”
  书圣嘿嘿地笑起来:“当初为什么?嘿嘿……”
  “当初,咱们可懂什么大义、情感、责任担当么?咱们都是死掉的魂魄,被炼化成了游魂。要说咱们刚入世的时候,只想着为会里办事,哪里会管其他。到如今我偶尔想从前,也觉得心惊。又觉得奇妙——”他微微摇头,“大多数人,是慢慢地活着、将良心炼化没了。咱们两个倒是反过来——慢慢地活着久了,将良心给炼出来了。”
  他在山顶大屋中说话便言辞慷慨激昂,可惜只说了一半,便被那狄公驱逐出了会场。到此刻回了圣宫,话头又被剑圣挑起来,似乎一时间便收不住了。
  “要说咱们这良心,倒是感谢这两副皮囊。”书圣低头看了看自己,目光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咱们两个,原本各自潜入道统剑宗、侍奉在这二圣左右。后又得到他们的肉身。这肉身……乃是统领天下玄门正道的肉身。”
  “云山里那些修行人的尊重、赞美,生生地叫咱们生出了心。倒不是说我就受用那些夸赞。而是说我做这假圣人越久,对世情了解得就越多。因而越来越晓得玄门牧养天下这话,并不是什么空话。也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这天下的亿万苍生……幕遮,亿万苍生呀。”
  “哪怕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只要不是疯子。肩头一旦担上这样的重担,还哪里能再像从前一般行事呢?咱们两个游魂在这肉体中容身。可容身得久了,也就被这些责任生生地逼迫着嵌进来了——到如今你问我,我是休量子还是书圣?我也说不清!”书圣说到此处,皱起眉头。放在栏杆上的手握得紧了,却并没有将栏杆握出指痕。
  “因而今日我提到金光子时便在想。会中长老说,咱们共济会是要救世的。又说这玄门的道统、剑宗,乃是一群不理会苍生死活的活死人,乃是走上了岔道、要入魔的。又说咱们共济会,才是上承天心的正途……因而才会有许许多多道统与剑宗都未必有的法门。”
  “我从前是信这些的。可到了今日听他说了那些话……幕遮,你觉得玄门与共济会,到底哪一个才是正途?”
  剑圣没有立即答他。略愣了一会儿,等一群飞鸟从她面前掠过,才低声道:“你想怎么做。”
  因为她这一句话,书圣的语气也低沉起来,仿佛畏惧被第三人听了去。
  “我们要将这些事——今日他们对金光子这件事说的话,告知其他人。”书圣慢慢说,“咱们从前是游魂。做了这些年圣人,隐藏在玄门当中的其他游魂也同咱们更亲近些。长老们从不将咱们放在眼中,游魂也应该早就晓得。他们虽然有执念、疯癫,却并不是傻子。”
  “咱们总要做好准备。我今天问他们,难道要只救那四百多人么?我这话,却并不是随口说说。这些人……做得出的。”书圣皱起眉,“共济共济,同舟共济。倘若长老们不与我们同舟,我们也不能乖乖地淹死。夺船,或者上自己的船——这就是我的打算。”
  剑圣微微吸了一口气。
  倘若是真的双圣在,大概很难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动作。然而如今的双圣终究只是披着皮囊的游魂而已,他们的喜怒哀乐,可能比那些宗座、掌门都要更加鲜明。
  “我们两个的肉身,是圣人的。”剑圣沉思了一会儿,“太上境界的肉身。但能使用的神通有限——我们毕竟没有双圣的道心和感悟。然而也算是这世上的厉害角色,因此长老们……说是看重我们也好、安抚我们也好,叫我们也成了长老。”
  “但玉宋你要知道,长老们,也个个都是太上的修为。”剑圣皱眉,“三十六年的时候,狄公往圣宫来,看见从前的剑圣留下的性命双修之剑,随意拿起来玩。那剑自有灵性,喷出剑芒就刺他——结果他毫发无伤。这的的确确是太上圣人的肉身。”
  “四百一十二位长老……皆如此。玉宋你要夺船或者上自己的船……不觉得我们的实力太弱了些么?”
