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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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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觉得惊诧。真境的妖魔,重伤妖力几乎耗尽,却说能在一夜之间恢复。倘若不是了解李云心,他会觉得李云心已经疯癫了。
“是想了一个法子。”李云心淡淡地说,“但我那个法子,需要的时间更多,要经历的波折也更多,且相当冒险。但今夜,有人送了我一桩好事来。”
然后他将那桩“好事”,捡能给于濛说的,细说了一遍。
于濛皱起眉,想了一会儿:“你是说——”
“你回绝了这件事。但到了如今又觉得,他们必然还会为你在渭水的龙王庙开光、好助你恢复妖力。于是你就放弃了你自己之前所想的办法、打算就用这个更便捷的法子了。”
“嗯。可以这样理解。”
“既然现在也是接受了……之前何必拒绝呢?”
李云心笑了笑:“拒绝是态度问题……原则问题。至于接受,是因为我不是死脑筋。”
“……这种事你竟然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于濛沉默了一阵子,“好吧。那么就是说这只是你的推测。而你基于这个推测,对我说明天要去会会你那二哥。然而没有想过,万一你的推测是错误的怎么办呢?譬如说那木南居的主人一气之下,将你的渭水也拿走了?”
“应该不会错的吧。”李云心耸耸肩,“我觉得我猜得到她的想法——你得让我静一静。我得腾空雪山气海。万一一会儿给我开了光愿力涌进来,伤了我的经络可就麻烦了。”
或许是因为那两个姑娘的事,于濛稍稍急躁起来。他皱眉:“我是说,万一——你猜错了她的心思,你总该有第二个章程。眼下不是冒险的时候……”
李云心忽然睁开了眼。
于是于濛的话停住了。他看到了李云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金光。
而这个房间,也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自极远极远处……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从门板中钻进来、甚至从地毯下冒出来。然后,汇入李云心的身体当中。
于濛有了某种感觉。如果说这几天的李云心,是一只外表看着还好,但内里实则空空的罐子,那么到了这时候——则有千丝万缕的细小水流,正在往他这罐中汇聚了。
他微微张开嘴:“你……”
李云心平静地笑起来:“我说过。我想我了解她的想法。她也了解我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驴上人
这是愿力——来自渭水沿途的愿力。此刻乃是夜晚,不大会有人跑去庙中膜拜供奉。但共济会的“开光”或许是弄出了别的什么神异的景象,因而叫人想起了附近庙宇当中的那位“龙王”来。
这件事……做得很漂亮。
令人惊诧之处在于,木南居似乎极少有人修行。可他们却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做成了这种事。即便李云心自己为自己建庙、开光,也未必能做到这样高效。
这意味着惊人的组织能力以及动员能力。
虽然由那些并不坚定的信仰所产生的愿力还很稀薄,但对于李云心几近干涸的雪山气海来说却是救命的甘露。
他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收敛、恢复。肌肉重新变得强而有力。妖力重新在经络当中运转。每运转一次都令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充满活力。
李云心轻出了一口气,再去看于濛——正看到他端着蜡烛出了门、并且将门轻轻关上了。
于是他闭上眼睛,弹了一下手指。桌上那一盏被他凭空画出来的油灯熄灭。房间里变得漆黑一片——只能听得到李云心悠长而平缓的呼吸声,像是一头在地下蛰伏了千百年的庞然巨兽。
一夜无话。
到第二天天微亮的时候,城里的人心已经安定了许多。
昨日妖魔杀人,人都怕妖魔趁夜还会来。但是提心吊胆地捱了一个晚上,并没有恐怖的事情发生。因而虽然仍对未来怀有惴惴的不测之心,情绪却总归稳定些了。
在四门闹了一夜的人慢慢散去,街道上也重新有了人。但恐惧气消散,随即而来的就是悲伤气——弥漫在整座城市里,压得人要透不过气。于濛起了个早,去楼下喊了伙计要了点心,便又去敲李云心的房门。
敲了一会儿无人应,他就将门推开了。
发现里面已经没了人。
……
……
而这时候,在距离小石城三十余里处的山道上,正走着一头驴。
这头驴子看起来模样很怪。生了一个椭圆形的大脑袋,椭圆形的身子,四条柴火棍儿一般的腿,以及一条线一般的尾巴。一双黑黑的大眼睛里没什么神采,却能识得路。看着……倒像是一个小孩子随手画出来的。
不过这驴子的模样怪虽怪,走路却又稳又快。也而不见它撒腿跑,就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两侧的田野灌木便呼呼地往后退——竟然比神俊的千里马还要迅捷些。
这是因为……这头股怪模怪样的驴子很大。
有多么大呢?
