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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祖师-第4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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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辟尘:“但是现在离开也不符合为客之道。”
入夜的时分,对于远方而来的客人,少女的部族进行了盛大的欢迎,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从遥远东方而来的人们,而能够以这点干粮,用双脚横穿茫茫草原,这足以赢得任何一位勇士的尊敬。
少女作为东道主,盛情邀请两人观看部族的舞曲。
人间的舞蹈是美丽的,纵然眼下的时代才刚刚开始,人们对于礼乐的追求也让他们已经开发出了许多美丽的舞姿,仙祖看着这一切,美好的时光却无法渗入他的心中,眼前有一抹篝火,但是远方却是无尽深邃的黑暗。
他饮下人间的烈酒,觉得有些过于寡淡。
但同时又是一愣,因为他从没有饮过人间的酒水,又怎么会想到寡淡二字呢?
但这个行为却让这个部族的族长很高兴,他教训他家的小娃子,说要向仙祖学习,说看看人家就比你大一点,都敢喝那么烈的酒,你就不敢喝,孬种。
那个娃子撇着嘴,很不服气,突然蹦出去,说要和仙祖比摔跤,证明他不是孬种。
娃子说喝酒算什么本事,能打才是本事。
仙祖抬起头来,那娃子趾高气昂的,而老族长一把把他拽回来,在身后使劲的打了两巴掌。
这能让客人和你比试吗?
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
那娃子又被打了,越想越委屈,但此时仙祖站出来,玉童子跳到中央去,向那娃子招了招手。
那娃子欣喜若狂。
他跳下去,和仙祖挑衅,然后用上毕生最大的力量去摔抱。
但仙祖反手一按,就把他压到了地上。
娃子甚至没反应过来,他一脸懵逼的看着一只手压在自己身上的仙祖,脸孔瞬间就涨的通红。
老族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表示无言以对。
挑衅别人还没打赢,一来失礼二来失颜。
倒是少女目光亮晶晶,对李辟尘询问,他的弟弟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是我弟弟,却没有你弟弟厉害。”
少女撇了撇嘴,又竖起拳头握了握:“我一定要好好训练他。”
那娃子欲哭无泪,表示要再战,但是三战三败,最后坐在地上差点就要嚎啕大哭起来。
仙祖看着他的哭泣,忽然愣住了。
无视了周围少女的搀扶,无视了老族长的教训,也无视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李辟尘。
仙祖忽然又开始流泪了。
这一次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滴两滴……足足有数十滴落了下去。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伤心。
仙祖突然发现,这是一路走来对人间情感的酝酿,有感动有感叹,有兴奋有畅快,有悲伤有愤怒……百味杂陈,交错而起。
他再抬起头,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少女没了,那娃子也没了,老族长也没了,酣畅的族人也没了。
“一滴眼泪下去,世间便是千年,您落了十五滴,世间已经过了一万五千年。”
李辟尘站在后面,负手而立。
仙祖看着前方,怔怔出神。
李辟尘道:“仙祖可曾为了短短的一万五千年而感慨过半点?”
仙祖摇了摇头。
一万五千年实在是太短太短。
但如今经历过的,明明只是一顷刻,但他却觉得,比起一个大衍都要漫长。
李辟尘失笑:“在人间走的久了就会被人间所感染,哭啊笑啊,因为凡人的寿命很短,蝼蚁的寿命更短,所以就会格外珍惜每一天,而仙人们的寿命太长,也就不会过于在意自己的未来。”
李辟尘牵着白鹿向前行走:“我们继续走吧,这片世间已经获得了新生。”
仙祖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歌谣。
……
时入青天,灵山阴之;
仙人牵鹿,童子驭之。
夜玉含星,晨雪映之;
鸿话遗寂,遂古传之。
……
我曾经进入到茫茫的青天,看到遥远灵山的影子落在世间;仙人牵着白鹿,有童子坐在上头;夜晚的天空犹如玉石上镶嵌星光,黎明的风雪上映未曾消退的辰华;这是古老时代遗落的神话,是先祖看过的仙人,从那时候就起就口口相传。
毫无疑问,这是曾经,在一万五千年前的人们留下的诗篇,纵然对于仙祖来说,那些人们消失的还不到一个顷刻与瞬间。
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畅快的笑,而是……喜极而泣?