  书圣转眼看她。看了一会儿,低声道:“他们的确是太上境界的肉身。但问题在于……一千多年了。我们同他们相处一千多年,你可曾见过他们施展任何一种神通?”
  剑圣皱眉:“他们总要隐藏行踪……”
  “不是这么说的。”书圣摇头,“譬如你是个世俗中的健壮成年人,如今却要扮作孩童。你虽然处处留心,但总会有破绽。譬如你走到台阶上——成人迈步就上得去,但孩童要一步步地挪。如今这假扮孩童的成人偏偏还壮硕魁梧……他能时时刻刻都记得这一点,从不会一步跨上去么?”
  “这云山当中上上下下高高低低,来去有诸多不便。但长老们——哪怕做一件事再麻烦,也全按照凡人的路子去做。他们藏身云山当中一千多年,从未听说有被人识破的。你当真觉得……如他们一样高傲的人,会在平日里小心到这种地步?”
  剑圣狐疑地看他:“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观察、思索了许久。”书圣的声音越发地低沉,“我想,长老们如今的情况是,空有太上境界的肉身,却因为某些限制、束缚,并不能施展神通!因此才会将我们两个看得重——不惜以长老的身份缚住我们。也因此,才要造游魂,说是为他们处理自己懒得动手的小事……实则是必须要依靠游魂吧!”
  “因而我今天说了这些话。结果如何?”书圣冷笑,“只是将我们驱逐了。且这个驱逐出元老会,还是‘以观后效’!他们从不将游魂放在眼中,但如今对我们如何?他们忌惮、且离不开我们!”
  “你再想。长老们说未来将有可怕的大劫降临,他们要救世。既然如此——你我已是双圣,洞天流派又有三成在共济会的掌握中。只要继续蛰伏,千年之内整个玄门都将被我们取而代之!”
  “在世间经营了五万年的玄门,有多么稳固的根基有多么可怕的力量——可以用的话,为什么不用来救世!”
  书圣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因为,他们怕!”
  “他们畏惧过分强大、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能力的力量!”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天上一日
  剑圣因他这些话而沉默了一会儿。
  此时正有一群飞鸟从小云山下掠过,她便伸手虚虚地抓了一下子。原本在数十丈之外的鸟儿凭空被她抓到了掌心,在手掌上方一寸处继续扇动着翅膀飞翔,却总也飞不出五指之间。
  与书圣的苍老不同,剑圣看着是很年轻的。但她是圣人,无人敢于评价她的容貌,也没什么可以评价。圣人高深莫测的修为叫她的气质也发生神秘的变化。你可以看得清她的脸——晓得她还拥有年轻的肌肤、明媚的眼眸、柔软的嘴唇,但就是无法再用这些意象得到完整的印象。
  她如此思量了一会儿,书圣便皱眉:“你——不信?”
