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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金岁月-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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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玛德,这一次我没能保护你。”
  他看上去仿佛整颗心都被掏了出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以后,艾略特低声补充了一句。
  “玛格丽特小姐的父亲今年八月底就会被调回伦敦任职——”
  很好,另一个促使北安普顿勋爵打给他儿子的理由,玛格丽特的归来意味着婚期的接近,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女儿与这样的丑闻牵扯不清——有情妇算不上什么新闻,然而有一个声望臭名昭著的同性恋情妇,便完全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们从未相爱过,艾略特,所以不必将眼下的情形弄得如同某种生离死别,我们都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她冷冷地说道,手指向打字机背后摸去,理智下来的大脑终于记起了烟盒的摆放位置,她从银制的盒子里摸出一根火柴,在自己的打字机上擦燃了,袅袅的烟雾从她唇间飘出,刹那间她突然记起一个发生在华尔道夫酒店里的吻,眼前这个男人意兴阑珊地将自己推开,而她从那一刻起就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公爵夫人——
  他们享受彼此的陪伴,他们一同制服了一头恶龙,他们是彼此最为契合的窗伴,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没什么是比这更好的关系了。
  “尽管如此,玛德,我仍然想要保护你,我爱你——”
  这个男人有一双真诚的眼睛,可真诚无济于事,他不想承认,他一如既往地选择了逃避,宁愿选择承认爱一个永远不可能对他产生爱意的女人,选择一个相互取暖的情人,也不愿意承认他真正的本性。
  也许是时候戳破,既然她都要离开。
  这是一个除了她再也没有人会告诉艾略特的事实。
  “你爱你拥有过的所有情妇,艾略特。”烟与嘴唇缱绻地一吻,丝丝烟雾如同揭开秘密的面纱飘起,湛蓝的眼睛看着对方微笑,玛德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一条切割木桌的细长光线上。拂晓叫醒她时,如果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见英国的日出,也许她会更享受一些,而不是匆匆坐下,让自己的后脑勺欣赏那美丽的一幕。
  她还会有时间说再见吗?她还能见到公爵夫人一面,还能见到梅,亲吻她们的脸颊,就像一个真正的朋友会做的那样,然后在她们的耳边道别吗?她还能见到自己的秘密玫瑰吗?
  “你对我而言永远是特别的,玛德。”
  “是的,因为我是你能找到的与公爵夫人最接近的女人。”
  他没有料到这句话的到来,倒退了一步。
  “别胡说,玛德。你马上就要离开了,难道我们不能——不能至少平和地分别?为什么要一再提起这样的话题?”
  因为我们从来不提起,我不提起公爵夫人,你不提起罗斯贝尔,于是你与我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共处,如同我们果真相爱了一般。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我的玫瑰凋零了,我要永远离开栽培她的土壤,远离公爵夫人,远离梅,远离我在英国记者界无冕之王的地位,远离一切我热爱的事物。既然一切都已经崩析破碎,我又何必继续保持无谓的假象?
  “如果你承认的话,艾略特,说不定你早就从你对公爵夫人的感情中挣脱了出来。你爱她,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根本不需要你保护的女人。这使你成了一只可悲的狗,或者别的什么,围绕在公爵夫人身旁打转,任何时候你嗅到了一丝不对,一丝她也许需要你保护的可能性,你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迫不及待要扮演那个英雄的角色,一旦你失败了——就像玛丽·库尔松在下议院揭露了事实的那一次,你便痛苦无比——远胜此刻你要立刻将我送走所感受到的疼痛。”
  艾略特极力维持着作为贵族的平静,只是他空洞的声音似乎猛然间找回了活力,像是一座嘶哑的火山,密密的熔岩在舌头下流淌,烟雾在鼻尖弥漫,“我不爱她,玛德。”
  “大部分时候,是的,当她坚持着那一套你并不认同的理论,当她在下议院为了扩大投票权而努力的时候,是的。但当她需要你的保护的时候——就如同这一刻——所有的感情就会卷土重来。为什么不承认,艾略特,也许那会让事情好受得多。”
  “这是什么意思——‘就如同这一刻’?”