貌似也不是。
没有人能说出仙祖此时为什么笑,但是东方玉童子,这个极其好看的少年人,他笑的也极其的漂亮与美丽。
世间的花朵看到他的笑容都会羞惭的闭合起来,水里的鱼儿看到他的笑容都会因为沉醉而沉没,天上的云会遮挡太阳,因为这种绚烂的笑已经胜过那轮照耀千古的光芒。
“来来来。”
李辟尘笑着:“走的太慢了可不好。”
仙祖便跟了上去。
天地随着他们的行走而逐渐被遗落在脚步后面,天上的万圣面面相觑,有人思索有人思量,最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感觉到仙祖发生了变化,但是具体是什么变化,他们却说不出来。
只是有人在低声感慨。
不愧是太乙天尊,他是世间的奇人,而只有这种奇人才能改变顽固的仙祖。
仙祖是倒骑白鹿的,而白鹿一直在向光阴未来行走。
神祖是背对未来的,仙祖与神祖相处了四百大衍,然而如今,仙祖被改变了,而神祖,也即将改变了,不论他们本身愿不愿意……或许他们,是极愿意的。
两位古老的仙人走过草原,远方终于出现了低矮的山。
山并不高,上面开着一株又一株的杏花,极其烂漫。
李辟尘与仙祖登上那座低矮的山头。
人间又换。
在天边斜阳的照耀下,他们看到更远处的景色。
壮阔的宫殿依靠着遥远的山。
静静诉说着独属于这片人间的苍凉壮美。
那是一片王宫,宫阙内,有一位被困锁了十年的傀儡天子。
两位古老仙人在望着那片宫阙,俯瞰人间。
人间内,有天子仰望着远方的落日与山阳。
东风一枕,游仙酣睡,换取人世杏天。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仙人世界·控春令
人间的天子与仙人口中的那位“天子”并不是同一种存在,世间真正的天子早已死去,元始天尊所收下的孺子帝便是天子之子,是大世枢纽。
这片人间的天子,仅仅就是凡人的皇帝罢了。
少年人坐在深宫中,他看到落日的夕阳,看到遥远的天外,刘殷也曾经有想过,自己能够扳倒权臣,斩杀外戚,重新夺回手中的权利,然而在每一次的权谋斗争之中,他不断的失败,身边的大臣们都有着自己的盘算,渐渐的,渐渐的,全都加入到了自己母亲那一方。
天家无情,太后亲政,大权独揽,永远是年幼皇帝心中难以拔掉的尖刺。
而大臣中,亦有权臣网络部下,与太后争斗,而原本真正的权利顶峰,年少的皇帝本人,反倒无人问津。
两方势同水火,天下的诏书不必经过皇帝的手,也不会有人问到底有没有天子的谕令,一切都只是书面形式,少帝的权利,甚至连那枚印玺都无法掌握了。
刘殷望着远方的落日与山阳。
红彤彤,就像是烈火一般,他有时候真心在想,如果这皇宫内发生一场大火,那该多么美好?
烧,全都烧掉,一切不留,这样就能重新开始。
虽然他已经明白,纵然是那样,权利也不会回到他的手里,但是起码能够让他此时所仇恨的人们都在烈火之中化为灰烬。
最好他自己也化为灰烬。
少年的皇帝看着远方的山。
他晦暗的目光忽然亮了起来。
身板挺直,他直愣愣的看着那座遥远却并不高大的山头,上面出现了两个人影,那座山可以说就在皇宫的后山,这里是皇帝的都城,方圆百里都不可能有外人进来。
但是他却看到了。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那黑影并不显得衰老,还有一个个头小小的,看上去应该是个孩子。
边上还有一只鹿。
山头也并没有多少树木,那一大一小两个黑影,他们背对着那片夕阳,大人似乎指着这片宫阙在说什么,而那个孩子只是在看。
刘殷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
那两个黑影依旧没有消失。
他忽然感到兴奋起来,却又显得有些惶恐,连忙叫来身边的小黄门,小黄门(内侍)快步跑来,年幼的帝王问他,可曾在那座山上看到什么?
“那是神仙吗?还是歹徒?还是旅者?”
