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有星光[娱乐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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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韩少庭终于发动车子，“他脾气很好，你不用紧张。”
　　余嘉一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束，因为《红妆》今天正式开机，所以她并没有穿的太失礼。
　　幸好不失礼。
　　到了地方，韩少先已经在包厢里坐好等着，他似乎有点少白头，即使打理地十分仔细，也能在头上见到偶尔斑白的发尾。
　　韩少先见他们来了，笑道：“想着你们肯定饿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先点好了菜。”
　　韩少先说话的时候喜欢微笑，既不会太殷勤也没有太失礼，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恰到好处的舒服。
　　余嘉一没想到韩少先会是这个样子，不过正因如此，也怪不得上东能在娱乐圈里如日中天了。只是这样看起来，韩少庭他们两兄弟似乎不太像。
　　“嘉一。我向玲芳也问了你爱吃的菜，你看看还想点什么，再让服务员添。”韩少庭主动对余嘉一道。
　　余嘉一忙谦笑道：“韩总做主就行。”
　　“就当和家里人吃顿饭，”韩少先道，“别紧张。”
　　余嘉一今天是第二次听到别紧张这句话了。她其实觉得奇怪，吃顿饭而已，他们怎么都怕她紧张？
　　韩少庭好像生怕韩少先多说了什么，给韩少先倒了杯茶，堵他嘴道：“点了东坡肘子没？”
　　“你爱吃的都点了。”韩少先喝口茶，道，“还有个事。林姝璇的合同今年到期，公司决定不再和她续约。”
　　难怪自那次绯闻以后，林姝璇一直没有消息再出现，原来是当了上东的弃子。不过，林姝璇这几年势头正猛，在一线小花里，她的人气算是高居不下。
　　上东居然会不再和她续约？
　　“她上回利用我炒作，就是想要抬高自己的身价吧？”韩少庭语带不屑，“我听说，艺星有意签她过去。”
　　“艺星的确打算捧她。”韩少先道，“嘉一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老板在问自己以后的职业规划吗，要不要顺便表一下忠心？
　　余嘉一心里犹豫，过会儿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我想先改善一下名声，然后在北京换一栋大一点的房子。”
　　“很真实淳朴的愿望。”韩少先忍不住笑道，“我记得你是湖北人，以后结婚打算回去办还是在北京？”
　　余嘉一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什么结婚？和谁结婚？她没准备结婚啊。
　　韩少庭非常无奈。感觉他哥今天可能是因为高兴，大脑神经里的那根线条都变粗了。
　　好在余嘉一并没多想，在那瞬间的迷茫后。她很认真地思考道：“应该还是会在北京，到时候再把亲戚都接过来。”
　　“在北京好。”韩少先笑吟吟地，他鼓励道，“好好演戏，上东很久没出过影后了。”
　　韩少先这句话无疑一根定海神针，余嘉一没想到韩少先也这样愿意捧她。她回头望韩少庭，韩少庭正在专心对付服务员刚上来的烤羊排，察觉到有人看他，他抬头，对她眨了眨眼。
　　余嘉一忍俊不禁，她嘴角上翘：“谢谢韩总。”
　　“吃饭，吃饭吧。”见菜都上齐，韩少先也不再寒暄，他帮忙把菜挪得离人近了点，说道。
　　吃完东西，韩少庭负责开车送余嘉一回水墨梧桐。今天的这顿晚餐显然进行得颇为愉快，和老板打好关系，意味着向成功又迈进了很大一步。
　　余嘉一在心里得瑟起来。
