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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吻玫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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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们接下来去哪?”他想找点话缓和一下气氛。
“那件事不用准备了。”低哑疲惫的声音。
“啊?”邱稚想了想,“哥,你不退圈了啊?太好了!”邱稚兴奋道,“我这就给慧姐打电话。”
握方向盘的手加重了力气,许萧垂眸,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这样好了么,自以为是的付出不会再有了,一厢情愿,结局大多不堪。
邱稚嘟了几句:“好烦哦,这地没信号。”邱稚把手机揣进兜里,百无聊赖地摆弄衣服拉链,一会拉上来,一会又拉下来。
“哥,你是放手了吗?”
许萧不说话,抿着嘴角,神色冷淡,显得锋利薄情。
邱稚对他哥也算了解,知道这便是默认了,心里松下一口气,认真道:“这是对的选择,你们本来就不合适。”
“如果一直坚持下去,只会让彼此疲惫不堪。”邱稚没这么认真说过话,但句句发言肺腑,真心实意。
“不要再提她。”许萧闭了闭眼,下定决心。
车子驶到了路边,不过草地和路之间有一段高度差,需要人为推上去。邱稚很识趣地下车了,许萧踩油门,邱稚在后面推,花了近两分钟才把车推上了公路。
许萧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从车里的储物盒里掏了幅平框镜戴上,金丝镜框,整个人显得冷淡,颇有点斯文败类的气质。
邱稚“唉”了声,脚跨入车内,坐进副驾驶座,抽了张餐巾纸揩掉了手上的泥土,关门,系好了安全带。
许萧开车,车子沿着来时的路折返。
他们这次回去走青藏线,会好走得多。
邱稚开心地吹了个口哨,手搭在车窗上,抬眼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赞叹道:“这里的天还挺好看的。”
江绵竹谢过路易,将衣服还给他,走到一旁没人的草地上蹲了下来。
天阴了,凉浸的风吹过来,有点冷,江绵竹缩了缩肩膀,埋下头去,盯着地面。
冻土硬邦邦,硌着脚后跟,她随手折了根草,却被不经意间在食指上划破了个口子,血珠很快流了出来。
江绵竹把手指含在嘴里,吮吸几口,腥甜的味道在口腔内溢散开来,江绵竹俯低身子,双手抱住头,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重新给他们之间画了一个界限,一个再也无法逾越的界限。她和许萧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爱就是互相伤害的时候都痛快彻底,鲜血淋漓吗?
江绵竹不懂,却能感受到疼。
她缓了五分钟,再起身时又是微笑得体,阳光灿烂,只不过眼角微肿有点红。
不过十分钟,车队已经将帐篷撤下,行李收拾好了,江绵竹背上自己的黑色登山包,上了车。
她仍然和路易坐一辆车,江绵竹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没说话。
“你不用跟着我们,现在你可以下车折返了。”
“无人区很危险,你在附近租个车回去。”路易平静地说。
江绵竹挑眉笑笑:“你们去干什么?”
“穿越无人区,挑战极限?”
“还是送死啊?”
路易转头看着她,她脾气很犟,有点余柔的影子,路易有点恍惚。
他一手拉过安全带,一手系好,淡淡道:“去救援,也是去带她回家。”
江绵竹心一惊,有点出乎意料,他们不是驴友?
后座的郑逸冒了个头上前来,认真解释道:“三天前,我们接收到一个卫星求救信号,地址显示是可可西里无人区中部,腹地地区,那里没有公路,环境恶劣,是真正的生命禁区。”
“那些人,估计已经被困住了。”
江绵竹:“!!!”
“那为什么不昨晚就进入,人命能耽搁时间吗?”