  “你暗中观察了一千年才说出这样的话,许多事情我也感同身受,不是不信二字就可以概括的了。”剑圣想了想,低声道,“长老们的情况,我是信你的。但旁的……却没办法像你这样笃定。咱们位列长老一千年,到此时此刻也没有知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又从哪里来。轻举妄动并不是明智之举。依我看……”
  她定了定神,看着掌心里那只飞鸟:“还有个折中的法子。”
  “这次与妖魔争斗之后玄门衰落是必然的事。你我无法改变这个大局,然而可以做些旁的——譬如说,重建一个道统、剑宗。”
  书圣皱眉。剑圣笑了笑:“你听我说。”
  “如今这玄门已经救不活了。宛若一个将行就木的病人。掌门和宗座当中有三十五个是咱们的人。余下的那些呢?你都看得到——对世事并不感兴趣,只知道修行。另一些稍微入世的,也都不甚通什么人情。实则是一群……很强大的孩子罢了。”
  “但道统与剑宗又说,天人叫他们牧养万民。长老们说他们走上岔道,便是说,这些修士所修行的法门,绝情弃欲,直至太上忘情——都是走了邪路。”
  “他们将自己的情感都修没了,哪里还会在意世人的悲苦?体恤不了世人的悲苦,又怎么牧养?太上忘情……倘若这忘情二字便只是指忘记了情感……你不觉得很怪异么?修行的最高境界,不该只是这种浅显直白的含义的。”
  她的这些话似是对书圣也有所触动。老者微微一叹:“正是的。那些低阶的修行人,渡过各种劫、去除一种或者几种杂念、情感,对于修行来说的确有裨益。可境界修得越高深,人就越不像人,同妖魔无异。这一点长老们没有说错,他们的确是走了邪路。”
  “但……你我也都同时修过道统与剑宗的法门。然而我们是以鬼修之身在修行,用不着渡什么劫数,实则等同于妖魔。如此修行,境界也的确无法晋阶太上。”
  “所以,这一点很蹊跷。”剑圣认真地说,“玄门依着天人所传下的正法修行,将自己修得半人半妖。长老们叫我们按着他们的法子修行,却无法晋阶太上。大道必然有,可如今无论是我们还是玄门所得到的,都不是大道。”
  “因此我想,玄门倾覆之后,我们或许可以将一些还没有完全绝情弃欲的修行者聚集在身旁,以双圣的名义,重建道统与剑宗——我们不问世事,先找到这个大道,找到真正的修行之法。有了这个法……我们才可以做更多事、有更多的选择。”
  书圣沉思一会儿,抬起头看她:“那么你选的是,登上另一条船。”
  他又想了想:“我愿意这样做。但是金光子……”
  剑圣轻轻摆了摆手。于是她掌中那只被束缚的鸟儿重获自由——瞬间从她掌心重新出现在鸟群当中,全然不晓得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老们不管她,我们管她。”剑圣轻声道,“我们这些游魂活得越久,知道的东西越多,就越可能像咱们两个一样,生出更多的心思。长老们不喜欢这一点,也许正是因此才对他们不管不顾,只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但……”
  “我们如今既然是双圣,便有双圣的办法。那金光子不是因为本命法宝被抽了去、修为大减么。那么就给她更多的法宝。这玄门终究要覆灭,留着也没甚么用。她是真境,总比刘凌要用得更加顺心顺意,或许会比从前更强呢。”
  “至于伤了她的李云心……你想怎样处理?”
  书圣先微愣,然后笑起来:“李云心?你真当我在意他么。在长老们面前说他只是为了叫他们晓得,身边危机多多,总离不开咱们的。也是想要听听狄公多说些那个人的事——通过如此手段一点点地叫他们多说细节,我们才能只晓得更多。”
  “至于李云心……你我在云山一千多年,难道没见过几个比他更加天才的人物么。他也只是李云心罢了。从前用他来做棋子、来激活全局,今后也可以继续用——看他身在局中却将别人骗进他的小局中……哈,也是算是我仅有的一点乐趣了。”
  说了这话,便忽然一挥手。
  他面前的虚空当中立时出现一面明镜。但与其说是镜子,不如说是窗口——
  透过这“窗口”,看到的是一连片云雾缭绕的山。说来也怪。李云心在漫卷群山崖边仰望云山的时候,正是夜晚。
  而这双圣在云山之巅同共济会的二十六位长老们说了那些功夫的话、又回到这圣宫相谈这些时间,加起来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罢了。外面应当还是黑夜。
  然而这窗口当中所展示出来的情景却是艳阳高照,日头微微西倾。看着,像是刚刚过午。
  书圣随手在镜面上拨了拨。于是镜子里的情景飞快地变化。
  连绵的群山迅速拉近,最终有一座点缀着苍松飞瀑的山峰出现在镜中。远看,这山的山顶、半山腰,都有大片大片的土石裸露,像是红黄白混杂其中的岩石。然而离得越来越近,却发现那些可不是什么岩石——
  黄色的是屋顶,红色的是廊柱,白色的是院墙。竟然是许许多多的人工建筑——从半山腰一直延绵到山头,其中还有许多掩藏在绿树之中,不晓得到底有多少间房舍、住得下多少人!