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倘若平躺在它的脊背上,也只能占去一半罢了。它的身子大,四条细腿更长——足有两丈高,几乎抵得上一栋三层的木质小楼。
这么个大怪驴,就算是一头大象来了、也只能站在它的肚皮下。
而今它在路上无声无息地走,头上一张嘴巴抿成一条微笑的弧线——虽然是在笑,可人看了却平白觉得身上直冒冷气。
但实际上,注意到了这头驴子的倒没几个是人。
此处是小石城的东北方,路边是金黄的田野。麦子都已经灌了浆,只等着过些时日收割。照理说这种时候该有人照看,可如今偏偏无人。
据说是最近常有猛兽从林子里钻出来食人,城外的人也都和城里的人一样人心惶惶。而就在着大片的麦田、灌木当中,早有几双眼睛盯住了这怪驴以及驴身上的人。
如此盯着,一直盯着这驴,走到了乌鸦口。
乌鸦口是一个小山口。两边都是高耸的峡谷,足有数百米高。站在山脚往上看,只觉那悬崖陡峭,像是即刻就会倾塌下来。此地,乃是从业国北方往小石城来的咽喉要道——乌鸦口之后的红石峡在群山之中蜿蜿蜒蜒几十里、又分出无数的枝杈来,一直都是猛兽、盗匪盘踞之地。
眼下是清晨,夜晚的寒意还未散去。从乌鸦口里吹出来的风冷,且夹着一丝常人难以觉察的腥气。
两旁山壁上的藤蔓、树木都已经枯黄了。干得发脆的叶子在风里簌簌作响,成片的枯草伏倒在地面上,像是疯子的乱发。
这怪驴脚步没有停,直直走进去了。
驴子虽高,奈何两侧的山崖更高。向前走出几十步去,头顶大片湛蓝的天空就只剩下了窄窄的一条线。阳光吝啬地从顶上洒落下来却并无甚大用——峡谷中是幽暗阴沉的,仿佛又到了黎明或者傍晚时分。
再行一刻钟,前面的道路更狭窄了。到这时候这驴子就只能往前走、已经无法转身了。
因而,两侧的山壁上陡然响起一片怪里怪气的嚎叫来——那声音既不像野兽也不像野人。倒很像是……什么妖怪。
接着山壁上就暴起大团大团的尘雾——似有十几条身影在那山壁上飞速地奔走,而脚下的力道如此之大,以至于将那些生在悬崖上的树木都踢碎、将岩石也都踢碎,暴雨一般劈头盖脸地泼洒下来。
这十几道矫健而凶猛的身影最终轰然落在怪驴身前的峡谷中。待扬起的尘埃渐渐落下……就看到了他们的模样。
乃是十几个……身高八九尺、魁梧健壮、脸色发青、獠牙外露的山鬼!
有关山鬼的来历,民间素有各种传说。有的说,乃是那些被山中猛兽吃了的人的冤魂、不曾被黑白阎君收去,因而在世间游荡。游荡得久了、慢慢也害山中的游人,就成了山鬼。又有的说,乃是山神老爷手下的兵士,专查发生在荒野当中的不平事——却是会连好人、恶人一起杀死。
而今看他们的模样,似乎后一种说法的可能性比较高。
因为竟然都穿了铠甲。
当先那体型最魁梧的山鬼穿的乃是一身锈迹斑斑的锁子铠。铠甲的缝隙中似乎还有血迹,但已经干涸变黑了。而这铠甲从前应当并不是属于他的——几乎要被他魁梧的身形撑开,只好在肩膀、肋下又用皮带胡乱捆了。
手中持一柄精钢的狼牙棒,可惜棒上的铁刺断了许多根,似是曾经经历过一场恶斗。
他身后那十几头山鬼则穿皮铠,亦被粗大的身躯撑得歪歪斜斜,然而看着究竟是有章法的。
他们落下来,那山鬼的头领便伸出肥厚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獠牙,恶声恶气道:“是哪里来的朋友,要往哪里去?此处已被我家大王占了,乃是……乃是——这个,乃是这个军事要冲——速速通报姓名!”
倘若是修行人见了了这情景,定然要大吃一惊。
且不说这些妖魔竟然穿了“制式”的皮甲,只说他们说的这些话,就足够叫人惊掉下巴了——竟然说出来这种人言,且听着还有些“彬彬有礼”的味道呢!