　　韩少庭见她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问道：“我哥怎么样？”
　　“很好相处。”余嘉一愉快地答道，“没想到韩总不仅健谈，还这么能照护人。我一直以为大老板都差不多像你这样。”
　　余嘉一不小心说漏嘴，韩少庭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他道：“什么叫像我这样？”


第16章　
　　“像你这样有气场！”余嘉一笑容可掬，飞快地敷衍过去，“反正，韩总人很好就是了。”
　　“哼。”韩少庭见她这样欣赏自己哥哥，心里又有点酸，忍不住道，“我哥可是结婚有孩子的人。”
　　“难道你还怕我泡你哥？”余嘉一匪夷所思，黑曜珠样的眼睛里写着“你这人真奇怪”几个大字。
　　她道：“我恭维一下自己老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韩少庭感受到余嘉一快要有小情绪了，他这回终于学聪明，转移话题道：“你和英龙的老板吃过饭吗？”
　　“嗯……”余嘉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认真思考起来，“好像，就刚签约的时候吃过一次。”
　　韩少庭点点头，他斟酌了下，开口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如果上东没向你抛橄榄枝，你打算怎么办？”韩少庭道。
　　这个话题余嘉一曾经也假设过，毕竟上东的出现是那么巧。
　　可如果没有这棵救命稻草，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余嘉一靠着车窗，看着这浓浓月色，看着窗外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心沉寂下来。
　　她张了张嘴，道：“会和皮卡抗争一下吧，如果我们两的意见依旧相左，我说不定会被冷藏。”
　　“或者，我最后受不了被冷藏的寂寞，还是会选择他给我接的那些烂片。”余嘉一耸耸肩，轻笑道，“实在不行就回家继续读书，本来，我爸也不喜欢我做娱乐行业。”
　　“不过，这个假设是不可能存在的。”余嘉一歪着头，心情很好地说道。
　　韩少庭自鸣得意，生怕谁看不出来他的嚣张似的，他道：“是你太幸运。”
　　余嘉一夸张地对他做了个“略”的表情。
　　晚上九点半，韩少庭将余嘉一送到水墨梧桐门口。
　　余嘉一下车和他挥手作别，而后踏着月光，迈着愉快的小步伐，走进了电梯里。
　　第一天开机，一切顺利，感觉良好，希望这种状态能够继续保持下去。
　　余嘉一到家的时候，杨柳正在厨房里切水果，见到她回来了，杨柳从厨房里探头出来道：“我去给你放热水。”
　　余嘉一放下手提包，给韩少庭发了个“已到家”的消息过去，凝神想想，又叮嘱他“老司机，开车别太猛”。
　　余嘉一坐韩少庭的车好几次，每回都能感受到韩少庭那颗想飙车的蠢蠢欲动的心。但凡车少一点，他就把速度飙到七十码。
　　余嘉一用牙签插了块香瓜吃，正准备躺在沙发上刷刷微博，杨柳忽然又从浴室里冲了出来，激动道：“等过几天没这么忙了，我可以和王开去看房子吗？”
　　“可以。”余嘉一恩准了，她补充道，“记得提前请假。”
　　说完，余嘉一低头打算继续玩手机。
　　杨柳注意到她这个动作，赶快大声道：“我们明年五月份结婚，到时候你能过来吗？”
　　余嘉一抬头看她，皱了皱眉：“你忘记你的工作有保密性质了？婚礼场合人太多，我应该去不了。”
　　“哦，对。”杨柳见她仍然抱着手机，劝道，“我放好了水，不如你先去洗？我们明天五点多就要起床。”
　　余嘉一刚躺上软绵绵的沙发，还不想那么快动，她懒洋洋地趴着，说：“我等一会儿去。”
　　说完，余嘉一终于打开了微博，杨柳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手放在娱乐头条上。杨柳已经不敢再看下去，她迅速逃到厨房，等待即将到来的“狮子吼”。
