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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认真喜欢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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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若未听,用手将她的脸转过来,重新吻上去,另一只手用力地扣住她的腰,让她的身体更为贴近自己。佳南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点点被蚕食、吞没,他几乎已经将她抱进怀里,缺失了数年的体温,此刻渐次沸腾起来。
佳南依稀还记得陈绥宁有着近乎完美的吻技,可这一次,他们两人都像是青涩的新手,因为生疏,他不得不耐心,而她偶尔退缩,吻得磕磕绊绊……直到那种感觉渐渐熟悉。
他的手指危险地触到了她的礼服边缘,难以控制地顺着身体的弧度往下,佳南残存的理智似乎也要被体温烧尽,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却又难以终止——直到有砰砰的敲门声,同时惊醒了两个人。
陈绥宁的目光渐复清明,他慢慢从她身上支起来,看到管家从二楼跑下来,极为“专业”地没有去看这两人,径直跑去开门。
“这位先生,你找……”
“陈绥宁!”沈容尚未走进起居室,声音却明显带着焦灼,“佳南和津津呢?”
陈绥宁霍地站起来,却依旧阻止不及,刚才的旖旎已经消逝,脸色铁青。
佳南有些难堪地望向沈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在这里。”
沈容没有再望向陈绥宁,只是上前一步拉住佳南:“跟我走。”
佳南没有反抗,低低地说:“津津还在楼上……我去抱她下来。”
她很快上楼了,陈绥宁闲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容,面无表情:“比起四年前,你的嗅觉似乎更灵敏了。”
“为什么要回来?”沈容阴沉着脸色,“她们生活得很好,为什么要回来?”
陈绥宁似是皱眉认真想了想,才淡淡地说:“津津是我的女儿。”
沈容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几乎是低吼着说:“你凭什么说这句话?!津津从出生到现在,你做过些什么——”
话音未落,佳南已经抱着女儿下楼了。
沈容深呼吸一口,对她说:“我们走。”
佳南不再看陈绥宁一眼,抱着津津往门口走去。小丫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倒还记得口齿不清地说:“叔叔再见。”
就在门口的地方,佳南看见旻媛怯怯地站着,而沈容径直绕过她,拉开了车门,对佳南说:“上车。”
“旻媛她……”佳南迟疑着问。
“就是她招惹来了陈绥宁!”沈容阴沉着脸色发动车子,再不看她一眼。
“沈容,其实不是旻媛……“佳南还想解释,可她看到沈容的脸色,终于还是沉默下来,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女儿。
回到家中已近凌晨。
佳南安顿好女儿,沈容还没有走。
她转身去厨房煮了一小锅牛奶,听到他沉沉地问自己:“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佳南只觉得自己的额角在一突一突地跳着,这个问题让她愈发头痛。
“我不知道。”她无力地说,“可是他向我保证,不会扰乱我和津津的生活……”
“他的话,你还愿意相信?”沈容重重打断她,“许佳南,你忘记四年前的事了?!你忘记先生是怎么死的?!”
佳南无意识地后退半步,她的确不想回忆起那段时光,可是如今沈容直直地看着她,让她觉得难以逃避。
“我马上送你们出国。”沈容斩钉截铁地说,“我绝不会再看着他毁了你的生活。”
佳南苦笑:“出国有用吗?他想要找到我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沈容唇角边带了冷酷的笑意:“佳南,现在不是四年前了。四年前我看着你被他……”他顿了顿,似是努力平缓呼吸,“总之,今时不同往日。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这几年的时光,沈容确实变了很多。他不再隐忍和蛰伏,相反,在事业上的起步与发展令他变了个人似的,充满着自信与决断的魄力。她忽然有些心悸,这个人……自己已经有些陌生了。
“你想要干什么?”她踌躇着问了一句。
沈容还没有回答,津津却穿着小睡裙跑出来了。
“妈妈……叔叔呢?”
佳南连忙抱起她,“怎么又跑出来了?”
“我想叔叔了……”津津迷迷糊糊地说。
沈容的眼神微微一暗:“谁是你叔叔?”