“没有万全准备,不能进无人区,卫星电话今天下午才送到。”
他们昨晚就有人开车去了最近的公安值守地,申请了五部卫星电话,在刚刚也就是中午的时候才送到。
路易自从余柔死后,便接过了救援队的重任,近七年来,救助的人有上百位。救援队有个好听的名字,是当初余柔取的,叫晨曦救援队。寓意光明希望,同日出晨曦般。
“想好没?想好了下车。”路易钥匙入车孔,准备发车了。
江绵竹内心不禁对这些人肃然起敬,沉吟片刻,认真道:“我跟你们一起。”
“我不会拖后腿。”她怕他不放心,又解释了下。
“嗯。”路易没有多问,点火发车一气呵成,车队流动起来,他们迎着蓝透了的天,驶进空远辽阔,一望无际的无人区。
车队浩荡,黑色越野车的右面都贴上了晨曦救援队的标志:那是一轮黎明时期的太阳,蕴含着无限生机与活力。
江绵竹内心平静,她下定决心,不再回头。
她想用这次真正的放逐去结束自己这段纠缠不堪,伴随着无数隐秘伤痛的爱情。
她说服过自己很多次,他们天生一对,灵魂真正适合彼此,可她不能假装看不见那些一周只见一面甚至一面也不见的敷衍恋爱;也不能假装看不见全世界对他和楚宁的美好祝福;更不能假装看不见他为了她放弃他一生热爱的唱歌事业,退出演艺圈。
早些结束,伤害就会小得多,她这样想并告诉自己。放手只是给彼此最好的交代,带着最深挚的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
想过这样的结局:女主长眠于可可西里无人区,男主从此悔恨愧疚一生。
然后写一个番外:许多年以后,我依然爱你:)
——
都是小天使受不住惊吓吗(*^ω^*)
只是这样想过,并不会这样写啊。
我的大纲不能歪啊。
额,今天说的话有点超标了哈哈,爱我的宝儿们~
第47章
“only you are
my sunrise on the darkest day。”
(你就是我深沉黑夜里的冉冉日出。)
音乐在密闭的车厢里流淌,是邱稚放来舒缓情绪的,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despacito》。许萧由他去,没阻止也没做声,只是平静冷漠地看着前方蜿蜒起伏的公路。
英语副歌过后是一段西语,语调也逐渐加快,更有共情能力,邱稚也跟着哼唱起来,“嘟笃笃笃嘟笃笃笃嘟~”
“Tú tú eres el imán y yo soy el metal。”
“……”
“Ya ya me está gustando más de lo normal。”
(你是磁铁,我是金属。
喜欢到不能再深。)
邱稚陶醉在音乐的世界里,没注意他哥的反应,等注意过来时车已经偏离了轨道,驶入了附近的一个观景台,转了个弯,又往回走了。
邱稚:“!!??”
“干嘛啊哥?”
熟悉的风景重现在眼前,天高云淡风清气朗,许萧很专注,侧脸轮廓完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淡淡开口:“刚刚的是西语?”
邱稚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嗯。”
“不好听,要不然我换一首?诶,哥你又回去啊,没搞错吧,前几秒还说放弃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就反悔,这是不是太随便了吧。”
许萧点了点头,没反驳,只是心里有了答案。
'aqui te amo
西语:我爱你'
是她亲口在耳边对他说的,他怎么能这样轻易就忘记,就算她现在要分手,他也应该给她爱过他的最后的温柔。
他们互相相爱,他深信不疑。
所以他在自己的内心燃了一簇小火苗,告诉自己她或许是有苦衷的。
又或许是知道了他要退圈。稍一联想她的举动,离开前问他喜不喜欢唱歌,一切全都连贯地解释通了。
手掌握紧了方向盘,脚下踩的油门力度加大了,车平稳快速地朝他离开的地方驶去。
长指点了点鼻梁,许萧对邱稚淡淡道:“问下申嘉慧,问她有没有打过电话给阿竹。”
邱稚有点懵,挠挠头答:“哥,这地没信号,怎么打?”
