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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金岁月-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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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排版好的报纸送到印刷厂去,因此倒不妨利用这等待的时间为自己变装。
埃尔文非常地谨慎,从不让任何一重身份过多地出现在人前;当然,也可以说他在这一点上具有普鲁士人的严谨态度,认为什么角色就该去做什么角色该做的事情。更不用说,打扮成一个酗酒失意的苏格兰裔送货小弟远比记者这一身份更在印刷厂受欢迎,即便偶尔他送来的时间超过了规定的期限也能被谅解。
镜子里倒映出了一张非常平淡的面庞,是那种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人记住的长相,埃尔文对此感到很满意。他小心翼翼地在头皮边缘滴了几滴透明的液体,那是能够溶解将假发粘在头皮上而使用的胶水的溶剂,这种胶水能让假发牢固得即便用手使劲拉扯,也无法看出破绽。另一边,他又拿起了毛巾,将它充分地用热水润湿,一点一点的擦拭掉脸上的伪装。这个过程几乎花了整整15分钟,埃尔文才成功地将那些填补五官缝隙,减少面部立体感和辨识度的油彩洗掉,而他的假发也松动得差不多了。
最终,他又在镜子里看到了那张如今几乎显得有些陌生的英俊面庞——即便在幽暗中也灿烂得耀眼的金发,一双灰蓝色的深邃眼眸,与他母亲常说的,普鲁士男人会让女人心碎的那一抹若有似无地,蔓延在嘴角的笑意——曾经有一段时间,穆勒少校考虑过让他成为张伯伦太太的情人,好让他从张伯伦府邸上窃取情报,那是他仅有的少数能够露出真面目的任务。大多数时候,这张脸就只能在这样的半夜时分昙花一现,几分钟后又将被另外一张惨白的,满是雀斑的面容所取代。
埃尔文加快了化妆的速度,因为他不知道穆勒少校什么时候会再次打来。然而,一直到他以一个高高瘦瘦,带着深深的黑眼圈与干枯红发的苏格兰小伙形象回到办公室之中,电话铃声都没有响起。因此埃尔文决定再等待15分钟,在那之后,他就必须得离开,将做好的排版交到印刷工厂的手中。穆勒少校打来的电话如果没有在第三声以后被挂断,对方便会一直等到自己主动联络过后,才会再打来电话。
坐在办公桌旁的他的目光禁不住再一次落在了那份排好版的报纸上。
那张照片的拍摄昭示着乔治·斯宾塞…丘吉尔与普威尔市长之间辩论白热化的开端——
一边是在泥潭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是埃尔文见过的将见风使舵这一招发挥到极致的政客之一,整个下午,每当乔治·斯宾塞…丘吉尔话语触及了他的核心,他便避而不谈将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即便埃尔文也在一旁用刁钻尖刻的问题围追堵截对方,普威尔市长仍然有办法在不承认任何错误的前提下,像一条湿滑的鲶鱼一般从包围中溜走。
然而,任何目睹了那场演讲——亦或是辩论的人,都知道普威尔市长的名声已经在这场辩论——亦或是演讲后一落千丈了,他的拒不承认或许能为他留住一部分毫无判断能力的选民,数量上却无法帮助他取胜。
而另一边则是年轻气盛的所谓先锋,埃尔文当然不会相信对方声称的,将普威尔市长邀请来时是计划外的产物,在他看来,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的这一场演讲显然就是冲着普威尔市长而来的,不管是在这之后的,以铁板钉钉的证据向旁听的群众揭露了对方是如何使用了虚假的数据捏造自己的政绩,还是结尾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无疑招招都打在普威尔市长的要害上。倘若要用战术来解释的话,就如同奥地利的阿尔文奇将军与法兰西的拿破仑一战,经验终究输给了策略。
对此,埃尔文在他的报道中如此评价道:再大的嗓门,再精确的数据收集,再犀利的言辞攻击,都无法掩盖丘吉尔先生的稚嫩和天真,倘若说有任何伍德斯托克的居民会为他投票,那也是看在他那张清秀面庞与显赫姓氏的份上。普威尔市长在这一次的选举中做出的唯一贡献,便是为丘吉尔先生提供了足够准确的评价——在毫无任何实绩的支撑下,他的竞选理念的确非常地不切实际与理想主义。讽刺的是,大多数历史学家都认为,补选才应该是英国选举的浪漫所在,因为它在某种程度上为人们刻画了一副小而曲调主义(quixotic)的政治蓝图,意义就如同在漫山遍野人为栽种培育的玫瑰花中发现一束野生风信子一般。
