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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认真喜欢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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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不望向佳南,只是对着小女孩扬起唇角,耐心地说:“再见。”
夜风有些寒意,佳南抱着女儿,轻一脚重一脚地往外走,那些往事仿佛是纷落的雨丝,慢慢地泛起来,落下去。很多……她都以为自己早已淡忘,原来并没有。
她站在路边,伸手拦下出租车,抱着女儿坐了进去——直到这一刻,才松了口气,似乎摆脱了身后某种无形的桎梏。
小丫头身上带着甜甜的牛奶香,睫毛长而浓密,睡得安好。其实这样看起来,她的女儿,秀挺的鼻梁、微翘的眼尾,无一不是随了她的父亲。佳南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他都知道吗?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地下车库,陈绥宁并未跟着她出去,只是站在原地,目光随意地落在了某处,仿佛在沉思。
晓静慢慢走过去,清了清嗓子:“现在回去吗?”
他终于回神,神色从容,一如往常,只颔首说:“好。”
车子在街道上飞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头敲击着,黑暗中只露出轮廓俊秀的侧脸。
林晓静并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他从未出现在那对母女的生活中。
她只是听在陈家做了一辈子管家的爷爷说起过,许佳南搬来这个城市的第二天,他同样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几百米的距离,他却从未出现在她的面前。
许佳南生孩子的那天,他在产房的下边一层,安静地坐着,或者站起来踱步,直到楼上传来消息,那是一个健康的女婴——爷爷说,他深夜才回来,唇角的笑难以克制,又像是忍不住的得意。可爷爷说的时候,却带着淡淡的辛酸,他或许……只是趁着夜深人静,在婴儿房外悄悄地看了数眼吧。
今天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许佳南这几年的平静算是被打破了,她会怎么做呢?
林晓静想了许久,才小心地开口问:“她会带着津津……搬走吗?”
陈绥宁并没有回答。
良久,当她以为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才听见他的嗓音低沉:“不会。”
“为什么?”
他似乎淡淡笑了笑,牵扯出一丝微笑,林晓静看得清楚,却说不分明……那笑意中含着的,究竟是无奈,或者歉疚。这一次,他到底没再回答。
佳南回到家,安顿津津睡下,独自坐在客厅。电视开着,有意义无意义的声音飘荡开来,让这个空间显得不那么静谧。
脑海却纷乱得可怕,她想了很多方法,假婚姻?假装津津是别人的孩子?搬家?
她喝完了大半杯水,——将那些想法抛开了。陈绥宁是什么样的人……她远比别人有发言权。她或许能骗他,可那是因为,他曾经心甘情愿地让自己骗。佳南拿定了主意,深呼吸,拿起电话,慢慢地拨下一串号码。
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住这串数字的,佳南已经不记得了。
五年前?
七年前?
还是从十五岁开始?
恍惚间听到了那边低沉清越的声音,此刻的深夜,没有丝毫倦意。熟悉的感觉纷至沓来,她不由低声回应:“是我。”
静默的呼吸声,静默的交错,黑暗的沉寂。
她过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我想和你谈谈。”
“明天吧。”他顿了顿,不问为什么。
翌日一早,连小津津都察觉出妈妈的心不在焉,竟然把面包酱涂错了。她一张小脸皱在一起,不满地说:“妈妈!”
不过妈妈的认错态度很好,津津开始专心致志地啃面包,忽然听到妈妈说:“你见过昨晚那个叔叔?”
津津摇头,两根小辫子甩得像是麻花。
“不是吃饭那个叔叔,是我们后来见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那位叔叔,小姑娘就笑起来,用力点头:“嗯。”
佳南没有再问下去,只将她送去幼儿园,转而去了约定的地方。她比约定时间略略早了些到,从坐着的角度,看得到进来的男人身影修长,脚步沉稳,仿佛踏碎一地的阳光。
一颗心又怦怦跳了起来,不受控制,仿佛脱缰的野马。佳南抬起头,看着他坐下。
他面无表情,叫她窥测不到任何的情绪。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四年之久,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更像是质问,这让陈绥宁有些无奈地笑起来,却温和地回答:“出差。”
佳南低下头,玻璃杯壁的温度炽烫,指尖传来微微的痛楚。她一咬牙,索性开门见山:“津津……是你女儿。”
她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眼神不敢有片刻的放松。陈绥宁的手指扶在杯壁,似是不经意地转动了下,却并未望向佳南,只淡淡地说:“真令人意外。”
佳南怔了怔,因为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的“意外”,那句话更像是在敷衍她,而非表达此刻的心情……佳南眸色复杂,尽管事先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可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尽量平复了呼吸问他。
陈绥宁终于抬起头,准确地捕捉到她此刻努力掩饰起的不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慢慢地说:“以前我可以当作不知道。可是现在,既然你亲口说了,想必是想好了处理的方法。”
他终于从她脸上寻到了丝熟悉的表情,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逼她、威胁她的时候,她会这样看着自己,愤怒而隐忍。
这样的表情一闪即逝,她的身子微微前倾,极为强硬地说:“津津是我的女儿。”
“按照你刚才说的,她也是我的女儿。”他平静地说,“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做?”