小黄门望着那座山,眨了眨眼,却摇摇头,说什么也没有。
刘殷十分愕然,他在回头,使劲眨了眨眼睛。
那两个人影依旧存在,他们仍然在看着这片宫阙,甚至坐了下来。
刘殷看到他们坐了下来。
大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故事,在刘殷想来,应该是对于这片古老宫殿的介绍,而那个孩子作为倾听者,此时,或许正在感慨人间帝王的奢侈与威仪。
这是年少的皇帝此时所幻想的场景。
他甚至开始幻想那两个人的真正样貌。
久锁深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废掉,听说太后正在给他物色皇后的人选,这当真是可笑啊,堂堂天下的皇帝,居然连自己的妻女都没有办法选择。
而他的年纪,还是这般的幼小。
无非就是政治筹码罢了。
刘殷很久没有看到过这般让他放松的景色,无论那两个黑影是人还是鬼,不论他们是什么,也可能仅仅是自己对于世界外面的幻想,但此时,这些都不重要不是么。
皇帝的脑袋里开始想象,那个大人应该是束着头发的,他应当有英俊的面容,他应该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上面绘制云与雾,他应该和古老神话里的那些海外仙人一样,神秘而又美好。
那个孩子呢?
他应该是穿着一身白衣,有着红彤彤的面颊,惹人怜爱的同时,也应该极为聪慧。
大人会对孩子说,世间最尊贵的人,就在这座宫殿里。
孩子会对大人说,世间最尊贵的人,不过就是困锁在宫殿里的泥偶而已。
嘿,什么天子啊,皇帝啊,哪里有你来的幸运呢?
我不过是笼中的金丝雀,再怎么奋力振翅,也只能落得遍体鳞伤。
刘殷趴在窗沿上,边上的小黄门诚惶诚恐,他不断抬起头,打量外面那座低矮的山,但是除了下坠速度变得有些慢悠悠的夕阳外,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多出来的东西。
小黄门感到害怕,陛下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了。
但是刘殷不在乎他如何想,他就这样趴着,趴了很久,直到那夕阳坠落下去。
山与夜幕合为一体。
宫内点起了灯火,刘殷看不见那两个人了,他感到有些生气,便命令宫内的火焰全部熄掉。
小黄门摇头,说这事情如果被太后知道了,他们必然是要掉脑袋的。
皇帝的寝宫在夜晚,是不会熄灭灯火的。
刘殷感到很烦躁,同时心中升出一股莫大的失落感。
他趴在窗沿边上,呆呆的看着远方的黑暗。
随后一道银光忽然映入他的眼帘。
年少的皇帝抬起头,他所看到的,是一片比起以往都要绚烂的璀璨星空。
巨大的银河横亘在天宇之间,比起过去看到的银河,还要繁华数十倍。
少年皇帝惊讶的伸出头去,而小黄门这一次也看到了那片银河。
璀璨而古老,从这世间还没有皇帝天子,权利更迭的时候,这片银河就已经存在,它不知有多么的古老,亦不知还要存在多少万世,天下的兴亡如山顶的云烟般聚散无形,然而天上的银河却万古长存。
皇帝感觉有些困,他关上了窗户,来到床榻上,沉沉睡去。
小黄门有些怜惜:“陛下累了。”
小皇帝点头:“我确实是累了。”
他开始陷入酣睡。
随后,魂魄似乎出窍,在这一瞬间,从那冰冷的高墙内,从那宏伟的宫殿中,就这样飘飘忽忽,从肉身离开了。
“咦?”
小皇帝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看到小黄门不敢离去,依旧在身边侍奉,清威宫中的灯光通透明亮,但是和天上的银河相比较,那就真是天差地别了。
他游荡到天空上,深邃的夜幕犹如巨大的怪物,从遂古以来就存在的大黑天神注视着这位年轻的皇帝,刘殷对那片天空感到恐惧,但当他再度抬头时,却猛然震住!
他的眼睛仿佛透过了天空的帷幕,看到了虚幻之外的真实。
那每一颗星辰上,每一片光芒间,都站着一位“神明”。
他们每一个人都完全不同,小皇帝看的心神摇动,密密麻麻,他眼中看到那些高于天地的巨大身躯,金色的佛,银色的天河巨人,持剑的老者,提戈的将军,负剑的道人,弯弓的箭神,身披红云的古老仙人,横亘古宇的烛龙,膝前置刀的神圣,一朵巨大的青色莲华……
每一颗星辰照耀到人间的光芒,便是诸神圣所投下的目光。
少年皇帝看着天河,又看着那渺茫的人间。
“年幼时,夫子教我,举头三尺有神明……但我没有想过,原来这三尺上去,便是整个人间。”
少年皇帝见到诸天万圣的影子,而万圣们似乎并没有过于在意这个孩子。
但他们又不能不在意,因为仙祖看起来很在意他。
于是万圣们都装作没看见这孩子一般,任由他在窥探自己。
少年皇帝行到天河内,站到一颗星辰前,他看到一个年轻的道人,向前拱手:“您能看到我么?”