“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我的读者们,尽管你们可能会从丘吉尔先生抨击普威尔市长的部分感受到正义的快感,同时也被他显然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演讲稿而打动,丘吉尔先生赢得这场选举的几率仍然低之又低。不过,想必自由党的候选人此刻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感谢丘吉尔先生,因为他的演讲——除了暴露出所有他最为致命的弱点以外——的确摧毁了伍德斯托克选区最有可能获胜的候选人,普威尔市长。”
当然,公平起见,他也摘录了一部分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的演讲。
“来吧,伍德斯托克的人民们,你们已经被困在贫穷,落后,无知中太久,是时候让你们明白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不要因为这只是一个小村庄,而自己又不过是卑微的英国农民,就以为你们今日所作出的决定无关紧要。当有一天,那些执笔的记录者们回过头,你便会听见他们说,原来历史是从伍德斯托克这儿开始的——普威尔市长评价我的渴望能为你们做到的事情不切实际,难道你们就这么相信了这一点,如同你们相信他说自己复苏了伍德斯托克的经济,然而有一半的居民的生活仍然贫困无比,无数孤儿寡母就像艾格斯·米勒与她的母亲一样得不到照料,是这样吗?
“我亲爱的人们,告诉我,你们辛劳工作是为了什么?你们忍受着日复一日的病痛,操劳,疲倦,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提高英国的本地农产品价格,好让大家都再也吃不起任何食物吗?是为了再次加重税收,却发觉自己的生活根本无法因此而迎来任何的改善吗?不,你们只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希望能让自己的孩子在更加富裕的环境中成长,仅此而已,难道你们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付出一切吗?
“然而,想想看,倘若当你失业,当你得了重病,当你无法再带回足够的收入时候,你的孩子会被从学校中赶出,你的妻子无法得到任何补助,你的家庭将会遭受灭顶之灾,然而你却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导致让你在这个社会上孤立无援。像普威尔市长那样的人告诉你,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税收为你这样的人提供福利,是因为英国没有保护本地农产品的价格,是因为有太多的殖民地人口抢走了你的工作,于是你们相信了,你们满怀希望地将手中的选票投给了他们,期望能看到他们改善你们的现状,于是你们的确发觉税收加重了,的确听说粮食关税提高了,的确看到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家庭开支的岗位增多了,然而你们的处境仍然很悲惨。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来告诉你们为什么了。
“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
“因为那些所谓的不切实际的追求——医疗,教育,对弱势群体的保护,恰恰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你们的生活。”
埃尔文默默地将这一整段又读了一遍,刹那间,伍德斯托克民众几乎要将教堂屋顶掀翻的叫好又震耳欲聋地重演了一次,几乎让他没有分清回响在自己耳边的究竟是叫嚷声还是铃声,所幸,他及时清醒了过来,赶在第四声铃声响起以前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他拿起了听筒,“穆勒少校?”
