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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极品宝镜-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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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像六公子一样,气运呈现金色?
宝镜倒是也想顺便看看雷元洲,太阴镜受损后,修复的进程缓慢,她需要更勤勉替太阴镜炼化月华,也就歇了替雷元洲看气运的心思。
雷元沂才是重点怀疑对象,她要把好钢用到刀刃上。
两人像寻常朋友般谈天,宝镜别有用心,雷元洲只顾着高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
好多问题,他都是凭本能在回答,殊不知宝镜是在套话。
直到宝镜觉得雷元洲身上问不出什么重要信息,才提出了告辞。雷元洲和宝镜分别后,一个人在寒风肆虐的街头晃荡,明明喝了一肚子咖啡,倒像是喝了几杯酒,他头重脚轻,连路都走不稳了。
一辆老吉普突兀猛按喇叭,车窗摇下,露出雷元沂成熟稳重的脸。
“你这是大白天喝醉了闲逛?看这天气冷得,快上车跟我回家去。”
雷元洲一下子清醒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上京了?”
等雷元洲拉开车门坐上去,雷元沂顿时好奇道:“这也没有酒味,你一浅一深的在街上走什么酒步?”
不是喝醉了,为什么会眼神迷离?
雷元沂是听从家里的意思针政治联姻,不能体会喜欢一个人就能无酒自醉的状态。但雷元洲耳根微红,雷元沂还是看出了苗头。他顿时打起了精神,“你刚才,是和谁见面了?”
雷元洲有点心虚,又有点不服气。
“和徐宝镜见面……怎么,她已经成了秦云峥的禁脔,我雷元洲连见一面都不行?”
雷元沂头疼不已,“先不说你的小心思,我记得你们并无来往,怎么还私下见面了。”
秦云峥肯定不在场,要是在场,元洲不至于高兴成这样。
不知道徐宝镜知不知道自己这个傻弟弟的心思,如此风雨飘摇之际,她单独约见元洲,难道打着什么别的心思?雷云沂心里存了事,也没继续和雷元洲多说。
兄弟俩人本是极有默契,感情亲密无间的,最近两年,因为雷元洲不合时宜的“暗恋”,雷元沂说了他几次,倒让年轻气盛的雷元洲不服气,两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雷元洲不仅不服气,还有点无助。
他喜欢上一个姑娘,感情这事又不能控制,难道对方身份敏感,就不能有爱慕者吗?
他又没有什么偷香窃玉的心思,只是单纯喜欢惦记着,又妨碍谁了。
堂哥讳忌莫深,雷元洲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和他妈说?
他妈思想古板,说不定会大骂宝镜是狐狸精,并把这件事闹得纷纷扬扬,让他大失颜面,也让宝镜名声受损。
和他爸谈?
雷开诚倒是不古板,但雷开诚不会在意这些男女感情。
在他父亲的眼中,只有家族利益最重要,看他堂哥不就是乖乖联姻了。
父母都不理解他,雷元洲完全没有倾诉的欲望。
回到雷家,雷元沂也是首次
沂也是首次见到“冯叔叔”,少不得以晚辈身份寒暄一番。雷元洲直接回了房间,心里堵着事,半夜都睡不着,他爬起来到露台抽烟。
露台上生着炭火,火光微亮,照着冯先生过于消瘦的脸,雷元洲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冯叔叔睡不着?”
冯先生端起桌上的小壶替雷元洲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你睡不着,在等你。”
雷元洲满心烦闷,都被冯先生逗笑了。
“冯叔叔您真的能掐会算不成,一会儿说我红鸾星动了,如今又知道我今夜睡不着。”
冯先生理所当然点头,“真是因为红鸾星动了,你今夜才会辗转难眠。”
雷元洲没喝茶,反而把烟点上,吞吐了几口烟雾,他才神情恍惚道:“冯叔叔您猜的没错,今天我去见的女孩子,正是让我心动的对象。她已经有了一个十分优秀的对象,大堂哥几次劝我,让我不要起什么心思……您说她与我相配,那为何不是我先认识她?”
如果先认识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追她。
明明那年蓉城相识,她才十五岁,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虽然岁数大几岁,可以耐心等她长大。
然而认识十五岁的她,依旧是迟了。
雷元洲有点苦闷,又觉得秦云峥禽兽太过,居然那么早就下手圈定了她。
冯先生不急不缓,慢慢饮了一口茶。
“早认识,晚认识有什么差别呢?如果真的心悦她,哪怕是她嫁人了,你就不能抢过来?更别说如今男未婚女未嫁,你就是光明正大追求她,说出去也能站住脚。历史上唐明皇和儿媳勾搭上还能被传颂,难道你光明正大追求一个未婚的姑娘,能比这更禁忌?”