  “意思就是,你没能保护我,是因为你选择了保护公爵夫人。”
  火山在沉默中涌动,灼烧着艾略特的双眼,他的尊严静静地被炙烤着,连同着他的忍耐。
  “玛德。”
  他走上前来,将她拉入怀中,手掌有力而且充满怒气,这通常意味着意味着激烈的欢嗳将要到来,但不是今天,也不会是以后,终点在报纸被印出的那一刻就已经跨越。他们的关系开始于玛德企图从他口中套出他对公爵夫人的感情,或许也该这么结束。
  她按着他的手,与他平视着。玛德的力气比他大得多,隐藏在苍白细嫩的肌肤下的是强劲坚韧的肌肉,是世界上最好的拳击手训练出的技巧。如果她愿意,随时都能把他摔到这个房间的另一头。她好想这么做,她好想粉碎一切,只要能换取一丝不离开的可能性,她有如同知己般的公爵夫人,她拥有着一支秘密开放的玫瑰,她有着记者界无冕之王的地位,她有着最棒的情人,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继续留下。
  好狠毒的报复,路易莎,好狠毒的报复。
  “玛德。”
  艾略特又喊了一声,滚烫的嘴唇吻上耳廓。
  “对不起。”
  这三个字如此沉重,如同她必须在今天之内抛在身后的一切;这三个字又是如此愧疚,如同艾略特终于承认的事实——他是为了保护公爵夫人,保护马尔堡公爵,才逼迫着她现在就离开。
  她在他的臂弯里扭过头去,注视着打字机上那张写了半页的纸。没人明白公爵夫人付出了什么,没人知道公爵夫人站在下议院发表初次演讲时,面对她即将要牺牲的代价时的痛苦,但玛德如今也在嘴唇中尝到了,带着咸味,湿润苦涩。
  艾略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仿佛烙印落在肌肤上。
  “如果我非要承认一个事实,玛德,那我只会承认,我爱着你。我的姓氏,我的身份,我没有选择的未来,只允许我承认这么多,但这的确是个不容辩驳的事实,无论你是否相信。”
  多么冷血无情的贵族男人,一边说着爱你,一边逼迫着你离开。
  玛德心想。
  可她不也如此,她的爱同样带着戏弄,欺骗,与隐瞒,因此丑闻才有了滋生的空间,因此路易莎才能握住把柄,因此她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爱使人脆弱不堪,使人有可乘之机,”她喃喃地说,“艾略特,别忘了这一点。”
  玛德·博克,永远别忘了这一点。
  “我再也不会。”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怀抱甜蜜又哀伤,如同真正的恋人告别时一样正式。“我再也不会。”
  至少他承认了,至少他明白了。
  她没有更多要做的了。
  “替我将这份草稿交给公爵夫人,”她指着打字机上的纸张,说道。如果要离开,倒不如趁早,趁着她还没有动摇,趁着伤口还新鲜,“伊莎贝拉会将它写完的。”
  包括我未能亲眼目睹,亲自经历,协助,最终一同达成的事业。
  艾略特庄重地点了点头。
  “等等——”玛德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推开艾略特,快步绕到打字机前。就让这句话成为自己的告别,公爵夫人会明白的,梅会明白的,罗斯贝尔……但愿她能明白。
  她的指尖颤抖落在键盘上,哒哒的声响在温柔的晨曦中接连想着。
  “同样,在今天过后,这条已经铺下开端的道路会一直延续下去,只要我们永不止步,奋勇前进,即便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回起点——这就是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  玛德的小女友伏笔埋的很细很长,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吗?