津津被他一吼,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那个动作愈发像陈绥宁,沈容看在眼里,忽然平添了几分不悦。
佳南瞪了沈容一眼,低声安慰女儿:“津津乖,妈妈陪你去睡觉。”
这一次津津却翻来覆去地缠着妈妈,过了很久,折腾得佳南筋疲力尽,终于将她哄得睡着了。
她小心地带上房门,一回身,却见沈容靠着墙,半张脸隐没在阴暗之中,沉沉地问:“许佳南,你不是……又动心了?”
佳南怔怔看了他一眼,转开了目光。
“你说话!”他大步跨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佳南不露声色地退开半步,“沈容,你今天怎么了?”
“我怎么了?”他近乎暴戾地笑,“我怎么了?过了这四年,你还不明白吗?”
此刻佳南才感觉到一丝慌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才疲倦地说:“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哥——”
“我不是你哥哥!”他打断她,“许佳南,你看清楚,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是妹妹!如果说以前我是配不上你,那么现在呢?我这么努力打拼,难道还是比不上陈绥宁?”
佳南后背靠着墙壁,退无可退,她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与狂热的情绪,却不能回应分毫。
“你有旻媛了……”她筋疲力尽。
“旻媛?”他的眼中殊无笑意,“你心里很清楚,我究竟是为了谁才找的女朋友。”
不知对峙了多久,窗外的天空渐渐明晰起来。她只觉得额角一突一突地痛:“你让我想想。”
跑车在寂静的凌晨发出轰鸣声,手机上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沈容知道那是旻媛的,可是此刻,他没心思去接。
陈绥宁的忽然出现,让他有些乱了阵脚。他打开车窗,迎着风重重地吸了一口烟。清苦的气息在肺部转了一圈,又再吐出来,他忽然想起了津津的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女孩这样依赖陈绥宁了?
是因为佳南的默许,还是血肉的天然联系?
他重重踩下刹车,忽然觉得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棘手。
周二是津津最喜欢的日子。
因为下午放学很早,妈妈会早早地来接她回家。
两点多,幼儿园老师牵着小朋友们在门口等家长,津津一眼就看到了妈妈。
“津津,下午叔叔带你去吃冰激凌,好不好?”佳南抱着她问。
津津拍起手来:“好!”
叔叔果然开着车来了,津津扑上去就亲了他一口。
而陈绥宁也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笑意,抱着津津,仿佛忘了外边的世界。佳南在一旁看着,心底的滋味复杂难言……
“妈妈,你也一起去嘛!”津津发现妈妈不上车,有些不快活起来。
佳南勉强笑了笑:“妈妈还有事,你和叔叔去吃好不好?”
“不好!”小家伙拼命摇头,“妈妈也要去!”
佳南无奈,只能上了车,问陈绥宁:“你要带她去哪儿?”
“我也是听说四季酒店的甜品很好吃。”陈绥宁含着笑意解释,“津津喜欢吃,就带她去试试。”
刚进酒店大厅,津津嚷着肚子痛。佳南牵着她去卫生间,陈绥宁就在门口等着。
佳南帮她拉好衣服,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出去找叔叔吧。”
佳南又洗了洗手,才走到门口,看见陈绥宁独自站着,不禁皱眉:“津津呢?”
他一怔:“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她露出孩子般惊慌的神色,声音都微颤起来:“我看着她出来找你,她不在这里吗?”
卫生间的出口竟有两个,陈绥宁在周围找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津津,又找了闻讯而来的酒店保安。
有客人在一旁说:“是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吗?我看到刚才有人抱着往门口走了……”
佳南下意识就要去追,陈绥宁的反应却比她更快,他拉住她的手腕,沉声说:“我去那边,你跟着保安去看监控。”
佳南有些僵硬地坐在保安室,一遍遍回想刚才的情景。
她拉着女儿的手走到卫生间门口,陈绥宁就在不远的地方,似乎是在打电话,津津挣开自己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向他,她就放心地转身进去了。
然后,小家伙就不见了!
会是谁带走了她,还是她只是迷路了呢?