但他们虽然生得高大魁梧,相比那头怪驴却成了侏儒——不过到那驴的膝头罢了。
他们拦路说了话,驴子上的人便站起身,哼了一声:“哪来的杂鱼。你家大王又是哪个?”
这驴上的人一露面,底下十几个妖魔登时聒噪起来,纷纷恼怒地大叫:“是个人哇!是个臭道士!”
又纷纷上前作势欲扑:“臭道士才穿白衣……啊呀,臭道士也爱骑驴的!”
但也有的说:“这驴子又不是臭道士的驴……乃是头怪驴——啊呀,是个怪道士!”
这些小妖不说话,倒是阴森凶悍。可如今一说话,就又显露出这些小妖魔昏头昏脑的蠢模样。再看那山鬼的首领,盯着驴上的人看了一会儿,就发愣。
似乎刚才说的那番话乃是死记硬背下来的,如今忽然见驴上站了个人而不是妖,一时间没了主意。再听身后的小妖聒噪一气,心中又急又恼。忽然起了狠性子,抓住身边一个妖魔的头颅往地上狠狠一掼、将他的脑瓤儿掼了个稀烂。而后又在地上跺了跺脚,叫道:“嘿!道士!嘿——杀了、杀了!”
这几句话说完,当先便冲上去。
他身后的妖魔见状大喜,也一窝蜂地向前拥去,一时间这狭窄阴暗的峡谷中烟尘滚滚,看着竟是避无可避了。
他们距离那怪驴也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发了狠往前冲,只两息的功夫就冲到它脚下、挥舞起棍棒拳脚了。但就是在这时候——那怪驴忽然闪电一般地低下了头。
原本它脑袋上嘴巴紧闭着,抿成一个微笑的圆弧。到这时候,嘴巴忽然张开了——可露出来的却不是驴子的大板牙,而是两排整整齐齐、三角形的大白牙!
这獠牙一颗就足有那山鬼的半身高。而这驴子的大嘴张开、竟还是个半圆形——还是在微笑着的!这情景看起来,倒是更加的骇人了。
那当先的八九个山鬼没刹住脚,一口被这驴子吞进嘴巴里。两排三角獠牙一开合,登时就有断臂残肢内脏血肉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那血水哗哗流淌宛若瀑布一般了!
这些山鬼能作人言,要论修为道行,也都是虚境了。且身躯原本就很强悍。可在这笑着张开满口獠牙的怪驴嘴巴里,却像是烂肉一般不经嚼。
其后那三四个山鬼一见这阵势,登时扭头就跑,哪里还有半分的留恋。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怪道士——怪驴呀……吃来了!吃来了!!”
这声音在狭窄曲折的山谷中回荡,惊得两侧山壁上的飞鸟成片成片飞起,仿佛是大团的乌云。
但驴子又扬起了头,继续前行。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
说来这红石峡看着竟像是被妖魔盘踞了。这一个时辰,竟又遭遇了三拨巡游的妖魔。有野兽成精得道,有幽魂修了真果。但无论是何种妖魔,那驴子只要见了,张口便吃。它的一口獠牙既锐且利,虚境的妖魔在他口中便被嚼得稀烂,终遇上个化境刚刚冒头的,则是被它一脚踏死了——死得委屈极了。
便是在这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行到红石峡的第一个岔路口。
左边是通往业国南部的大峡谷,右边,则是荒草丛生的岔路。
便是在这岔路边上的山崖顶,忽然出现了个一身金袍的男子来。
于是怪驴停下脚,驴背上的人也站起身。
那金袍的男子,头上顶着金丝冠,双眸幽蓝,身形高大威猛。不是那龙二子睚眦还是谁呢?