“嗯,回去打。”许萧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你上网查一下西北地区活跃的车队或救援队有哪些。”
邱稚:“……”
“哥,这里没信号。”邱稚礼貌性假笑。
邱稚点了点鼻尖,淡然礼貌地回了一个字:“嗯。”
邱稚内心:这不就是典型心虚状态吗。
他哥今天有点,不应该说是非常反常,容错率很高嘛。
邱稚有点乱,一边无聊地对着刘海吹气,一边看风景,心里有点凉。
谈个鬼的恋爱哦,他们不嫌折腾他嫌啊。
车队连成线,行驶在无人区空旷的公路上,周遭没有房屋,人烟无迹可寻,是在真正的自然之中。
草地惹上了阳光,金灿灿的一片,深蓝的天空贴近地面,像放逐在一场绝美的梦境之中。
江绵竹透过车窗望向草地的尽头,那里与天相接,可以看见连绵横亘的昆仑山脉,空灵,干净纯粹。让她心底的悲伤也显得渺小无比。
江绵竹打开车窗,对着一望无际的旷野,大喊了一句“啊!”
声音浸透了冰雪融水,刺透了千年雪山,有贯穿灵魂的力量。孤独在原野上尽情回响。
这一声下去,队里没有人笑,反而个个年轻力盛的小伙子也打开窗,开始喊起来。
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在那个被阳光挤满的下午里充斥着振奋的力量。
眼泪被风裹走,江绵竹笑出了声。
她和他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可是却忽略了那个愿意为他跋山涉水穿山越岭地人正在以自己最温柔的方式角逐。
她该溃不成军。
车队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条河边,路易驾车绕过河,率先下了公路,迎着广袤的草地驶去,入目之处可以看见不远处奔跑的藏原羚野牦牛以及其他动物,苍鹰在低得逼近地面的天空盘旋,自然的静谧无声蔓延开来。
路易行驶的车队为首,其余车队成直线跟上,循着他们车队的车辙行驶,都放缓了速度。
这里荒无人烟,只有百米远处的小山丘上面插着一杆高高迎风扬起的经幡,昭示着巡山队也就是现今的森林公安来过此处。
江绵竹瞧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车内偶尔颠簸,她手撑着车窗,慢慢地眼皮耷了下来,睡着了。
她是被敲车窗的声音叫醒的,迷蒙睁眼,黑葡萄似的眼珠对上了路易那双狭长的双眸,他无奈地笑笑,轻声说:“下来一下,车陷沼泽里了。”
江绵竹诧异,但还是飞快地打开车门踩着车棱一跳下车了,鞋底鞋侧都沾了些湿黑的泥土,她顾不得这么多,看见有五六个小伙子绑了车轱辘正在往外使力拉,她便也迎上去帮着使力。
绳子有两根拇指粗长,勒在手上有些疼。他们驶入了一片冻土经日晒后融化的沼泽区,被迫停止了行进。她所在的车为首,陷了进去,后面的车都停止前进。
现在约莫晚上六七点钟,太阳挂在西边快要落山了,温度降低,江绵竹瑟缩着肩膀感到有点冷。
路易蹲在一旁抽一支烟,眉心微蹙着,似在思考。半晌,他踩灭了烟,捡起烟头扔进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淡淡开口:“加把劲,把车弄出来,晚上结了冰就不好弄了。”
话毕,他也加入了拉车大军。就站在她的侧面,她能看见他麦色手臂上根根因用力而凸出的青筋,带着股淡淡的烟味,很能安定人心。
拉了大概十多分钟,车子才后退了半米,车轮仍然陷在泥土里面。路易拍了拍手,松开绳子,转身走到后面的车队里去,开来了最前面的那辆车,然后吼了声:“绳子接这上面。”
