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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天之下-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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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楚敬连原是个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人,如何经得这般磨折,不过受了一个月的暗气,便恹恹得了一病,四肢懒动,茶饭不进,渐次黄瘦下去.夜来合上眼,只见他小妹子手捧鸳鸯宝剑前来说:“姐姐,你一生为人心痴意软,终吃了这亏.休信那妒妇花言巧语,外作贤良,内藏奸狡,他发恨定要弄你一死方罢.若妹子在世,断不肯令你进来,即进来时,亦不容他这样.此亦系理数应然,你我生前滢奔不才,使人家丧轮败行,故有此报.你依我将此剑斩了那妒妇,一同归至警幻案下,听其发落.不然,你则白白的丧命,且无人怜惜。”楚敬连泣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亏,今日之报既系当然,何必又生杀戮之冤.随我去忍耐.若天见怜,使我好了,岂不两全。”
  小妹笑道:“姐姐,你终是个痴人.自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还.你虽悔过自新,然已将人父子兄弟致于Ж聚之乱,天怎容你安生。”楚敬连泣道:“既不得安生,亦是理之当然,奴亦无怨。”小妹听了,长叹而去.楚敬连惊醒,却是一梦.等柳敬宣来看时,因无人在侧,便泣说:“我这病便不能好了.我来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预知男女.倘天见怜,生了下来还可,若不然,我这命就不保,何况于他。”柳敬宣亦泣说:“你只放心,我请明人来医治。”于是出去即刻请医生.
  谁知王太医亦谋干了军前效力,回来好讨荫封的.小厮们走去,便请了个姓胡的太医,名叫君荣.进来诊脉看了,说是经水不调,全要大补.柳敬宣便说:“已是三月庚信不行,又常作呕酸,恐是胎气。”胡君荣听了,复又命老婆子们请出手来再看看.楚敬连少不得又从帐内伸出手来.
  胡君荣又诊了半日,说:“若论胎气,肝脉自应洪大.然木盛则生火,经水不调亦皆因由肝木所致.医生要大胆,须得请奶奶将金面略露露,医生观观气色,方敢下药。”柳敬宣无法,只得命将帐子掀起一缝,楚敬连露出脸来.胡君荣一见,魂魄如飞上九天,通身麻木,一无所知.一时掩了帐子,柳敬宣就陪他出来,问是如何.
  胡太医道:“不是胎气,只是迂血凝结.如今只以下迂血通经脉要紧。”于是写了一方,作辞而去.柳敬宣命人送了药礼,抓了药来,调服下去.只半夜,楚敬连腹痛不止,谁知竟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来.于是血行不止,二姐就昏迷过去.柳敬宣闻知,大骂胡君荣.一面再遣人去请医调治,一面命人去打告胡君荣.
  胡君荣听了,早已卷包逃走.这里太医便说:“本来气血生成亏弱,受胎以来,想是着了些气恼,郁结于中.这位先生擅用虎狼之剂,如今大人元气十分伤其八九,一时难保就愈.煎丸二药并行,还要一些闲言闲事不闻,庶可望好。”说毕而去.急的柳敬宣查是谁请了姓胡的来,一时查了出来,便打了半死.
  南宫菩宿比柳敬宣更急十倍,只说:“咱们命中无子,好容易有了一个,又遇见这样没本事的大夫。”于是天地前烧香礼拜,自己通陈祷告说:“我或有病,只求尤氏妹子身体大愈,再得怀胎生一男子,我愿吃长斋念佛。”


第三百七十章 父子对决
  柳敬宣众人见了,无不称赞.柳敬宣与慕容长情在一处时,南宫菩宿又做汤做水的着人送与二姐.又骂楚敬连不是个有福的,“也和我一样.我因多病了,你却无病也不见怀胎.如今二奶奶这样,都因咱们无福,或犯了什么,冲的他这样.“因又叫人出去算命打卦.偏算命的回来又说:“系属兔的陰人冲犯。”大家算将起来,只有慕容长情一人属兔,说他冲的.慕容长情近见柳敬宣请医治药,打人骂狗,为纯悫十分尽心,他心中早浸了一缸醋在内了.