睚眦,便盯着驴背上的人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
然后高声道:“九弟哪里找来的驴子?好的大火气。一路吃了二哥座下几十个妖兵——这些以后可也都是九弟你的。”
驴背上的李云心,此刻仰起头、眯了眼,去看他——睚眦站在山崖上,正衬着天上的光,映得他身形模糊、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冷冷地笑了笑,也高声道:“也不是小弟要无礼。只是二哥座下这些妖兵见了我就喊打喊杀——小弟如果不知道二哥乃是温和敦厚的兄长,还要以为是因为二哥想要取小弟的性命,因而座下的妖兵才如此有恃无恐呢。为着二哥的名声计,就干脆都叫驴吃了。”
睚眦大笑了三声,纵身从崖上跳下,落到李云心身旁的一块凸出悬崖的大石上。这一跳势大力沉,那偌大的青石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响,声音仿佛一直传到山体里面去。青石的表面也立时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蛛网纹,发出一连串爆豆儿似的脆响。
就在这响声里,睚眦笑着看李云心、歪头左右打量:“二哥听说——九弟在庆业国交界处被剑宗的人捉到,大战了一场。”
“还听说九弟伤势严重,几乎要跌落境界了。可如今看九弟……似乎神气还饱满——但内里还好么?倘若不好,尽管同二哥说。到了二哥这里,就是到了安乐窝了。”
李云心背着手,笑了笑。略一沉默,开口道:“二哥听说的是实情。小弟的确受伤极重,快要跌落境界。且又是被赶出了洞庭,没什么经营谋划的余地——几乎是到了末路了。”
听了他这话,睚眦的眼睛亮起来——亮得恕K纳碜游⑽⑶扒悖袷且桓黾⒊﹃りさ娜诵岬矫朗车奈兜溃衅鹧劬πΓ骸暗闭妫俊
第三百五十九章 以身入瓮
“当真。”李云心又嘻嘻一笑,“但是从前的事情了。多亏真龙给小弟留了件宝贝——如今我伤势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且如同二哥看到的这样子,随手弄出来一头驴,倒也是个得力的干将。我听说二哥邀了金鹏公主和洞庭公主在你这里作客——就忙骑着驴来了。这驴,我要送给金鹏公主做贺礼的。”
睚眦眼中的那光亮便黯淡了下去。似乎失望极了。
他动了动嘴角:“真龙的……宝贝?”
李云心又笑。略顿了顿,开口说道:“二哥还记得从前对我说,真龙想要将九分龙气收回去么?”
不等睚眦开口,李云心又道:“但真龙也同我说……咱们这九个龙子里面呀,实际上也会有人想要将龙气合而为一的。”
“真龙还说,二哥你最近动作频频,只怕野心最大。怕我被二哥你害了,因此赐我一件宝贝傍身。小弟也就是凭着那件宝贝,才将金光子击退了。”李云心微微叹了一口气,“想来二哥也见过金光子了——没发现她受了重伤么?”
“那是因为我用那件宝贝,将她体内炼化的剑宗法宝生生抽了出来!”
说到这里,李云心的语气狠厉了几分。并且一翻手,现出那琉璃剑来:“好叫二哥瞧瞧——这就是那剑宗的宝贝!”
睚眦皱起眉。盯着那琉璃剑心看一看,又盯着李云心看一看——脸上渐渐露出……似乎是强行压抑着的怒气来:“九弟这话,二哥听得明明白白。”
“九弟难道是觉得我会趁你伤重、杀害了你、然后劫去你的龙魂么?”
“所以才说了这些话——搬出真龙的宝贝、又骑着这怪驴在我这山谷里示威地走一遭、好叫我觉得你已无大碍了?”睚眦生气地瞪着他,“你未免太伤二哥的心!”
李云心连忙摆手,情真意切道:“二哥,你这又是哪里的话?!小弟受了伤,二哥第一个赶过来,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咱们兄弟之情、情比金坚么!我在心里,对二哥是半点芥蒂也无的!”
但睚眦仍旧生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摇摇头、叹息:“罢了罢了。就揭过这一遭吧。”
他向李云心伸出手:“来,随二哥往营盘里去,好见见你大哥囚牛的使者。你大哥和其他的哥哥姐姐么,也在来的路上。”
“唉,云山上那些不知死活的臭道士。趁我妖力未复的当口,一窝蜂冲下来占了我的通天湖,而今我也只有聚拢业国境内的大小妖王在这里设了营盘。等到你其他的哥哥、姐姐们到了——一口气杀回去、杀上云山去!”
