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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认真喜欢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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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洗漱完,又换了衣服,走到楼下,发现只有管家一个人,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餐厅是否洁净。
“许小姐,早上好。”林管家站直身子,微笑着说,“看新闻了吗?”
佳南摇摇头。
“大部分机场还是没有开放,但是你放心,已经在联系了,会让您第一时间回国的。”
佳南感激地看着他,虽然大多数时间,这位老人像是机器人一样,可是在陈绥宁身边……似乎只有他,才会对自己微笑。
“早餐,吃完了你可以去森林里散散步,不要走得太远。”
“他呢……我是说陈先生。”佳南接过果汁,迟疑着问。
“这几天有集团会议,先生很早就出门了。”
佳南用完早餐,又看了看新闻,才打算出门。
这个小小的山谷中建着数幢小屋,彼此间隔说不上近,遥遥相望。薄薄一层雾霭中,砖红屋顶,白色墙壁,映着大片大片的丛林,像是童话一样。乡间的小径两侧胡乱生长着的灌木,像是小矮人乱糟糟的胡子。佳南停下脚步,伸手去摘一串红色的豆子。
“嗨,那个看着好玩儿,可是有毒哦。”
很熟悉的声音。
她愕然回头,衬衫男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煞有介事地说。
“柏林?”佳南先是惊诧,然后是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巫婆带进来的。”他一本正经,“你呢?”
“我……”她看到衬衫男今天没有像以往那样随意休闲地打扮,笔挺的西服,甚至一丝不苟地配着同色系的领带,而他的身侧,跟着两名助手模样的人,她忽然就明白了。
“你是OME的高级工程师?”至少她知道陈绥宁来这里开会的目的。
柏林抓抓头发,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的打扮看起来有些滑稽,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没开口,听到另一条小径上有人淡淡地说:“怎么,你们认识吗?”
陈绥宁走在人群的最前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们是驴友。”柏林愉快地说,甚至拍了拍佳南的肩膀。
陈绥宁又望向佳南,她今天穿着厚厚毛衣、长裙,一双滚圆的雪地靴,长发随意地绑了绑——有些不伦不类的打扮,看起来却异样地清新。
他将目光移开,带着微笑走上半步,慢慢地说:“应该介绍你们彼此认识一下。许佳南,许彦海许叔叔的千金。柏林,我刚刚为OME研发部找到的CTO。”最后意味深长地说,“或许将来,你们会在工作上碰面。”
“咦,佳南,你也在OME工作?”柏林有些好奇地问。
“暂时没有。”佳南低着头说,心里很清楚……假如父亲身体真的有问题,她只怕不能再逃避了。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助理提醒柏林,而柏林在走过佳南身边时,小声而亲昵地说:“中午我来找你。”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却掠到不远处,陈绥宁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微微侧着头,唇角没有一丝笑容……而她并不确定,他看到了这一幕没有。
中午的时候,柏林还真的跑来了。
他早就脱了西服外套,袖子高高地挽起来,招呼她说:“快来,快来!”
门口摆放着两辆脚踏车,他殷勤地邀请:“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佳南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去哪里?”
“穿出这片森林,有个很漂亮的湖。”柏林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头发抓乱,“很像瓦尔登湖。”
天气很好,尽管是冬天,太阳却将每一寸露出的肌肤都晒得暖乎乎的。
“你为什么来这里?”柏林与她并排骑着,随意地问。
“家里出了点事,我急着回国。又碰上火山灰爆发,只能先跟着陈先生,看他有没有办法送我回去。”
“哦,家里没事吧?”
“暂时没事。”佳南并不想提起父亲的病情。
两个人聊聊说说,路上也不觉得累。原本预计的两个小时一来一去足够了。路程过半,隐约能瞧见远处泠泠的一片湖水,嘎啦一声,佳南的脚踏车,彻底踩不动了。
两人面面相觑,柏林蹲下去,捣鼓了半天,大怒:“德国人不是以机械精密著称的吗?!”
佳南小声提醒他:“你得看看……这是不是中国制造。”
捣鼓半天,他终于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认命地说:“算了,回去吧,不然下午的会我就迟到了。”
幸好他的车子能载人……虽然需要坐在前面。
佳南身子够瘦小,柏林双手握着车把,还能绰绰有余地落下一大片空当。
“嘿,你可以坐得舒服一些。”他招呼她,“你这么僵着身子,不难受吗?”