  她会在这时与艾略特谈起他对伊莎贝拉的感情,是因为艾略特最开始就是因为玛德把他对伊莎贝拉的恋情曝光了,才导致于后来艾略特一系列狼狈不堪的操作,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而如今,玛德也为她的爱付出了代价,以同样的方式。
  所以她说,爱使我们脆弱不堪,使我们有可乘之机,别忘了这一点。
  所以艾略特会说,我再也不会,我会承认爱的人,只有你。
  结尾致敬了不起的盖茨比。


第273章 ·Isabella·
  伊莎贝拉。
  她倏然睁开眼睛; 苏格兰的美景正在马车外随着马匹一同驰骋,连绵起伏的山丘染着深浅不一的绿色; 像被打乱的拼图被随意拼在一块; 树木灌丛落叶全被长短不一的阴影截成毕加索的画作; 却比完整的景象更要美得惊心动魄。天空有着阿尔伯特双眼的颜色,苍茫辽阔; 片片云朵仿佛是懒舟荡在他的眼眸之中; 带着不确定的形状; 随时都能变为巨鲸,带着清晨遗留的淡紫色烟灰; 尾巴在穹边敲出片片烟灰——
  伊莎贝拉。
  她从阿尔伯特的臂弯向上看去; 她的丈夫搂着她的肩膀,脑袋蹭着她的脑袋,睡得香甜; 带着轻微的哼哼鼻息; 就像婴儿一样可爱。他们昨晚抵达了爱丁堡; 只匆匆地睡了几个小时,又赶在破晓时分坐上马车,向弗洛尔城堡赶去——今天是梅与罗克斯堡公爵结婚的日子。
  其他的宾客提前好几天就抵达了苏格兰——这里面就包括艾略特勋爵与他的未婚妻,玛格丽特小姐,伦道夫丘吉尔夫人,还有威尔士王子与威尔士王妃。从伦道夫丘吉尔夫人打来的电话中,伊莎贝拉与阿尔伯特得知罗克斯堡公爵在苏格兰的招待可算是尽善尽美,宾客每天都可以打猎; 钓鱼,在湖上泛舟,在草原上野餐,马场里有贵族子弟在比赛马球,而后院里时时举行板球大赛,半个村庄的男人倾巢而出,与贵族一同击球。为了满足梅的需求,罗克斯堡公爵甚至将村庄里的一块空地改造成了赛马场,好让她能与其他女性宾客一同比较谁是更好的骑手。城堡中更是每晚准备足以上百人饱餐的盛宴,夜夜都有舞会举行,笙歌裙飞,欢声笑语,直至黎明。
  罗克斯堡公爵誓要让他与梅的婚礼成为这个世纪最繁华的盛事,因此几乎整个英国的上流社会都被他搬到了苏格兰,前来见证他与梅在上帝前结合为一体。伦道夫丘吉尔夫人在电话里为此抱怨了几句——因为前来的宾客太多,还有譬如威尔士王子这样的皇家贵客,不少客人不得不搬到弗洛尔城堡三楼与四楼的客房去居住。从城堡建成以来,这些房间就几乎是空置的,如今都被从尘埃及蛛网中翻出,收拾得焕然一新,只是对于挑剔的客人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就只差与仆从一同睡到阁楼去了,”伦道夫丘吉尔夫人不满地说道,“还有那么多台阶——”
  伊莎贝拉自然也想与温斯顿及伦道夫丘吉尔夫人一同前往苏格兰——悠闲地坐在微微摇晃的小船里,欣赏着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听上去像是一个她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夏日假期。但她必须得留在伦敦,帮助艾娃重建慈善项目。要做的工作繁多,包括选定一个隐蔽私密的新地址,重新安置那些需要照顾的姑娘与孩子们,做好邻里的安抚工作,等等。比起乔治丘吉尔还是个无名之辈的时候,伊莎贝拉如今的名气帮了不少忙,许多人听说这是她成立的慈善协会下的项目,便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新福利院的存在,不再需要她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
  这本来是梅的工作,但她马上就要成为新娘,因此伊莎贝拉便帮她接下了这些事务。