“马克西米利安,詹姆森爵士企图以武力推翻德兰士瓦政权的行为失败了。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改变了,我们势必要挑起英国人与布尔人的第二次战争。”
作者有话要说: 。 相当于英语的“well”。
②。 历史上真实存在的过的,自1889年成立,隶属于德意志帝国总参谋部下的军事情报分局,其第三部 专注于海外情报收集与间谍部分。因为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的翻译,我就只能自己音译来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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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科普:
1884年,探矿专家在德兰士瓦共和国(南非的一个小国)发现了世界上最大的兰德金矿,围绕这个金矿的收益引起了英国人与布尔人之间的矛盾,1896年1月,英国殖民政治家詹姆森爵士企图在约翰内斯堡发动一场qi|yi,但是失败并被捕了,这件事极大地恶化了英国与德兰士瓦之间的关系(还有与德国的关系,因为德国支持德兰士瓦),并且成为了第二次布尔战争的□□
第169章 ·Maud·
当玛德睁开眼睛的时候; 整个房间干燥而又温暖,炉火在距离床铺不到6英尺的地方熊熊燃烧着,发出令人心安的细微呼呼声与噼啪声; 隔着柔软顺滑的丝绸被子都能感受到绵密的热量是如何紧紧地包围着自己,让玛德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热烘烘的洞穴之中; 舒服得几乎让人不想离开。
但是; 只要想一想有多少女孩就像她如今这般□□地在这张床上醒来,也能霎时间令肌肤所感到的舒适消隐无踪。玛德直接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床铺的另一半; 发现被单已经变得冰凉,便知道艾略特勋爵已经起来许久了。
一抬眼; 她便看到了他放在床铺旁几凳上的一托盘早餐与几份报纸。这招数实在是过于老套; 玛德却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效的; 特别当她看到水果挞上的草莓竟然是新鲜而非罐头的; 就越发感到这个男人的确知道在什么样的细节上下功夫才能讨得女人的欢心——她在第一次与艾略特勋爵会面时,曾经随口一提自己最喜欢的水果是草莓。事实上; 她根本没有什么最喜欢的水果; 她挑选这个品种,只是因为草莓更能带给男性活跃的性幻想罢了。
但艾略特勋爵仍然记住了。
看来他的确对自己的朋友极为忠诚。玛德好笑地心想着。不然; 就以她与马尔堡公爵会面时对方给她留下的古板印象而言; 如果艾略特勋爵想要赢得公爵夫人的喜爱; 马尔堡公爵根本毫无胜算。
她拿过了水果挞,还有那几份报纸,慵懒地倚靠在床头了起来。艾略特勋爵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每一份上都有关于昨天下午公爵夫人以乔治·斯宾塞…丘吉尔这个身份所给予的演讲的报道,尤其是放在最顶上的那份《苏格兰日报》,将第三版的整个版面都用来报道这场演讲,然而,无需文字部分,仅仅是正中那张剑拔弩张的照片,就足以让她知道这场演讲的效果有多么好。
艾略特勋爵走了进来,当他的目光从手上的那张纸转到大床上时,玛德很满意地看到他的脚步在半空中滞纳了几秒,“我该等一会才回来吗?”他低声询问着,同时将脸撇开了。
“你是认真的吗,艾略特勋爵?”玛德险些要笑出声来。
“我只是想要确认你的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方轻声嘟哝了一句,向她扬起了手中的信纸,“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我的父亲的加急电报,詹森爵士企图以武力推翻德兰士瓦共和国的起|义失败了,现在英国政府正紧急地与南非方面谈判,他也被邀请前来伦敦一同商讨这次的事件——”
“这会引发第二次英国与南非之间的战争吗?”玛德立刻绷直了身体,紧张地询问道,艾略特勋爵的视线随着她躯体的晃动在胸前跟着转了一个圈后,才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回答,“不,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政府的态度,一切都尚不明朗。我今天中午将会与我的父亲碰面,吃一顿简单的午宴。也许那时候我才能知道更进一步的消息——不过,在那之间,博克小姐,你恐怕还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看着对方那一本正经的,努力使视线保持在脖子以上的模样,玛德觉得有些好笑。
“你昨天下午去见了一趟路易莎小姐,接着,你在半夜出现在我的酒店套房门口,我一打开门,你就——Well,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做了些什么事,总而言之,我觉得我值得得到一个解释——即便不是一个解释,也该值得知道你与路易莎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这么简单。”玛德刹那间收敛了自己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如果你能找到我的大衣在哪里的话,那个记录有恩内斯特·菲茨赫伯罪行内容的本子就在那儿。我去了一趟格罗夫纳广场19号,我拿回了路易莎小姐带走的事物,事情就么简单。”
“而如此简单的事情却让你仿佛精神崩溃一般地出现在我面前,那模样就好似我的身体是某种能让你恢复正常,能弥补你的某些伤痛的灵药一般?”
“我能说什么呢?即便是女人,也是有需求的。”
“那么,倘若事情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从你前往格罗夫纳广场19号,到你出现在贝尔摩德卡尔根酒店为止,过去了至少7,8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你都去了哪?你都做了些什么?”
即便知道对方兴许是在关心自己,但那理所当然的要得到一个回答的语气仍然让玛德厌烦不已,她的语气霎时间便冷淡了下来。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艾略特勋爵,我没有任何义务向你报道我的行踪——既然说出了这句话,我必须也提醒你一句,即便是你的未婚妻,也没有任何义务告诉你这些信息。你与一个女孩共度了一个极其美妙的夜晚,为什么不闭嘴,接受这一点,并且就这么继续你的生活呢?”