佳南“嗯”了一声,依然有些不自然地趴在车子前面。
已经看得到住处了,柏林将车子骑得飞快,一边说:“别动别动,马上到了。”
恰好下一个陡坡,速度快得像是风一样,佳南勾起了双脚,吓得尖叫起来。骑车的那个人却爽朗地大笑,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最终车子停下来,佳南一脸狼狈地跳了下来,哭笑不得。
小院的门打开了,林管家难得有些责怪地看了佳南一眼,又对柏林说:“柏先生,您下午的会很快要开始了。”
柏林哦了一声,看了看时间,跨上脚踏车,飞快地去了。
“许小姐,下次要出门的时候,先和我说一声你去哪里。”林管家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然……”他似乎踌躇了一下,又看了看佳南脏兮兮的、已经被撕裂的裙摆,“您还是先去换一身衣服吧。”
佳南收敛起了表情,点了点头。
她转身要上楼,却看见原木楼梯的中央,拐弯的地方,陈绥宁静静地站着。
他的影子那样修长,一直拖到了最下面的一个台阶,英俊的脸上,真正地面无表情。
佳南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他真正不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整个人像是从油画上拓下来的,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情绪,没有一丝空隙——这个时候,也是他最可怕的时候。
可她知道自己和柏林在一起激怒了他。
陈绥宁一步步走下来。她想要后退,想要夺门而出,可又不敢,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的气息蓦然逼近。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铁箍,拖着她便往二楼走去。
佳南另一只手条件反射般抓住了楼梯的扶手。
“放开。”他异常轻柔地说。
时光无限地漫长,她手指一根一根地放开,然后麻木地被拖着往二楼走去。
卧室的门被砰地甩上了,她被他狠狠地扔在床上。尽管床是松软的,可他的力道那么大,佳南几乎有浑身骨头都被摔碎的感觉。
陈绥宁微微仰头,松开自己的领带,他薄削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慢慢地走过去:“玩得开心吗?”
佳南拼命摇头,双腿往后缩,紧紧靠着床头。
他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了过来,皱眉看着那条脏兮兮的长裙,似是意有所指地说:“我说过,我讨厌脏女人。”
他抓住长裙的裂开处,刺啦一声,将布料撕开了,露出底下一双白皙修长的腿。佳南依旧在拼命往后缩,双手抱在膝盖的地方,因为害怕和耻辱,身子难以克制地微微颤抖着。
陈绥宁从容地将衬衣的扣子解开了,居高临下地站着,仿佛在看着陷入重围的猎物,慢条斯理地说:“许佳南,现在我想要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许佳南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拼命摇头,想要躲避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样一番场面——可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承受不起。下半身传来淡淡的凉意,那种赤裸感让她羞愧得想要死去。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用这样的方式去取悦这个男人。
陈绥宁慢慢地靠过来,他并没有着急逼迫她,只是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一双黝黑的眸子盯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怎么,我记得哪怕是你的第一次,也没有这么害羞吧?”
他冰凉的手指从她衣服的下摆中探进去,抚在平坦而温热的小腹上,淡淡地说:“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佳南深呼吸了一口,满脸泪光间,她颤声说:“我自己来。”
陈绥宁慢条斯理地脱着衬衣。
佳南坐起来,颤抖着抓住自己的毛衣衣角,然后飞快地跳下床,往门口奔去。她拼命去转动门把,却绝望地发现,门是反锁起来的。她终于变得歇斯底里,拼命去拍门:“开门!”