  另一方面,阿尔伯特则在伦敦忙于继续扩大自己的政治势力,他始终难以接受自己的妻子只能在下议院担当一个政治符号的事实,希望能通过提升自己的影响力来改善这一点——直到梅结婚的前一天,他们才得以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往苏格兰。阿尔伯特已经多日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了,抓紧着每时每刻补充睡眠,一上马车就倚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他的睡意感染了伊莎贝拉,很快也随之陷入梦乡。
  伊莎贝拉。
  是的,康斯薇露?她看不到对方在那儿,但能从车窗外垂下的淡淡阴影判断出康斯薇露应该坐在马车的顶上。这是一个不错的位置,既能大幅度地将马车四周景色收入眼中,也能陪伴在伊莎贝拉身旁,康斯薇露近来都喜欢坐在那儿,自从——
  自从玛德离开以后。
  她的离去太过突然,等伊莎贝拉得知消息的时候,玛德就已经登上了开往纽约的邮轮。艾略特勋爵利用他的人脉,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为她弄来了一张头等舱的船票。她们之间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说,唯一留给她的作为分别纪念的,是玛德还未写完的稿件。
  “这样是最好的选择,”艾略特勋爵木然地向她与阿尔伯特解释着,仿佛他的快乐也随着玛德一同离去,“她的离开能将一切争端掐灭在摇篮中。”
  这被证实是真的。
  玛德的迅速逃亡让兰斯顿勋爵的怒气没了发泄的对象,当然,也进一步阻止了这则丑闻的扩散。罗斯贝尔小姐被兰斯顿勋爵藏在家中,而玛德又离开了英国,这让如同苍蝇般的小报记者无从下手。他们企图从伊莎贝拉与梅这儿套出些消息,然而玛德将这段恋情隐藏的太好,她们两个甚至比一半伦敦人都还要晚得知这件事,即便有心要透露什么,也根本说不出,更不要提她们都坚决地维护着玛德的名誉,闭口对任何问题不答。
  为了应对这桩丑闻,兰斯顿勋爵迅速为他的女儿定下了婚约,对方是一位伯爵的小儿子,几乎没有任何继承爵位的可能性,自然也没有多少挑选新娘的余地。发表这则新闻的报社离奇地在半夜遭到了洗劫,玛德写给罗斯贝尔的信件全部都失窃了。
  同一时间,被关押在伦敦布里克斯顿女性监狱的路易莎则与同牢房的女犯人起了冲突,对方联合了好几个其他女犯人,狠狠地将路易莎殴打了一番,几乎让她面目全非,使得她不得不立刻被转移到牛津的伯格监狱中去——尽管伊莎贝拉并不确定这件事是否与兰斯顿勋爵有关联。路易莎显然很早就预见了自己有可能被软禁——甚至是囚禁起来的可能性,因此为自己手中握有的牌做了非常细致的安排。
  在伊莎贝拉赢得了庭审的那天下午,路易莎联络了自己的律师,并要求对方替自己出售菲尔德先生给她留下的那栋房产。阿尔伯特尽管一直监视着路易莎的对外联络,但对于这一个明显十分正当的要求,他没有阻止——谁也想不到那就是信号,路易莎的律师随即便将信件交给了报社,引发了丑闻。
  信件是被匿名邮寄到报社的,因此究竟是否为路易莎的律师所为,全是艾略特勋爵的猜测。倘若兰斯顿勋爵无法肯定路易莎一定就是信件的来源,他也无法肯定这一点。伊莎贝拉始终对监狱的意外有些怀疑,但艾略特勋爵与阿尔伯特都认为这是兰斯顿勋爵给路易莎的教训——
  原来,兰斯顿勋爵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当成政治筹码,打算将她嫁给索尔兹伯里勋爵最小的儿子。这样,即便阿尔伯特在之后与索尔兹伯里勋爵的竞争中落败,他仍然可以凭借着这层关系回到索尔兹伯里勋爵的那一边,并重新获得亲信的位置——然而,在这则丑闻过后,索尔兹伯里勋爵自然不可能再同意这门婚事,兰斯顿勋爵为此愤怒到要拿已在监狱中的路易莎出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桩丑闻掀起了约莫一个星期左右的轩然大波,之后便因为没有值得咀嚼的后续,很快就消隐无踪了,再过了几天,伦敦城里的话题又换成了梅与罗克斯堡公爵的大婚,转瞬便将罗斯贝尔小姐的同性情人抛到了脑后。
  然而,伊莎贝拉却无法这么快就从失去了一个难得好友的失落中走出。
