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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天之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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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何不速速作成,彼此不致荒废,既可以常相聚谈,又可以慰父母之心,又可以得朋友之乐,岂不是美事?”慧明道:“放心,放心!咱们回来告诉你姐夫姐姐和琏二嫂子,今日你就回家禀明令尊,我回去禀明了祖母,再无不速成之理。”
  二人计议已定,那天气已是掌灯时分,出来又看他们玩了一回牌。算帐时,却又是秦氏诸葛清怡二人输了戏酒的东道,言定后日吃这东道,一面又吃了晚饭。因天黑了,诸葛清怡说:“派两个小子送了秦哥儿家去。”媳妇们传出去半日。秦钟告辞起身,诸葛清怡问:“派谁送去?”媳妇们回说:“外头派了焦大,谁知焦大醉了,又骂呢。”诸葛清怡秦氏都道:“偏又派他作什么那个小子派不得偏又惹他!”诸葛清琳道:“成日家说你太软弱了,纵的家里人这样,还了得吗?”
  诸葛清怡道:“你难道不知这焦大的连老爷都不理他,你珍大哥哥也不理他。因他从小儿跟着太爷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出来了,才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给主子吃;两日没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他自己又老了,又不顾体面,一味的好酒,喝醉了无人不骂。我常说给管事的,以后不用派他差使,只当他是个死的就完了。今儿又派了他!”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拼命
  诸葛清怡道:“我何曾不知这管家到底是你们没主意,何不远远的打发他到庄子上去就完了!”说着,因问:“我们的车可齐备了?”众媳妇们说:“伺候齐了。”
  诸葛清怡也起身告辞,和慕容长情携手同行。尤氏等送至大厅前,见灯火辉煌,众小厮都在丹墀侍立。那管家又恃贾珍不在家,因趁着酒兴,先骂大总管赖二,说他:“不公道,欺软怕硬!有好差使派了别人,这样黑更半夜送人就派我,没良心的忘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管家太爷跷起一只腿,比你的头还高些。二十年头里的管家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一把子的杂种们!”正骂得兴头上,南宫璀云送诸葛清怡的车出来。众人喝他不住,南宫璀云忍不住便骂了几句,叫人:“捆起来!等明日酒醒了,再问他还寻死不寻死!”那管家那里有南宫璀云在眼里反大叫起来,赶着南宫璀云叫:“蓉哥儿,你别在管家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管家挺腰子呢。不是管家一个人,你们作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个家业,到如今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再说别的,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诸葛清怡在车上和南宫璀云说:“还不早些打发了没王法的东西!留在家里,岂不是害亲友知道,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规矩都没有?”南宫璀云答应了“是”。