陈绥宁好整以暇地从床上坐起来,轻笑:“你可以试试窗户。”
佳南已经红了眼睛,回身冲向了透明的窗户。
从陈绥宁的角度看过去,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毛衣,底下是修长的腿,踮着脚尖的缘故,看起来分外纤长。一团小小的火苗忽然间蹿了上来,他站起来,在她靠近窗台之前,拦腰抱起了她,又一次将她扔在床上。
这一次陈绥宁并没有再和她说些什么,径直将她的手拉到头顶,毛衣从腰间往上掀起来,恰好当作绳子,缠住了她的手。
深海蓝的床单上,年轻的女孩有着近乎雪缎般的肌肤,纤软的腰肢,胸口剧烈起伏,他半压在她的身上,微微俯身,去亲吻她的身体。她近乎绝望地想……大概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
许佳南忽然平静下来,她张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望向窗外,绿意在风中轻微地晃动着,她不能反抗……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陈绥宁的动作顿了顿,蹙了蹙眉,过了片刻,翻身将手机拿了过来。
原本是想挂断的,可是看到名字显示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一手依然抚在佳南的腰间,他柔和地问:“什么事?”
佳南直直地躺着,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他下颌坚毅的线条,此刻却这么柔软。她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却能听清身上这个男人的浓情蜜意。
“嗯,没事就好。”他淡淡地笑着,“宝贝,真对不起……第一次产检不能陪在你身边……”
这几句话让她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数秒之后,不知哪来的力气,佳南挣脱了手上缠着的毛衣,又踉跄着从他身下爬起来,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这样衣不蔽体地躲在角落,头发散乱,真像个疯子……佳南胡乱抓起地上他扔下的衬衣,盖在身上,然后将头埋在膝盖上,用背后触到的凉意来提醒自己,她还活着。
陈绥宁已经挂了电话,他从床上下来,上身赤裸着,露出结实而精悍的线条。此刻他低头看着安静如同尘埃的女孩,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将她拉起来,扔回床上。
低头似是在研究她的表情,良久,他才转身,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件穿上,将自己整理好,重新恢复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又一次走到她面前,拿脚尖踢了踢她,冷声说:“起来。”
她不动,只是抬头,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仿佛枯竭了,暗淡得没有一分光泽。
他勾了勾唇角:“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现在你穿好衣服,也许还能赶到机场,晚上有一班航班回国。”
她的眼神稍稍有了些反应。
陈绥宁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佳南出声唤住他,声音嘶哑得像是数日没有喝水的旅人,“你……她怀孕了吗?”
陈绥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有惊喜,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你没有听错。”
似是欲言又止,干裂的唇动了动,佳南机械地点了点头,顺从地站起来,开始换衣服。
陈绥宁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身体依然很美,可是毫无生气。那一刹那,他有片刻的恍惚——可他很快就不再多想,反手甩上了门。
佳南穿上衣服,又在床褥凌乱的床边坐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她没回头,也没开口,过了数秒,敲门声自动停了下来。
管家的声音彬彬有礼:“许小姐,车子准备好了,现在去机场吗?”
机场——她终于可以回去了吗?
佳南被人从那个噩梦里叫醒了,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然后随着管家出门。
陈绥宁早就不在了。
即便她是知道陈绥宁不会留在这里等她,可她走过起居室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管家目不斜视地走在她身前,看似无意地说:“陈先生去开会了。”
她依然紧抿着唇,没有答话,鞋跟在原木台阶上敲出嗒嗒的声响。而坐上车之后,司机正要发动,佳南却忽然说:“等等。”
她放下车窗,有些艰难地抬头看着林管家。
“还有什么事吗?”
“我……爸爸不知道我找了他。”她用很轻的声音说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卧室的那一幕,五脏六腑似乎都纠结在一起了,“林叔叔……”
她顿了顿,不知道如何启齿。
“许小姐放心,只要先生不说,我不会提起的。”林管家字斟句酌地说。
她便点了点头,感激地向他笑了笑。
而管家看着车子开远,向来无波无痕的眼神中,竟露出了浅浅的一丝同情。
而离住处不远的地方,另一幢别墅内,进行的是一场极为热烈的头脑风暴。
OME集团中数家高科技企业都以活力著称,这是陈绥宁入主OME至今,亲力亲为打造的属于自己的一块王国。有人说今后的数十年内,OME集团的传统优势将逐渐被这些人带领的新部门所取代,而这一切,也和陈绥宁不遗余力的支持密不可分。此刻这些精英就聚在一起,分享着自己天马行空般对未来科技的期许。
只能说,这间会议室非常不像会议室。与会的大多是年轻人,或坐,或站,或窃窃私语。助手猫着腰走进来,找到坐在最后边的陈绥宁,伏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话。他先是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这半天的时间,他似乎听得并不如何专心,这让主持会议的柏林觉得有些不爽。
等到助手走了,他便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难道今天下午的议题,你都不满意吗?”