无论艾略特勋爵怎么询问,即便他此刻将全世界的新鲜草莓都运到了她的面前,玛德也不会告诉对方前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路易莎小姐与你定下了一个协约,是不是,好禁止你说出与她谈话的过程?”艾略特勋爵将那张电报塞进口袋了,走上前了几步,玛德扭开了头,她不想看到艾略特勋爵眼里那担忧的神色,那会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柔弱的,需要男人拯救的Damsel in distress,“她知道如何利用一个人最脆弱的部分操纵对方,伤害对方,折磨对方,直到她能达到她的目的为止——她这么对付你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不该放任你独自一个人前往格罗夫纳广场19号的,要不是你再三向我保证——”
“我会没事的。而且我本来也没有事。”玛德打断了对方的话,略有些轻佻地笑了起来,指望这个魅惑的笑容再加上她从丝绸被褥下裸|露出的肌肤能让对方乖乖闭嘴,“艾略特勋爵,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你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足以吸引像我这样的女人在半夜三更主动献身呢?”
但是艾略特勋爵没有说错,路易莎小姐的确那么做了。
她没有与玛德定下什么协约,只是,她所令玛德感受到的情绪,包括那场对话,还有那场对话中发生的,最终导致她敲开了艾略特勋爵的房门一切,都太过于私人,太过于私密,以至于玛德只能选择对此闭口不谈。而这一招无疑比直接命令对方不准泄露谈话内容要来得保险得多。
“亲吻我。”
她那时对玛德这么说道,长而浓密的睫毛轻柔地扫动着玛德的眼睑,鼻尖亲昵地磨蹭着另一个鼻尖,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玫瑰清香像无数双透明的双手般紧紧地搂着玛德的身体,而她唇齿间温暖的气息则如同清晨的雨雾般洒满了另一对嘴唇。
而玛德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手,仿佛那是她在大海中唯一能依靠的浮木,身子死死地抵在椅背上,双腿以能夹碎核桃般的力气交叉着,一动也不敢动。
一切发生的与她想象中全然不同。
在玛德的预料中,她将会像个即将赢取桂冠的女骑士一般走进路易莎小姐的客厅,带着一根点燃的烟蒂,与必要时可以直接武力抢夺笔记本的体力。她会机智地与对方周旋几个回合,最终,在取得丢失的物品的同时,她说不定还能挖掘出一两个隐藏在路易莎小姐那张完美无瑕的小脸后的秘密。如果她速度够快的话,她还能赶上4点钟的火车,得以观看公爵夫人演讲的后半段。前半段只靠旁人复述,合起来也可以是一篇精彩的报道。
完美的计划。
只除了她喝了一口被管家奉上的茶,便不省人事地昏迷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有那么短短的瞬间,她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布伦海姆宫中。目之所及的一切,从货真价实地来自于奥斯曼帝国的古老波斯地毯,到来自于意大利威尼斯的手绣窗帘,从那笼罩着淡粉色蕾纱,有着天蓝色的床罩,如同玛丽·安托瓦内特皇后才刚慵懒地睡在上方的四柱床,到精心布置过的窗台,几乎都是按照宫殿中公爵夫人的寝室复制的,唯一不可能出现在布伦海姆宫的主卧中的,便是正端坐在她面前的路易莎小姐。
以及片缕不着地坐在扶手椅上的自己。
“你知道,我一直都以为,练过拳击的女性的身体应该就像那些画报上所展示的一样,有着难看的肌肉与粗壮的四肢,直到看到你,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你的确有健壮的肌肉,我摸了摸,然而我并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有肌肉的同时,却又如此的纤细——”
如同老鹰一把抓起牧场上的羊羔一般,玛德的右手精准地掐在了路易莎小姐的喉咙,阻绝了那在蛮力下不得不张开的小嘴接下来要发出的任何一丝声音,“把我的衣服,我的笔记本还给我,”她冰冷冷地命令道,“否则,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你摸过的那些肌肉可以对一个人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即便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无法通过我的杰作辨认出那是你。”
她松开了手,却没有在路易莎小姐的脸上看到任何意料中会出现的胆怯神情,正相反,她娇柔地笑了起来,以仿佛正要给情人一个缠绵的吻般的语气开口了。
“真凶狠啊,博克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你适才的虚张声势,或许跟你正□□地站在一个女人面前,而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否趁你昏迷的时候对你的身体做了些什么有关呢?”她甜丝丝,脆生生地说道,“而且,很奇妙的是,你竟然提到了母亲——既然你认为你说出的威胁能够恐吓到我,那么证明这反过来,也是能让你害怕发生的事情,我说得对吗,我的宝贝M?”