  众人见他太撒野,只得上来了几个,揪翻捆倒,拖往马圈里去。管家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说:“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众小厮见说出来的话有天没日的,唬得魂飞魄丧,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诸葛清怡和南宫璀云也遥遥的听见了,都装作没听见。慕容长情在车上听见,因问诸葛清怡道:“姐姐,你听他说‘爬灰的爬灰’,这是什么话?”诸葛清怡连忙喝道:“少胡说!那是醉汉嘴里胡,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说没听见,还倒细问!等我回了太太,看是捶你不捶你!”吓得慕容长情连忙央告:“好姐姐,我再不敢说这些话了。”诸葛清怡哄他道:“好兄弟,这才是呢。等回去咱们回了老太太,打发人到家学里去说明了,请了秦钟学里念书去要紧。”说着自回荣府而来。
  话说慕容长情和诸葛清怡回家,见过众人,慕容长情便回明陈太太要约秦钟上家塾之事,自己也有个伴读的朋友,正好发愤;又着实称赞秦钟人品行事,最是可人怜爱的。诸葛清怡又在一旁帮着说:“改日秦钟还来拜见老祖宗呢。”说的陈太太喜欢起来。诸葛清怡又趁势请陈太太一同过去看戏。陈太太虽年高,却极有兴头。后日,尤氏来请,遂带了王夫人、诸葛清琳、慕容长情等过去看戏。至晌午,陈太太便回来歇息。王夫人本好清净,见陈太太回来,也就回来了。然后诸葛清怡坐了首席,尽欢至晚而罢。
  却说慕容长情送陈太太回来,待陈太太歇了中觉,还要回去看戏,又恐搅的秦氏等人不便。因想起诸葛清怡近日在家养病,未去看视,意欲去望他。若从上房后角门过去,恐怕遇见别事缠绕,又怕遇见他父亲,更为不妥,宁可绕个远儿。当下众嬷嬷丫鬟伺候他换衣服,见不曾换,仍出二门去了,众嬷嬷丫鬟只得跟随出来。还只当他去那边府中看戏,谁知到了穿堂儿,便向东北边绕过厅后而去。偏顶头遇见了门下清客相公詹光、单聘仁二人走来,一见了慕容长情,便都赶上来笑着,一个抱着腰,一个拉着手,道:“我的菩萨哥儿!我说做了好梦呢,好容易遇见你了!”说着,又唠叨了半日才走开。老嬷嬷叫住,因问:“你们二位是往老爷那里去的不是?”二人点头道:“是。”又笑着说:“老爷在梦坡斋小书房里歇中觉呢,不妨事的。”一面说,一面走了,说的慕容长情也笑了。于是转弯向北奔梨香院来。可巧管库房的总领吴新登和仓上的头目名叫戴良的,同着几个管事的头目,共七个人从帐房里出来,一见慕容长情,赶忙都一齐垂手站立。独有一个买办名唤钱华,因他多日未见慕容长情,忙上来打千儿请慕容长情的安,慕容长情含笑伸手叫他起来。众人都笑说:“前儿在一处看见二爷写的斗方儿,越发好了,多早晚赏我们几张贴贴。”慕容长情笑道:“在那里看见了?”众人道:“好几处都有,都称赞的了不得,还和我们寻呢!”慕容长情笑道:“不值什么,你们说给我的小么儿们就是了。”一面说,一面前走,众人待他过去,方都各自散了。
  闲言少述。且说慕容长情来至梨香院中,先进薛姨妈屋里来,见薛姨妈打点针黹与丫鬟们呢。慕容长情忙请了安,薛姨妈一把拉住,抱入怀中笑说:“这么冷天,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来!快上炕来坐着罢。”命人沏滚滚的茶来。慕容长情因问:“哥哥没在家么?”薛姨妈叹道:“他是没笼头的马,天天逛不了,那里肯在家一日呢?”慕容长情道:“姐姐可大安了?”薛姨妈道:“可是呢,你前儿又想着打发人来瞧他。他在里间不是,你去瞧。他那里比这里暖和,你那里坐着,我收拾收拾就进来和你说话儿。”
  慕容长情听了,忙下炕来到了里间门前,只见吊着半旧的红绸软帘。慕容长情掀帘一步进去,先就看见诸葛清怡坐在炕上作针线,头上挽着黑漆油光的儿,蜜合色的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线的坎肩儿,葱黄绫子棉裙:一色儿半新不旧的,看去不见奢华,惟觉雅淡。罕言寡语,人谓装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慕容长情一面看,一面问:“姐姐可大愈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梦一刀流