  今又听见如此说他冲了,南宫菩宿又劝他说:“你暂且别处去躲几个月再来。”慕容长情便气的哭骂道:“理那起瞎у的混咬舌根!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冲了他!好个爱八哥儿,在外头什么人不见,偏来了就有人冲了.白眉赤脸,那里来的孩子?他不过指着哄我们那个棉花耳朵的爷罢了.纵有孩子,也不知姓张姓王.奶奶希罕那杂种羔子,我不喜欢!老了谁不成?谁不会养!一年半载养一个,倒还是一点搀杂没有的呢!“骂的众人又要笑,又不敢笑.
  可巧邢夫人过来请安,慕容长情便哭告邢夫人说:“二爷奶奶要撵我回去,我没了安身之处,太太好歹开恩。”邢夫人听说,慌的数落南宫菩宿一阵,又骂柳敬宣:“不知好歹的种子,凭他怎不好,是你父亲给的.为个外头来的撵他,连老子都没了.你要撵他,你不如还你父亲去倒好。”说着,赌气去了.慕容长情更又得意,越性走到他窗户根底下大哭大骂起来.纯悫听了,不免更添烦恼.
  晚间,柳敬宣在慕容长情房中歇了,南宫菩宿已睡,楚敬连过来瞧他,又悄悄劝他:“好生养病,不要理那畜生。”纯悫拉他哭道:“姐姐,我从到了这里,多亏姐姐照应.为我,姐姐也不知受了多少闲气.我若逃的出命来,我必答报姐姐的恩德,只怕我逃不出命来,也只好等来生罢。”楚敬连也不禁滴泪说道:“想来都是我坑了你.我原是一片痴心,从没瞒他的话.既听见你在外头,岂有不告诉他的.谁知生出这些个事来。”纯悫忙道:“姐姐这话错了.若姐姐便不告诉他,他岂有打听不出来的,不过是姐姐说的在先.况且我也要一心进来,方成个体统,与姐姐何干。”二人哭了一回,楚敬连又嘱咐了几句,夜已深了,方去安息.
  这里纯悫心下自思:“病已成势,日无所养,反有所伤,料定必不能好.况胎已打下,无可悬心,何必受这些零气,不如一死,倒还干净.常听见人说,生金子可以坠死,岂不比上吊自刎又干净.“想毕,挣起来,打开箱子,找出一块生金,也不知多重,恨命含泪便吞入口中,几次狠命直脖,方咽了下去.于是赶忙将衣服首饰穿戴齐整,上炕躺下了.当下人不知,鬼不觉.到第二日早晨,丫鬟媳妇们见他不叫人,乐得且自己去梳洗.南宫菩宿便和慕容长情都上去了.
  楚敬连看不过,说丫头们:“你们就只配没人心的打着骂着使也罢了,一个病人,也不知可怜可怜.他虽好性儿,你们也该拿出个样儿来,别太过逾了,墙倒众人推。”丫鬟听了,急推房门进来看时,却穿戴的齐齐整整,死在炕上.于是方吓慌了,喊叫起来.楚敬连进来看了,不禁大哭.众人虽素习惧怕南宫菩宿,然想纯悫实在温和怜下,比南宫菩宿原强,如今死去,谁不伤心落泪,只不敢与南宫菩宿看见.
  当下合宅皆知.柳敬宣进来,搂尸大哭不止.南宫菩宿也假意哭:“狠心的妹妹!你怎么丢下我去了,辜负了我的心!“诸葛追云诸葛追云等也来哭了一场,劝住柳敬宣.柳敬宣便回了王夫人,讨了梨香院停放五日,挪到铁槛寺去,王夫人依允.柳敬宣忙命人去开了梨香院的门,收拾出正房来停灵.