男未婚,女未嫁!
终是嫁了,都能抢过来……
冯先生的话,有点不符合世人的主流思想,却又恰好宽慰了雷元洲苦闷的心。
他想起今天和宝镜在咖啡馆见面,她就在桌子那头坐着,一举一动,不管谈得是什么,在他眼里都很生动,不会让他觉得不耐、无聊。
家里长辈介绍的对象,既不如宝镜美,也没有她小小年纪智珠在握的聪慧。
那些大小姐,整日心思都花在穿衣打扮,花在虚荣浅薄,花在攀比上。比家世,比容貌,比爹,将来比男人出息不出息……她们怎么不比比自己的成功?
比比学业,比比事业,比比刻苦钻研,艺多不压身的博学。
就像他喜欢和冯先生相处,多才多艺,外表和内涵一般不分上下的宝镜,牢牢吸引着雷元洲的心神。
比她漂亮的,那些镁光灯下浓妆艳彩包装出来的女明星,雷元洲根本生不出半点兴趣。喜欢一个人时,连不符合年龄的狠辣,看在眼中都成了优点。
说来说去,雷元沂越是提醒他注意距离,他越是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雷元洲心思活络,唯一忌惮的只剩下秦家。
男未婚女未嫁,他要是行动,毕竟是在撬秦家的媳妇。
冯先生好似能洞穿雷元洲心思,他盯着茶水喃喃道:
“风水轮流转,世事如棋局局新……元洲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可知你父亲正在干一件大事,若事情成了,你娶什么样身份的姑娘,都是配得上呢。”
雷元洲一脸不解。
冯先生嘴角含笑,“当然,我替你算过姻缘,还是这个姑娘最适合你。她是天生的凤命……呵呵,多的话冯叔叔也不说了,你自己想想。”
冯先生端着茶壶离开了露台。
雷元洲连抽几根烟,被冯先生一席话说得心潮涌动。
冯先生的话里透漏出一个大消息,他父亲正在做一件大事,这件事究竟有多么重要呢?一旦成功,可能改变眼下的势力格局。冯叔叔鼓励自己去追宝镜,暗示秦家不足为惧,是不是说明父亲正在做的事,会对秦家不利?
雷元洲躁动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他和宝镜本也没那么近的关系,所以她忽然约自己见面,是为了秦家?
更准确来说,是为了秦云峥。
雷元洲心里没多大愤怒,她如今是秦云峥的女朋友,自然要维护秦家的利益。假如她成为自己的恋人,想必也会殚精竭虑维护自己吧?……不,如果能侥幸得她青睐,必然万般呵护,怎舍得她为自己殚精竭虑?
手里的烟不知何时烧完了,直到烫到手指,雷元洲才被惊醒。
他没有立刻回房,反而坐在了冯先生之前的位置上,开始揣摩对方说过的话。
这位冯先生,很得父亲看重,如果说父亲正在筹谋着什么,冯先生一定是知情的。冯先生若有似无向他泄露了不多不少的消息,是受到了父亲的首肯吗?
那件能改变势力格局的大事,大堂哥又知不知道?
大堂哥忽然回京,究竟是为了县里的药材项目,还是因为这件事……雷元洲觉得有点好笑:冯叔叔再三说宝镜命格贵重,今夜更是点出了她是天生凤命,和他正相配。
这意思,难不成说他是真龙下凡的天子命?
雷元洲笑罢,又慢慢皱眉:如果说真有什么天子命,他倒是听说杨家六公子,本来是被杨领袖当继承人培养的。那时候,杨领袖独断专行,威望空前绝后,就算真的要倒行逆施将国天下变成家天下,只怕全国上下也唯有认命接受。
受。
庆幸的是,杨六公子忽然消声觅迹,过几年杨领袖去世,再无人提起家天下的话题。
在雷元洲还是稚童时,就曾听过杨六公子的大名,雷父极为推崇这位“老团长”,时不时要提起。
不过真正知道杨家的往事,还是在许晴的婚礼后,雷元洲刻意打听的。
他有点同情那位杨六公子,据说当初也是惊才绝艳的第一公子,正是因为杨六公子出色,杨领袖才会起那样的心思……可惜,杨六公子出事时,正逢着雷家遭逢巨变,他大伯父死了,家族哀戚,和年家不死不休,他父亲也无暇顾及自己钦佩的杨六公子。
雷元洲思维本是天马行空,忽然有个东西飞快闪过,快得他几乎不能抓住。
说来也巧,杨六公子出事那段时候,雷家居然也陷入到麻烦中,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雷元洲将这个有些荒谬的念头转瞬放下。
怎么可能有联系。
雷家是和年家火拼,可不管是雷家还是年家,那时候只在蓉城称霸,两家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打杨家的主意。
杨六公子到底是什么病呢?