  诸葛清怡抬头看见慕容长情进来,连忙起身含笑答道:“已经大好了,多谢惦记着。”说着,让他在炕沿上坐下,即令莺儿:“倒茶来。”一面又问老太太姨娘安,又问别的姐妹们好。一面看慕容长情头上戴着累丝嵌宝紫金冠,额上勒着二龙捧珠抹额,身上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系着五色蝴蝶鸾绦,项上挂着长命锁、记名符,另外有那一块落草时衔下来的慕容长情。诸葛清怡因笑说道:“成日家说你的这块玉,究竟未曾细细的赏鉴过,我今儿倒要瞧瞧。”说着便挪近前来。慕容长情亦凑过去,便从项上摘下来,递在诸葛清怡手内。诸葛清怡托在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
  看官们须知道,这就是大荒山中青埂峰下的那块顽石幻相。后人有诗嘲云:女娲炼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失去本来真面目,幻来新就臭皮囊。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通灵慕容长情正面
  通灵慕容长情反面那顽石亦曾记下他这幻相并癞僧所镌篆文,今亦按图画于后面。但其真体最小,方从胎中小儿口中衔下,今若按式画出,恐字迹过于微细,使观者大废眼光,亦非畅事,所以略展放些,以便灯下醉中可阅。今注明此故,方不至以胎中之儿口有多大、怎得衔此狼蠢大之物为诮。
  诸葛清怡看毕,又从新翻过正面来细看,口里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念了两遍,乃回头向莺儿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这里发呆作什么?”莺儿也嘻嘻的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慕容长情听了,忙笑道:“原来姐姐那项圈上也有字我也赏鉴赏鉴。”诸葛清怡道:“你别听他的话,没有什么字。”慕容长情央及道:“好姐姐,你怎么瞧我的呢!”诸葛清怡被他缠不过,因说道:“也是个人给了两句吉利话儿,錾上了,所以天天带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儿?”一面说,一面解了排扣,从里面大红袄儿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摘出来。慕容长情忙托着锁看时,果然一面有四个字,两面八个字,共成两句吉谶。亦曾按式画下形相。金锁正面
  金锁反面慕容长情看了,也念了两遍,又念自己的两遍,因笑问:“姐姐,这八个字倒和我的是一对儿。”莺儿笑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诸葛清怡不等他说完,便嗔着:“不去倒茶!”一面又问慕容长情从那里来。
  慕容长情此时与诸葛清怡挨肩坐着,只闻一阵阵的香气,不知何味,遂问:“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没闻过这味儿。”诸葛清怡道:“我最怕熏香。好好儿的衣裳,为什么熏他?”慕容长情道:“那么着这是什么香呢?”诸葛清怡想了想,说:“是了,是我早起吃了冷香丸的香气。”慕容长情笑道:“什么‘冷香丸’,这么好闻好姐姐,给我一丸尝尝呢。”诸葛清怡笑道:“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