那道人俯首:“人间的帝王,有礼了。”
太上道隐。
小皇帝很高兴,他向那巨大的道人拜了拜,问道:“我能拜您为师吗?”
太上道隐摇头,只是微笑,却并不言语。
小皇帝看着这个道人,他全身上下都宛如星云聚成,晦暗的宇宙化身为金蓝紫三色,混杂在他的星空身躯之内。
小皇帝再度拜了拜,他见到佛陀,重新再问:“您……您能收下我吗?”
佛陀摇头,问道:“人间的帝王,享受一世的世间权利便可,没有必要去追寻天上的道。”
小皇帝失落道:“一世的世间权利……可权利不在我手中……谢谢您。”
他只问一次,随后便离开,佛陀看着他离开,轻声念诵了一句苦海无边。
小皇帝问了好多人。
天上的大圣都不愿收他为徒。
但万圣们不是不愿,其实这孩子的天资很好,作为徒弟倒也不算辱没大圣威名,而什么人间天上有别的话,在诸圣眼中,真的……有用吗?
大圣比天道都要高,天道是约束人间的道理,在小皇帝看到的这些大圣中,他们只要想,人间的天道便拦不住他们。
因为早已经没有大罗封天了。
小皇帝看到遥远的宇世之边,在那里,有一轮大日正在冉冉升起。
“那是十方之内,是从十方之内照耀下来的太阳。”
小皇帝最后一位拜访的大圣是如此说的。
那位大圣也看着璀璨的光芒,那一轮太阳的光辉镇压了群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么巨大,多么灼热,多么光明。
小皇帝惊叹着,震撼着,他看着那轮太阳,那就像是群星之间的帝王,亿万万诸天星辰都要受到它的统治,而那颗太阳上,是有神明的吗?
“十方之内是什么地方?”
小皇帝眨了眨眼,那最后的大圣道:“十方之内,便是曾经的世间。”
旧世的太阳,轰鸣着,却刺破了新世的黑暗,这颗太阳上有着一位神灵,他在太乙天尊的麾下。
拜别了诸天的神圣,小皇帝向着那轮太阳奔跑。
他跑啊跑啊,大步向前,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中看到了大荒,在大荒中,他化身为身高万丈的巨人。
这是夸父逐日。
他越追,离那道光明便越远,他感到疲惫与口渴,最后气喘吁吁。
小皇帝回过头去。
他忽然发现,他已经不在银河之中。
万圣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两个人。
小皇帝的眼睛瞪了起来。
仙祖道:“看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见我们么?”
小皇帝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仙祖道:“笼中的金丝雀,遇到了天上的大圣们,神游天宇一定能让你感到快乐吧?”
“既然你遇到了我,嗯,你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仙祖昂着头,小皇帝瞪起眼睛,先是激动,随后弱弱且有些不信道:“真的?”
“你是谁?”
仙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天上的大圣们因为无量高大的身躯而被凡人敬畏。
真正的仙道祖师在人的面前,却没有人来拜见。
仙祖道:“我是……太乙天尊。”
李辟尘闭上了眼睛。
小皇帝顿时惊讶万分。
他之前听到那位大圣说,世界的光芒起于十方之内,那是太乙天尊所保下的过去的世间。
小皇帝道:“你真是太乙天尊?!”
仙祖:“那还有假吗!”
小皇帝激动起来:“那……我要自由!我不要当这个皇帝了,权利不在我的手里!”
仙祖:“权利还是自由?”
小皇帝不假思索:“自由。”
就是这一刻,仙祖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缥缈,如梦似幻。
“那么,你的愿望实现了。”
……
刘殷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肉身。
他睁开眼睛,觉得之前的经历简直荒诞不堪,但是却又无比真实,所行所作,一切皆是历历在目。
他连忙跑到窗沿边,推开寝宫的窗户,这是另外一扇,朝向正东方。
太阳正在熊熊燃烧,璀璨不可直视的烈光,给整片皇家宫阙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甲胄。
小皇帝看着那轮初生的太阳,露出了多日以来第一缕笑意。
他走向阳光,感觉身如飞燕,轻飘飘似如云霞。
寝宫内的小黄门从瞌睡中醒来,看到了东面窗户的打开。
他愣了半晌,随后再度转头,紧跟着,面色变得无比惊恐,毫无血色!