人人都说他身体不好才被迫隐居,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却也好生活了十几年。
上次在许晴的婚礼上匆匆一瞥,杨六公子面色红润,除了腿脚不便,并不像有什么毛病。
那所谓的身体不好,就是双腿有疾了?
什么样的腿伤,以杨家的实力,也治不好么。据说宝镜医术无双,她和杨六公子走得近,就是为了医治对方吧?
杨六公子深居简出,宝镜会替他医治,多半是因为秦云峥引荐。
秦云峥和杨六公子走得很近,杨家,秦家,许家,这风云变幻的势力分布……一条线,被雷元洲的胡思乱想联系起来,他再次抓住了刚才那个灵光一闪的想法。
冯先生说父亲在筹划一件大事,难道就是他想得那样,事关秦家,又牵扯着杨家,甚至搅动着整个局势——雷元洲忍不住肩膀抖动,拨开纷乱的线头,直击事情的本像,只有一件事符合所有的命题:
杨六公子的生死!
如果此时,杨六公子死了,杨家受到重创。
秦云峥举荐宝镜替杨六公子治疗,秦家也脱不了关系!
没错,一定是这样,是杨六公子的生死,成了一团乱麻中的线头,牵动着整个大局……
那陷在局中的宝镜,又会怎样?!
雷元洲心砰砰跳,冯先生的话不时冒出来。
冯先生在暗示他,趁着局势将乱,他能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
宝镜和雷元洲见面后,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真是奇怪,雷家这位二少爷,好像真的不知情。可这怎么可能呢?
介于邪魔特殊的身份,雷开诚让儿子雷元洲和邪魔接触,想必没打算全瞒着他。瞒着也没有意义,雷开诚做的一切,家人早晚都会知晓。他只有雷元洲一个独子,总不可能辛苦得来的一切,将来全部交给侄子雷元沂吧?
也不是不可能。
若干年后,雷元沂若是优秀到压倒性胜过雷元洲,雷家的资源自然会像雷元沂倾泻,助他登顶。
听说雷开诚和亡兄的感情很好,雷元沂失去的父亲是雷家的心头好,雷开诚疼侄子更胜儿子,也说得过去。
宝镜想不明白雷家的打算,也想不明白茯苓的仰仗。
这些人,到底在筹划着什么?
她和雷元洲分别后,并未返回京大。
考试复习固然重要,今夜却是替六公子治疗腿伤的时候,她必须赶去柳荫街,在师傅冯堂的帮助下,替六公子解决一个心病。
柳荫街,戒备深严,到处都是暗桩。
更有宝镜和冯堂联手,花费两天合力布下的保护结界,就算邪魔亲自来了,此处有她和秦云峥,加上冯堂三人,邪魔也不见得能讨到好处。
邪魔了不起有妖道做帮手,然妖道在六公子面前还要受到压制,也不足为惧。
妖道如果能靠近柳荫街,早前就不至于派许晴来夜袭。
宝镜心里惦记着替六公子治腿的大事,还是敏感发现了秦云峥情绪上的小别扭。
这人整天一副冰山脸,外人看来,严肃居多,高兴轻松的时候偏少。冰山一度,和冰山零下十度,似乎也没太多区别……但宝镜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差异。
秦云峥行事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对她也万分迁就,宝镜还是察觉到了他似乎不太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呢,难道是在为六哥担心?
不对,担心不该表现成这样,秦云峥也不会表露自己的担心,那样只会让她压力倍增。
那他不高兴,是因为自己了——因为自己刚刚单独去见了雷元洲,云峥总不会是在吃醋吧?宝镜不敢相信这个猜想,秦云峥向来自信无比,居然也会吃醋!
宝镜好想捏捏他的冰山脸,呔,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完美?