  一语未了,忽听外面人说:“林姑娘来了。”话犹未完,诸葛清琳已摇摇摆摆的进来,一见慕容长情,便笑道:“哎哟!我来的不巧了。”慕容长情等忙起身让坐。诸葛清怡笑道:“这是怎么说?”诸葛清琳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诸葛清怡道:“这是什么意思?”诸葛清琳道:“什么意思呢:来呢一齐来,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明儿我来,间错开了来,岂不天天有人来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热闹。姐姐有什么不解的呢?”慕容长情因见他外面罩着大红羽缎对襟褂子,便问:“下雪了么?”地下老婆们说:“下了这半日了。”慕容长情道:“取了我的斗篷来。”诸葛清琳便笑道:“是不是我来了他就该走了!”慕容长情道:“我何曾说要去,不过拿来预备着。”慕容长情的奶母李嬷嬷便说道:“天又下雪,也要看时候儿,就在这里和姐姐妹妹一处玩玩儿罢。姨太太那里摆茶呢。我叫丫头去取了斗篷来,说给小么儿们散了罢?”慕容长情点头。李嬷嬷出去,命小厮们:“都散了罢。”
  这里薛姨妈已摆了几样细巧茶食,留他们喝茶吃果子。慕容长情因夸前日在东府里珍大嫂子的好鹅掌。薛姨妈连忙把自己糟的取了来给他尝。慕容长情笑道:“这个就酒才好!”薛姨妈便命人灌了上等酒来。李嬷嬷上来道:“姨太太,酒倒罢了。”慕容长情笑央道:“好妈妈,我只喝一钟。”李妈道:“不中用,当着老太太、太太,那怕你喝一坛呢。不是那日我眼错不见,不知那个没调教的只图讨你的喜欢,给了你一口酒喝,葬送的我挨了两天骂!姨太太不知道他的性子呢,喝了酒更弄性。有一天老太太高兴,又尽着他喝;什么日子又不许他喝。何苦我白赔在里头呢?”薛姨妈笑道:“老货!只管放心喝你的去罢。我也不许他喝多了。就是老太太问,有我呢!”一面命小丫头:“来,让你奶奶去也吃一杯搪搪寒气。”那李妈听如此说,只得且和众人吃酒去。这里慕容长情又说:“不必烫暖了,我只爱喝冷的。”薛姨妈道:“这可使不得:吃了冷酒,写字手打颤儿。”诸葛清怡笑道:“宝兄弟,亏你每日家杂学旁收的,难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热,要热吃下去,发散的就快;要冷吃下去,便凝结在内。拿五脏去暖他,岂不受害从此还不改了呢。快别吃那冷的了。”慕容长情听这话有理,便放下冷的,令人烫来方饮。


第一百四十八章 飞雪剑法
  诸葛清怡磕着瓜子儿,只管抿着嘴儿笑。可巧诸葛清怡的丫鬟雪雁走来给诸葛清怡送小手炉儿,诸葛清怡因含笑问他说:“谁叫你送来的难为他费心。那里就冷死我了呢!”雪雁道:“紫鹃姐姐怕姑娘冷,叫我送来的。”诸葛清怡接了,抱在怀中,笑道:“也亏了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呢。”上官云飞听这话,知是诸葛清怡借此奚落,也无回复之词,只嘻嘻的笑了一阵罢了。诸葛清琳素知诸葛清怡是如此惯了的,也不理他。薛姨妈因笑道:“你素日身子单弱,禁不得冷,他们惦记着你倒不好?”诸葛清怡笑道:“姨妈不知道:幸亏是姨妈这里,倘或在别人家,那不叫人家恼吗难道人家连个手炉也没有,巴巴儿的打家里送了来不说丫头们太小心,还只当我素日是这么轻狂惯了的呢。”薛姨妈道:“你是个多心的,有这些想头。我就没有这些心。”
  说话时,上官云飞已是三杯过去了,李嬷嬷又上来拦阻。上官云飞正在个心甜意洽之时,又兼姐妹们说说笑笑,那里肯不吃只得屈意央告:“好妈妈,我再吃两杯就不吃了。”李嬷嬷道:“你可仔细今儿老爷在家,提防着问你的书!”上官云飞听了此话,便心中大不悦,慢慢的放下酒,垂了头。诸葛清怡忙说道:“别扫大家的兴。舅舅若叫,只说姨妈这里留住你。这妈妈,他又该拿我们来醒脾了!”一面悄悄的推上官云飞,叫他赌赌气,一面咕哝说:“别理那老货,咱们只管乐咱们的。”那李妈也素知诸葛清怡的为人,说道:“林姐儿,你别助着他了。你要劝他只怕他还听些。”诸葛清怡冷笑道:“我为什么助着他——我也不犯着劝他。你这妈妈太小心了!往常老太太又给他酒吃,如今在姨妈这里多吃了一口,想来也不妨事。必定姨妈这里是外人,不当在这里吃,也未可知。”李嬷嬷听了,又是急,又是笑,说道:“真真这林姐儿,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利害。”