在低矮的山头上,李辟尘与仙祖看着那轮太阳。
那座沉闷的,古老的宫阙内,那些争权夺利的人们,也在看着那轮太阳。
同时传来的,还有小黄门的哭丧之声。
春二月丁卯,帝崩于清威宫。
同日,天旦顷刻,东方山海,帝相化为神明,显于天空之上。
万民皆见,四海皆见,国人震动,天下倾裂。
有人言太后祸国,权相害世,王侯之中有人举义,奉天靖难,兵临都城。
仙祖看着那轮太阳,在他的眼中,这片世间又转过了许多年。
李辟尘道:“听。”
仙祖侧耳倾听。
当年清威宫中,小皇帝在夕阳山头上看到两个人影的故事,已经被史官记下。
史记之中描述隐晦,但有所写,那两道黑影,或是仙人,因帝崩时,天现帝相,众生万民皆看到小皇帝化为神灵,主东方金日,故肉身死去,魂魄羽化,而这一切,都始于那夕阳下的两道黑影。
“自古以来,帝王都想得长生,但又不愿意放弃人间富贵,世间安得双全法……”
李辟尘负手而立。
仙祖笑了笑:“笼中的金丝雀,住的是金子做的屋子,盖得是银霞凝聚的蒙帘,吃的是琼浆玉液,睡得的是神蚕柔绵,但它就快乐吗?”
李辟尘道:“您懂得了,这未必快乐,金丝雀,甚至不如人间的麻雀来的快活。”
话正说着,几只麻雀飞来,扑棱棱的,落到了仙祖与李辟尘的肩头。
它们互相啄着,仙祖摸了摸其中的一只,那只麻雀顿时抖起翅膀,显得一副舒适模样。
它们很快开始叽叽喳喳,让这里变得喧嚣无比。
就像是一堆后世的说书人,熙熙攘攘,互相争唾,其中所说的,尽数是那些淹没在青史中,已经语焉不详的……往古神话。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仙人世间·罗刹海市(上)
高高的苍穹遥不可及,人的山海依旧清冷。
他和仙祖走了很久,两个人从山中走到了海的边缘,磅礴的海洋浩瀚无垠,夜幕悄然离去,明月也坠落向虞渊,李辟尘与仙祖乘坐船舶离开大地,离开那生养无数众生的土壤。
人间的海上有什么呢?
仙祖说这里不是大荒,人间的海上不会有那些国度,自然也就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李辟尘笑了笑,说这里是神话。
既然是神话,那发生什么都是可能的。
他们向着海域深处行去,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的舟船,却能够在汹涌反复的大海上平稳行驶。
天地是无常的,亦是有常的,却不以众生的好恶为喜怒。
“咱们向海里去,你说的好玩的东西在哪里?”
仙祖眨着眼睛,李辟尘笑了笑:“大海上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国家,每过一甲子,那个国家便会浮出海面,洋流之中会出现巨大的漩涡,其中有一尊巨大的琉璃山,山上的国度,被称呼为大罗刹国。”
仙祖的眼睛亮了起来。
“罗刹海市?我听说过大人国的海市,那是一样的吗?”
李辟尘想了想:“或有不同吧,大人国市,其中往来商贾,多携奇珍异宝,我当年啊……”
李辟尘说起当年大荒,那东海竹一国人林六马,带着奇珍异宝和自己相遇的故事。
仙祖听得连连点头,同时目光更亮:“有什么好玩的?”
