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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金岁月-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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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薇露的语气淡漠得接近毫不关心。
昨天,伊莎贝拉收到了一封经过层层审核才交到她手中的,来自于玛德·博克的电报,由于现在阿尔伯特亲王号的敏感身份,所有除了官方机密文件以外的私人书信来往都要经过外交部门的检验。因为如此,玛德·博克只给她们留下了一句外人绝不可能看懂的话:
“恶龙已被擒住,我们在最终的审判等待你的归来。”
也许是因为康斯薇露的语气太冷淡,显得她似乎并不愿意这场谈话继续下去,在那之后,谁都没有在心中说任何一句话,伊莎贝拉继续默默地在地图上标记着各**队如今的位置,兵力的数量,种类,携带的武器,领头的军官名称,等等。而康斯薇露则一张一张地仔细看完了会议的记录。
等她再度抬眼的时候,窗外的天光已经过度成了泛着微微青色的白光,海水温柔地舔舐着军舰的船身,推着它在波浪上轻微地摇晃。伊莎贝拉默不作声地将所有的文件按照它们本来的顺序全都一一收进了蓝盒子之中,她的眼下泛着乌青,脖子上血管都一根根地暴突了出来。一边拾捡,她还一边不住地揉着膝盖,也许是在地上坐久了,那儿的皮肤透着一种不健康的黯淡色泽,但伊莎贝拉迅速扯下了团在大腿上的睡裙,柔软布料一直坠到脚踝,遮住了所有的罪证。
至少在这一刻,伊莎贝拉与她是一样的孤单的,康斯薇露突然意识到。
但在这漫长,寒冷,枯燥无味的夜晚过后,她仍然得以回到马尔堡公爵温暖的臂弯之中,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却一无所有。她曾经是个阴影,活在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中,世界万事万物万人变化来去,却都与她不曾有任何关系;到了如今,她仍然是个淡淡的灰霾,像只风筝般被放飞在偌大的世界中,有的只是寻常人等永远也无法看到的,飘到高高的桅杆上才能一览到的,正从那苍郁大地上寸寸爬升的日光,璀璨得让任何情绪都显得那么渺小而微不足道,染着金光,带着赭红边缘的曦雾从天际洒落,如同母亲眺望孩子般柔和地注视着康斯薇露。
而那,也不过是一个在距离地球千百亿英里以外独自燃烧的火球罢了。
然后,她就又看到了,那从窗外一掠而过的雄鹰。
*
昨夜没有梦境。
准确来说,昨夜甚至没有深眠。埃尔文只是躺在硬邦邦的,会发出吱吱呀呀响声,散发着潮腐湿朽气息的床铺上,闭着眼睛。那单一的,枯燥的,原本该让人迅速就昏昏欲睡的浪潮哗哗声不但没能安抚他的心绪,反而只让一切火上浇油,他仿佛是在黑暗中等待着什么发生一样,每一下从远处传来的响声都能让他的汗毛在漆黑中炸起,以为那是预示着什么大事发生的前兆。
但这是一个无比静谧的,无比安宁的夜晚。
于是,在第一束日光急不可耐地爬上他的眼皮时,埃尔文索性坐了起来,披上了外衣,来到了甲板上。他在前来的路上碰见了两个水手,还有几个换班的士兵,但谁也没有理会他,船上的每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压抑与焦躁不安的状态中,只盼着军舰能够快快抵达伊丽莎白港。埃尔文当然也渴望能够久违地走在不会摇晃的土地上,但他的渴望更多是因为登陆后,才有可能收到来自阿贝泰隆第三分部的新指示。
他找到了一根与会议室连同的通风管,可以从最底下的机炉房里一路爬上去,但不是每一次埃尔文都能刚好地躲过所有的巡查人员以及在机炉房里工作的职员,因此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成功地窃听了三场会议,结合着从男仆口中听到的情报,埃尔文对如今南非的局势也大致掌握得差不多了。但这只让他更加心急如焚,不明白英国方面为何会出现如此强烈的好战情绪。
从他离开伦敦前所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无论是英国的普通民众,还是英国政府内部的意见,都一致认为第二次布尔战争不太可能爆发,因此才会派遣出了一支外交团与德兰士瓦共和国交涉。而根据他做出的这一结论,德国内阁才制定出了发表那篇嘲笑英国海军报道的计划,目的就是要让英国海军炫耀自己的实力,给德兰士瓦共和国造成压力,进而向德国求助,好为德国的调兵遣将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从欧洲大陆调兵到南非,统共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为战争做的一些准备——建碉堡,挖深沟,开辟能让装甲列车行驶的铁路,等等,穆勒少校为他留出的完成任务的时间绰绰有余,然而如今情况急转直下,不仅他此前给出的情报是错误的,战争更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撇开他有可能受到的处罚不说,这场要仓促应对的战争很有可能会毁掉皇帝陛下为了夺取更多的非洲殖民地而制定的计划,才是埃尔文最为担心的问题。