她抿了抿唇,稍稍有些勉强,却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管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请你不要来打搅我们,拜托你。”
陈绥宁轻轻笑了一声,哪怕经年未见,岁月的沉淀亦只是在他的眼角处留下了些细纹,依然是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睛——服务生给他续上温水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佳南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却忍不住想……这样一个英俊却又残酷的男人,或许只有自己才体会过。
“津津的生日是三天后。”他似乎没有听到之前那句话,慢慢地说,“她是我的女儿,你至少不应该阻止我……有时能见到她。”
佳南沉默了一会儿:“你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是吗?”
他并未否认,秀长的眼睛眯了眯,轻声说:“如果,不是以父亲的身份呢?”
佳南倏然抬起头,“如果不是以爸爸的身份”……这句话出自陈绥宁的口中,叫她觉得难以置信。
她无法再不做出些妥协,眼前这个男人和以前那样内敛,却深具威胁。佳南点了点头:“好,你可以见她,她生日那天。”陈绥宁微微笑了笑,还没开口,佳南却带了小小的希冀,问,“可是你不是来这里出差吗?那天你还在这里吗?”
“我在,”他静静地凝视她,“一直都在。”
离开咖啡店的时候,陈绥宁彬彬有礼地问:“送你回去?”
“不用,谢谢。”佳南退开了半步。
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又被他喊住:“佳南——”
她回头看着他。
“她喜欢什么?”
车流如水,往来络绎不绝,或许还有路人谈笑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佳南一时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问:“你说什么?”
“津津、津津……喜欢什么?”他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佳南垂眸,怔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怎么回笞,过了会儿,才说:“随便吧,她玩具、衣服什么的都不缺。”
仿佛是因为怕他再问,她很快地走了。陈绥宁却站在远处,一直到她上了出租车,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而唇角却不自觉地,一直微微勾动着。
佳南回到家,因为有些心神不宁,便像往常那样开始收拾房间。津津其实算是调皮的小孩,喜欢乱扔玩具,佳南在她的小书桌边捡到了那支名校钢笔,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怎么看,她都觉得自己的小女儿……将来会是一个很聪明却不大用功的孩子。
小津津被阿姨接回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茶几上摆放着巧克力,她眨了眨眼睛,跑到妈妈身边,小声又很期待地问:“妈妈,我可以吃吗?”
佳南将女儿抱在自己膝盖上:“津津,还记得昨晚的那个叔叔吗?”
“记得。”津津含糊地说,转过头看着妈妈,认真地说,“妈妈,那个叔叔不是坏人。”
佳南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妈妈说的是哪位叔叔?”
津津转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些困惑:“还有哪位叔叔?”
看来已经彻底忘了送钢笔的叔叔了,佳南揉揉她的头发,将她搂得紧一些:“津津,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谁?”
“妈妈!”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说。
“会离开妈妈吗?”
佳南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她不愿让女儿发现自己的异常,便将头埋在小丫头肩膀的地方。
“妈妈……你要是让我吃巧克力,我会更喜欢你的……”她最后弱弱地加了一句,小手试探着伸向了果盘。
佳南忍不住就笑了。假如在津津出现之前,她的生活一直在挣扎、在痛苦,那么,有了她之后,似乎一切,都找到了意义——她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变得更坚强和勇敢,就算是……遇到了陈绥宁,又怎么样呢?!