陈绥宁看他一眼:“不,很有趣。”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热情。”柏林半是开玩笑,半是恼怒地说。
陈绥宁手中握着的是一支用得颇旧的派克钢笔,他似是无意识地拿指尖转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柏林,如果我没记错,你在普林斯顿大学拿了两个博士学位?”
柏林用一种“你提这个干什么”的眼神看着老板。
“我敢说,今天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一定都是最聪明的人之一。”他唇角勾了淡笑出来,“我当然信任你们对于未来科技的预测,因为你们本就是行家。”
“至于我,要做的和你们不一样。我不需要对方程式的完美保持敬意,我只是在想,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你们这些想法变成商品。”他伸手拍了拍柏林的肩膀,抿了唇说,“譬如,你们要做的是让照片摄影由实体变成电子储存,而我要做的是……怎样让买的人放弃胶卷和老式相机,直到每个人手里都拿起一架数码相机。”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才发现整个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数秒之后,是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他微微笑了笑,拿手指揉了揉眉心。
“这是OME一场最经典的案例啊。”有人激动地说,“我在商学院的课本上读过,如今听到当事人亲口说出来——就像见证历史。”
陈绥宁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却站起来,推开了门。
走廊的尽头,那扇桃木窗子打开着,他指尖的烟燃了一点红星,弥散在空气中的是一种清清苦苦的味道。助手又走过来,递给他电话,他随口说了几句,挂掉之前,又想起了什么:“滨海的事,开始处理了吗?”
他静静地听完,目光垂落下来,亮光一闪而逝,似是残忍,又仿佛是,期待。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三三两两地有年轻人走出来,折了方向去餐厅。陈绥宁转身,恰好遇到最后出来的柏林。
“不去吃饭吗?”他出声叫住他,又忍不住怔了怔……似乎没有想清楚自己这个动作的含义。
“不饿。”柏林有些心不在焉地在挽袖口,“去找许佳南?”陈绥宁似笑非笑地看出他的心思。
“是啊。”柏林大咧咧地承认了。
“第一班回国的飞机,此刻她应该已经上机了。”他不紧不慢地告诉他。
柏林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耸耸肩说:“算了。”隔了片刻,他又随口问道,“你和佳南很熟吗?”
这个年轻人随随便便地省略了别人的姓氏,又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陈绥宁淡淡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算是很熟。”
柏林“哦”了一声。
陈绥宁随手将烟掐灭在一旁,笑了笑:“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漫长的旅途终于行到了尽头,重新踏上翡海的土地,许佳南的心情却并没有变得像是离开时所期待的那样洒脱,或者快乐。此时已经是初春了,天气微暖,就连柳絮都悄悄地钻出了几丝,飘浮在半空之中。佳南摁下了车窗,眯起眼睛望向窗外。
“小姐,欧洲好玩儿吗?”沈容坐在副驾驶座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问她。
“好玩儿。”
“回来的机票不好订吧?听说那边机场都挤满了人。”
佳南心里咯噔了一下,却若无其事地笑着:“嗯,我运气好。”
车子很快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来,走进电梯之前,沈容有些踌躇着说:“小姐,先生他这次手术很成功,可是医生说了,之后他恐怕都不能太操劳。”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如果我说……我想帮爸爸做些事,你会帮我吗?”佳南低了低头,踌躇着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懂——”
电梯门打开了,沈容笑了笑:“小姐,你能这样想,先生也会很高兴的。”
进入了专属病房,佳南才知道之前为什么沈容会坚持要自己回来。
父亲身上横七竖八插了许多管子,闭着眼睛,静静地睡在病床上。而她怔怔地站在床边,看着他的鬓角,有些惊诧地发现……爸爸竟然有了这么多白发。
一直以来,他难道不都是精神饱满、发丝乌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中气极足的吗?为什么自己离开了三个月,却忽然衰老成这样了?