英国人可能不了解这一点,但埃尔文对德属西南非洲殖民地上驻扎的30万军队都是些什么货色知道得一清二楚,比起国内那些经过军事学院的千锤百炼的士兵,那一支大部分都由原住民组成的队伍就是一支乌合之众,与祖鲁人打仗还行,比起英国的军队却差远了。
不知不觉间,埃尔文发觉自己又来到了那天撞见公爵夫人吸烟的地方。
他转过身,靠在那四根粗大的铁管的另一侧,背对着即将升起的朝阳,免得自己的双眼被灼伤。越过被擦得发亮却仍然显得脏兮兮的船边,他注视着那泛着白沫,青灰色的大海,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条,这是他在上船后不久从一个水手那儿玩扑克牌赢来的。他从不吸烟,只是突然对它的味道有些好奇,这么些天它一直待在他的口袋里,里头裹着的烟草散落得到处都是,又被埃尔文一点点地捻回烟纸中。他微微嗅着发黄纸张上所剩无几的淡淡烟味,脑海中浮现了公爵夫人轻叼着烟蒂躲在黑暗中的情形,不知怎么地,那个形象与现实中的公爵夫人不太一样,似乎要更加柔弱,更加敏感,更加的——
“我不知道你也抽烟,布莱克先生。”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带着一点揶揄的意味。
是了,更加的清亮,他在心里想着。
“我不知道您原来会这么早起来,公爵夫人。”
他说着,尽管这是在整整一个半月过后与公爵夫人在此处的第二次相见,也不曾嗅到任何烟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到这里时是否看见了她的存在——不过,她那么瘦削,即便是一根铁管也能绰绰有余地遮住她的身形——埃尔文仍然遵守着上一次与她的约定,没有回过头去看她。
兴许也是因为,他担忧自己看到的人儿会摧毁他的想象——那个更加柔弱,更加可爱,更加敏感,更加清亮透彻的公爵夫人。
“只有早起才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色,不是吗,布莱克先生?”
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喜悦,娇俏,又欢快,就像她是特意这个时间从床上爬起,顶着仍然带着丝丝寒气的薄雾,只为了欣赏那从天边跃起的燃烧火球一般。但埃尔文心中何曾不清楚,没有哪个婚姻幸福的贵族夫人会这么做,没有哪个被全身心爱着的,幸福而又快乐的上层阶级女人会这样隔着铁管与另一个男人说话。一个孤单的人总能嗅出另一人的孤单,但埃尔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您听说过一个南半球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
“曾经在世界的南边,耸立着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他比吉力马札罗山还要高昂,比所有希腊的神祇加起来还要英俊,心灵却如同非洲的土地一般的温柔,正直,而又宽广。于是太阳爱上了他,她会化身为穿着金裙,带着晨曦雾水为花的冠冕的美丽少女去与他相见,直到夜幕垂到她的肩膀,遮掩了她所有的光芒,巨人都再也看不到她的面庞时,才会依依不舍地离去。
“但是,海洋妒忌了。因为她与她的丈夫天空每日就只有黄昏的那么一点短暂的期间能够与彼此相见,然而太阳却有着一整个白昼的时间能用来与巨人相处;更何况,太阳爱得越深,就留得越晚,黄昏就迟迟不能到来,有时甚至一下子便跳到了黑夜,使得海洋与天空只能长久地分隔两地。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大海咆哮着向巨人扑去,惊涛骇浪一下子便将他推倒,让他从陆地上滚落下来,沉入了最深最深的海沟之中,就连阳光也不能穿透那样厚重的海水,就连巨人也无法推开压在身上的千吨海涛,从此便与自己的爱人永远分离了。可太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每日都在南半球痴痴地等着,以为巨人有一天,又会突然回到自己的身边。在那之后,上千万年过去了,太阳仍然会在经过北半球时走得飞快,因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到南边去见她的爱人,即便他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她仍然就如同第一次化身为少女去见他时一样雀跃,一样快乐。所以,后来的人们,才能如同巨人一般,欣赏到那样美丽的日出,所以北边总是那么冷,而南边总是那么的温暖。”