  梅成为罗克斯堡公爵夫人,从此以后要长居苏格兰,陪伴着她的丈夫打理领地上的事务,而玛德则回到美国,此生无法再踏上英国的土地一步。两个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得以结交的密友先后离自己而去,仿佛三颗匆匆擦肩而过的流星,再也不能如同过去一般亲密无间地相处,对于伊莎贝拉而言,就恍如某个纪元的落幕一般。她正在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这是她拼尽全力,与千万人一同换回的结果,但她熟知的过去也以着前所未有的速度从生活中被剥离,仿佛是化蝶前的最后一道茧壳,正痛苦地从她新生的肌肤上蜕去。
  一年前的今天,就差不多这个时候,我喝下了那杯甜茶。
  康斯薇露的声音沉静平缓地在她心里响起。
  已经一年了?伊莎贝拉难以相信这一点,却又分不清是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仿佛匆匆一年便划过;亦或是觉得时光过得太慢——她仿佛已经苍老10岁,可这具身体也不过才刚满19。康斯薇露的生日在3月,那时她们都还在南非,谁都没有心思庆祝。
  已经一年了。康斯薇露肯定着。
  那这么说,一年前的今天,她还躺在2018年的病床上,因为麻醉而沉睡在手术床上,那时她已经做好了自己不会再见到父母与弟弟的准备,可她根本没有做好自己会来到1895年的美国,成为一个富有美丽的女继承人的准备——公平地说,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在临死前做这样的心理建设。
  伊莎贝拉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你那时想必非常讨厌我。她笃定地说道。
  讨厌?康斯薇露的语气中也带着一点笑意。讨厌倒也谈不上,时常感到非常无奈,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这倒是真的。我那会时常觉得你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你是那么固执地要当一个现代人,蔑视着这个世界与所有支撑社会运转的法则——
  是的,我那时是个顽固不化的小傻瓜。伊莎贝拉温柔地与飘入马车里的康斯薇露对视着,一旁的阿尔伯特仍然睡得沉沉地,鼻息均匀。这一刻,伊莎贝拉感到自己仿佛是最幸福的人。
  而如今,你是改变了历史的英雄。
  没有你的话,康斯薇露,我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别说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了——
  她停住了话头,刹那间——也许只是她自己的错觉——伊莎贝拉似乎从康斯薇露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哀伤的神色。就仿佛眼前的这个珍珠灰的影子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只是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
  你还好吗,康斯薇露?
  我很好,伊莎贝拉。
  转过来的那张朦胧的脸又恢复了惯常的柔和愉快,康斯薇露离开了马车,一时间,伊莎贝拉也不知道她往哪儿飘去了,只有阿尔伯特呼呼的鼻息在她耳边持续响着,几秒钟后,康斯薇露的声音回来了——我看见了弗洛尔城堡。她高兴地说道。至少这一次,我们成功抵达了,而不是被摔在雪山脚下。
  的确。伊莎贝拉由衷地回答道。
  伊莎贝拉被女仆领到了楼上的房间,梅正在那儿梳洗打扮。男仆则将阿尔伯特带往了他们今晚将会住下的房间。已婚的贵族夫妇住在二楼,因为那儿的房间更宽敞,能容得下夫妻二人的梳洗与更衣需求;未婚男子被安排在三楼,未婚及寡居的夫人则住到了四楼。