这个曾经只属于洛里斯的称呼让玛德几乎险些失去理智,差点便要一拳狠狠地揍在路易莎小姐的肚子上,然而,她最终还是忍下了那冲动,坐回了扶手椅上,深深地呼吸着平静自己仍然翻腾的心绪。
“这就对了,有什么是我们两个女孩不能坐下来好好商谈的呢?”路易莎小姐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心满意足,“老实说,你的过去可比我想象中要好打听得多了,我只是给杰弗森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她恰巧是莎拉·洛里斯的好朋友之一——就什么都清楚了。于是,我询问自己,一个在那样扭曲的环境中长大的女孩,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停顿了几秒,而玛德则厌恶地瞪着对方脸上在这短暂的刹那现出的神情——要么就是想象这些事情就足以让眼前这个变态得到**,玛德狠狠地心想着,要么就是此时此刻有个男人正躲在路易莎小姐的裙子下面。
“而我不得不说,宝贝M,一个女儿竟然那样病态地渴求着母爱,实在是无法不让人感到怜惜啊。”
这句话从精神到生理上都给玛德带来了极大的不适,她一把扯掉了四柱床上的罩单,“就是让你知道一声,”她半眯着眼睛冷笑着看着路易莎小姐,“你以为把我的衣服都拿走了,就能把我关在你这个仿制的房间当中了吗?我是不会惧怕仅仅披着一条床单就这么离开的,而这就是学会了拳击的含义——你要是也有一点肌肉的话,路易莎小姐,兴许那片夹在衣袖里的陶瓷碎片还没法给你留下一个那么难看的疤痕。”
这句话的确让对方的脸色变了,玛德称心如意地转过身去,开始在房间里的抽屉中寻找着那本笔记本——她知道被路易莎小姐收在这些地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只是一个刺激对方的手段罢了。
“我可以直接给你你在寻找的事物,”果然,路易莎小姐开口了,她的语气总算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仿佛有根羽毛塞在她喉咙里一般的音调,“我知道你在调查恩内斯特犯下的那些案件,我不在乎这一点,那本笔记本只是为了确保你会前来格罗夫纳广场19号的筹码罢了,如果你那么想要拿回去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
“一旦你的堂哥犯下的这些案件被我们揭露出来,你从此便会被伦敦的上流社会拒之门外,你的家族名誉会一落千丈,就是再过上一百年,你也不会登上任何一场由英国贵族举办的晚宴的宾客名单,你的确知道这一点的,对吧,路易莎小姐?”
玛德用仿佛是注视着一个傻瓜般的怜悯目光看着她,讥讽地反问道。
“我知道,”路易莎小姐仍然保持着微笑,“就像我说的,我并不在乎这一点。”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再回想此时的对话,玛德当然意识到了路易莎小姐说的很有可能是真话。然而在当时,她只觉得对方在虚张声势,因此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又听到对方补充道,
“只要你肯为我做一件事情,博克小姐,就像我说的,我可以直接将那本笔记本交给你。”
“或者,我可以直接用武力逼迫你交出。”玛德摊了摊手,“像你这么美丽的女性,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脸上永久地留下什么疤痕吧?”
“不,你不会那么做的。”
路易莎小姐的笑容在刹那间扩大了几分。
“你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我拍下了照片。”
“什么照片?”
“你赤|裸地躺在布伦海姆宫的主卧中的照片,真实得会让任何人都相信你与马尔堡公爵夫人之间有着不正当的情人关系。”
床罩无声无息地从玛德的手中掉落,每一个从路易莎小姐口中低沉吐出的字眼都像是一寸寸逐渐升高,能够在顷刻间将她淹没的海啸。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没什么能够威胁到你。而康斯薇露或许也不在乎与一位女性传出这样的绯闻——毕竟,这实际上并不触犯任何法律,对她不会有太大的损害。但是,倘若你的母亲知道了这一点,她会作何感想呢?”