  倘若世俗中的凡人有幸来到这山下、仰头见了这情形,只怕必然是要高呼“此乃仙境”的吧!
  但实际上,这里并非仙境。而是位于业国小石城外百里处的五臾剑派山门所在地。
  镜中的画面定格在山峰处,看着像是藏在云雾中。剑圣便走过身来,低声道:“师妹。你来。”
  约莫过了三息的功夫,从峰顶的一栋大屋内忽然射出一道金光来。金光在空中稍作盘旋,一头便扎进了这镜中——下一刻,金光子便从这镜中飞出,正落在两位圣人面前了!
  这时候的金光子,面容看着憔悴得很。脸上添了深刻的皱眉,发丝尽管笼得整齐服帖,却也没什么光泽,倒像是凡间祭祀的时候所用的人偶一般。她一落地便深深地低了头,不敢再抬起来——仿佛往这圣宫中多看一眼,都是莫大的罪过。
  倘若李云心在这里,会意识到金光子如今的表现很有趣。
  道统与剑宗的修士见了双圣,有如此表现也不算奇事。然而这金光子是晓得面前的两位圣人,同她一样是游魂的。一样是游魂、拥有了双圣的躯体,神通远超他们,因而敬畏倒是情有可原。但……这金光子此刻的主要情感,竟是畏惧远胜于尊敬。
  实际上,可以说是恐惧了——她在恐惧着些什么。
  但书圣与剑圣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剑圣伸出手去,在金光子的肩头捏了捏——而金光子一动也不动,像是最温顺乖巧的孩子。与当日同李云心争斗时的模样乃是天差地别。
  捏了这么一会儿,叹气:“早说过你。淬炼什么本命法宝,不是我们这些游魂该做的事。我们既然可以双修道法又用不着渡劫,何必急于求成。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这是一个坏消息。但金光子竟微微出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她垂着头,低声道:“是我的不对,是我的过错。回了山门一定勤勉修炼,早些——”
  她说话的语气快且急,像是急于说了这些,尽快离开圣宫。
  剑圣笑了笑,打断他:“但有别的法子。你既失了本命法宝,我就再赐你一些。有了这些东西傍身,你争斗起来只会比从前更得力。先说说看,你钟意什么宝贝?”
  金光子便低声道:“全凭……师姐做主的。”
  说了这句话,似是又想起什么,忙补充道:“其实我那本命法宝琉璃剑心,已经……被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
  “是。”金光子说道,“我门下一弟子,道号空同子,在漫卷山中遇到了李云心。那李云心似是同妖魔翻了脸,正在往通天泽去。遇到我那弟子废了他的修为,却将琉璃剑心给了他,叫他带回山门。”
  “这是三日前的事了——这日子我一直在处理这件事,因此……”
  双圣对视了一眼:“啊,我们说话的这些功夫……已经过了三日了呀。”


第三百四十二章 苏生
  原来这云山的一日,竟然抵得上世俗间的数日。且不说这金光子因何表现得惶恐畏惧、也暂不提剑圣与书圣到底要给她怎样的宝贝。
  只说这李云心下了漫卷山,便往通天泽去。
  从云山上看大地,只觉得大地空旷寂寥,鲜有什么人世繁华。可行过漫卷山来到平原上,便晓得修士们高高的视角也是有局限的——在莽莽苍苍的野原上,在连天的草甸与林木当中,却隐藏了许许多多的生机。
  与漫卷山不同。这一片平原,自古以来就是业国人的劳作生息之地。虽然并没有几座像小石、渭城一般的大城,但村镇却是少不了的。
  起初这里的业国人见许多国家的军事押运着这种东西往通天泽的方向去,只以为是要打仗了。虽然人们已有数百年乃至数千年未经战火,然而总归是晓得战争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每年秋季县里、州里的衙役下乡催缴赋税已经是可怕的“祸事”了,而一旦与那些大头兵牵扯上关系,又该有多么的可怕呢?