  与伊莎贝拉自己结婚时的婚纱比起来,梅的婚纱更加古典——据说是她的奶奶曾经穿过的——每一片蕾丝都是手绣的,泛着淡淡的黄色,给婚纱笼罩上了一层温柔。保养得当的绸缎仍然闪着耀眼的珠光,只是缀在裙摆上的珍珠都已经失去了光泽,因此伊莎贝拉从自己的嫁妆中挑出了一串色泽最完美,形状最圆润的珍珠项链,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了梅。此刻珍珠已经被拆下,装饰在领口花边下,衬得梅的肌肤光洁美丽得如同镀上金辉的大理石,而她活泼如小鹿般的双眼是所有装扮中最耀眼的宝石。
  “你真美。”
  一走进房间,伊莎贝拉就由衷地说道。
  梅羞涩地一笑,藏不住脸上洋溢的幸福与快乐。
  新娘的房间里很吵闹,罗克斯堡公爵的姐姐与三个妹妹都来了,帮助梅做准备。她们还没有出嫁,因此都表现得极为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她们的谈话中,伊莎贝拉才得知罗克斯堡公爵与阿尔伯特是表亲,罗克斯堡公爵的母亲是阿尔伯特父亲的妹妹,只是由于娘家的亲戚通常都不怎么来往,因此罗克斯堡公爵与阿尔伯特之间的关系才没有如同温斯顿与阿尔伯特一般亲密。
  罗克斯堡公爵遗孀夫人的女仆来催促了许多遍,告诉她们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启程前往教堂了,甚至就连王子殿下及公主殿下都动身了,梅才离开了房间,登上了罗克斯堡公爵为她准备的马车——一辆气派的,恍若从童话故事中走出的纯白马车,由四匹全身上下找不出一根杂毛的白马拉着。置身其中的梅看上去就如同一位公主一般。随着管风琴嘹亮的声音响起,马车也终于缓缓启程。
  从城堡到教堂的道路全为了这场婚礼装饰一新。不仅路上细细地铺上了一层花瓣,所有的灯柱,栏杆,都装饰着新鲜的枝条与白玫瑰花;树枝上则悬挂着沉甸甸地一大丛白色铃兰;上百条彩旗横跨整座村庄;每隔几步远,就树立着被园丁精心装扮过的大花篮,里面点缀着马蹄莲,绣球花,芍药花,毛茛花,非洲茉莉,香豌豆花,还有栀子花,香气四溢。
  所有居住在附近的村民都闻讯而来,夹道相迎着即将成为罗克斯堡公爵夫人的梅,挥舞着手上的鲜花,旗帜,帽子,手帕,为她欢呼雀跃,也为前来参加婚礼的王子殿下与王妃殿下而鞠躬。罗克斯堡公爵给所有自愿来参加婚礼的居民们在村庄里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还请来了一个马戏团,一个合唱诗班,一个乐队为大家助兴。宴席已经开始一天了,一半的村民似乎还没有从宿醉中醒来,手臂乱晃时脸上还带着如痴如醉的神情,仿佛仍然沉浸在昨夜的美酒之中。
  这热闹的景象让伊莎贝拉想起了自己结婚的时候,半个纽约的美国人都倾巢而出,争先恐后地要目睹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小姐,传说中的美国公主,未来的马尔堡公爵夫人一面。如果她那时知道自己步入的绝不会是一段无爱而痛苦的婚姻,或许会赏赏脸露出一个笑容,就像此刻的梅一样欢笑着向马车外挥手。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梦想着这样一场婚礼。
  康斯薇露的声音突然响起,和着嘈杂的欢呼声。
  梦想着我能嫁给一个深爱着我的丈夫。梦想着他会像罗克斯堡公爵一样,为了我而去装饰整个村庄,装饰整个教堂,让婚礼上的一切都完美无缺,浪漫得就像一切童话中描述的那样。
  梦想着我会穿上全世界最美丽的婚纱,梦想着我会带着全世界最闪耀的钻石王冠,披着最精致的蕾丝面纱,带着满心的喜悦与羞涩,心跳随着马车的每一步接近而越来越快,直到站在他身旁时达到巅峰,仿佛我随时能化成一只小鸟飞去,直抵天堂。当我们在上帝前许下誓言,发誓永远相爱,再不分离,并以一吻为承诺——
  康斯薇露顿住了,伊莎贝拉不可能看见她此刻脸上的神情,却感到她似乎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如果不能拥有这么一场婚礼,看见这么一场原本只该在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婚礼真正发生在现实中,对我来说,也像是心愿圆满了一样。