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响了,因为紧张,她甚至有些拿捏不稳。
然而电话接起来,那边并没有传来她想听的消息——津津还是没有找到。
几分钟后,陈绥宁回到保安室,身边跟着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一迭声地说:“快把录像调出来看!”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调出了监控,一片雪花之后,屏幕切换到了十几分钟之前。监视器的摄像头角度有限,只看到津津跑到了门口,回身对身后的妈妈挥了挥手,然后就转身,直直直地走向前方。
一切正常。
然而津津又走出三步后,却低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四处张望了一下,蹲下去捡起了一样东西,接着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出现在了模糊的画面里,一把抱起了她,迅速离开了。而不远的地方陈绥宁的身影依稀可见,他半侧着身子,显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
画面很快切换到了门口,依旧是那个模糊的身影,抱着津津出了大门。
再也没有画面了。
佳南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一颗心似乎被谁紧紧地攥住了,闷得透不过气来。她依旧盯着一片雪花的屏幕,喃喃地说:“是我不好,没有看紧她……”
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涣散开,只是一遍遍地重复“是我不好”。
陈绥宁沉默了片刻,把手放在了她单薄的肩上,无声的抚慰,旋即示意经理跟他去门外说话。
“陈先生,我们已经报警了。”经理擦了擦汗,尽量冷静地说:“警察很快就会过来……还有……那边说……”
陈绥宁抿着嘴,看着吞吞吐吐的经理,忽然一阵烦躁:“说什么?”
“说是这段时间楚天市有多起儿童拐卖的案件,手法都是类似的。”他顿了顿,“他们在抓紧侦破中。”
陈绥宁皱了皱眉,还没开口,看见佳南已经从屋子里出来,直直站到自己面前说:“我要出去找津津,你的车钥匙给我。”
“佳南……”他喊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他回头,对经理说:“我的人马上会过来这里,这里的情况你和他们说一说。警察那边我也会联系。”
他带着佳南一路往停车场走去,佳南的脚步又急又快,他几乎追不上她。
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似乎是忍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津津找不到我,会哭的。”
陈绥宁刚刚听完一个电话,俯身过去,替她扣好安全带,一字一句地说:“会找到她的。”
她便倏然抬起眉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妈妈?什么事都做不好……我应该看着她走到你身边的……”
陈绥宁转过头,直视佳南,清晰地说:“和你没有关系。”
“他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津津是被拐走了不是吗?如果我看得严一些……”她有些绝望地说,“她就不会被抱走了……”
佳南忽然想起了那些曾经看过的社会新闻,被硫酸毁容、被折断四肢的小孩那些画面盘旋在脑海里,难以消失……她的津津,会不会也被这样虐待了?佳南身子明显地战栗了一下,望出去的视线已经一片模糊。
静谧的空间,陈绥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没有显示的号码,接了起来。
佳南就坐在他的身边,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声音说:“陈绥宁,你女儿在我手里。”
她的大脑轰的一声,看着他,一动不动。
陈绥宁的声音依旧冷静:“你不要动她,要什么都可以。”
“让我想想,陈先生,你的女儿,出价太低了,可配不上身份。”那人阴恻恻地笑了笑,似乎对着话筒外说了句什么,电话里传来了津津的叫喊声,“妈妈!妈妈……”
佳南疯了一样去抢电话,对方却已经挂断了。
她怔怔地拿着手机,良久才反应过来。涣散开的眼神此时慢慢聚焦起来,她歇斯底里地向陈绥宁甩了一个巴掌:“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不躲不闪,只是微微闭上眼睛。
佳南的双手还在颤抖着,那一瞬间,想起很多很多事。她生命中的一切,光亮的、温暖的,似乎都被眼前这个人一一摧毁。
现在,她唯一的女儿,也不例外。
那种刻骨的仇恨又渐渐寻回来了,掌心火辣辣地痛,却掩不去内心一阵阵翻滚的情绪,她咬牙看着他的无动于衷,强忍住再扇他一巴掌的欲望,只说:“她要是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而陈绥宁仿佛预料到了这个反应,只是淡淡地说:“……我会把她找回来。这段时间,你待在我身边。”
佳南的神志渐渐地回来了一些,也隐约明白陈绥宁的意思。假如是有人绑架津津来要挟他,的确只能待在他的身边,才会有最新的消息。
“是谁干的,你心里有数吗?”她深呼吸一口,胡乱抹去眼泪。
“还不清楚,我让人去查了。”陈绥宁神色肃然,转了方向,驶进车道。
一路上,他一直在打电话,佳南听到他有条不紊地吩咐人守截在火车站、长途汽车站以及离开楚天市的路口,间或沉默的时候,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触即发的气氛——佳南既想开口问他,却又怕打扰他的布置,只能不安地坐着,强迫自己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车子最终停了下来,佳南看到熟悉的周遭,下意识地说:“我不想回家。”
“我知道,我住在这里。”他带着她下车,径直走向相邻的小区,而佳南对这一切都极为熟悉——事实上,津津就在这个小区里读的幼儿园。
不远的地方,数年未见的老管家正等着他们。
老人第一眼就看到了陈绥宁脸上的巴掌印,又望向他身后的佳南,嘴唇微微动了动。
陈绥宁不轻不重地看了老管家一眼。后者默契地走到旁边,直到确认佳南听不到这里的谈话,老人才说:“先生,他们已经在查了,暂时还没有小小姐的下落。”
陈绥宁点了点头,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的内心,并不比佳南好受,可这个时候,还需要有一个人冷静下来,哪怕这种冷静更为煎熬,更为残酷。
“你的脸……”
“没关系。”陈绥宁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她一直在内疚,与其这样,不如让她恨我吧,也不差这件事。”
佳南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低声说着什么,却没有上前询问,直到陈绥宁向自己走过来,她才急切地问:“是有什么消息吗?”