“这是你现编出来的传说吗,布莱克先生。”
公爵夫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了,这一次,她语气中的愉快再也不是强挤出的了。
“不,这是我偶然听到的。”
埃尔文低声回答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个故事告诉公爵夫人,他曾经觉得这个故事无聊透顶,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巨人,太阳又怎么可能是个少女,更别说那个北半球南半球的冷热根据,简直比任何一篇格林童话都还要荒谬,可他当时还是按捺下性子,默不作声地听母亲讲完了。
要是我有一个父亲就好了,他那时幻想着,要是我有一个父亲,我就能听他向我诉说那些昔日的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是如何杀掉森林之王胡姆巴巴,贝奥武夫又是如何打败了哥伦多,齐格弗里德怎样举着魔剑格拉墨屠杀了巨龙法弗纳,那才是他想要聆听的故事,那才能使一个小男孩热血沸腾,才能成为他夜里梦中辉煌大战的背景,而不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巨人,和一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太阳,
可他没有父亲。
在他母亲的讲述中,他的父亲是一个有着苏格兰血统的德国人,英俊又高大,只是不幸英年早逝,依靠着从奶奶那儿传下的遗产,他与他的母亲仍然过着不错的生活,他小时候对这一切都深信不疑,因为屋子中有着许多来自于苏格兰的装饰,有着许多与苏格兰有关的书籍。直到他再长大了一些,听见厨子的窃窃私语,才知道他父母的婚姻从来就不是什么戛然而止的童话故事,而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犯罪。他的父亲引诱了他的母亲,让她成为了自己的情妇,而他的母亲就是那痴痴等待着巨人归来的太阳,尽管她从来不打扮,永远只把自己关在书房之中——
“只是偶然听到,就能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你很喜欢这个故事呢,布莱克先生。”
“不——我只是——我只是记性很好而已,公爵夫人。”
这句话打了埃尔文一个措手不及,慌忙中有些狼狈地为自己的辩解着。公爵夫人噗嗤地笑出了声,显然看破了自己的窘迫。她没有就此多说什么,却比她对此发表了点什么看法更让埃尔文感到窘迫,就像一个小男孩被迫在大庭广众下向自己的母亲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一般羞愤得让人无法忍受——
“难道这不是很好吗,布莱克先生,能够——”
公爵夫人的声音被一声骤然响起的枪鸣给打断了,只见一缕淡淡灰烟挥散在天际,几艘快艇就像海面上漂浮的米粒般出现在远方,迅速地向军舰驶来。埃尔文警觉地站直了身体,眯起了双眼,他的视力很好,等快艇再驶近一些以后,便看清楚了上面的标识是大不列颠的。与此同时,阿尔伯特亲王号上也发射了信号,显然是识别出了快艇的身份。
正纳闷着这些快艇是从哪来的,又是为了什么,埃尔文突然记起了什么,猛然回头向自己的左边看去,但是他太晚了,公爵夫人早便已经消失了,甲板上甚至连一个烟头都没有留下,他的身旁只剩下了那初升起的太阳裙边的点点金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保障南非篇的流畅性,有关玛德·博克是如何“擒住恶龙”的过程,将在南非篇结束以后再详细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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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Isabella·
所有人; 都以为战争在那天的清晨爆发了。
吵醒伊莎贝拉先是从头顶传来的咣咣脚步声; 是军靴与铁板相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 如同潮水般一阵一阵地传来,像是有几个小队在楼上的走廊练习跑步似的。她抬眼瞪着刷着斑驳白漆的天花板,看着上面的灰簌簌地随着脚步声落下,感到自己才不过回到被褥里睡了五分钟,手脚都仍然是冰冷的。也许是出于对缺觉的抗议,她的眼皮一直连着到脑后勺的一块都突突地痛着。发生什么事了; 康斯薇露?她一边在心中问着; 一边揉着发酸发胀的双眼。
康斯薇露还没来得及给她一个答复; 急促的敲门声就像鞭炮般在门上炸响了; 任何用这种方式敲门的人带来的都不可能是好消息。阿尔伯特立刻便惊醒了; 如同弹簧一般从枕头上跳起来,右手随着一起搭了过来; 直到触到她手臂才收回,似是为了确认伊莎贝拉是否在自己身旁。
随后,他才向门外高喊了一声,“是谁?”