津津生日的前一晚,佳南还在自己的书店里忙活,却收到一条极长的短信。是个陌生号码,上边罗列了好几个方案,去嘉年华,去海边……以及最后精心准备的晚餐。
这个时间点,阿姨已经哄她睡觉了吧。佳南拨个电话过去,阿姨说津律今天特别乖,已经睡了——大概是为了明天好好玩,她睡得格外早。
“对了,刚才有人送了很多东西来,说是你朋友,我就收下了。”阿姨说,“真的很多东西,那个人搬了很久才全部搬上来。”
良久,佳南才“哦”了声,心事重重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津律就起得特别早,甚至不需要妈妈叫她,就自己扒拉着衣柜,穿好了昨晚就选定的碎花小裙子,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妈妈领自己出门。
“叔叔怎么还不来?”
佳南怔了怔,因为从小没有爸爸在身边,津津还算是一个敏感的孩子,总是担心自己的妈妈会被别人抢走……而这样快乐地接受这样一个陌生人,还真是第一次。
陈绥宁等在门口,看到佳南牵着女儿的手出来,便站直了身子。
津津蹦蹦跳跳地向他打招呼:“叔叔好!”
佳南抬起眉眼,看到陈绥宁脸上的微笑——她甚至从未见过他这样笑过,记忆中的陈绥宁,不论心中是爱是恨,都沉着内敛,而他现在看着津津,光是眼神,就仿佛溢出极浓的感情。
他将津津放在儿童椅上坐好,佳南拉开车门,坐在了津津身边,一声不吭。他淡淡看她一眼,径直坐在了驾驶座。
津津坐在儿童椅上,很不安稳地东张西望。佳南并未像往日一样安抚她,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流逝而过的景致。
“昨天的东西收到了吗?”仿佛是为了打破这一路的沉默,陈绥宁说。
“怎么?你觉得我养不起自己的女儿?”佳南难以掩饰嘲讽的语气,“真是应有尽有,差点连我家都放不下了。哦,陈先生,你当然会觉得我的家小得都算不上家,是吧?”
陈绥宁从后视镜中看了佳南一眼,却没有接话。
津津看看妈妈,又看看叔叔的侧脸,乖乖的一声不吭,直到下车的时候,叔叔弯下腰来抱自己,她没有反对,趴在了叔叔的肩上,兴奋地东张西望。
妈妈去买票了,她眨眨眼睛,小手拉了拉叔叔的耳朵。
陈绥宁看着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表情,微笑着说:“怎么了?”
“叔叔,想追我妈妈的人很多哦……”小姑娘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趁妈妈不在的时候通风报信,“你……好像是她最不喜欢的一个呢。”
对于小女孩率真的评价,陈绥宁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仿佛是故意在逗她:“那可怎么办呢?”
津津皱着小小的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为了安慰叔叔,坚定地说:“叔叔,没关系,我很喜欢你!”
陈绥宁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仔细看着小女孩那隐隐约约,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轮廓——仿佛是一小部分生命,悄悄地在另一处生根、萌芽。这种难以言说的感动,让陈绥宁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将小女孩抱在自己胸前,紧一些,再紧一些。
佳南买了票出来,远远地看到小女儿双手环住陈绥宁的脖子,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她难以控制,脸色沉了下来,快步走过去,就把女儿接了过来。
直到女儿扑在自己怀里,那种安全感才慢慢回来了。她尽量镇定地看了陈绥宁一眼,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将双手插在了口袋里,不急不缓地跟在了母女俩身后。
津津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佳南却没听进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提醒自己要成熟一些。当初将津津的事告诉陈绥宁,不是没有经过犹豫和衡量——可她知道,既然见了面,总有一天他会发现。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占据主动先开口。
数年前那些回忆正在一点点复苏,天生的,她觉得自己身上某些生活方式又回来了。
那段时间里,她用尽了所有的心力在和身边这个男人斗。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他的对手,可彼时为了生存、为了家人,她硬着头皮走下去。那些与他相处的技巧,是在满身伤痕中一点点学来的。
这个男人还是一样危险,佳南一遍遍提醒自己,尤其是这一次,她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
胡思乱想的时候,佳南忽然听到陈绥宁极轻的声音,淡淡地说:“在想怎么对付我?”