陈绥宁摇了摇头:“还没有。”
佳南的眸色暗了一暗,强打起精神说:“我现在能做什么?”
陈绥宁注视着她:“我向你保证,假如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带上你一起去找津津。”
佳南看着他,眼神中闪烁着犹疑与衡量。风声轻轻从耳边拂过,她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慢慢地说:“我相信你。”
他依旧云淡风轻地转开视线:“你先上去吧,我再打个电话。”
看着管家带她离开,陈绥宁靠着车门,用极缓的动作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呼吸一口之后,弥散开的烟雾中,他脑海中反复地出现佳南最后的眼神……或许是出于无奈,又或者只是为了孩子,那一瞬间的全心全意,让陈绥宁恍然想起了初识的时候,她也曾这样坚信自己承诺的未来。
可是一步步地,他们走到今天的模样。
烟灰一截截掉落,红星般的一点愈烧愈亮,他在烟草的苦味中将情绪慢慢驱逐开,强迫自己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拨出了一个电话。
傍晚的阳光异常地温暖,佳南正站在高楼的窗前一动不动。她的左手抱在胸前,无意识地咬着右手手指。
身后的门口有轻轻的响动,她知道是陈绥宁回来了,静静地开口:
“这里看得到津津的幼儿园。”
他沉默了一瞬:“是。”
佳南转过头,客厅的一角放着好几个相框,上边全是津津的照片。
她的脸色苍白,阳光下肤色近乎透明,只有一双眸子是深幽的黑,亮得可怕:“我一直都很傻……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微微垂下眼眸,选择沉默。
直到空荡荡的沉寂被刺耳的铃声打断,陈绥宁看了一眼号码,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还没挂下电话,他顺手拿起风衣就往外走,只在经过佳南的身旁时驻足片刻。
她伸出手臂拦住他:“有消息了是吗?”
“是有一些消息,不过还不确切。”陈绥宁平静地说,“我不想让你失望。”
“那是我的女儿——陈绥宁,你懂吗?从她出生到现在,我没有离开过她一天——整整四年了,陈绥宁。我不在乎失不失望……只要能找到她。”
他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们驱车径直去了公安局。
佳南还有些困惑:“不是绑架吗?”
陈绥宁解释:“手法很像是人贩子干的,我们去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他们在警官的陪同下查看了所有被解救的孩子,却没有找到津津。
“所有的人贩子都在这里了吗?”陈绥宁低声问负责的警官,示意佳南出去等他。
“有两个不在。同伴说他们上午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不过那几个人说了他们在楚天市的住处,我们正在赶过去找。”
陈绥宁点点头,沉声说:“尽快。”
他出门的时候,佳南已经坐在车里等着,神情有些恍惚。陈绥宁拉开车门,坐在她身边,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津津不会有事的。”
“你看到那些孩子了吗?”佳南眼前浮起刚才看到的那些孩子,面黄肌瘦,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有几个脸上、四肢明显带着伤痕,“他们……会这样对待津津吗?”