有了他整日在面前晃荡,在她心尖尖上牢牢占据,她眼中基本上容不下其他男人的身影好吧。再说了,和雷元洲才见过几次面呀,至于么。
院子里,临时用帷幔搭了一间“手术室”。
因为不是西医手术,倒不用担心细菌感染,不要求无菌室,只要求通风散气。
风散气。
封闭的屋子里,吹不散淤积在体内的病气。
帷幔间,放着一张软榻。
六公子洗漱一番,被秦云峥扶到了榻上。
白鹰傻乎乎站在旁边,被慎重严肃的气氛感染,有点不安抖动着翅膀。
宝镜面对白鹰有点心虚,顺手弹给它两颗月华珠,“你在一旁安静点,不准打搅我们,我们是要给六哥治病,你也不想他有事对不对?”
六公子的笑容中充满安抚,“小白,你在一旁护着我,我相信你。”
白鹰呱呱叫,被六公子一顶高帽子捧得很高兴。果然安静下来,飞到院墙上,四处张望,为接下来的“手术”望风守卫。
冯堂点燃了一支安神香。
他向来不喜用什么麻醉散,一支安神香,能舒缓病人的疼痛,又不至于让病人失去意识,无法直观体现治疗进展。
秦云峥替六公子将裤脚挽到大腿,也退到了帷幔外,将空间留给了宝镜师徒。
冯堂脸色凝重:
“医者仁心,你对他的腿究竟有几分把握?要知道治疗失败,他可就再无站起来的机会,也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不同于破除皇蛊续命术,不过是重新将六公子的腿打断接上,顺便将错乱的经脉掰正,就算冯堂不在这里,宝镜也有九成九的自信会成功。冯堂在场,就像宝镜第一次出师考验,治疗癌症病人时,她知道冯堂在,就算师傅不出手,也有了更大的底气。
“师傅,我有十成把握,您相信我!”
冯堂没笑,六公子先笑起来:
“治吧,我相信你,就算治坏了,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在宝镜出现前,他连命都保不住,也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站起来。现在有机会站起来,别说有十成机会,就算只有一成,杨六也愿意尝试。
冯堂没再打击徒弟的士气,安神香燃起,杨六渐渐放缓了心神。
他在香味里神游太虚,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还带着一丝笑。
宝镜耐心等了一刻钟,香燃了三分之一,她才开始动手。
她用双手将六公子双腿的骨骼经脉一一摸过,做到了心中有数,又以太阴镜内视佐证自己的判读。心里了然,宝镜不再迟疑,出手快如闪电,再次将杨六当年断掉的腿骨折断!
折骨之痛,让杨六顿时脱离了安神香的抚慰,他满头大汗,偏偏眼皮沉重,无法睁开眼睛。
冯堂持针在杨六肩头,腰腹扎了几下,制止他乱动。
宝镜已经在进行第二步,她并不忙着将六公子的腿骨接上,而是手持金针,扎入他皮下一寸,一点一点,将他淤积的经脉疏通,将错乱的经脉导正。
这个举动,却要耗费宝镜的真元。
不过数针,就让她汗流不止。
这么多年,难道没有大夫能看出杨六的腿伤问题吗?连他身中蛊虫都能看出来,自然有医生想到了治疗腿伤的方法。可惜末法时代,能看出他身中蛊毒,能看出腿伤有异的大夫,并没有真元。
寻常的针灸,对这伤势没有办法,唯有精纯的真元,才能疏通导正,让枯萎死去的经脉重新富有活力。
滴答,滴答。
宝镜的汗,顺着额头滴落,没有落到实处,就被不可名状激荡在帷幔间的强劲气流蒸发!