  柳敬宣嫌后门出灵不象,便对着梨香院的正墙上通街现开了一个大门.两边搭棚,安坛场做佛事.用软榻铺了锦缎衾褥,将二姐抬上榻去,用衾单盖了.八个小厮和几个媳妇围随,从内子墙一带抬往梨香院来.那里已请下天文生预备,揭起衾单一看,只见这纯悫面色如生,比活着还美貌.柳敬宣又搂着大哭,只叫“奶奶,你死的不明,都是我坑了你!“
  诸葛追云忙上来劝:“叔叔解着些儿,我这个姨娘自己没福。”说着,又向南指大观园的界墙,柳敬宣会意,只悄悄跌脚说:“我忽略了,终久对出来,我替你报仇。”天文生回说:“奶奶卒于今日正卯时,五日出不得,或是三日,或是七日方可.明日寅时入殓大吉.“
  柳敬宣道:“三日断乎使不得,竟是七日.因家叔家兄皆在外,小丧不敢多停,等到外头,还放五七,做大道场才掩灵.明年往南去下葬。”天文生应诺,写了殃榜而去.宝玉已早过来陪哭一场.众族中人也都来了.柳敬宣忙进去找南宫菩宿,要银子治办棺椁丧礼.南宫菩宿见抬了出去,推有病,回:“老太太,太太说我病着,忌三房,不许我去。”因此也不出来穿孝,且往大观园中来.绕过群山,至北界墙根下往外听,隐隐绰绰听了一言半语,回来又回陈太太说如此这般.
  陈太太道:“信他胡说,谁家痨病死的孩子不烧了一撒,也认真的开丧破土起来.既是二房一场,也是夫妻之分,停五七日抬出来,或一烧或乱葬地上埋了完事。”南宫菩宿笑道:“可是这话.我又不敢劝他。”正说着,丫鬟来请南宫菩宿,说:“二爷等着奶奶拿银子呢。”南宫菩宿只得来了,便问他“什么银子?家里近来艰难,你还不知道?咱们的月例,一月赶不上一月,鸡儿吃了过年粮.昨儿我把两个金项圈当了三百银子,你还做梦呢.这里还有二三十两银子,你要就拿去。”
  说着,命诸葛清琳拿了出来,递与柳敬宣,指着慕容决绝有话,又去了.恨的柳敬宣没话可说,只得开了尤氏箱柜,去拿自己的梯己.及开了箱柜,一滴无存,只有些拆簪烂花并几件半新不旧的绸绢衣裳,都是尤二姐素习所穿的,不禁又伤心哭了起来.自己用个包袱一齐包了,也不命小厮丫鬟来拿,便自己提着来烧.


第三百七十一章 以一敌四
  诸葛清琳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忙将二百两一包的碎银子偷了出来,到厢房拉住柳敬宣,悄递与他说:“你只别作声才好,你要哭,外头多少哭不得,又跑了这里来点眼。”柳敬宣听说,便说:“你说的是。”接了银子,又将一条裙子递与诸葛清琳,说:“这是他家常穿的,你好生替我收着,作个念心儿。”诸葛清琳只得掩了,自己收去.柳敬宣拿了银子与众人,走来命人先去买板.好的又贵,中的又不要.柳敬宣骑马自去要瞧,至晚间果抬了一副好板进来,价银五百两赊着,连夜赶造.一面分派了人口穿孝守灵,晚来也不进去,只在这里伴宿.
  话说柳敬宣自在梨香院伴宿七日夜,天天僧道不断做佛事.纯悫唤了他去,吩咐不许送往家庙中.柳敬宣无法,只得又和时觉说了,就在南宫菩宿之上点了一个袕,破土埋葬.那日送殡,只不过族中人与王信夫妇,尤氏婆媳而已.慕容决绝一应不管,只凭他自去办理.因又年近岁逼,诸务猬集不算外,又有林之孝开了一个人名单子来,共有八个二十五岁的单身小厮应该娶妻成房,等里面有该放的丫头们好求指配.
  慕容决绝看了,先来问纯悫和王夫人.大家商议,虽有几个应该发配的,奈各人皆有原故:第一个鸳鸯发誓不去.自那日之后,一向未和楚敬连说话,也不盛妆浓饰.众人见他志坚,也不好相强.第二个琥珀,又有病,这次不能了.彩云因近日和贾环分崩,也染了无医之症.只有慕容决绝和李纨房中粗使的大丫鬟出去了,其余年纪未足.令他们外头自娶去了.