诸葛清琳也忍不住笑着把诸葛清怡腮上一拧,说道:“真真的这个颦丫头一张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欢又不是。”薛姨妈一面笑着,又说:“别怕,别怕,我的儿!来到这里没好的给你吃,别把这点子东西吓的存在心里,倒叫我不安。只管放心吃,有我呢!索性吃了晚饭去。要醉了,就跟着我睡罢。”因命:“再烫些酒来。姨妈陪你吃两杯,可就吃饭罢。”上官云飞听了,方又鼓起兴来。李嬷嬷因吩咐小丫头:“你们在这里小心着,我家去换了衣裳就来。”悄悄的回薛姨妈道:“姨太太别由他尽着吃了。”说着便家去了。
  这里虽还有两三个老婆子,都是不关痛痒的,见李妈走了,也都悄悄的自寻方便去了。只剩了两个小丫头,乐得讨上官云飞的喜欢。幸而薛姨妈千哄万哄,只容他吃了几杯,就忙收过了。作了酸笋鸡皮汤,上官云飞痛喝了几碗,又吃了半碗多碧粳粥;一时薛林二人也吃完了饭,又酽酽的喝了几碗茶。薛姨妈才放了心。雪雁等几个人,也吃了饭进来伺候。诸葛清怡因问上官云飞道:“你走不走?”上官云飞乜斜倦眼道:“你要走我和你同走。”诸葛清怡听说,遂起身道:“咱们来了这一日,也该回去了。”说着,二人便告辞。小丫头忙捧过斗笠来,上官云飞把头略低一低,叫他戴上。那丫头便将这大红猩毡斗笠一抖,才往上官云飞头上一合,上官云飞便说:“罢了罢了!好蠢东西,你也轻些儿。难道没见别人戴过等我自己戴罢。”诸葛清怡站在炕沿上道:“过来,我给你戴罢。”上官云飞忙近前来。诸葛清怡用手轻轻笼住束发冠儿,将笠沿掖在抹额之上,把那一颗核桃大的绛绒簪缨扶起,颤巍巍露于笠外。整理已毕,端详了一会,说道:“好了,披上斗篷罢。”上官云飞听了,方接了斗篷披上。薛姨妈忙道:“跟你们的妈妈都还没来呢,且略等等儿。”上官云飞道:“我们倒等着他们!有丫头们跟着就是了。”薛姨妈不放心,吩咐两个女人送了他兄妹们去。
  他二人道了扰,一径回至陈太太房中。陈太太尚未用晚饭,知是薛姨妈处来,更加喜欢。因见上官云飞吃了酒,遂叫他自回房中歇着,不许再出来了。又令人好生招呼着。忽想起跟上官云飞的人来,遂问众人:“李**怎么不见?”众人不敢直说他家去了,只说:“才进来了,想是有事,又出去了。”上官云飞踉跄着回头道:“他比老太太还受用呢,问他作什么!没有他只怕我还多活两日儿。”一面说,一面来至自己卧室。只见笔墨在案。诸葛玥先接出来,笑道:“好啊,叫我研了墨,早起高兴,只写了三个字,扔下笔就走了,哄我等了这一天。快来给我写完了这些墨才算呢!”上官云飞方想起早起的事来,因笑道:“我写的那三个字在那里呢?”诸葛玥笑道:“这个人可醉了。你头里过那府里去,嘱咐我贴在门斗儿上的。我恐怕别人贴坏了,亲自爬高上梯,贴了半天,这会子还冻的手僵着呢!”上官云飞笑道:“我忘了。你手冷,我替你渥着。”便伸手拉着诸葛玥的手,同看门斗上新写的三个字。
  一时诸葛清怡来了,上官云飞笑道:“好妹妹,你别撒谎,你看这三个字那一个好?”诸葛清怡仰头看见是“绛芸轩”三字,笑道:“个个都好,怎么写的这样好了!明儿也替我写个匾。”上官云飞笑道:“你又哄我了。”说着又问:“袭人姐姐呢?”诸葛玥向里间炕上努嘴儿。上官云飞看时,见袭人和衣睡着。上官云飞笑道:“好啊!这么早就睡了。”又问诸葛玥道:“今儿我那边吃早饭,有一碟子豆腐皮儿的包子。我想着你爱吃,和珍大奶奶要了,只说我晚上吃,叫人送来的。你可见了没有?”诸葛玥道:“快别提了。一送来我就知道是我的。偏才吃了饭,就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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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上官云英