  因而胆小的良民们早早地逃了,浑不理会官府下发的安民告示。
  可又过些日子,也慢慢意识到这些过境的兵丁竟然真的不那么可怕——倒不是说,都是军纪严明、铁面无私的。而是说哪怕这些官兵老爷们吃拿卡要、甚至偶尔会有乱军劫村……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骇人。
  于是一些舍不得离开故土的人陆续迁回,而后则有更多自四面八方赶来的投机者,也出现了。
  多是些常年行走在村镇中的货商、小贩。下了漫卷山,去往通天泽,路程遥远——世俗人要走上将近一个月的。
  虽说这些凡人的士兵只负责将红土运送到平原中部的集结地、再由修士们完成接下来的事,也还是得需要数日的路程。这样多的人要吃吃喝喝,商机自然有。
  于是沿途的许多驿馆村镇都变得热闹兴盛起来——也不晓得谁想出的主意,既叫这些走卒贩夫之流赚到了银子,又解决了许多官兵的休整问题。
  李云心边走边走看,走了两日的功夫。
  这两日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听到许许多多的话。或许是因为他如今的心境变了——许多从前在他听来毫无意义的东西,而今再听竟也可以体会到某种微妙的情感。这种感觉……倒很像是自己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新世界。且这新世界原本就是一直存在着的,只是他从前视而不见。
  如此,到第三天中午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目的地了。
  云山将要落在通天泽。但守卫通天泽的修行者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修行者则将阵地放在前方——距离漫卷山三天的路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紧挨着”的了。
  从南边来的各国官兵将押运的红土送来这座阵营当中,再由阵营中的修行者运转法力缩地成寸,送去通天泽。
  修行者的营地与凡人官兵不同。遥遥可见数十里之外有一座高塔耸立——瞧着有数百米高。塔身乌黑色,似有些人影在空中进进出出。然而到了中段便有云雾缭绕,凡人是看不清的。
  修行者们从前不是很喜欢在凡人面前卖弄“神迹”。而这一次,大抵是这许多年中头一次在这样多的凡人面前展现出惊世骇俗的力量。
  至于凡人的联军营地,则在高塔的外围,环环绕绕延绵数十里。彼此之间泾渭分明,有严格的旗号区分。可到了更外围,界限就不那么明显了——许多的贩夫走卒围绕这一大片的营地排开各种摊位,提供服务与饮食。
  数量庞大的军队,日常起居饮食消耗惊人。外围的这些商贩虽能缓解一时之急需,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饶是如此生意也很兴隆——来往押运的官兵到了此处便停下来歇息。等修整好再起身,赶上半天的路程,到外围的联军大营去。
  因而当李云心到此的时候,看到的竟不是荒野。而几乎是一座小城。
  虽说许许多多的棚舍彼此都不是紧挨着的、大多相隔十几步远,但胜在数量多。他在渭城的时候见过城中集市。此处,大抵是将渭城里的集市放大了千百倍。举目望去一眼看不到尽头,就连天边那修士们建立起来的黑色高塔都显得飘飘渺渺了。
  初到此地的官兵也被这样的情景震撼,随处可见目瞪口呆的人。
  然而商贩们杀猪宰羊、烹炒煎炸忙得不亦乐乎,看着竟是比那些官兵还更无畏的。
  李云心便在挨挨挤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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