  原来这一向因慕容决绝病了,李纨奴玉料理家务不得闲暇,接着过年过节,出来许多杂事,竟将诗社搁起.如今仲春天气,虽得了工夫,争奈楚敬连因冷遁了柳湘莲,剑刎了尤小妹,金逝了上官太野,气病了柳五儿,连连接接,闲愁胡恨,一重不了一重添.弄得情色若痴,语言常乱,似染怔忡之疾.慌的诸葛清琳等又不敢回纯悫,只百般逗他顽笑.
  这日清晨方醒,只听外间房内咭咭呱呱笑声不断.诸葛清琳因笑说:“你快出去解救,晴雯和麝月两个人按住温都里那膈肢呢。”楚敬连听了,忙披上灰鼠袄子出来一瞧,只见他三人被褥尚未叠起,大衣也未穿.那晴雯只穿葱绿院绸小袄,红小衣红睡鞋,披着头发,骑在雄奴身上.麝月是红绫抹胸,披着一身旧衣,在那里抓雄奴的肋肢.雄奴却仰在炕上,穿着撒花紧身儿,红裤绿袜,两脚乱蹬,笑的喘不过气来.
  楚敬连忙上前笑说:“两个大的欺负一个小的,等我助力。”说着,也上床来膈肢晴雯.晴雯触痒,笑的忙丢下雄奴,和楚敬连对抓雄奴趁势又将晴雯按倒,向他肋下抓动.诸葛清琳笑说:“仔细冻着了。”看他四人裹在一处倒好笑.
  忽有李纨打发碧月来说:“昨儿晚上奶奶在这里把块手帕子忘了,不知可在这里?“小燕说:“有,有,有,我在地下拾了起来,不知是那一位的,才洗了出来晾着,还未干呢。”碧月见他四人乱滚,因笑道:“倒是这里热闹,大清早起就咭咭呱呱的顽到一处。”楚敬连笑道:“你们那里人也不少,怎么不顽?“碧月道:“我们奶奶不顽,把两个姨娘和琴姑娘也宾住了.如今琴姑娘又跟了老太太前头去了,更寂寞了.两个姨娘今年过了.到明年冬天都去了,又更寂寞呢.你瞧宝姑娘那里,出去了一个香菱,就冷清了多少,把个云姑娘落了单。”
  正说着,只见赵雨杉又打发了翠缕来说:“请二爷快出去瞧好诗。”楚敬连听了,忙问:“那里的好诗?“翠缕笑道:“姑娘们都在沁芳亭上,你去了便知。”楚敬连听了,忙梳洗了出来,果见诸葛清琳,纯悫,赵雨杉,诸葛清怡,奴玉都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篇诗看.见他来时,都笑说:“这会子还不起来,咱们的诗社散了一年,也没有人作兴.如今正是初春时节,万物更新,正该鼓舞另立起来才好。”
  赵雨杉笑道:“一起诗社时是秋天,就不应发达.如今却好万物逢春,皆主生盛.况这首桃花诗又好,就把海棠社改作桃花社。”楚敬连听着,点头说:“很好。”且忙着要诗看.众人都又说:“咱们此时就访稻香老农去,大家议定好起的。”说着,一齐起来,都往稻香村来.楚敬连一壁走,一壁看那纸上写着一篇,曰: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楚敬连看了并不称赞,却滚下泪来.便知出自诸葛清琳,因此落下泪来,又怕众人看见,又忙自己擦了.因问:“你们怎么得来?“诸葛清怡笑道:“你猜是谁做的?“楚敬连笑道:“自然是潇湘子稿。”诸葛清怡笑道:“现是我作的呢。”楚敬连笑道:“我不信.这声调口气,迥乎不像蘅芜之体,所以不信。”
  纯悫笑道:“所以你不通.难道杜工部首首只作丛菊两开他日泪之句不成!一般的也有红绽雨肥梅水荇牵风翠带长之媚语。”


第三百七十二章 城门解围
  柳敬宣笑道:“固然如此说.但我知道姐姐断不许妹妹有此伤悼语句,妹妹虽有此才,是断不肯作的.比不得林妹妹曾经离丧,作此哀音。”众人听说,都笑了.