因为许彦海工作极忙,佳南和他的关系,其实有些疏远。可是现在,她看着这个老人,却忽然体会到了肩上沉重的责任。
佳南用力抿紧了唇,握住父亲正在打点滴的手,轻声说:“爸爸,我回来了。”
许彦海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最初的一瞬间似乎没有焦点,可旋即发现了一旁的女儿,有些吃力地扯出一丝笑意来。
“爸爸……”只喊出了一声名字,刹那间,佳南却已经泪如雨下,她想起父亲对自己的期许,可病床上的他大概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依旧还是辜负了期望:他曾经期待她能接管事业,她却并不愿意;而如今,他只期待她好好地生活下去,她……却还是被那个人掌控着喜怒哀乐。
“小囡,玩得……开心吗?”许彦海用很慢的语速说,手指轻轻动了动。
佳南拼命地点头,她来不及将眼泪擦干净,一字一句地说:“爸爸,我以后都不会再贪玩了。你好好养病……我明天就进公司工作,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一边说,眼泪又一串串地落下来,滚烫地,像是烙印,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许彦海却笑了,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用嘶哑的声音说:“不急,小囡,慢慢来。”
沈容悄悄地跨上半步,走到佳南身后,轻声说:“小姐,先生是在术后的恢复期,你这样哭,先生心里也不好受。”
佳南慌忙擦了擦眼泪,正要说话的时候,护士进来了。
“家属吗?先出去吧,病人今天还有一个检查。”
佳南到底还是出去了,沈容直到将她送回家里,才慢慢地说:“小姐,你要帮先生的忙……是认真的吗?”
佳南仿佛刚从回忆中被惊醒,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先生早就安排好了。如果你不介意,明天我就给你介绍下公司的大体情况。你看你对什么比较感兴趣,我再去安排。”
佳南自然说好,又顿了顿说:“阿容,我以前的专业是酒店管理——我想,从滨海山庄开始会比较妥当吧?”
“公司现在的情况也很复杂,一时半刻的,恐怕也没法让你明白。”沈容沉吟了片刻,“这样也好,明天我就和滨海山庄那边联系。下午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可以吗?”
佳南点了点头,眉眼间难掩倦意。
“早点休息吧。”沈容看着她,眼神中带了一丝关切,“别想那么多了。”
佳南洗完澡,阿姨端了新鲜饭菜进来,全是她爱吃的,可她偏偏没什么胃口,勉强吞咽了几口,发现天色已经全黑了。
她躺在床上,原本是想早些睡,将时差调回来。可是身体很疲倦,大脑却飞速旋转着,了无睡意。
睡不着的感觉很古怪,她想起了很多事。她是在全国最好的管理学院读的学位,别人十几年寒窗苦读才能考入的门槛,许彦海轻易地就用一笔赞助费帮她实现了——尽管当时佳南喜欢这个酒店这个专业,只是因为看了某本小说,觉得这个行业很有趣。而毕业之后,她也曾想过开始工作,可那个时候,她和陈绥宁在一起,他无限宠溺地对她说:“小囡,你不要去工作——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能赚钱就行了。我想要你时时刻刻都能在我身边。”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何况……陈绥宁确实很会“赚钱”,而她家境优渥,向来娇生惯养,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时以为爱情会天荒地老,可其实还是父亲说得对——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往后就只能靠自己了。
许佳南,公主的美梦早就该醒了。她闭上眼睛,喃喃地对自己说。
翌日一早,司机先送许佳南去医院,看完父亲之后,沈容便亲自开车接她去滨海山庄。
看到熟悉的大门,佳南强迫自己不要想起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情形,她努力将注意力放在沈容条理分明的介绍上。
“我已经关照过陆嫣了,你先跟着她熟悉熟悉工作……下次董事会上,你代替先生参加,慢慢来,这些工作都不难。”车子恰好在行政楼前停下来,佳南看见站在门口等候着的陆嫣,后者向她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来:“许小姐,欢迎来滨海山庄。”
滨海山庄是翡海市最高档的度假酒店。
翡海市沿海城市,旅游业发达,各类酒店之间的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然而当一家高端酒店索性打出“奢华”的标志时,自然而然就会吸引特定的族群,哪怕在这个酒店休息一晚所付出的价格,几乎是同类酒店的数倍。因此,也不得不说滨海的经营策略是非常成功的。
OME集团在陈绥宁接班后,他亲自主持的几家高科技公司慢慢抢过了传统行业的风头,奠定了集团的新格局,而在那之后,一众老人便渐渐引退了,或者不再直接管事,或者转而经营自己的产业。而许彦海便将自己的酒店服务业打造得风生水起。
此刻许佳南在总经理办公室,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有些心虚地问:“陆经理,那么我现在先做什么呢?”