“是莱斯,公爵大人。”莱斯是阿尔伯特的杂务兵; 他的声音听上去就跟他的敲门声一样紧迫不安,“开普敦方面派了4艘快艇前来与我们会面; 并且向我们打出了停船的信号,现在舰长已经将速度放慢到一节,浮梯也刚刚放下。现在正召集全体的军官15分钟后在甲板上集合; 好在他们上船后就能够立刻召开会议。我想……公爵大人,我不知道,我们都认为——”
那勤务兵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
“都认为什么,莱斯,如果你认为这是我该知道的事情,那么就请直接说。”阿尔伯特此时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只是由于伊莎贝拉还在房内,不好让莱斯进来,因此才隔着门与他对话。
“我们都认为,公爵大人,开普敦派遣快艇来是为了警告我们,战争已经爆发了。”
莱斯就像是在会议上报告一般,一板一眼地用他那利物浦口音说出了这句沉重的话。
“我明白了,莱斯,我这就来,请你在书房稍等我几分钟。”
语毕,他回过头来,与伊莎贝拉对视了一眼,彼此的意图在目光中昭然若揭,都知道对方这时心里在想什么。但阿尔伯特抢先了一步扑上了床,一条腿跪在床铺上,另一条腿还撑在地上——也亏得他腿长,才能在刹那间完成这个动作——赶在伊莎贝拉开口的刹那便用两根手指封住了她的双唇,
“不行,Isabel my love,”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会议五分钟以后就要召开了,你无论如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变装成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来参加。我保证我会在之后告诉你目前的事态究竟发展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别心急,若是战争真的爆发了,舰长会第一时间通告全船的。”
伊莎贝拉想说点什么,但那只让阿尔伯特的手指更使劲了些。
“听着,我的小豹子,”他有些无奈地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很着急,但即便你以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的身份参加了会议,也无济于事。你的职务级别太低,且不说若是当场需要查看一些高军事级别的文件,你也会被请出去,就只会议本身而言,你也无权发表任何看法,顶多只能坐在角落里聆听。而我此时需要的不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我需要的是我的妻子,马尔堡公爵夫人。如果战争爆发了,我们很有可能得在开普敦靠岸;到那时,开普敦笼罩在战争阴影下的恐慌民众将会需要一个坚强而优雅的外交官夫人来安抚他们,知道大不列颠仍然是他们强有力的后盾,你能为我做到这一点吗,伊莎贝拉?”
如果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在会议上只能静静地待在角落聆听,那么康斯薇露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伊莎贝拉点了点头,阿尔伯特欣慰的笑了,另一只手撑着床铺站了起来,收回的手指在自己唇上按了按,浅蓝色的双眼随着笑意压成了眉毛下的两颗开心果,白壳黑影里倒入了两汪明晃晃的海水般,仿佛这么隔空一吻对他就已经足够。
但对伊莎贝拉不可能足够。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想要像电影里演的那般帅气地冲上去,揪过对方的领子来个热切的一吻。阿尔伯特没有明说,但她心知肚明的一件事是,倘若战争此时已经爆发了,那么这很有可能是接下来的几天内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康斯薇露偷听了阿尔伯特召开的作战会议,尽管外交团定下的新策略是以和平为主,但这不意味着就不必为可能爆发的战争做准备。倘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他第一时间便要带领着突击队前往停靠港口的军营报告,并且听从驻扎在营地的将领指挥,他很有可能要在那儿停留上两三天,直到其他军官决定了这支精英的突击小队应该随着阿尔伯特亲王号支援哪一方的战线。
而伊莎贝拉不能跟去,在那之后她甚至不能回到军舰上。因为到那时,阿尔伯特亲王号的性质便从“护送外交团”转变为了“执行军事任务”,她的丈夫也从外交官的角色转换成了海军突击队的中校。说得好听点是外交官夫人,难听点就是个外交任务中的点缀的伊莎贝拉没有权限跟着一同前往,甚至就连乔治·斯宾塞…丘吉尔这个角色也不行。