  已至稻香村中,将诗与李纨看了,自不必说称赏不已.说起诗社,大家议定:明日乃三月初二日,就起社,便改“海棠社“为“桃花社“,诸葛清琳就为社主.明日饭后,齐集潇湘馆.因又大家拟题.诸葛清琳便说:“大家就要桃花诗一百韵。”诸葛清琳道:“使不得.从来桃花诗最多,纵作了必落套,比不得你这一首古风.须得再拟。”正说着,人回:“舅太太来了.姑娘出去请安。”因此大家都往前头来见王子腾的夫人,陪着说话.吃饭毕,又陪入园中来,各处游顽一遍.至晚饭后掌灯方去.
  次日乃是赵雨杉的寿日,元春早打发了两个小太监送了几件顽器.合家皆有寿仪,自不必说.饭后,赵雨杉换了礼服,各处行礼.诸葛清琳笑向众人道:“我这一社开的又不巧了,偏忘了这两日是他的生日.虽不摆酒唱戏的,少不得都要陪他在老太太,太太跟前顽笑一日,如何能得闲空儿。”因此改至初五.
  这日众姊妹皆在房中侍早膳毕,便有上官太野书信到了.柳敬宣请安,将请慕容决绝的安禀拆开念与慕容决绝听,上面不过是请安的话,说六月中准进京等语.其余家信事务之帖,自有陈琏和王夫人开读.众人听说六七月回京,都喜之不尽.偏生近日王子腾之女许与保宁侯之子为妻,择日于五月初十日过门,赵雨杉又忙着张罗,常三五日不在家.这日王子腾的夫人又来接赵雨杉,一并请众甥男甥女闲乐一日.慕容决绝和王夫人命柳敬宣,赵雨杉,诸葛清琳,诸葛清琳四人同赵雨杉去.众人不敢违拗,只得回房去另妆饰了起来.五人作辞,去了一日,掌灯方回.柳敬宣进入怡红院,歇了半刻,诸葛追云便乘机见景劝他收一收心,闲时把书理一理预备着.
  柳敬宣屈指算一算说:“还早呢。”诸葛追云道:“书是第一件,字是第二件.到那时你纵有了书,你的字写的在那里呢?“柳敬宣笑道:“我时常也有写的好些,难道都没收着?“诸葛追云道:“何曾没收着.你昨儿不在家,我就拿出来共算,数了一数,才有五六十篇.这三四年的工夫,难道只有这几张字不成.依我说,从明日起,把别的心全收了起来,天天快临几张字补上.虽不能按日都有,也要大概看得过去。”
  柳敬宣听了,忙的自己又亲检了一遍,实在搪塞不去,便说:“明日为始,一天写一百字才好。”说话时大家安下.至次日起来梳洗了,便在窗下研墨,恭楷临帖.慕容决绝因不见他,只当病了,忙使人来问.柳敬宣方去请安,便说写字之故,先将早起清晨的工夫尽了出来,再作别的,因此出来迟了.慕容决绝听了,便十分欢喜,吩咐他:“以后只管写字念书,不用出来也使得.你去回你太太知道。”柳敬宣听说,便往王夫人房中来说明.
  王夫人便说:“临阵磨枪,也不中用.有这会子着急,天天写写念念,有多少完不了的.这一赶,又赶出病来才罢。”柳敬宣回说不妨事.这里慕容决绝也说怕急出病来.赵雨杉诸葛清琳等都笑说:“老太太不用急.书虽替他不得,字却替得的.我们每人每日临一篇给他,搪塞过这一步就完了.一则老爷到家不生气,二则他也急不出病来。”慕容决绝听说,喜之不尽.
  原来诸葛清琳闻得上官太野回家,必问柳敬宣的功课,柳敬宣肯分心,恐临期吃了亏.因此自己只装作不耐烦,把诗社便不起,也不以外事去勾引他.赵雨杉诸葛清琳二人每日也临一篇楷书字与柳敬宣,柳敬宣自己每日也加工,或写二百三百不拘.至三月下旬,便将字又集凑出许多来.这日正算,再得五十篇,也就混的过了.