  后来李奶奶来了看见,说:‘上官云英未必吃了,拿去给我孙子吃罢。’就叫人送了家去了。”正说着,茜雪捧上茶来。上官云英还让:“林妹妹喝茶。”众人笑道:“林姑娘早走了,还让呢。”上官云英吃了半盏,忽又想起早晨的茶来,问茜雪道:“早起沏了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这会子怎么又斟上这个茶来?”茜雪道:“我原留着来着,那会子李奶奶来了,喝了去了。”上官云英听了,将手中茶杯顺手往地下一摔,豁琅一声打了个粉碎,泼了茜雪一裙子。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他不过是我小时候儿吃过他几日奶罢了,如今惯的比祖宗还大!撵出去大家干净!”说着立刻便要去回陈母。
  原来诸葛清怡未睡,不过是故意儿装睡,引着上官云英来怄他玩耍。先听见说字问包子,也还可以不必起来;后来摔了茶钟动了气,遂连忙起来解劝。早有陈母那边的人来问:“是怎么了?”诸葛清怡忙道:“我才倒茶,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钟子了。”一面又劝上官云英道:“你诚心要撵他也好,我们都愿意出去,不如就势儿连我们一齐撵了,你也不愁没有好的来伏侍你。”上官云英听了,方才不言语了。诸葛清怡等便搀至炕上,脱了衣裳,不知上官云英口内还说些什么,只觉口齿缠绵,眉眼愈加饧涩,忙伏侍他睡下。诸葛清怡摘下那“通灵上官云英”来,用绢子包好,在褥子底下,恐怕次日带时冰了他的脖子。那上官云英到枕就睡着了。彼时李嬷嬷等已进来了,听见醉了,也就不敢上前,只悄悄的打听睡着了,方放心散去。
  次日醒来,就有人回:“那边小蓉大爷带了秦钟来拜。”上官云英忙接出去,领了拜见陈母。陈母见秦钟形容标致,举止温柔,堪陪上官云英读书,心中十分喜欢,便留茶留饭,又叫人带去见王夫人等。众人因爱秦氏,见了秦钟是这样人品,也都欢喜,临去时都有表礼。陈母又给了一个荷包和一个金魁星,取“文星和合”之意。又嘱咐他道:“你家住的远,或一时冷热不便,只管住在我们这里。只和你宝二叔在一处,别跟着那不长进的东西们学。”秦钟一一的答应,回家禀知他父亲。
  他父亲秦邦业现任营缮司郎中,年近七旬,夫人早亡,因年至五旬时尚无儿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下个女儿,小名叫做可儿,又起个官名叫做兼美。长大时,生得形容袅娜,性格风流,因素与陈家有些瓜葛,故结了亲。秦邦业却于五十三岁上得了秦钟,今年十二岁了;因去岁业师回南,在家温习旧课,正要与陈亲家商议附往他家塾中去。可巧遇见上官云英这个机会,又知陈家塾中司塾的乃现今之老儒陈代儒,秦钟此去,可望学业进益,从此成名,因十分喜悦。只是宦囊羞涩,那边都是一双富贵眼睛:少了拿不出来。因是儿子的终身大事所关,说不得东并西凑,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带了秦钟到代儒家来拜见,然后听上官云英拣的好日子一同入塾。塾中从此闹起事来。
  话说秦邦业父子专候陈家人来送上学之信。原来上官云英急于要和秦钟相遇,遂择了后日一定上学,打发人送了信。到了这天,上官云英起来时,诸葛清怡早已把书笔文物收拾停妥,坐在床沿上发闷,见上官云英起来,只得伏侍他梳洗。上官云英见他闷闷的,问道:“好姐姐,你怎么又不喜欢了难道怕我上学去,撂的你们冷清了不成?”诸葛清怡笑道:“这是那里的话念书是很好的事,不然就潦倒一辈子了,终久怎么样呢但只一件:只是念书的时候儿想着书,不念的时候儿想着家。总别和他们玩闹,碰见老爷不是玩的。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思,你好歹体谅些。”诸葛清怡说一句,上官云英答应一句。诸葛清怡又道:“大毛儿衣服我也包好了,交给小子们去了。学里冷,好歹想着添换,比不得家里有人照顾。脚炉手炉也交出去了,你可逼着他们给你笼上。那一起懒贼,你不说他们乐得不动,白冻坏了你。”上官云英道:“你放心,我自己都会调停的。你们也可别闷死在这屋里,长和林妹妹一处玩玩儿去才好。”说着俱已穿戴齐备,诸葛清怡催他去见陈母、陈政、王夫人。上官云英又嘱咐了晴雯麝月几句,方出来见陈母。陈母也不免有几句嘱咐的话。然后去见王夫人,又出来到书房中见陈政。