她侧脸去看他,他的双唇微微抿着,表情也并不如何凌厉,或许是因为戳破了她的心事,甚至还带着笑意。佳南忍不住有些恼怒,转过了头,没有接话。
津津没有意识到大人之间的汹涌暗流,因为有两个人陪着自己,显得格外兴奋。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我想要这个”和“你想不想要这个呀”这两句话,表达方式不同,可是效果却是截然不同的。小家伙眨眨眼睛:“叔叔,你想不想去看大熊猫呀?”
按照动物园的地图,他轻而易举地带着小女儿找到了熊猫馆,而津津远远地看到那只大熊猫塑像时,欢呼起来:“妈妈,你上次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呢!”
她吵吵嚷嚷着要自己走,佳南索性将她放在地上,对陈绥宁说:“你带她去吧,我在这里坐着等你们。”她又有些爱怜地拨拨女儿的头发,叮嘱说,“别乱跑,津津,要听话。”
二十分钟后,津津小朋友一脸不高兴地出来了。
“妈妈,里面的阿姨说熊猫回家了。”津津几乎要哭出来了,“我要看熊猫……”
原来借到楚天市的一对熊猫已经送回了成都,哪怕陈绥宁给津津买了一只最大号的玩偶,小姑娘还是不满意,嘴巴瘪了瘪,还是哭了出来。
或许是第一次遇到女儿哭的场景,陈绥宁远没有佳南那样镇定,他蹲在津津面前,视线与她平视,毫无原则地说:“津津先别哭,叔叔明天就带你去看熊猫好不好?”
佳南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低声说:“小孩子不能这样哄,明天她会吵着要看的。”
陈绥宁怔了怔,转头看着佳南,理所当然地说:“我不会骗她,明天带她去四川看。”
“你疯了?她还要上学。”
而津津显然还不明白“四川”的概念,或许她以为是另外一个动物园,破涕为笑:“叔叔,你也想去看熊猫呀?”
佳南简直服了她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偏偏还有人吃这一套——陈绥宁甚至没再理会佳南,伸出手替女儿擦去眼泪,柔声说:“那我们现在去好不好?四川有好多熊猫,津津想不想抱小熊猫?”
津津当然点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妈妈。佳南抿着嘴,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尽量心平气和地对陈绥宁说:“陈绥宁,我有教育孩子的方式。你这样纵容她,对她不是好事。”
“你在怕她更喜欢我吗?”陈绥宁依旧若无其事地笑着,眼神中微微带着戏谑,“你放心,带她去看次熊猫,她不会忘记你这个妈妈的。”
他顿了顿,看到佳南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眼神深处,却莫名带了丝幽深的黑,轻声而坚定地说:“过去的四年,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佳南……今天,或者以后,她不论提出了什么要求,我都会为她做到。”
佳南盯着这个男人,过去的时光并未让他显得衰老,英俊的容颜丝毫未改,反而沉淀下了以往的锋利——假若以前他的不动声色隐含着威胁,那么现在,她用尽了全力,也看不出他哪怕分毫的恶意和残忍。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是津津的父亲?
佳南忍不住苦笑,不再与他争执这个。
而陈绥宁走到一旁,拨电话给秘书,用最快的速度订好了机票,嘴角一直抿着一丝笑。
想不到他真的雷厉风行,从动物园出来,已经有车子在候着,司机恭敬地问:“陈先生,是去机场吗?”
佳南怔了怔,津津却欢欣鼓舞的拍手:“叔叔,我们现在就去看大熊猫吗?”
陈绥宁含笑望着佳南,她却转开目光,皱眉说:“怎么说一出是一出?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去?”
“要准备什么?”陈绥宁蹲下来,理理小丫头的额发,随意地说。
“津津离不开我的……”佳南愈发地不悦,“你又不会照顾孩子……”
想不到吃里爬外的小家伙立刻嚷嚷起来:“妈咪!我们一起去嘛!”
“妈咪不去。”佳南很没好气。
“那……我和叔叔一起去,好不好?”她怯怯地拉拉妈妈的衣角,小声地说。
“你!”佳南无语地看着女儿,从她出生开始,就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哪怕是去沈容那边,只要超过半天,津津就会哭喊着要找妈妈……现在是怎么了?她竟然会愿意和陈绥宁走?!