  谁知紫鹃走来,送了一卷东西与柳敬宣,拆开看时,却是一色老油竹纸上临的钟王蝇头小楷,字迹且与自己十分相似.喜的柳敬宣和紫鹃作了一个揖,又亲自来道谢.史湘云宝琴二人亦皆临了几篇相送.凑成虽不足功课,亦足搪塞了.
  柳敬宣放了心,于是将所应读之书,又温理过几遍.正是天天用功,可巧近海一带海啸,又遭踏了几处生民.地方官题本奏闻,奉旨就着上官太野顺路查看赈济回来.如此算去,至冬底方回.柳敬宣听了,便把书字又搁过一边,仍是照旧游荡.
  时值暮春之际,史湘云无聊,因见柳花飘舞,便偶成一小令,调寄,其词曰: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自己作了,心中得意,便用一条纸儿写好,与诸葛清琳看了,又来找诸葛清琳.诸葛清琳看毕,笑道:“好,也新鲜有趣.我却不能。”湘云笑道:“咱们这几社总没有填词.你明日何不起社填词,改个样儿,岂不新鲜些。”诸葛清琳听了,偶然兴动,便说:“这话说的极是.我如今便请他们去。”说着,一面吩咐预备了几色果点之类,一面就打发人分头去请众人.这里他二人便拟了柳絮之题,又限出几个调来,写了绾在壁上.
  话说上官太野回京之后,诸事完毕,赐假一月在家歇息.因年景渐老,事重身衰,又近因在外几年,骨肉离异,今得晏然复聚于庭室,自觉喜幸不尽.一应大小事务一概益发付于度外,只是看书,闷了便与清客们下棋吃酒,或日间在里面母子夫妻共叙天轮庭闱之乐.
  因今岁八月初三日乃慕容决绝八旬之庆,又因亲友全来,恐筵宴排设不开,便早同陈赦及陈珍陈琏等商议,议定于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荣宁两处齐开筵宴,宁国府中单请官客,荣国府中单请堂客,大观园中收拾出缀锦阁并嘉荫堂等几处大地方来作退居.


第三百七十三章 协定
  二十八日请皇亲附马王公诸公主郡主王妃国君太君夫人等,二十九日便是阁下都府督镇及诰命等,三十日便是诸官长及诰命并远近亲友及堂客.初一日是贾赦的家宴,初二日是贾政,初三日是孟元林乾小二,初四日是贾府中合族长幼大小共凑的家宴.初五日是赖大林之孝等家下管事人等共凑一日.自七月上旬,送寿礼者便络绎不绝.礼部奉旨:钦赐金玉如意一柄,彩缎四端,金玉环四个,帑银五百两.元春又命太监送出金寿星一尊,沉香拐一只,伽南珠一串,福寿香一盒,金锭一对,银锭四对,彩缎十二匹,玉杯四只.余者自亲王驸马以及大小文武官员之家凡所来往者,莫不有礼,不能胜记.堂屋内设下大桌案,铺了红毡,将凡所有精细之物都摆上,请慕容决绝过目.
  慕容决绝先一二日还高兴过来瞧瞧,后来烦了,也不过目,只说:“叫凤丫头收了,改日闷了再瞧。”至二十八日,两府中俱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通衢越巷.宁府中本日只有北静王,南安郡王,永昌驸马,乐善郡王并几个世交公侯应袭,荣府中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并几位世交公侯诰命.慕容决绝等皆是按品大妆迎接.大家厮见,先请入大观园内嘉荫堂,茶毕更衣,方出至荣庆堂上拜寿入席.大家谦逊半日,方才入席.上面两席是南,北王妃,下面依叙,便是众公侯诰命.左边下手一席,陪客是锦乡侯诰命与临昌伯诰命,右边下手一席,方是慕容决绝主位.