其他人连忙会意把绳子牵了过去,绑在车子的前杠上,三四个人进了沼泽在后面推,路易开车往后倒,江绵竹也贴在车的侧面去帮忙推,折腾了十多分钟才把车完全从泥沼里弄出来。
大家都呼出一口气,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日落,江绵竹进车换了件羽绒服裹上,也不拘节地就地坐在草地上,盘腿坐着,飒气随意。
橘黄色圆盘渐渐没入遥远的地平线,江绵竹感受着天边转瞬的光彩变幻,心里宁静安稳。
鸦黑色占满天幕,夜色降临。队员纷纷亮起手电,开始从车上往下搬运东西,准备安营扎寨。江绵竹四处逛了逛,没发现需要帮忙的地方,便坐在河边空想了会。
可可西里昼夜温差极大,夏日日间可以达到二十多度,晚上又能到零下十多度,六月也会下雪,生存条件恶劣,却仍有最美的生灵守护陪伴——藏羚羊。
江绵竹小学时学过一篇课文,叫《羚羊飞渡》,从那篇课文里学习到了藏羚羊坚韧可贵的品质,因此直到现在,她都对这群生灵带着崇敬。
漆黑的眼珠盯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倏忽间有东西一跳,江绵竹定睛一看,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动物的影子,头埋在地上在吃草。
江绵竹心跳到嗓子眼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漆漆的一团,突然间,那影子抬了头和她对视了一眼,继而继续低头吃草,而那一眼让她的心跳得急促无比。
队里有人喊:“竹子姐,去河边接点水!”那人把壶丢给了她,江绵竹躬身捡起,慢腾腾地走近了河边。
那团黑影也移到了河边,在静静喝水,江绵竹小心翼翼靠近,与它的距离仅有七米,五米,四米,三米……
江绵竹看清了它,是只藏羚羊,腹部鼓起,应该是怀孕了。
江绵竹激动极了,可下一秒藏羚羊便沿着河边跑了,身姿矫健飒爽。
江绵竹看着那背影,久久不能平静。随即舀了几壶水,折返。
营地燃起了一堆火,取暖驱逐野兽都可以。
一行人煮饭的煮饭,弄菜的弄菜,其乐融融像真正的一家人。江绵竹掏出手机开始写记录日志。
08。24
1。和晨曦车队一起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
2。陷车一次
3。遇见藏羚羊
4。与许萧摊牌,与他分手第二天,想他。
5。我该习惯这样的生活,风餐露宿,与自然一同呼吸。
6。在考虑以后要不要加入救援队。
7。我想世界好一点的。
写完这些,江绵竹关了手机,和大家一起吃饭。
车里带的青菜管了饱,还吃了高热量补充能量的肉罐头,味道不错。
吃完饭,江绵竹进了帐篷,摸到了兜里的几颗大白兔奶糖,想到了许萧,他也喂过她大白兔奶糖,甜甜的,直到心底。
透过透明的塑料小窗,江绵竹看见了满天的星河,漂亮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在这里空旷的天地下,她旁若无人发了疯地想他,是理智不允许但情感却克制不了的想。
他很酷话很少,爱黑色,喜欢唱歌,曾学过半年散打,体力很好,但胃不好。
想到这里,江绵竹又回想起白天与他对峙的场景,他脸色苍白,像是胃病又犯了。
心隐着痛,江绵竹翻来覆去睡不着,把头蒙在被子里,泪水涌了出来,没有声音。
其他帐篷亮着灯,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在打扑克,笑语欢声也构成了这黑夜的背景乐,江绵竹想蒙住耳朵,却听见了一声叫喊:“有人吗?”