李辟尘道:“罗刹海市中,往来商贾,多是各方神话中客,您一定会找到有意思,合心意的东西。”
小船的前方,灿烂的天空化为昏暗,巨大的鲸鱼跃出海面,飞翔的鸟儿拍打涌动的波涛,仙祖发出清亮的声音,他的喉头动了动,于是巨大的鲸鱼便缓缓从海中飞了起来。
李辟尘笑道:“也好!以巨鲸为驾,免得让那些商贾说我们寒酸。”
仙祖仰头。
谁敢说他们寒酸,他们可是世间最强大的仙人。
巨鲸喷涂云雾,从海域上遮盖云月而过,万鸟飞腾,环绕于巨鲸左右。
……
吕子敬是来往于礼国与涿国的一位商人,他本来只做一些小本生意,卖些茶砖,布匹,铁器什么的是万万不敢碰的,但自从涿国与关西五国开战之后,他的小本生意便渐渐黄了,无奈之下,只好铤而走险,开始做盐铁买卖。
俗话说得好,乱世不死,必有大为,吕子敬靠着给小国的盐铁生意逐渐回本,而后渐渐做大。
逐渐的,吕子敬开始被天下的商贾所熟知,他的名望也不断水涨船高。
许多国家的大商人都来拜访他,乃至于那些小国的君主也都想方设法和他套近乎,为的就是他手里的盐铁生意。
能够做商贾做到这种地步,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已经到了人生巅峰,毕竟商人重利而轻仁义,能被君主以礼相待,甚至有人许诺国事同分,这已经是达到了身为外臣的顶端。
但是吕子敬心中,人越老,却越是有一股不服输的气劲,也或许是因为贪婪与欲望所导致的……
他听说东面的沧海深处,每隔一甲子就会出现一个宏伟神秘的海市,来自天下的所有众生,神鬼人妖……传说都会在那座海市进行交易。
真正的大商人,当然不能拘泥于一国,一家,一天下!
吕子敬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着沉入天边的夕阳,夜幕降临在大海上,而他此时,已然迈向前往海市的路上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谁说商贾不能大丈夫!
他变卖家产,遣散所有手下,把自己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按照等价黄金换掉,最后筹集到出海之资,雇佣了上万人,有水工,船医,方士,护卫,渔夫,瞭望手,绘制海图人……在自己五十大寿的日子中,扬帆出海,寻找罗刹海市!
这是他最后的疯狂,也是最后的倔强,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地方,真正的商贾,贩的是天珠地髓,卖的是玉液琼华!当与沧海青山,神灵鬼怪往来!
吕子敬出海已经有十七天,船舶上的水工们虽然对他寻找传说故事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但是人家给的钱财多啊,只要有钱,哪里不可去得。
反正这位富贵人家,等到他找不到罗刹海市之后,自然就会兴致缺乏,从而自海上折返回去。
水工里甚至已经有人在谈论,回去之后,用自己这趟出海所得的工钱,该娶个什么样的妻子了。
如花美眷自然是要的,肯定不能娶那种烂糊的,脸上生麻的泼妇,那胳膊挽起来都比自己大腿粗,看看那亲花苑的小娘子,个个腰细的和蛇一样,脸蛋红红的,一掐都能拧出水来。
那滋味,这才是人生快活的事情。
水工们互相打趣,而吕子敬只想找到罗刹海市,他听到了水工们的话,摇了摇头,叹息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水工们哄笑起来。
“您是诸国闻名的大商人,自然有鸿鹄之志,但我们只是水工,能拿些钱财,回家糊口,便是生平大幸之事了!”
“小乐当安,不求闻达天下,也不求大富大贵!”
水工们说的话让吕子敬有些感慨,他坐了下来,开始和他们说着自己以前的事情。
“谁都曾经不如意,也曾经为微末蝼蚁……我以前,不过是个帮人跑腿倒茶砖的……”
他开始说着自己的事情,从学徒到茶工,最后自己开了商队,零零散散四五个人,仅卖些微末不起眼的货物。
他说着,他也没有想过,自己到如今,居然能够腰缠万贯,挥手千金。
人生都是自己努力而成的,只是有些时候,倒也需要些机缘……
是的,需要些……机缘。
水工里有人开腔:“我说吕先生,你来这海上找那罗刹海市……这种传说故事,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您有那么多的金钱,家产,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说故事,到海上遭这些罪呢!”
“东西肯定是没有的,依我看啊,您老就在这大海随便逛逛,看看那些海外的风土人情,也就算了!”
“就是就是。”
边上有人笑着附和,也对吕子敬劝说道:“您回到故土,家大业大,抱抱孙子不好吗。”
吕子敬笑了笑,摇了摇头:“诸公啊,人生在世,就是要闯啊,不闯,看不到另外的天地,也见不到其他的风景。”
“我可不是钱多没处花,我和你们说,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是为了活着的时候,实现理想所用!”
“你!老黑头,你一把年纪要钱干什么?不为儿子?”
老黑头笑了笑。
吕子敬指着另一人:“你!蛇工,你年纪轻轻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不为了能娶到美娇娘么?”
蛇工憨笑着不说话。
吕子敬伸手:“钱,是为了实现理想,吃穿用度,是基本,有了吃穿用度,吃喝不愁了,这才能想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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