于是,李云心便打一个响指,跳上睚眦立足的那块大青石。而后他座下那头可怕的驴子登时化作一阵青光、消失不见了。半空中一张符纸飘飘荡荡地落下来,被他收入袖中。
这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手挽着手,和和气气地携着云雾直往那峡谷深处而去了。
睚眦说他将业国境内的妖魔聚拢了来。但李云心站在云头上,却并不能看到什么人——红石峡两侧群山延绵起伏,间或露出由一块块巨大的赤裸红色岩石所构成的高耸山头。有的几乎深入云中,有的则挂着长长匹练似的飞瀑。如今虽是秋季,山上的树木黄黄绿绿掺杂在一起。可看了这样辽阔壮丽的景象,倒是半点凄凉之气也无,只觉得心胸豁达、想要浮一大白了。
但并不能看到睚眦所说的妖魔营盘。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睚眦便笑起来:“九弟没有经历过妖魔同玄门之间的大战,因此不晓得也是正常的。”
他一边驾云前行,一边伸手指了指:“照着世俗人的眼光看,这里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势。红石峡蜿蜒在漫卷山里——而漫卷山,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一大块凸起的高原。这些山峰看着只有两三百米,但加上底下的高原,也足有千米了。偏这高原的四面又几乎都是陡峭的,因而凡人的军队扼守了山中的红石峡,其上就成了乐土了。”
“但九弟也要知道,那凡人只能在地上跑。咱们妖魔阴神,还有那些玄门的修士,可都是御空的。因而倘若将营盘布置在这地面上,人家腾空而来压着打,岂不是落了下风么。也因此,玄门的老巢在云山上——在极高的天上。”
“咱们呢,或者在山窟中,或者在水泊中。或者,就在地下。”
说到此处,睚眦忽然按下了云头,两人猛地朝着茫茫群山当中扎了下去。也是在这个时候,李云心才看到地上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而就在耳畔呼呼的风声里,李云心忽然觉得这个坑洞有几分眼熟。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睚眦就已经携他冲了下去。
在天上看,这深坑并不甚大。大概只相当于几间大屋大小,直上直下。但往下降了一会儿,底下的空间却忽然变大了——竟然是个无比巨大的地下山洞,四面渺渺茫茫地掩在黑暗中,不晓得何处是边界尽头。
地下数十米深处是地面。地上有火光。火光延绵不绝,盘成一个圆形,很像是军阵的模样。先前睚眦在天上说聚拢了业国境内的大小妖王成军,李云心只当是一群类似盗匪的乌合之众。因为他毕竟是晓得妖魔们的桀骜脾气的,想要将这些又暴躁又愚蠢的家伙规规整整地治理起来,得需要多么高的声望和多么大的威慑力呢?
然而眼下……
睚眦似乎真的做到了。
那每一点火光就是一堆篝火——火旁隐隐绰绰地围了十几个人影,又有些帐篷、铺盖之类的玩意儿。篝火与篝火之间其实距离有近有远,火堆的大小也各异。
这是因为妖魔并非常人,可不都是一样的大小个头。甚至并不都是一对眼睛、两条胳膊、一个鼻子之类的模样。
实际上……完完全全是妖魔鬼怪大游行。
这些妖魔模样各异,服饰各异。在大小妖王的带领节制下聚拢到一处,喧闹声几乎要将上空的两个人掀一个跟头。且气味也并不好闻,很像是臭烘烘的牲畜市场。相互之间又因为愚钝的头脑和暴躁的脾气常起冲突——李云心扫一眼的功夫,便看到至少有三堆篝火被争斗的小妖撞翻。有的烫得直叫、有的拍手大笑。再有的因着被波及了起了凶性,也不由分手地加入战团。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产生了三处小小的骚乱。
可这骚乱来得快,似乎去得也快——顷刻便有阶级高些的妖魔巡游过来,也不问是非缘由。抓着一个就活撕了。倘若还有不服从的,就再撕一个。
这血腥手段竟比讲什么道理、规矩都立竿见影。先前还混作一团争斗的群妖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作鸟兽散了。
这样的情景,在这片广阔的地底空间中不间断地上演。李云心意识到也就是他看这么几眼的功夫,不到一刻钟——就因为这种事死掉了十几个妖魔了。
这么个死法儿……
岂不是很快就死得七七八八了?
睚眦似乎又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哼。这些不成器的蠢材。多倒是多——比那些臭道士多得多。你瞧这里,实则还只是我聚拢起来的一处大营罢了——已经有千人之众了。在其他各处,还有五个这样的大营。”
他一般说一边往东边去——东边的火光要少些,也清净些。甚至还有一条奔涌不息的暗河,发出哗哗的水声。他与李云心落在那水边,再放眼往前看,就看到平整且铺满砂砾、碎石的地面上、衬着黑暗的背景,突兀地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飞檐宫殿。
李云心只微微一愣,就晓得这东西应当是由什么法宝幻化而成的。
于是他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将手探进袖中,拨了拨他所藏的另一件宝物——雾锁蟾宫。
走进别人的法宝里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至少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睚眦就一边亲热地挽着他的手、拉着他往那宫殿走,一边继续说道:“这些蠢物倒是多。但就如你看的样子,每天内讧就要死上几十个——倘若像凡人的军队一样在一处驻扎着、过上几个月,说不得要么死个七七八八,要么,就按捺不住自己先杀起来了。”
“不过好在也并不需要在此地留多久。哼,云山……”睚眦在宫殿前的台阶上停下来,转脸看李云心,“九弟可知道云山的事?”