这个想法让佳南更加生气,偏偏又不能冲女儿发脾气,只能皱眉看着陈绥宁,一言不发。
“我就带她去两天。”陈绥宁抱起津津,“放心,不会有事的。”
津津还是第一次坐这样宽敞的飞机。椅子几乎可以作为她的大床了,她爬上爬下的,一不小心撞翻了一个漂亮阿姨手里的果汁。不过那个阿姨似乎并没有生气,甚至还给她端了一份香草冰激凌过来。
叔叔坐在身边看着厚厚一叠书,津津有些好奇地爬过去看的时候,不小心把冰激凌滴在纸张上了。不过叔叔一点都没生气,只是伸手过来,擦掉了她嘴角的奶油,耐心地说:“慢点吃。”
“叔叔,我的辫子散了!”津津无辜地转过头,给他看已经乱成一团的头发,早上出门的时候,佳南随手给她扎了一个小马尾。
陈绥宁伸手把她抱在自己膝上,随手挪开那叠文件,笑着说:“叔叔帮你扎起来。”
这双手在高尔夫球场上可以娴熟地挥杆,马场上控制缰绳,也曾签下过亿的合同,不过这个年轻人显然还没有学会怎么样替小家伙扎头发。
“痛!”
他手忙脚乱地放开一缕头发,有些沮丧地看到小家伙另外半边也散开了。最后勉勉强强扎起来,津津还很不满意:“一点都不好看!”
陈绥宁无可奈何地举手投降:“叔叔真的不会。”
一旁的空姐走过去又走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俯身说:“陈先生,需要帮忙吗?”她又笑眯眯地对津津说,“小朋友,阿姨帮你扎起来好吗?”
津津固执地摇头,缩回叔叔怀里,闷闷地说:“不要,我要妈妈帮我扎。”
陈绥宁将她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阳光从飞机外边落进来,他的侧脸隽然,带着似有似无的落寞。
津津看着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才说:“叔叔,你是不是欺负妈妈了?”
不然为什么妈妈不喜欢他呢?
陈绥宁怔了怔。
“前几天我把小胖最喜欢的衣服弄脏了,就在画画的时候。可是我还是告诉他了,小胖说他原谅我呢!”津津认真地建议,“叔叔,你去道歉吧。妈妈生我的气,从来都不会超过一天的!”
他听着女儿稚气的话语,却只能淡淡地苦笑。
假若眼前这个小家伙知道自己曾经那样“欺负”过她的妈妈,大约连她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到底还是让津津跟陈绥宁去了——也好,自己能清静很多。佳南在咖啡店,刚刚收拾完一个桌子,手机嘀的一声,跳出一张照片。
小家伙浑身上下穿着一次性消毒服,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双手抱着一只比她自个儿还大的熊猫,咧开了嘴角,正使劲儿冲镜头笑着。
再仔细看了几眼,津津抱着大熊猫,根本坐不稳,后边还有一双手扶着她,免得她掉下来。
一旁的店员凑过来瞄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津津好可爱!难怪她这几天都没来店里,是出去玩了吗?”
佳南摇头微笑,还来不及说话,旻媛打电话过来。
“佳南,周末有空吗?我们带津津去泡温泉好不好?”
“周末?”
佳南并未告诉沈容关于陈绥宁的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你们有事吗?”旻媛追问了一句,“要是没事的话,明天我来接你们。”
“津津她……不在,周末幼儿园组织了一次活动。”她想不出别的托词,只能随口说了一句。
“这样啊,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旻媛的兴致并没有减少,“津津不在,你也能放松一下啊。还有我表哥也去,你还记得他吗?”
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在开口的那一刹那,鬼使神差地,佳南说了句“好”,或许是因为……陈绥宁再一次出现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困守在原来的生活里。
小小的店里还残余着芝士蛋糕的香气,佳南就这么坐下来,随手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的时候,十分默契地,对方已经让小家伙接听了。
“津津,是妈妈,今天去玩了什么?”
“妈妈,我收养了一只熊猫宝宝!”小家伙兴奋地说。
她能想象到女儿在那边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微笑:“是吗?”
“它好小好可爱!我和叔叔帮它取了名字,也叫津津!”
“是吗?有没有想妈妈?”
“想的!”小家伙斩钉截铁地说,“妈妈,我们下次一起来看小津津好不好?”
佳南听她说了许久,才说:“让陈叔叔听电话。”
“是我。”陈绥宁的声音,轻而温柔,“津津很乖。”
佳南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你们周末回来吗?”