------题外话------
好久没有写过万更,今天先八千吧,找找手感
第三百三十一章 自以为是,再见故人
杨六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自从成为废人后,杨六很少梦见从前,反复回想身体健全时精彩充实的生活也是自我折磨。
杨六梦见自己在战场上。
枪林弹雨,弹药无情,一颗炮弹落在他身侧附近,作为新兵蛋子的秦善存完全不知道躲闪,杨六从战壕掩体里爬出来,将秦善存使劲儿往下拖……轰,炮弹响了,秦善存被推到了掩体下,原本身手矫健的杨六,忽觉得脑中刺痛难忍,他身体顿了顿,也就慢了一拍,独自承受了炮弹的恐怖威力。
他双腿被炸得血肉模糊。
战场上,哪有什么好的医疗条件,等他被紧急护送回国做手术,伤势已经拖得太久。
战地医生抢救的第一步就不完美,加上他莫名其妙没渐渐衰弱的身体,这一双腿,明明接好了骨折,偏偏无力站起。
他成了一个废人。
按照父亲的意愿,只等这一战胜利,就要将他推向台前。
一个战功赫赫,年轻富有朝气,完美无缺的继承人,凭着父亲无人比拟的威望,连番造势,未尝不会梦想成真。
可惜,最关键的时刻,他成了一个废人。
战事还未结束,他不是凯旋而归的台前大英雄,而是幕后牺牲的“炮灰”。
医生宣布他可能没办法站起来那晚,父亲整夜未眠。
杨六不知道,那个雄材伟略的领袖,整整一夜经过了怎样的心理挣扎。
不过天亮后,杨父又变成了那个英明神武的伟大领袖。
杨六昏昏沉沉躺在病床上,看见父亲打开病房的门,门外,秦胜利精神萎靡同样等了一夜,另有秦山代子请罪,在病房外跪了一夜!
杨六心灰意冷,又觉得有点可笑。
他何德何能,怎么有资格让一个替国家人民流过血泪的老革命下跪?
秦山本不必跪,炮火无情,秦善存是他手下的兵,是他自愿救人,秦山这一跪,倒让事情变了味道。
杨父浓眉紧锁,“医生说小六不能站起来了,先不论这庸医是不是说对了,可小六这个时候受伤,倒叫我的一腔心血化为乌有。大家都是作父亲的,我的心情希望你们能理解下。”
杨父说着,双手用力,将秦山从地上拽起来:
“然而我不仅是小六的父亲,和你们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山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一跪,岂不是让小六折寿?”
秦山哽咽不已:
“首长,我家那孽畜不争气,就不该上战场,拖累了六公子……首长,您让我怎么有脸见您!”
秦胜利也是满脸愧疚。
改朝换代,虽然国家一直宣称着人人平等,可秦善存一个毛头小子的性命,怎么比得上领袖寄以厚望的继承人?领袖早年的儿女都死于战火离散,六公子是他人到中年才又有的独子。
以领袖的年纪,不可能再培养出第二个像六公子这样优秀的继承人。
秦家,真是万死也难赔罪!
于领袖有罪,于国家也有罪……
杨父没有继续劝说两个部下,忽然扭头对病房里喊道:
“小六,这是与你切身相关的事,你来说句话。”
说句话?
说什么呢。
杨六知道,这时候他就算发脾气,再大的怒火秦家也要咬牙承受。
可他人成了残废,心窍还没黑,人也不糊涂,反而格外清醒。
“首长,我是战场上的指挥官,有责任保护我手下的兵,您要是因此迁怒秦家,是在侮辱我作为军人的身份!”
秦山的哽咽变成了眼泪,秦胜利同样眼眶发红。
两人这一瞬间都有个同样的意识,如果六公子不变成残废,这样的品行,杨领袖的打算或许是正确的决定。
杨父叹息:
“你们也听到了小六的说法……老伙计,我让小六上战场,就预想过一切的可能,天不遂人愿,也是小六命数如此。不过待我百年之后,希望你们能多看顾下这个孩子,他毕竟身体不好……”
父亲是怎样在最不利的条件下,还稳定心神,收服了秦家一门,杨六当时没太关注。
经此一事,发展势头良好的秦家,成了拥护父亲的死忠。
在接下来的几年,父亲果然也大力提拔秦家满门。
秦胜利与杨家亲近,没过两年,将才年纪才几岁的长孙秦云峥送到了他身边。
未来,秦家大概会交给长孙秦云峥。
秦胜利也怕自己死后,秦家人会与杨家越走越远,便将秦云峥送到了杨六身边培养感情——杨六为救秦家子孙出事,秦胜利希望秦家后代能看护杨六。
睡梦中,杨六嘴角含笑。
秦云峥从小就不是个活泼的小孩儿,板着脸像个孤高的成年人。
每每将秦云峥逗得绷不住冰山脸,对杨六而言极有成就。他虽然没有结婚,没有生子,有秦云峥陪伴,倒像感受到了当父亲的滋味……特别是当他父亲逝世后,杨六渐渐忘了父亲的霸道独裁,想起他为自己殚精竭虑安排好后路,作为一个领导人,杨父是合格的。
作为一个霸道独裁的父亲,杨父同样是合格的。
如果自己当时能站起来,父亲走时,是不是不会那么遗憾?