　　五分钟过去，客厅还没传来任何动静。杨柳试探着走出厨房，发现沙发上已经变得一团糟，余嘉一正将手机一摔，脸色铁青地拿着睡衣和浴巾步入浴室。
　　杨柳端着小心脏，仍心有余悸。她把泡好的牛奶，和《红妆》的台词本放在了余嘉一床头，然后出去将沙发清理整齐。
　　余嘉一包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何玲芳正好来电话。
　　杨柳好像见到救星一样，马上诚惶诚恐地捧着手机到余嘉一身边来，余嘉一板着脸接了电话。
　　“今天辛苦了，嘉一。”何玲芳先口头犒劳她，而后才道，“《旧山河》刚才传了定妆照到网上，你看到没有？之前你去徐导工作室试戏被媒体拍下来过，现在很多人奇怪，女主怎么换了。”
　　余嘉一正因为定妆照的事生了一肚子气。她也刷了微博，所以自然知道何玲芳嘴里的“奇怪”是一种多么委婉的说法。
　　事实上，大部分人抱的是幸灾乐祸的心态。
　　何玲芳继续道：“我刚和剧组商量了，说你没能出演《旧山河》是因为档期不够，这样一来，顺便还能提高《红妆》的曝光度。”
　　余嘉一听到何玲芳这么说，心情才转好一点，她道：“我看到了，就按何姐说的办。”
　　“明天你拍戏的时候，让杨柳帮你拍一张照片发到网上，通稿就由上东来发。”何玲芳道。
　　余嘉一道：“好，我明白。”
　　挂了电话，余嘉一把应对方法向杨柳转述了一遍，杨柳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不愧是金牌经纪人，立马就能转危为安。”
　　“炒作嘛。”余嘉一见怪不怪，挑眉说，“只是，何姐的炒作手段比皮卡要高级而已。”
　　显然，余嘉一也更喜欢这种不靠绯闻、不传上位的炒作。
　　第二天上午，演完第一场戏，杨柳给穿着戏服的余嘉一拍了张照片传到微博上去。
　　把金鱼们激动地热泪盈眶。余嘉一自从去了上东以后，新闻少了，街拍少了，连自拍都变少了。好不容易见到女神，许多粉在下面争着留言抢热门。
　　余嘉一在英龙待了几年，虽然在业内名声变差，但是依靠偶像剧确实还圈了不少颜粉。微博发上去三分钟，上东也紧随其后发了通稿，《红妆》和《旧山河》的剧组很快都来转发。
　　不仅如此，韩少庭还在百忙之中点了个赞。
　　余嘉一已经在接着和张姬美拍下一场戏，手机暂时掌握在杨柳的手里。
　　杨柳瞟一眼在旁边坐着的韩少庭，默默将他放进特别关注的分组里，而后发挥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精神，把手机摆在余嘉一每回下来中场休息的地方。
　　剧组七点半准时开始拍戏，一直到中午十一点，一上午只完成了一场。
　　两个主演各有短板。余嘉一因为近几年偶像剧拍多了，对于感情戏倒是很熟练，然而一到要表达京剧技巧的时候，她的气势就弱了。
　　张姬美则刚好相反，他的感情戏反复过不了。不是太腻，就是太淡。
　　吃完午饭，跟组的京剧老师训练余嘉一，刘铮和韩少庭则开始给张姬美转变思想。
　　刘铮穿着短裤拖鞋，反复强调道：“小美，你们现在只是师兄妹，不是男女朋友，你要把你对女朋友的那一套腻歪收起来一点。这是上世纪，人的思想还没那么开放，你这个眼神是要浸猪笼的啊。”
　　张姬美心里清楚，然而演戏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他欲哭无泪道：“道理我懂，就是感觉控制不好力度。”
　　“谈过恋爱没？”韩少庭在边上问。


第17章　
　　张姬美第一次流露出不好意思的情绪，他难为情地挠挠头：“没有。”
　　“没谈过恋爱也喜欢过女孩。”韩少庭道，“段烟对潘行而言，是从小一起长大，放在手里疼的珍宝。”
　　“疼，懂吗？”韩少庭讲得头头是道，“潘行的喜欢是疼爱在先，不是没有原则的宠爱。”
　　“对。就算喜欢她，潘行的感情也是由师兄妹慢慢转变来的，所以，有一种亲情在。”刘铮问道，“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张姬美一头雾水地看着二人。