熟悉至极的声音让她微微颤抖,这声音是邱稚。
江绵竹翻身起来,裹了件羽绒服出了帐篷。看见不远处的黑色路虎,打着惨白的车灯渐渐驶了过来。
江绵竹快绷不住情绪,指甲紧扣住手心的肉,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车愈来愈近,最后停下。
银白月光夹着星辉洒落在地上,他身姿高挑,背脊笔直,黑色山地靴踩在硬邦邦的冻土上发出声响。
他们在星辉下重逢。
她听见他柔声几乎带着宠溺地说:“阿竹,我来了。”
地底清泉涌了出来,干涸沙漠得到救赎,她热泪盈眶。
第48章
江绵竹的心被反复揉捏,痛与感动十几次交叠,许萧站在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绵竹抬头对上了他狭长好看的眼睛,星子皎洁,银光皓月,他带着温柔包容,追随她来到这广阔无人的天地。
空气很冷,他的手很暖,大手捂住了江绵竹的手,他低低道:“我会退圈,是因为我厌倦这样的生活,也是因为我想要守护你,好好爱你。”
“申嘉慧与公司的人都不会吃亏,我把嘉潇娱乐送给他们。以后我为你打江山,阿竹,aqui te amo。”
江绵竹咬紧唇角,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可她知道,她输了,她无法抗拒。
她抽出手转身,埋怨地低吼一句:“谁让你来这的啊?”
“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呢。”泪水淌过鼻尖,江绵竹深闭双眼,心里像浸了一块厚重甜蜜的棉花糖,她快喘不过气来。
许萧钉在原地,喉结滚动,黑发耷在额角,显得纯良毫无攻击力,他想上前抱抱她,可却止步于此。
路易带人来安顿他们,伸缩帐篷多了好几个,趁早搭上了,许萧的帐篷紧邻江绵竹的。
他个子高,躬身入了帐篷里,盘腿坐着显得憋屈,从车上带了本书,他翻着看,半个多小时,书页不过翻了两页,脑海里全是江绵竹的影子。
屈指折过书页,长指捏了捏眉骨,他想她需要的或许是无声的陪伴。
于是顺手敲了敲帐篷,发出“咚咚”的两声,声音在这夜里弥散开来。
江绵竹在帐篷里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盯着墙面,听到了隔壁的敲墙声,她坐起身来,对着窗外招呼了下在外面烤火的郑逸,郑逸走了过来,江绵竹悄悄递给他一把糖,指了指隔壁帐篷,再在嘴前比了个no的手势。
郑逸会意,走到许萧帐篷外面,敲了敲,许萧拉开链子,他递给了他一把大白兔奶糖。
笑了笑,许萧接过,说了句“谢谢。”
他晚上没怎么吃饭,吃了几块压缩饼干加一个鸭翅膀,现在确实有点饿了。
修长匀称的手指剥开了糖纸,许萧把糖丢进了嘴里,手臂枕着头,微微笑了。
一夜无梦,睡至天明。
凌晨五点多时,又匆匆吃了早饭开始上路。江绵竹仍是跟着路易,坐在第一辆车里,许萧和邱稚坐最后一辆车,这次换了邱稚开车。
邱稚开车不太稳,车内摇摇晃晃,许萧却一点没怪他,挺直的鼻梁上架着眼镜,一手搭在车窗上,大大喇喇地敞着腿,长腿曲着,挺随意的坐姿。
邱稚吹了个口哨,打趣:“哥,昨晚睡得很好嘛。”
许萧垂了垂眼睫,低低道了一声:“嗯。”
云层翻卷,日出奔涌,这一溜的车迎着日出向前,晨曦救援队的旗帜迎风飘扬。
他们原定路线是用五天时间抵达受困者所在的地区,所以带了足够十五天食用的物资。但昨晚被陷车一折腾,他们换了条路,路程要多些,估计得走六天。