哪怕不能当什么真龙,只要人是健健康康的,想必父亲也不会临死前都
必父亲也不会临死前都在挂念他的安危。
梦境不断切换,杨六忽然从梦中惊醒。
他发现自己脸颊凉悠悠的,伸手一摸,眼角也湿湿的,这是哭了?
哭什么呢。
身为杨家的孩子,杨六从小就知道哭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自己何时睡着了?
看样子已经是治疗完了,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药材味儿,杨六往下一看,两只腿包都像白粽子,不过倒是没有什么痛感,脚上不知敷了什么药膏,凉悠悠的很舒服。
“六哥醒了?”
秦云峥推开门进来,身后跟着冯堂,倒是不见宝镜。
冯堂捏捏杨六的腿,“痛不痛?”
冯堂一只手就像铁钳一样,痛得杨六表情都变了。
冯堂却呵呵笑道:“看样子是痛的。痛就好,痛说明你经络有知觉,宝镜这次治疗是有成效的。”
杨六脸上还带着汗珠,勉强笑了笑。
其实当初就算不救秦家人,蛊毒渐深,他也会渐渐虚弱,终要隐退幕后。
二十年后,却是秦家人,为他荐来了神医。
杨六的眉头舒展,对明天充满希望:
“我相信宝镜……我现在都迫不及待想重新走路了。”
……
治疗完后,宝镜去了哪里?
她跑回京大宿舍,累得倒床就睡。第二天还有考试,天朦朦亮时她在床上摊成一张饼,翻来翻去,就是爬不起来。
心里一直在劝自己,就一天,要不就别练功,多睡睡?
一年三百五十六天全年无休,也该偶尔放自己一天假……她觉得自己像一张绷紧的弦,再不松弛就会断裂。
翻了个身,她强迫自己继续入睡,眼睛闭着,精神却越来越清醒。
爬起来穿好衣裳“晨练”,完成了每日清晨的练功早课,她总算没有自己在偷懒的心虚感。
不过上午又考完一科后,听到个消息:黄甜已经向学校申请换寝室,而且趁着经济系和中文系考试时间不一致,在宝镜不在时,黄甜已经收拾好行李搬离寝室。
宝镜还没消化这个消息,学生会的人来找宝镜贪心了。
黄甜的申请能这么快被批准,因为她的理由:她是以原寝室有两个室友炫富,风气不良的借口搬走的。
哪两个室友呢?
宝镜和叶隐雪!
学生会很关心学生的身心健康,自然要来找当事人担心,最好能纠正炫富学生的不良习惯。
叶隐雪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低调了,既没有炫耀过家世,也没在寝室里作风特殊,很努力融入寝室,十元钱畅游北戴河的活动她都参加过……姐还累得像死狗一样,卖过几分钱一根的冰棍儿,你说我炫富?
宝镜也脑袋疼。
她的罪名不止是炫富,欺负室友,还有个人作风问题。
学生会的干部们语重心长劝她以学业为重,又说她缺勤,又说她不该和社会上男士交往,只为享受物质便利。
妈蛋,感情秦云峥请黄甜吃了顿好的,还吃出错来了?
她的峥哥才不会错。
错的是黄甜,陈秀家里更穷呢,还不是好好吃饭,好好做人,没见陈秀上蹿下跳蹦跶啊。
错的人是黄甜,是恰好出现在饭局上的谭纨绔!
……
阿嚏!
谭曜刚一进门儿,就重重打了个喷嚏。
谭母从沙发上跳起来,“看看你,大冬天连个袄都不穿,冻得打喷嚏了吧?”
谭曜满头黑线。
他二十好几的人了,走出去也能惹得街上大姑娘小媳妇儿多看两眼的人物,像土鳖样穿个袄儿,可没脸上街。
不过这两天鼻子是有点堵……唉,他坐在车里都被冻感冒了,兰芯没有迎着风雪上班,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抗住。谭曜心里大骂宝镜小气,她不是华国好表妹吗,表姐正式上班,大冬天的多难挨,怎么不送辆小车当礼物?
徐宝镜财大气粗,一辆小车,真是九牛一毛。
谭曜自己也能出得起钱,可惜以李兰芯的性子,必然是不肯要的。
要不,自己出这个钱,以徐宝镜的名义送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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