　　韩少庭见余嘉一那边已经忙完了，便把她叫过来，亲自示范道：“你看着。”
　　张姬美盯着他们。
　　只见韩少庭已经转头去看余嘉一，他周身霸道总裁的气质慢慢褪去。
　　韩少庭局促地理理衣服，略有点腼腆地笑了一下，嘴边的话将说未说，几次后，方才开口道：“师妹，师父让我来问问你，你可愿意……让我俩做个对？”
　　韩少庭扭头再看张姬美，唯我独尊的气势又回来了，他道：“懂吗？”
　　张姬美：“……”
　　余嘉一愣怔地问：“你会演戏？”
　　“随便演演。”韩少庭夺过刘铮的扇子，道，“拿不了奥斯卡。”
　　被秒杀的张姬美：“……”
　　“学会没小美？趁着现在进入状态，我们赶快来一条。”刘铮吆喝道，“场记，去准备！”
　　临上场前，张姬美又跑到韩少庭旁边，崇拜地说：“韩老师，可以再让我观察一下你的眼神吗？”
　　韩少庭喝了口水，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余嘉一的位置，他看着她，定了定神，而后问：“会了没？”
　　张姬美：“？？”
　　“很好，就是这种感觉。”注视着韩少庭的刘铮不住赞扬道，回头瞥一眼张姬美，催促说，“小美，领会了就赶快上！”
　　张姬美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他怎么没看出韩少庭这回的眼神和平常看余嘉一的眼神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吗？！
　　张姬美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他有点惊喜有点彷徨地走过去，脑子里来回放着韩少庭刚才示范的片段。
　　“师妹，”张姬美温和地看着她说，“我可以和你演一辈子戏吗？你演红娘，我当张生。”
　　余嘉一抬眼看他，眼里柔情似水，她俏皮地问：“师兄的意思是？”
　　张姬美挠了挠头，整整衣服，两个手在身前反复揉搓，他欲言又止地道：“师父允我问问你，你可愿意……让我俩做个对？”
　　“好，过。”刘铮大手一挥，道。
　　张姬美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趁着擦汗喝水的功夫，张姬美留心注意了一下韩少庭。刚才他的那个眼神始终在张姬美心里挥之不去，张姬美开始遥遥观察他。
　　一次、两次、三次……韩少庭一分钟里看了余嘉一十次！
　　张姬美差点被自己这个发现吓到吃手手。
　　怪不得，怪不得韩少庭第一次来的时候对他这么不友好，自己居然正在和偶像喜欢的女孩演对手戏！
　　幸好《红妆》没有什么亲热戏，幸好他演一大半就要去领盒饭了。
　　张姬美从来没有为自己戏份少这么开心。
　　下午的几场戏，两人的状态逐渐稳固下来。余嘉一因为也曾一夜成名，春风得意，所以将段烟那种光芒万丈的感觉演得很好。而张姬美的眼神也再没有肉麻起来。
　　他告诉自己，要时刻在心里谨记：这是老大看上的女人！
　　这样过了三个多月，天气转凉，剧组全体人将身上的夏衣换成了冬装。余嘉一也从那个光芒万丈的段烟转变成了失魂落魄的。
　　只可惜，转换的过程有点艰辛。这段戏就像是她的瓶颈一样，怎么拍都过不去。
　　上世纪六十年代，对于那个时候的大部分戏子而言，无疑是一段既煎熬又永远无法忘怀的时光。
　　段烟的师父潘颖因为名声在外，做了第一个被枪打的出头鸟，丈夫潘行也一样锒铛入狱。只有段烟，因为是女儿身，又被人暗地里保住才逃过一劫。
　　然而离开戏班子、离开舞台，段烟就什么都不是了。
　　“师父、师兄，对不起，烟儿没能力救你们。”余嘉一坐在段烟和潘行的小屋里，抱着自己曾经的戏服，泪眼婆娑，低声抽泣起来。
　　外间忽然有了动静。余嘉一吓得停了哭声，赶紧把戏服胡乱藏进被窝里，只见一个留着三七头的男人走进来。
　　“你就是段烟？”男人打量她一遍后，眯着眼笑问。
　　余嘉一现在仿佛就是一只惊弓之鸟，见谁都觉得那人不怀好意，她往后退一步，用略带防御性的眼神看他：“你是谁。”
　　“跟我走。”男人道，“跟我去演出戏。”