但她忘了阿尔伯特此时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条睡裤,而她也不是活在电影之中。想象之中的帅气姿势刚开了一个头,就因为踩到了丝绸被角滑了一跤,而夭折在摇篮中,要是阿尔伯特穿的是一件衬衫,伊莎贝拉伸出的手倒也能抓住点什么,但现实是她的指甲只在那结实的胸肌上划出了三道血痕,就无力地跌倒在了床上。
“伊莎贝拉,你在做什——”阿尔伯特吃惊地蹲下身来,后半句话就被借势抓着他的头发吻上去的伊莎贝拉吃进了自己的嘴里——也许过程狼狈了点,但至少结果还是一样浪漫的——明白了她的意图的阿尔伯特喉咙里传出一声说不清是带着愉悦还是无奈的,低沉的鼻哼声。一只手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紧捉着她的短发,蹲姿也改成了半跪。
阿尔伯特的吻从来都温柔绵长,像雨天轻轻敲响木门的绅士,带着那么一点潮湿的水汽,克制,而又谨慎;但这一刻的他像冲进酒馆的斗牛士,有力地挥舞着那猩红的旗子,将那货架上的一瓶瓶酒全都打碎,任由泛着白沫的汁液四溢。而率先发起进攻的她竟然无法反击,也无法抵抗,像头失落的小牛般只能在土崩瓦解的砖砾间躲藏,任由他横蛮地肆虐着酒馆中的每一件家具,用旗子卷起每一寸角落的每一寸尘埃,又缠绵地将仅剩的断壁残垣全部裹进衣兜,轻甩着那猩红逗引着自己——
他知道,伊莎贝拉在几乎喘不过气的窒息中心酸地想着,他知道我明白如果战争爆发了意味着什么。
莱斯的敲门声——伊莎贝拉实在难以断定那究竟合不合时宜——再次响起了。
“公爵大人?”他轻声问着。
“马上来!”
阿尔伯特扭头应了一声,说话间他的嘴唇上还粘连着几丝说不清是谁的唾液,睫毛扫在伊莎贝拉的脸上,像在给她蝴蝶吻般。下一秒那细细的拉丝便随着他站起的动作扯断,阿尔伯特迈着大步向门口走去,在即将拉开门的那一秒又回过头来——
伊莎贝拉也正望着他,欲言又止。
她想说点什么,譬如“我爱你”,譬如“你是我此生的挚爱”,这样至少日后再回忆起来,也能少几分遗憾。但那几乎就像是某种暗示,暗示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能够见到彼此一般,让人只感到喉咙塞了一团海绵,吸去了所有水分,于是半个字都难以吐露出口。
“I knew。”
阿尔伯特定定地与她对视着,轻声说道。
接着,他便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
严格来说,战争早在那天清晨以前就爆发了。
就在阿尔伯特亲王号驶离了卢德立次以后,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军队就在纳塔尔省与驻扎在那儿的英**队发生了数次摩擦,兰斯顿勋爵顶着来自于索尔兹伯里勋爵的压力,下令让英军撤出纳塔尔省,避免让此事升级,但这条命令刚刚下达不久,还未能被送到最前线。便有一个小队的英国士兵的尸体被发现了,似乎是在巡逻的过程中遭遇了布尔人的伏击,尽管随军的军医立刻上交了一份报告给驻守在纳塔尔省的佩恩·西蒙斯将军,指出那些士兵们的伤口不对,不像是由布尔人造成的——布尔人擅长骑马,枪法精准,然而这些士兵似乎是从背后被人捅死的。他认为此事很有可能是由德国人设下的陷阱,甚至也有可能是塞西尔·罗德斯,传言中詹森袭击后的真正幕后黑手的所为,目的是挑起布尔人与英国人之间的矛盾,使得战争提前爆发。
但是佩恩·西蒙斯将军否定了这个结论,将此视为是布尔人对英国人的最终挑衅。他的手下有一个步兵旅,一个骑兵团和两个炮兵中队,总共加起来将近一万人;而在近几天的观察中,派出去巡逻探查的骑兵都说对面的布尔人军队顶多只有2000多人,这个消息早就让营地上的英军们蠢蠢欲动,认为将这群公然驻扎在英国土地上的布尔人打回自己的老家去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就连将军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得到兰斯顿勋爵的指示以前,佩恩·西蒙斯将军便向布尔人的军队发出了警告,限定他们在4时以内交出伏击英军的士兵,并且完全撤出纳塔尔省,剩余一切都等待外交团到达以后再做仲裁。
就当时的形式而言,这实际上是个不错的处理方式,无论是偷听会议的伊莎贝拉和康斯薇露,还是本身就在会议中的那些军官们,都是这样想的。如果布尔人果真照做了,那么他们扣押的士兵则可以作为交换詹森袭击中,被德兰士瓦共和国扣押的英国警察的筹码,同时也可以安抚住动乱的军心。当然,要是兰斯顿勋爵的指示来得更早一切,佩恩·西蒙斯将军也许会忍气吞声地遵从命令,撤出纳塔尔省,然而这都是事后的猜测了。