李云心试着将手稍稍往外抽。可睚眦的手腕像铁箍一般拉住他,似乎是生怕他跑掉了。他便笑了笑:“二哥可是说,五百年降世一次的云山要落在你的通天湖中这件事?”
睚眦大笑:“好九弟。竟然也是晓得的——那么就是因此了。那云山在地上横竖只停留十来天。咱们要用这些妖兵,也就是这十来天的功夫。这段日子里只要没死光了、可以用,也就不用再理会它们了。”
说完这话拾级而上。等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李云心便看到了宫殿里面的模样。
这巨大洞窟里乃是阴沉沉的,仿佛弦月的夜。可这宫殿里却灯火通明,暖意袭人。地上铺的是猩红的地毯,墙壁上装饰的是黄金的图画。侍女与仆从在宽广恢弘的大厅中来来去去,比人间帝王的宫殿还要更加雄伟华丽。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他这二哥穿衣打扮的风格。
睚眦这才放开了李云心的手,看他:“九弟,想要报仇么?被那道统、剑宗追杀的仇恨?”
李云心的心中,便轻轻地一跳——他正在想该如何开口,好走出第一步。
他这第一步……就是先将套索张开。
于是他低头略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但这时候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无比郑重诚恳,身上的气势也陡然收敛,像是即将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二哥。总该放心了吧。”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便认真地看着睚眦的眼睛。
睚眦微微一愣。但随即微笑起来,眼睛里有玩味的意味:“放心什么?”
“我已经来到了二哥的大营中,又来到了二哥的法宝里。”李云心轻出一口气,“眼下我的身家性命全在你的掌握之中——咱们兄弟两个,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呵……九弟这是哪里的话——”
“吞了我没什么好处。”李云心不理会他的言语,硬邦邦地打断他,“反倒对二哥很不利。然而九弟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叫二哥成为能与真龙、鹏王分庭抗礼的大妖,又能保留我自己的性命。二哥要不要听?”
睚眦保持着微笑,也盯着李云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后脸上的微笑变成了淡淡的冷笑:“啊……九弟觉得我要吞了你。唔……那么姑且这样想吧。这样想的话,九弟想要同二哥说什么好法子?”
他说了这话,便有鲜红的舌尖在唇缝里一闪而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李云心觉得他的嘴巴……似乎稍稍变大了些。
然而他并不慌张。只淡淡一笑:“二哥请想一想。”
“咱们九子,不过是真龙原本那四分之一的龙气罢了。当年真龙将半分龙气藏洞庭。又用剩下的半分的半分化了咱们。”
“二哥即便是辛辛苦苦,将这九分龙气都归一了……能怎样呢?只不过是同如今的真龙相当罢了。”李云心摇摇头,“小弟还知道二哥捉了洞庭的公主,也是为了她身体里的龙气。但二哥再想一想——再吞了洞庭的公主,也不如全盛时的真龙。”
“真龙!”李云心扬了扬手,像是一个慷慨激昂的演讲者。又背了另一只手,在这殿前踱了几步、转头,“当年真龙出世,可是有实打实的三分龙气。又如何!”
“降服了天下群妖没有?或许是有的。但还不是同金鹏王斗了个难舍难分么?且,二哥费了这么多的心思,难道就只是为了成为群妖之主么?如今——玄门想要除灭妖魔,二哥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群妖、而是玄门了!当年的真龙,能奈何玄门么?”
“哦。”睚眦眯起了眼睛看他,“原来九弟的志向这样远大。那么依着九弟所言,这样子不行、那样子不好——该怎么办呢?”
李云心脸色一凛,往西边群妖的营地一指,再往上方一指:“这样多的妖力,二哥难道看不到么?”
“咱们阴神,凭借的是香火愿力增长修为。可二哥也该晓得,那冤魂的怨气、甚至幽魂本身,都是可以化为灵力、妖力的。小弟不才,在渭城设了一个大阵,借着百万阴魂的愿力,以化境的修为,就将真境的月昀子封入画卷内。再由着那些愿力、晋入了真境!”
“二哥再想一想。有这样便捷的法子,此前为什么不用呢?无非是因为那道统势大,同咱们妖魔之间处于微妙的平衡——他们想要彻底剿灭妖魔,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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