　　余嘉一不敢过去，轻声问：“演什么？”
　　“《智取威虎山》。”男人挥手说，“走吧。”
　　谁知余嘉一不走反退，她偷偷摸索到了放在床边上的剪刀，眼里有如壮士割腕般的决心，她扬着头，坚决道：“我不去。”
　　“咔。”刘铮道，“嘉一的感情不对。”
　　余嘉一抹了把脸，头枕在膝盖上，她挽起袖子，痛苦地坐在床边。
　　这场戏已经拍了五个小时，仍然过不去。情绪酝酿了半天，反倒不如最开始时的感觉。
　　刘铮也看出来她的状态不好，只好把编剧叫到一边去商量。
　　刚才那个电影里饰演三七头的男人走过来，余嘉一见是他，忙起身向他道歉：“今天是我的锅，对不起，星哥。”
　　“星哥”是香港的一位金牌绿叶，资深实力派老演员。今天下午的这幕大部分都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戏。余嘉一一直ｎｇ，星哥也就跟着她一起不断重拍。
　　星哥坐到余嘉一身边，操着他那不太标准的港普道：“前阵子我刚进组的时候，看你演得很好。”
　　余嘉一撑着头，忍着内心的烦躁，她把额前的刘海往后拨了拨，叹气道：“我把握不住现在段烟的感情。”
　　星哥点点头，他吸了口烟，开口道：“你的内心戏不够，这样会把人物表达得浅显，演不深。”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批评她演戏演得不深。
　　余嘉一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弱点，剧情顺的时候这个弱点体现得还不明显，一旦开始往悲剧走，她的内心层次就跟不上了。
　　刘铮和编剧向他们走过来。刘铮拿着台本，示意余嘉一道：“我临时让编剧给段烟加了点台词，你看看。”
　　余嘉一接过剧本，发现在段烟“我不去”的台词前后，编剧又加了好几句话。这也是老套路了，用台词或者动作来弥补人物感情的不足。
　　只是，余嘉一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她有点不甘心，但她这出戏演得确实不到位，而且剧组已经因为她耽误了一天的进度，余嘉一也不敢硬犟着说“我再试一次”。
　　她抿抿唇，无奈地睁大眼睛，背着编剧新写的台词。
　　十分钟后，余嘉一和星哥小屋里再次演了一遍。这回，余嘉一依靠强硬的台词功底勉强在刘铮那里过了关。
　　然而，刘铮和余嘉一看上去对这个结果都不太满意。


第18章　
　　下了戏，刘铮把余嘉一叫到身边，他语重心长地道：“明天是潘行自杀的戏，非常重要，这部分内容编剧不会随便更改。所以你今晚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挖掘一下段烟的内心层次。”
　　明天的戏可谓是《红妆》的高｜潮部分，余嘉一比刘铮更想演好，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简直是糟透了。余嘉一扯下盘在头上的簪子，头发放下来的瞬间，她同时努力让压抑的心情慢慢消失。
　　余嘉一提了提气，说道：“我明白。”
　　韩少庭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余嘉一的长发从肩上滑落下来的那刻。
　　照着昏暗的黄色小灯，她黑发光亮，刚好及在盈盈细腰上。从侧面看，额前的碎发微微覆盖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余嘉一半垂着头，真有点像只失落的小狐狸。
　　韩少庭想到刘铮最后那句话的尾子，再结合余嘉一现在的表情，心里大致有了数。
　　他走过去，没有多说，点了点靠在椅子上休息的刘铮，又挥手示意余嘉一过来。
　　“今天晚上，你跟着我。”韩少庭道，“我看看，能不能把你情绪逼出来。”
　　刘铮站起来，大力地拍拍他的肩，笑说：“你可得给我调｜教好啊。”
　　余嘉一知道韩少庭也是专业人士，何况韩少庭帮过她许多次，她对他已经慢慢建立了一种信任和依赖感。
　　余嘉一来了精神，跟着他走。