这位大小姐的到来,显然并没有让身经百战的女强人陆经理慌了手脚,她自如地笑了笑,说:“许小姐,如果你不介意,先跟着我熟悉下酒店的运作。当然,名义上你会是我的助理。另外,你的办公室就在我的隔壁,我带你去看看吧。”
跨入这个所谓的总经理助理办公室,许佳南被吓了一跳。
陆嫣自己的办公室,远远没有这么豪华。她简直怀疑陆嫣直接将一间套房改成了给自己专用的房间。
陆嫣察言观色,小心地问:“怎么?觉得不好吗?我让他们再来改改。”
“不,是太好了。陆经理,一个助理的办公室,不用这样豪华吧?”佳南笑了笑,“我在你办公室外加张桌子就行。有什么东西,学得也快一些。”
陆嫣看了沈容一样,后者向她点点头,她便爽快地说:“好。”
“还有……陆经理,对外请不要说明我的身份。”
“这……”陆嫣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也好。”她很快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今天山庄承接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我要去现场看看。剩下的事,我让秘书慢慢告诉你。”
她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秘书给佳南准备制服、工作牌,又将酒店的资料、员工手册一一交给她。而沈容也有事先离开了,临走前告诉她:“晚上我来接你。”
佳南起先想要拒绝,转念一想,他大约是有很多事要交代自己,便答应了。她跑去更衣室将衣服换了,仔细盘起长发,别上工作牌,鼓起勇气,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人笑了笑——换了职业装的自己看上去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脸色不大好,黑色的套裙衬得脸色有些发白。于是,她便刻意将口红涂得浓一些。
脚上的高跟鞋质量似乎也并不好,不像她以往穿的那些,因为是最上等的小羊皮订制的,从不磨脚。她一步步走回办公室,认真翻看资料。没有人找她做任何事,她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对座忙得不可开交的秘书,然后翻看着酒店的房间预订和会议预订,直到其中一条跃入眼帘:
时间:周三下午2:00
地点:G幢一楼白金国际会议厅
主办方:H大学物理系
赞助方:OME
会议内容:“模式识别与智能系统”研讨会
主讲人:舒凌博士
规格:VIP最高
佳南怔怔地盯着这个名字,内心不是没有那么一丝彷徨,又或是波澜起伏的。
可是她很快强迫自己翻到下一页。其实在昨天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后的工作不可能会绕开OME,只是她需要坚强一些,再坚强一些。
到了晚上,沈容开车来接她,不过五分钟的车程,带她去了离山庄不远的一个高档社区。
电梯径直升到十七层,沈容将密码、钥匙一一告诉她,将她领进一套精装公寓里:“这段时间你就住这里吧。”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解释说:“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近,方便一些。”
佳南打量着这套公寓,不大也不小,虽然不奢华,却布置得很温馨。她推门进卧室,发现床单的款式很熟悉,怔了怔才想起来,这是家里的那一套,想必沈容知道自己择床的毛病,让阿姨过来换了家中的那一套。
她退出卧室,一言不发。
沈容便有些紧张:“怎么?不喜欢吗?那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不,很好。”她笑了笑,低声说,“谢谢你。”
他总是替她想得这样周到,佳南常常有一种错觉,沈容仿佛就是自己的哥哥一样,他沉默,不爱说话,可是只要有他在,自己就觉得安心。
“那就好。”沈容站起来,虽然有些局促,却看得出很高兴,“我晚上还有些事。你……今晚就留在这里,还是……”
其实这里已经布置得一应俱全,她便说:“我就住在这里吧。”
房门掩上前,沈容不忘关照了一句:“记得把房门锁的密码改了。”
轻轻咔嗒一声,公寓里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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