最后一句话,路易莎小姐说得极轻极轻,却带着成千上万吨的力度击打在她的身上,等回过神时,玛德发觉自己已经坐在原先的扶手椅上了。
“她会意识到,自己的女儿终究是个,啊,该怎么说呢,萨佛的情人。而她就会知道,我也会确保她知道,当年她的情人洛里斯太太的确与自己的女儿有私情——难道这不就是当年洛里斯太太自杀,与你后来高调地而公然地传出与男性的绯闻的目的所在吗?好让那个比雨后的蝴蝶还要脆弱的女人得以在闭耳塞听真相的同时继续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想想看,如果她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宝贝M,我相信你一定想象过无数遍了——她再也不会爱你了,因为她不会容忍比自己年轻,比自己貌美的女儿竟然抢走了自己的所有物。”
“杰弗森·菲尔德的母亲不可能告诉你这些事情,这都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我这些事情,可这又不是多难猜出的真相。”路易莎小姐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清脆的声音让玛德浑身汗毛倒竖,“我本来也不是那么确信自己的理论一定就是正确的,然而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看在老天的份上,这简直不能再简单了——就与母亲有关。那几乎是立刻就告诉我了你的母亲在你心中的地位。你无法忍受被女性触碰,不是吗,宝贝M?你知道,这是我非常疑惑的一点,与洛里斯一同长大的你,应该根本不具备任何对男性产生爱意的能力才对,然而你却与多名男性保持着**上的关系——直到我看到了你的母亲的照片,我才明白了,宝贝M——”
“shut up,you lying bit|ch!”
“那就亲吻我。”
玛德愣住了,震惊与惊恐在须臾间掌控了她的神经,以至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易莎一点点地凑上前来,却僵硬得什么也做不了。
“亲吻我。”
在那一刻,她才明白了前去与路易莎小姐谈判的艾略特勋爵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也明白了库尔松夫人为何要用直接向打手透露姓名这样拙劣的方法来打压路易莎小姐的态度。她的确是恶魔,而区区一个恩内斯特·菲茨赫伯的案件是绝对无法打倒她的。
“亲吻我,而我就会将衣服,照片,笔记本,所有你想要的一切都交到你的手上。”路易莎小姐几乎是贴着她的嘴唇呢喃着,“亲吻我,而你就能胜利地离开这栋屋子。”
她做不到。
“那么,你就得为我做一件小小的事情,来确保那些照片不会被交到不该看见的人手上。”
于是,恶魔向她下达了命令。
而她在狼狈地逃离格罗夫纳广场19号以后,只想到了艾略特勋爵。
在那一刻,她急需一个温暖的男性躯体,急需汗水,滚烫,亲吻,爱抚,有力的胸膛和结实的大腿,所有能让她想起与克里斯有关的事物来确认自己还活着,还保存有理智,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这一点——我可以保护你,玛德?”
在愣神间,她听到艾略特勋爵急切而诚恳地对自己说道。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玛德嗤笑了一声,“在你能说出下一句话以前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打倒在地毯上,让你的喉咙肿得几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并不是说力量上的保护,玛德。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一个女孩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那就是公爵夫人。然而,那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坚强,亦或是她有多么自信,而是因为她的过去没有任何阴影可言,由此才使得她能够一直如同太阳一般熠熠生辉,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然而,大多数人,就如同你,我,还有马尔堡公爵,路易莎小姐一般,在成长过程中的某些时刻里,我们都不得不迈入黑暗之中,我们都悄悄在心中积蓄了痛苦的回忆,我们都偶尔会在噩梦中惊醒。这些经历的确让我们更加强大,但也同时使我们有了弱点,可被利用,可被伤害的弱点——同时也是需要保护的,弱点。
“我可以保护你,玛德,请相信我。”
他那双就如同伦敦的天空一样阴沉沉雾蒙蒙的灰色眼眸认真地注视着玛德,不知怎么地却让她想起了旧金山永远晴朗而湛蓝的天空。
“别告诉我你爱上了我,艾略特勋爵,别告诉我这样烂俗的情节会在我的人生中上演。”
“我没有爱上你,玛德,这恰恰是关于我们这类人中最棒的一点——我们不会爱上彼此,我们只会被那偶尔出现在生命中的阳光所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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