　　正是暮下斜阳时，地平线上只剩一团浅浅的红晕，金桔色的阳光映在车窗上，蓦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余嘉一躺在副驾驶的位置，缓缓睡着了。
　　韩少庭将车开到了目的地，余嘉一还没醒。
　　韩少庭忽然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细细端详起她的脸。
　　余嘉一不爱化浓妆，每回下了戏，她基本都会卸掉多余的眼线眼影，只留个粉粉的口红。她皮肤白皙，隔近看，才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余嘉一几乎也不长斑长痘，只有左半边脸有一颗痣，长在腮上一点。
　　韩少庭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美人痣。
　　他看着歪在椅子上的余嘉一，伸出手，实在很想捏一捏这嫩嫩的脸蛋。
　　余嘉一的脑袋动了动，似乎被惊扰到了，睫毛一颤一颤地，眼看马上要醒过来。
　　韩少庭见此，灵机一动地将“捏”的手势改为了“戳”。他戳戳余嘉一的胳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派正经地说：“我们到了。”
　　余嘉一被他戳得睁开眼，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左右张望，有点慵懒地问：“这是哪儿？”
　　很快，余嘉一就被惊得不再说话了。
　　她跟在韩少庭后头，看着前方一排排庄严而又肃穆的石碑，有些害怕地拢紧了衣服，她缩着脖子问：“为什么带我来墓地？”
　　韩少庭见她一副胆小菇的样子，不由放慢了脚步，意味深长地说：“这里是个感知情绪的好地方。”
　　暮色幽深，深泉山上只有几盏路灯还在亮着。
　　韩少庭走走停停，到山脚下时不再前进，他转头问余嘉一：“有什么感想？”
　　余嘉一的脖子以下都藏在衣服里，她缩着脑袋摇头。
　　借着灯光，韩少庭指了指他们面前的墓碑，示意她看。
　　余嘉一一点点凑过去，将墓碑上的几个字念了出来：“爱女李婷之墓。”
　　“看她的出生年月。”韩少庭淡淡道。
　　“生于一九九六年八月三日，”余嘉一慢慢念道，“卒于二零一四年五月六日。”
　　“九六年……到一四年。”余嘉一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可惜地惊叹道，“才，十八岁啊。”
　　“没满十八。”韩少庭弯腰蹲下，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枝花来放在碑前，他道，“每年清明，我来给我妈扫墓，都能看到她。”
　　“还是个小姑娘。”韩少庭说。
　　余嘉一有点感伤，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向这位故去的女孩拜了拜。
　　韩少庭带她往回走，这次余嘉一不再畏手畏脚。她似乎懂了韩少庭带她来这儿的目的，不时看看碑文，感慨万千。
　　往车上走的这一路，余嘉一的情绪渐渐从害怕惊惶转变成了怅然惋惜。
　　“好多人英年早逝。”余嘉一的声音都变低落了。
　　两人上车，韩少庭并没发动，而是打开车窗透了透气。
　　他看着寂寂夜色，侧首问：“从小到大，你碰到过什么伤心的事？”
　　余嘉一撑着下巴，仔细想想，抿了抿唇道：“大一的时候，爷爷去世，那会儿最伤心。”
　　“我爷爷在医院住了六年。每次我爸让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我都说学习忙。”余嘉一靠在车窗上，一向甜甜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他去世那年，中秋节来得早。我去学校报道之前，他还让我爸给我带了盒月饼，说是免得到时候同学都有，我被人笑话。”