  伊莎贝拉的心被沉重的沉默压迫着。康斯薇露已经很久没有提起埃维斯,而埃维斯也很久没有出现了——只除了那一次□□,康斯薇露立刻就猜出了那个领头带着士兵支援□□的男人是埃维斯。不知怎么地,伊莎贝拉感到康斯薇露似乎并不为这个事实高兴,她像是不怎么情愿看到埃维斯也跟着一同来到了英国,并且在她们有难时挺身而出,力所能及地帮忙。这一刻,埃维斯的名字仿佛马上就要浮出水面,随即又被康斯薇露压了下去。她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论起了远处的教堂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兴建的,前一刻的伤感刹那烟消云散,好似从未存在过。
  但仍然有什么悄悄涌动着,在看似平静的波纹下,伊莎贝拉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
  婚礼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在梅说出“我愿意”时,伊莎贝拉不能免俗地落了泪,阿尔伯特悄悄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在教堂百年的木条椅背后,他们的手紧紧相扣着,每一根手指都密不可分地与另一根手指拥抱着。当大主教说出“你现在可以亲吻新娘”时,所有人都站起来热烈的鼓掌,而阿尔伯特则在那一刻将伊莎贝拉紧紧地搂入自己怀中。
  他们曾经在圣坛前的那一吻冰冷而慌乱,匆匆蜻蜓一点水便分开,如今则是补偿的机会。高耸的人墙成了天然的屏障,目光都集中在新婚的夫妇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在角落里吻得难分难舍的人儿,甜蜜的唇瓣紧紧贴合在一起,如同两只交缠至死的蝴蝶。
  随后,浩荡的车队又缓缓回到弗洛尔城堡,新郎与新娘要先前去教区登记,随后再回到家中,与宾客汇合。上百道精心准备的菜肴与美酒在大厅中等待着他们,上百名精心装扮过的宾客也在大厅中等待着他们,同样等待着他们的,还有一快巨大无比的婚礼蛋糕。威尔士王子殿下握着梅,还有罗克斯堡公爵的手,与他们一起切下了第一块婚礼蛋糕,作为庆祝他们新婚生活的开始——
  这被视为了极大的殊荣,从来没有哪个美国新娘得到过这样的待遇。满堂的喝彩声与鼓掌声持续了整整十分钟,伊莎贝拉看见了一些未婚的小姐伤心地抹起了眼泪,知道自己的婚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同这一场一般盛大。
  这场宴会持将续到下午4点,中间穿插着小型的舞会与乐队演奏作为助兴,若是想要享受苏格兰乡间的阳光,罗克斯堡公爵在户外也设有桌椅,供宾客享受。蛋糕分发完毕过后,几百名宾客便像是巨人餐桌上洒落的面包屑,四散在宽敞的城堡中。香鬓裙影交错,领结袖扣微晃,仆从来回穿梭,千枝蜡烛在白日闪耀,鲜花怒放在倒吊灯枝上,堆叠成塔的香槟酒杯高耸入云。无一处,无一人,无一景不强调着这场婚宴的盛大,即便对于那些年过半百的贵族而言,这也算得上是极致的奢靡。
  在众多宾客里,伊莎贝拉与阿尔伯特算得上是引人注目的宾客,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人凑上前来巴结,恭维着伊莎贝拉的美貌,称赞着阿尔伯特在内阁得到的提升——他最近被任命为外交部副国务卿,在他这个年纪就能爬到这个职位非常少见,使得他在这场婚宴上就像是一块新鲜的猪肉,吸引来了各色各样的人物,有些人想要分一杯羹,有些人想要搭顺风车,有些人难掩嫉妒,有些人则忙不迭地表示自己的忠心,这些人唯一拥有的共同点便是都对伊莎贝拉的政治地位闭口不提,似乎她今日唯一带来弗洛尔城堡的只有这张漂亮脸蛋一般。
  在应付旁人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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