她说出“你们”的时候,陈绥宁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瞬,似乎是因为她说得那样自然,仿佛他们真正是一家人。这让他觉得惊喜,又隐隐地害怕,害怕一开口就打破此刻的静谧。
佳南听他不说话,只能继续说:“我周末有些事,周一再来接她。”
周围的温度正慢慢地冷却下来,陈绥宁的语气终于恢复冷静,“嗯”了一声,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将手机递给津津:“和妈妈说再见。”
“妈妈再见!”津津挂了电话,并没有顾及失落的叔叔,低头专心致志地喝着牛奶。
陈绥宁靠在沙发上,手边的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他却没什么兴致去接起来——直到津津抬起头:“叔叔,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呀?”
他才笑着摸摸她的头,一边走向阳台,一边接起电话。
酒店的露台是半弧形的,极为宽敞,看得到整个城市浸润在夜色中,湖水泽泽,星光点点。他接电话的语气却更为不耐烦,仿佛下一秒就要摔了电话。
陈绥宁极不耐烦地说:“之前不是已经交代了,我周末才回来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愈发战战兢兢:“陈先生,对方想请你去,也不全是为了工作,主要还是想要放松一下……温泉很不错。”
陈绥宁抿了抿唇,愈发有些不悦,才要开口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腿被抱住了。他低头一看,小家伙蹭在自己脚边,像是小动物一样,用水灵灵的眼光望着自己:“叔叔,你在生气吗?”
他俯下身,一手抱起津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肚子的火顷刻间全灭了。
津津软软的手臂环抱着陈绥宁的脖子,又靠近了一些:“叔叔,津津惹你生气了吗?”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没有手去捏她鼻子,只能拿自己的下颌蹭蹭她的脸颊,柔声说:“没有,叔叔在谈工作。”
津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便对着电话草草地说:“我知道了,回去再说吧。”
津津此刻并不知道自己一开口,“救了”电话那头一个陌生叔叔一命,她被爸爸抱在怀里,蹭着他胸口柔软的休闲衫布料,有些昏昏欲睡。
陈绥宁抱着她回到房间,小心地替她拉上被子,看着小家伙缩成一团的可爱睡姿,并没有立即离开。
越看着女儿,他越发觉得难以置信,原来有一天,自己会因为津津随口一句“叔叔你的衣服好硬”就毫不犹豫地放弃穿了数年的品牌——可这种转变,竟是前所未有的心甘情愿。是啊,自己的一切,只要小家伙说一句话,他都愿意给她。
津津其实并没有睡熟,又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才说:“叔叔,我还没刷牙……”
他“哦”了一声,抱她起来:“先刷了牙再睡。”
“可是我想妈妈了……”
他沉默,甚至在每次津津提起佳南的时候,都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叔叔,有一次晚上我醒过来,听到妈妈在小声地哭……”津津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好怕见到妈妈哭。妈妈会因为太想我,所以哭吗?”
他从镜子里看着满脸都是白色泡沫的女儿,一时间有些恍惚,却又仿佛看到一段悠长的时光。
那时她睡在自己的身边,睡不着,压低了声音抽泣。
那时她以为自己听不到,可他就在她身边,听得清清楚楚。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地不哭了;可他却愈发地辗转难眠,像是心底有一块地方,结冰、碎裂。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真正的沦陷,他沦陷在她的世界里,万劫不复。
“津津,我们都要对妈妈好一点,那她就不会哭了。”他摸摸女儿的头,喃喃地说。
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看着叔叔,重重点了点头。
陈绥宁带着津津回到楚天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津津刚从飞机上下来,精神还很好,不想让人抱着,非得自己走。她的步子小,穿过机场大厅就几乎花了大半个小时。陈绥宁也没着急,慢慢走在女儿身后。
或许是抱着熊猫玩偶的小女孩太可爱,几次引起了旅客们围观,陈绥宁微微笑着,表情中难掩得意。
直到出了机场大厅,司机迎上来,津津才乖巧地停下脚步。
陈绥宁坐进了后座,顺便将女儿抱在怀里。
“叔叔,我们回家吗?”津津一个人安静地靠在陈绥宁怀里,小声地说,顺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明天妈妈就来接你了。”他柔声安慰她,有意抿了抿唇,显出几分不开心的样子,“和叔叔在一起不开心吗?”
津津捕捉到这丝“信号”,为了不伤叔叔的心,她立刻笑开了:“不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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