　　余嘉一垂下眼，她偏着脸，眼泪顺着车窗流下来，她的语调变得不稳，语气也开始苦涩：“我是最小的孙女，我爷爷从小最疼我。我却是所有晚辈里，看他看得最少的一个。”
　　这个夜晚突然变静寂了。
　　遥远的天际上千万星河，不知哪一颗星辰正在孤寂地、慈祥地凝视着。
　　“子欲养，而亲不在。”韩少庭默着脸，神色不明地道。
　　过了几秒钟，韩少庭才启动车子，正式离开深泉山。
　　“亲人的故去，对于生者伤害最大。”韩少庭将车驶向城区。离这不远的深泉山上荒僻寂静，城内却霓虹闪烁。
　　韩少庭看着万家灯火，缓缓道：“段烟同时失去师父和丈夫，她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
　　“而且，她可能永远都失去了再登上戏台的机会。”韩少庭沉声道，“在亲情、爱情、事业的三重打击下，她能怎么面对？她失去最亲爱的人，却束手无策。”
　　韩少庭侧头望向正在沉思的余嘉一，目光变柔软：“最开始找你演段烟，并非我一个人的决定。我和刘铮都觉得，你们身上有共通之处。”
　　“一样是年少成名，一炮而红。段烟拥有的骄傲你也有。”韩少庭挑眉道，“所以你将前期的段烟演得很好。”
　　“如果有一天，你像她一样，失去双亲，失去爱人，失去表演，你会怎么办？”韩少庭的指尖轻敲了敲方向盘，他的语音尾调有点慵懒，“当你将自己活成人物的时候，这个角色，才是真的演灵了。”


第19章　
　　演灵了。
　　余嘉一好像慢慢掌握到韩少庭所说的演灵了。
　　第二天，是潘行和段烟的师父因不堪受辱，在狱里一前一后自尽的戏。
　　当有人前来通知段烟去尸首的时候，余嘉一正缩在床脚，神情落寞地思考着究竟是否要答应三七头的男人去演《智取威虎山》的要求。
　　余嘉一身材本就纤细，为了演出效果，她这段时间又刻意瘦了近十斤。从画面里看上去，就是一根瘦骨嶙峋的火柴人。
　　突出的锁骨、单薄的腰身、纤弱的手腕，这一切都使她显得孤苦又无力。
　　“段烟。”有人忽然闯进门来，大声喊了段烟的名字，他的神情冷冰冰地，“潘颖和潘行畏罪自杀，你跟我走一趟。”
　　余嘉一缓慢地从床脚挪出，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呆滞地看着来人，忘记了该说什么话。
　　“别磨蹭，快走。”那人见她还没动作，不由喝道。
　　余嘉一跌在床头，脑袋耷拉在素色的床帘上。
　　她秀丽的长发漆黑如墨，与之截然不同的是那分外苍白的脸。余嘉一抿紧嘴唇，她低下头，泪水滚落了下来。
　　“咔。”刘铮道，“别的都很好，但是泪流早了。”
　　韩少庭在一旁补充说：“段烟生性骄傲，站在她面前通知死讯的这位，可以算是半个敌人。她即使想哭，也不许让他看到。”
　　余嘉一点点头，她抹干净泪，又重新跌坐在床上，化妆师上前帮她补了点脸上的妆。
　　过了五分钟，场记打板，再次开始。
　　余嘉一的双手撑着床，她一点点从床上爬起来，声气微弱地说：“走，我跟你走。”
　　余嘉一进入了状态，她双眼通红，下床的时候险些踉跄。
　　在那人转身的瞬间，她用力擦掉眼角的泪，强撑着向他走去。
　　她的梦想，她的骄傲，她的人生在这一刻都轰然崩塌了，只有那腰脊还是挺立着。
　　“好。”刘铮鼓掌，他拢了拢身上的军大衣，喜笑颜开地说，“不错不错，下来休息一会儿。嘉一今天很棒啊，看来花花昨晚下了功夫。”
　　韩少庭眉头一紧，给他一个十分充满杀伤力的眼神。
　　刘铮笑嘻嘻地在嘴前划个“×”字，自动噤声了。
　　憋了不到两分钟，刘铮又忍不住开口道：“大家今天的状态都很好，要杀青了，开心是伐？”
　　今天这场戏是重中之重，等这个重点结束，后面的戏份就不多了，不少人都能提前杀青。张姬美就是其中一个。他饰演潘行，如今潘行自杀，也就意味着后面没他什么事。
　　他从牢里的地上爬起来，蹲在了刘铮和韩少庭中间，左顾右盼地说：“韩老师，刘导。过几天人就散了，你们看，我们搞个聚会热闹一下怎么样？”
　　“没有那么多预算。”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