他不知怎么回答,只能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这双手和记忆中一样,冰冷、不安、微颤,他便握紧了一些:“对不起。”
佳南极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手动了动,却没有挣开,只是力竭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陈绥宁,过去的四年,我一直在担惊受怕……害怕有一天你会回来;可是现在,只要津津回来……哪怕让她待在你身边,我都心甘情愿。”
淡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来,却分明不是笑意,陈绥宁的目光掠过了那层毫无生机的玻璃,仿佛没有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只是说:“她会回来的。”
整整一日一夜,绑匪一直没有再打电话来。
佳南失神地倚在沙发上,接到沈容的电话。他也是一样的紧张,甚至没有责怪她之前没有通知自己,只简单地说:“别急,佳南,我已经让人去找了,津津会回来的。”
佳南笑了笑,低低地说:“如果那天晚上我听你的话,去了国外,他们也不会找到津津。”
沈容沉默了一会儿:“找到了津津,我们就离开这里。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他这里。绑匪有了消息,还是会联系他。”佳南疲倦地说。
沈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挂了电话。
情绪上的剧烈波动让佳南觉得极度疲倦,她靠在沙发上,沉沉闭上眼睛,视线的尽头是一片黑暗。或许是精神上的自我保护,她最终还是毫无知觉地睡过去了。陈绥宁开门进来,替她盖上了一条毛毯,轻轻掖好。一时之间,却没有将手收回,一点点地,触到她的脸颊。
她脸部的轮廓,同几年前一样柔美,触手温软,或许是因为当了母亲的缘故,更加温和。
陈绥宁坐在她身边,同她一样,慢慢闭上了眼睛,心底似乎也有一个声音,脆弱的、茫然的,在过去的那些年月里,他一直选择无视它们,可是在这个雨夜,他爱的女人就在身边,他们一起担心女儿的下落——他知道自己远没有外表那样镇定。
“先生,许小姐在发烧……”老管家放轻了脚步,有些担心地看了佳南一眼,“要不要去看医生?”
陈绥宁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秀长的眉皱在一起,低声说:“去拿点药吧,她大概不会想去医院的。”
“您也休息一下吧。”
陈绥宁看着佳南的手机上显示的那个名字,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微微一皱,霍地站了起来。
“我在想,我们找的方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陈绥宁走到客厅,沉吟着说。
老人不敢打断他的思路,只问:“你是说,绑走津津的人,不是先生的仇家?”
“这几年我很少露面,津津的事,更是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谁会知道她是我的女儿?”陈绥宁顺着自己的思路,慢慢地说,“如果是冲着我来的,为什么警方说那是专业的人贩子手法?而绑匪在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为什么不再联系我?除非……”
老人也紧张起来:“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根本不想送津津回来。”
“也就是说,有人雇了人抢走津津,根本没打算放她回来?”
陈绥宁冷冷笑了笑:“或许有人只是想要津津消失,那么佳南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老人皱起眉,想了很久,悚然心惊:“先生,真的有这种可能。”
陈绥宁拿起外套:“我出去一下,你看着佳南。”
年轻的父母正在为唯一的女儿担心的时候,他们才四岁的小女儿被关在一间潮湿而阴暗的房间里。早上妈妈精心编好的辫子已经散开,津津小小的脸上脏兮兮的——不过,却没有什么泪痕。
她轻轻地用手背拍着身边一个看上去更小的孩子,像个姐姐一样低声安慰:“别哭啦,再哭他们又要过来了。”
小男孩被吓得打了个嗝儿,然后就往津津身边靠了靠,低声抽噎。
木门被推开了,一道人影快步走来,小男孩见到那人,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又哭了。
来的人是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蹲下去,随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小男孩头上,大声骂说:“你再哭!”
津津显然也被吓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人,身子直直地靠着木板床不敢说话。
那人随手拿过桌上的一罐啤酒,大口喝了一半,才醉醺醺地对同伴说:“这次真是大大赚了一笔。不只佣金,这两个估计也能卖个好价钱。”
他说着走到津津身边,俯下身,用力抓起她的小胳膊,捋下了她手腕上的金镯子扔给一个同伴:“喏,带去给那人!把剩下的佣金拿回来。”
另外一个中年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带着他们太不安全了。”
“明天我就去找下家,有人要的话,便宜点也卖了。”男人喵了津津一眼,“这丫头长得倒是不错,还挺乖,不哭不闹的。”
津津身子往后缩了缩,眨了眨眼睛,依旧不说话。
“不是哑巴吧?”