而如果按照这种速度到受困者所在地区时已经过去了十天。
坚持十天对于那些敢于闯无人区的驴友来说不算什么,因此这次救援的成功可能性很大,这也像一剂强心剂,激励着这群小伙子。
因此不管每天前路遇到多少困难,他们都没可能放弃。
许萧邱稚跟着车队,每天赶路疲累不堪,从晨昏至暮晓。大家吃的也多是速食食品,营养有点没跟上,因此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开始有队员出现高反了。
他们蜷缩在车里,头涨得疼极了,浑身无力,路易派人去后备箱里拿了几个氧气袋,给他们吸,吸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江绵竹坐在后座,转身扒在座位上,看着最后面的那辆车,泥土遍身,她想透过车窗看看他,可却是徒劳,她没有那么好的视力,而且现在耳朵还嗡嗡作响。
连日奔波,一路上陷车无数次,身上全都沾满泥土,头发也脏,江绵竹现在自己都嫌弃自己。
而荒漠穿过了还是荒漠,枯黄的草仿佛榨干他们的生命力,队里打闹玩耍的人少了,暗自叹气的多了。
连天空里的苍鹰似乎也在对他们虎视眈眈,低低盘旋,一圈一圈,随着他们的行驶轨迹,仿佛只要谁掉队了,就会立刻冲上前去,用尖利的喙将他吞肉饮血。
江绵竹很别扭,许萧也是。他默默陪伴,却从没有以前亲昵的举动,他下车时总离她几米的距离,为她挡去风灾。
江绵竹心暖,却也无法再近一步。
荒无人烟的无人区里,动物恣意奔跑,藏野驴不会迷路,走得却也慢,她总能看见那些慢悠悠可可爱爱的驴子,吃草转悠,偶尔哞叫,颇有现世安稳的错觉。
藏牦牛也曾跑过来撞过他们的车子,小伙子们更多的是惊叫起哄欢呼,没多少害怕,可牦牛不依不饶,锲而不舍,把车皮都顶凹进去,还不愿离去。
路易靠着车窗抽烟,笑着看那一方热闹场景,他不心疼车子,能让这些连日奔波的小伙子欢心一下也并无不可。
十几个大小伙围着那头牦牛,笑得捂着肚子,有人奇思妙想,化身斗牛勇士,不知从哪找了快红布出来,往那牦牛眼前一晃,再往前跑,大步奔向枯黄草原,而明艳艳的红色布条像一团火燃烧在空旷的天地间。
牛是色盲,对移动物体更感兴趣,竟也追了上去。
那小伙子丢了布,跑了回来,藏牦牛也就离开了。
一行人嬉笑着继续启程。
江绵竹晕乎乎的,嘴角却也噙着笑意,看着纯粹无私的天空,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荒野上尽情呼吸,世俗的一切全被抛诸脑后。
车队去往无人区更深处,又过了大概半天,车队行驶进了一片黄沙覆盖的荒漠地带,入目之处全是沙粒,草木不生,气候也变得异其炎热干燥。
车轮驶过些微松散的沙丘,很容易就陷进去。路易开车探路,一路上陷了五六次。
众人帮忙,江绵竹下车找到承重绳,却看见车队最后方的路虎车动了,绕过身后的六辆车,驶到了最前面,开车前行代替他们探路。
江绵竹一看见这,立刻就丢掉了手中的绳子跑上前去,沙子进了靴子,脚趾被磨出水泡,她忍着疼,追上了那辆路虎。
“咚咚”两声,江绵竹扒着车窗,对着里面大喊:“许萧,你是不是疯了!!?”
“给我停下!”江绵竹跑到车前,以身子挡住了前路。
车速很慢,刹得及时,车前杠刚刚触及江绵竹的膝盖,没有受伤。可她后脚却感觉到了下陷的吸力,沙子在流失。她后脊背绷得笔直,不寒而栗。
金属车门被打开,黑色皮靴着了地,许萧下车,长腿几步跨到她身前,大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冷声道:“要命不要?”