兰斯顿勋爵的指示来得比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回应要早上几个小时,这下便使佩恩·西蒙斯将军陷入了两难之中,一方面,他才向德兰士瓦共和国发出了警告,若是对方还没什么反应,英国这边倒是先把军队撤走了,岂不是白白让一个区区小国看了笑话去?等外交团来了,又还有什么底气与对方谈判,有什么后盾去仲裁对方的行为?然而,另一方面,这又确确实实是来自于战争部的指示,在更进一步的指示到来以前,佩恩·西蒙斯将军不能公然地违抗。于是,他一方面命令自己的士兵慢吞吞地收拾着物品,一边焦灼地等待着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回应,而在当日稍晚一些,德兰士瓦方面给出了回答——
他们不承认伏击了英国的士兵,因此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交给英方,他们愿意在外交团到来以前撤军,前提是英国先从纳塔尔省撤离,并且停止一切向南非继续增援兵力的行为。但是,外交团必须在不携带军队的前提下进入德兰士瓦共和国,阿尔伯特亲王号,以及其余的英国海军舰队必须留在开普敦,不得继续北上前往伊丽莎白港,限英国方面在4时内回复。
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回应,与佩恩·西蒙斯将军的报告一起被上交到了内阁,一同被提交上去的还有塞西尔·罗德斯提供的军事信息,近日以来,所有关于德兰士瓦共和国,以及德国方面的军队动向都由这位开普殖民地总理提供,他名下的矿产公司遍布整个南非陆,武装警察几乎无处不在,那块大陆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经过一整天的讨论以后,主和派以一票之差败给了主战派,索尔兹伯里勋爵当即下令让佩恩·西蒙斯将军拒绝了德兰士瓦共和国的这一提议,随即,德兰士瓦共和国与奥兰治自由邦共同认为此事已经不能再经由外交途径解决,进而决定向大不列颠帝国宣战,等阿尔伯特亲王号驶入开普敦的海域范围内的时候,上一次布尔战争的英雄皮埃特·朱伯特将军,率领着早就埋伏在纳塔尔省首府彼得马里茨堡附近的两万骑兵军队,避开了与佩恩·西蒙斯将军所带领的主力军正面交锋,并且成功地夺取了那座城市,现在正在向德班港进发,
而那几艘快艇上的军官也带来了战争部直接向阿尔伯特下达的指令。
将所有不具备军衔的外交团成员留在开普敦,包括家属与船上其他平民,不日政府便会安排一艘船只将他们带回英国。阿尔伯特将要带领着海军陆战队突击队与海军舰队前往德班港,并在那迎击布尔人的军队,该指令必须立刻执行,不得有任何延误。
于是,一艘艘运输船从开普敦的港口驶来,其中只有四艘是前来运送军舰上的家属与平民,剩下的全都是要被用来装载贵族夫人们华丽的服饰,珠宝,帽子,鞋子,与配饰。伊莎贝拉得要亲自为自己打包行李箱,因为安娜要趁着这段时间化妆为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由于时间根本不允许安娜再次以自己本来的身份出现,伊莎贝拉原本有些忧虑会有人发觉自己的贴身女仆不见了,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早在战争已经爆发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军舰上就陷入了冰火两重天般的气氛之中,那些压抑了多天的士兵们听到自己终于可以奔赴战场,眼中都燃起了熠熠的闪光,恨不得在休息室里开一场舞会来好好庆祝一番,在走廊上向彼此大喝“大不列颠万岁”,来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另一方面,那些得知自己的丈夫要跟着阿尔伯特一同前往战场的贵族夫人们则都抽抽涕涕地哭开了一片,那些来来往往的仆从们也都愁云满面,低声相互告知着在之前爆发的战争中死去了多少士兵的人数,没一个人能露出半丝笑意。等那些运输船来到军舰旁,等着要把他们送去开普敦时,简直就如同将一块冰雕从火山里抢救出来一般,一边是忧虑悲哀的人群,另一边是欣喜若狂的士兵们,让走下舷梯的伊莎贝拉产生了极其不真实的魔幻感,就仿佛她与其余人将要前往的实际是痛苦血腥的地狱,而那些士兵才要奔赴美好和平的天堂花园一般。
而她的预想应验了,今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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