男人作势一掌要打过去,津津吓得抱住头,大声说:“津津很乖的,叔叔别打我!”
那一巴掌就没有打下去,男人随手把两个孩子扔在了床上,打着酒嗝儿出了门,顺手把门反锁上了。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小男孩哭得愈发大声,津津倒是止了哭,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过了很久,她拍拍小男孩的背,歪着头说:“别哭啦,我来讲故事好不好?”
小男孩听着同伴讲的故事,终于慢慢睡着了。津津紧靠着他,歪着头,也睡得迷迷糊糊。梦里并不只她一个人,有妈妈,还有叔叔……妈妈抱着她,柔声说:“津津,害怕的时候不要哭,也不要往后看……”而自己拼命点头,勇敢地对妈妈说:“津津不怕!”抱着自己的那个人变成了叔叔,他正微笑着:“津津别怕,叔叔马上就来救你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津津被叫了起来。那个凶狠的大叔将她提了起来,重重扔在地上:“起来!”
津津踉跄着往前走,又被扔进了一辆破烂的小车里。肩膀撞在了椅座边,她侧身一看,小男孩蜷缩在自己脚边,像只病弱的小猫,似乎什么力气都没了……她连忙伸手去拍拍他的脸颊,小声说:“喂,你没事吧?”
其实小姑娘也不过四岁,对“死”或者“晕倒”之类的事毫无概念,只知道他要是不和自己说话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屏住了呼吸,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了一粒快要融化的巧克力,推推小男孩:“你醒醒,我给你吃巧克力好不好?”
小男孩毫无反应。她小心翼翼地从后座探头,对着前面那个男人说:“叔叔,我想喝水……”
“闭嘴!”男人烦躁地吼了她一声,拉上了车门,津津吓得往后缩了缩,小男孩被吓醒了,哇地哭了一声,男人又回头恶狠狠地说,“再哭把你扔下去!”
津津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手心还攥着巧克力:“别哭,我给你吃这个!”
小男孩一噎一噎地止了哭,津津看到车上多了两个陌生人,他们正低声争执着什么,她又是害怕又是紧张,鼓起勇气,去拉了拉那个女人的衣角:“他吐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陌生男人就说:“……半死不活的样子,买回去还得给他治病……”
“女娃子不错,看上去挺机灵的……”
他们用看待商品的眼光上下打量津津,津津缩回了车厢后边,一声不吭。
似乎过了很久,前边几个人终于达成了协议,拐走津津的男人低声说:“送你们到公路口,你们带着她走。”
车子开始拐弯加速,津津在后边被甩得头都晕了,过了好久才停下来。小男孩的呕吐物让车子里闻起来一片刺鼻的味道,开车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将车窗摇下来,又踩下刹车,回头说:“让他出去吐!”
后车门被拉开了,两个孩子被提了出来。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桶水,胡乱冲洗了车子,回头示意他们将两个孩子放回车上。
远远地晃过几道车灯,津津的手臂擦在地上,似乎弄破了,她却不哭不闹,跟着爬上了车。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她乖巧的模样,那人倒不再打骂了,踩下油门准备开车。
“叔叔……我的裙子夹住了。”津津拉了拉旁边男人的袖子,怯怯地说。
“停车!”
男人拉开了车门,津津却从车子里掉了出去,小小的一团缩在马路上。
“抓她回来!”
两个男人要跳下车的时候,身后车灯的光亮越来越近了,他们不得不拿手遮了遮强光。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身后那个车队就已经追了上来。当先的一辆路虎急刹车,横在了马路中央。
津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想要努力地站起来喊救命,还未来得及动作,就已经被人腾空抱了起来。
她以为又是坏人,吓得又踢又打:“放开我!救命!”
“津津,是我。”年轻男人的声音低沉,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制止她乱动,“是我,别怕。”
津津眯了眯眼睛,终于渐渐看清了抱住自己的人。
不是梦吧?小家伙揉揉眼睛,使劲地瞪着她,终于停止了挣扎。
她像只小小胖胖的八爪鱼,攀在陈绥宁的肩膀上,大声地说:“爸爸,他们是坏蛋,打他们!”
童声清脆响亮,路边的每个人,不仅是人贩子,还有陈绥宁身后的一群人,都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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