  这日陈政正在书房中和清客相公们说闲话儿,忽见上官云英进来请安,回说上学去。陈政冷笑道:“你要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玩你的去是正经。看仔细站腌了我这个地,靠腌了我这个门!”众清客都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二三年就可显身成名的,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了,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年老的携了上官云英出去。陈政因问:“跟上官云英的是谁?”只听见外面答应了一声,早进来三四个大汉,打千儿请安。陈政看时,是上官云英奶姆的儿子名唤李贵的,因向他道:“你们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什么书!倒念了些流言混话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东西算帐!”吓的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连连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经念到第三本,什么‘攸攸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撒谎。”说的满坐哄然大笑起来,陈政也掌不住笑了。因说道:“那怕再念三十本,也是‘掩耳盗铃’,哄人而已。你去请学里太爷的安,就说我说的:什么、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一齐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李贵忙答应“是”,见陈政无话,方起来退出去。


第一百五十章 挑战
  此时上官云英独站在院外,屏声静候,等他们出来同走。李贵等一面掸衣裳,一面说道:“哥儿可听见了先要揭我们的皮呢。人家的奴才跟主子赚些个体面,我们这些奴才白陪着挨打受骂的。从此也可怜见些才好!”上官云英笑道:“好哥哥,你别委屈,我明儿请你。”李贵道:“小祖宗,谁敢望‘请’,只求听一两句话就有了。”
  说着又至陈太太这边,秦钟早已来了,陈太太正和他说话儿呢。于是二人见过,辞了陈太太。上官云英忽想起未辞诸葛清琳,又忙至诸葛清琳房中来作辞。彼时诸葛清琳在窗下对镜理妆,听上官云英说上学去,因笑道:“好!这一去,可是要‘蟾宫折桂’了!我不能送你了。”上官云英道:“好妹妹,等我下学再吃晚饭。那胭脂膏子也等我来再制。”唠叨了半日,方抽身去了。诸葛清琳忙又叫住,问道:“你怎么不去辞你宝姐姐来呢?”上官云英笑而不答,一径同秦钟上学去了。
  原来这义学也离家不远,原系当日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力不能延师者,即入此中读书。凡族中为官者皆有帮助银两,以为学中膏火之费;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师。如今秦宝二人来了,一一的都互相拜见过,读起书来。自此后二人同来同往同起同坐,愈加亲密。兼陈太太爱惜,也常留下秦钟一住三五天,和自己重孙一般看待。因见秦钟家中不甚宽裕,又助些衣服等物。不上一两月工夫,秦钟在荣府里便惯熟了。上官云英终是个不能安分守理的人,一味的随心所欲,因此发了癖性,又向秦钟悄说:“咱们两个人,一样的年纪,况又同窗,以后不必论叔侄,只论弟兄朋友就是了。”先是秦钟不敢,上官云英不从,只叫他“兄弟”,叫他表字“鲸卿”,秦钟也只得混着乱叫起来。
  原来这学中虽都是本族子弟与些亲戚家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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