  邢夫人王夫人带领尤氏赵雨杉并族中几个媳妇,两溜雁翅站在慕容决绝身后侍立.林之孝赖大家的带领众媳妇都在竹帘外面侍候上菜上酒,周瑞家的带领几个丫鬟在围屏后侍候呼唤.凡跟来的人,早又有人别处管待去了.一时台上参了场,台下一色十二个未留发的小厮侍候.须臾,一小厮捧了戏单至阶下,先递与回事的媳妇.这媳妇接了,才递与林之孝家的,用一小茶盘托上,挨身入帘来递与尤氏的侍妾佩凤.佩凤接了才奉与尤氏.尤氏托着走至上席,南安太妃谦让了一回,点了一出吉庆戏文,然后又谦让了一回,北静王妃也点了一出.众人又让了一回,命随便拣好的唱罢了.少时,菜已四献,汤始一道,跟来各家的放了赏大家便更衣复入园来,另献好茶.
  南安太妃因问柳敬宣,慕容决绝笑道:“今日几处庙里念‘保安延寿经,他跪经去了。”又问众小姐们,慕容决绝笑道:“他们姊妹们病的病,弱的弱,见人腼腆,所以叫他们给我看屋子去了.有的是小戏子,传了一班在那边厅上陪着他姨娘家姊妹们也看戏呢。”南安太妃笑道:“既这样,叫人请来。”慕容决绝回头命赵雨杉去把史,薛,林带来,“再只叫你三妹妹陪着来罢.“赵雨杉答应了,来至慕容决绝这边,只见他姊妹们正吃果子看戏,柳敬宣也才从庙里跪经回来.赵雨杉说了话.诸葛清琳姊妹与纯悫上官云英楚敬连五人来至园中,大家见了,不过请安问好让坐等事.众人中也有见过的,还有一两家不曾见过的,都齐声夸赞不绝.
  其中楚敬连最熟,南安太妃因笑道:“你在这里,听见我来了还不出来,还只等请去.我明儿和你叔叔算帐。”因一手拉着上官云英,一手拉着诸葛清琳,问几岁了,又连声夸赞.因又松了他两个,又拉着纯悫宝琴,也着实细看,极夸一回.又笑道:“都是好的,你不知叫我夸那一个的是.“早有人将备用礼物打点出五分来:金玉戒指各五个,腕香珠五串.南安太妃笑道:“你们姊妹们别笑话,留着赏丫头们罢。”五人忙拜谢过.北静王妃也有五样礼物,余者不必细说.
  吃了茶,园中略逛了一逛,慕容决绝等因又让入席.南安太妃便告辞,说身上不快,“今日若不来,实在使不得,因此恕我竟先要告别了。”慕容决绝等听说,也不便强留,大家又让了一回,送至园门,坐轿而去.接着北静王妃略坐一坐也就告辞了.余者也有终席的,也有不终席的.慕容决绝劳乏了一日,次日便不会人,一应都是邢夫人王夫人管待.有那些世家子弟拜寿的,只到厅上行礼,贾赦,贾政,孟元林等还礼管待,至宁府坐席.不在话下.
  这几日,尤氏晚间也不回那府里去,白日间待客,晚间在园内李氏房中歇宿.这日晚间伏侍过慕容决绝晚饭后,慕容决绝因说:“你们也乏了,我也乏了,早些寻一点子吃的歇歇去.明儿还要起早闹呢。”尤氏答应着退了出来,到赵雨杉房里来吃饭.赵雨杉在楼上看着人收送礼的新围屏,只有林道宏在房里与赵雨杉叠衣服.尤氏因问:“你们奶奶吃了饭了没有?“林道宏笑道:“吃饭岂不请奶奶去的。”尤氏笑道:“既这样,我别处找吃的去.饿的我受不得了。”说着,就走.林道宏忙笑道:“奶奶请回来.这里有点心,且点补一点儿,回来再吃饭。”尤氏笑道:“你们忙的这样,我园里和他姊妹们闹去。”一面说,一面就走.林道宏留不住,只得罢了.
  且说尤氏一径来至园中,只见园中正门与各处角门仍未关,犹吊着各色彩灯,因回头命小丫头叫该班的女人.那丫鬟走入班房中,竟没一个人影,回来回了尤氏.尤氏便命传管家的女人.这丫头应了便出去,到二门外鹿顶内,乃是管事的女人议事取齐之所.到了这里,只有两个婆子分菜果呢.因问:“那一位奶奶在这里?东府奶奶立等一位奶奶,有话吩咐。”这两个婆子只顾分菜果,又听见是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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