“这么喜欢拦车?”还拦的都是他的车。
江绵竹的下巴抵着他的肩窝,她在微微发抖,哑声说:“把车开回去,前面的沙在下陷。”
许萧感受着她柔软的腰肢,半晌才开口低低道了一句:“谢谢。”
江绵竹却率先脱离他的怀抱,挣了出去,大步往后走去,走到车队所在地,她镇静微笑地与路易交谈,许萧长久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她满带飒气,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许萧低头长指轻点了下鼻尖,淡淡笑了。她还在生气,但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他们会和好如初的,他深信不疑。
路易经常深入无人区,也大致懂得里面的地形特点,和江绵竹聊了几句后,便大致敲定了后面的行驶路线。
车队往后退,换了个路口进入,绕过刚刚那一片地方,果然一路平稳,当天日落时便出了那片荒漠。
而在荒漠几十千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条河,河中带着些沙石,是黄河的分支。沿着这条河一直往上走,就可以到达黄河源头。
短暂的休息之后,继续赶路又过了近一天才到达那个卫星求救信号的所在地。
一行人下车开始四处搜寻,大喊,“有人吗?”
找了半个多小时却什么也没看见,大家都有些气馁了。
许萧也下车帮忙寻找,也是一无所获,后面他找车队的人借了部卫星电话,打电话报了警。
邱稚:“??!!”
“哥你干嘛?”
许萧把卫星电话还给那个人,看了看四周,淡淡开口:“未来四五天会有强降雨,我们会被困在这里,汽油物资用完了只能等人来救。”
邱稚心想不会吧这么倒霉,但又很疑惑他哥是怎么知道未来这里会下雨的,嘟嚷着问:“你怎么知道?”
“看天气预报。”平淡无波澜的一句话。
邱稚:“……”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啊啊啊!
“我没想到他们会待这么久。”许萧淡淡补了句。
邱稚无奈:“好吧。”
而之后的一下午全用来找人了,在日落的时候,终于在一片沼泽地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两个人。
江绵竹转身刚想叫路易,就看见路易蹲在一个小土丘面前,一只手掩面哭泣,一只手里还紧紧捏着一样东西。
他将悲伤定格,江绵竹怔怔地看着他,心头一酸。
她抬了抬眸,一眼就瞥见十几米远的他,个子高高的,鸭舌帽带着,黑色耳钉改成了银色的碎光细小闪缀。是很年轻很惹小姑娘喜欢的装扮。
她忽然觉得幸运,至少他们没有经历过完完全全失去对方的痛苦。
雷声忽然在天边炸开,轰隆一声,万物沉默,有人在对视,有人在流泪,有人在死别。
第49章
硕大的雨点密密匝匝地砸了下来,而那一块沼泽地里,没有人敢轻易涉足。
江绵竹走近,仔细看了下那里面的几人。隔了他们十几米远,有两个模样年轻的男人跪坐在中间的小洼地上,而他们身侧似乎还躺了一个人,像是已经不醒人事了。
雨点砸在脸上肩上,砸在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上,疼而凉。江绵竹的头发被雨浸湿,她双手作喇叭状,对着沼泽地里的人喊了一声:“能坚持吗?”
那两人面色苍白,脸上横七竖八地淌满了雨水和泪水,看来已经十分疲倦了。
队里的队员都在想办法,而雨却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夹杂着雷声,轰隆的声音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异常响亮清晰。
有人尝试着小心翼翼迈步跨进沼泽,可一只脚刚踏进去,使了一点力,他便开始下陷,只得放弃,把脚拔了出来。
视线被雨模糊,队员都浑身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衣领依次流下来,淋成了雨人,大家都焦急地挠头想办法。
一部分人回到停车的位置,去翻车的后备箱,找工具。
许萧率先抱出来了一捆麻绳,其他队友也懂了,纷纷把后备箱里的麻绳抱了出来。
在滂沱大雨中,一截一截的麻绳被牢牢地栓在一起,结成了一条足够长的绳子。
许萧找了块小石头,绑在绳子末端,奋力将绳子朝沼泽中央扔了过去。
雨声雷声和着人的吼声,“抓住绳子,不要放手,我们拉你们过来。”郑逸用尽力气吼道。
那两人之间的其中一个人抓住了绳子,开始往沼泽里走,而绳子这端是五六个年轻小伙子。
雨水流进眼睛里,泥水飞溅,亮紫色的闪电划过天际,乌云翻滚,偌大的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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