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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始到现在[出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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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一隅,沈凌将下午的战利品扔在地上,往晏承影身边一坐,早有服务生送了冰柠檬水来,她喝了两口,才颇有些奇怪地问:“大嫂,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呢?”
  承影将茶几上的小说重新拿起来,略微打量了沈凌一眼,随口说:“看书。逛得开心吗?”
  “给你买了两块丝巾,等会儿上楼拿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好。”承影抿着嘴角,笑得有些促狭:“你倒是懂得讨好我。”
  沈凌闻言顺势就贴上去,挽着承影手臂,一副少女撒娇的语气:“因为大嫂你对我最好了。”承影却不为所动:“但是回去之后,你也别指望我替你在你大哥面前说好话。”
  “我知道啦。”沈凌做了个鬼脸。心说,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能看出晏承影与沈池之间的关系如何,她又不是傻瓜,才不会去冒死踩雷区呢。
  数小时之后,陷入夜幕中的台北市成了璀璨的灯火海洋。从高处望下去,仿佛星光点点,满目琳琅。
  承影倚在酒店客房的窗边,感觉到头有些疼。
  她这次是来台北参加一场两岸医学学术研讨会的,为期一周,今天恰好是最后一天。
  在此之前,她还抽空去祭拜了父亲被安设在台北某佛堂中的灵位。那是姑母设的,当年姑母特意来征求她的意见,说只有这么一个哥哥,而自己年纪大了,以后要回一趟内地老家总是不太方便,在台北摆个灵位,相当于留个念想。
  这样的要求,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当年还亲自陪着姑母,在灵位前点燃了第一柱香。
  研讨会议的主办方十分热情,晚上安排所有与会代表在酒店聚餐。席间上的是台湾本地的特产高梁酒,度数有些高,原本以为几杯下肚之后会睡得好些,却没想到反而令她在午夜时分辗转反侧。
  最后她觉得渴,又懒得开灯,便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亮摸索着床头的水杯,结果不小心直接碰翻了杯子。
  手机也在床头柜上,她不得不第一时间跳起来抢救。直到擦干了屏幕上的水渍之后,她想了想,才又重新开机。
  其实她平时睡觉是一向不关手机的,因为需要24小时待命,以防医院随时都有可能找她。今天是个特例,她不确定钱小菲会不会在半夜三更突发奇想又给她打电话,而她不想再被骚扰。
  这真是一个意外。
  承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重回台北,竟然就会遇上这种事情,就像电视小说里的滥俗情节。
  该如何定义那个女孩子的身份?
  沈池的新欢?旧爱?抑或是逢场作戏的对象?
  其实都一样。她捏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屏幕开机被点亮,一分钟后又渐渐地自动暗下去。
  房间里异常安静,既没有来电提醒,也没有短信。
  钱小菲没再找她。
  而她与沈池,似乎也已经有六天没联系过了。
  深夜零点四十八分的台北,她一个人倚靠在宽大的玻璃窗边,远远近近的霓虹仍在热闹的闪烁。
  台北这个不夜城,她在许多年前就已经领略过它的魅力,这是一个仿佛时刻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的城市。

Chapter2 遇见
  1999年 秋
  中国台北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窄窄的街道上还很清冷,除了响着音乐的垃圾车经过之外,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承影起了个大早,站在阳台上梳头发。
  不一会儿,就听见屋内楼下传来一阵响动,是姑妈出门去了。她趴在阳台上和姑妈打了声招呼,照例说:“路上小心。”
  “上课别迟到。”姑妈也冲她扬扬手,声音刻意有些压低,大约是怕打扰到左右邻居。
  这是她从内地转学到台北的第二个月,对周遭的环境还感到十分陌生,仿佛就连呼吸到的空气都是陌生的。
  她目前寄住在姑妈家。
  姑妈早在二十年前就嫁到台湾来了,在这边陆续生了两个儿子,丈夫在去世之前一直是做海鲜买卖的,家境虽不是很富裕,但也算是丰衣足食。三年前一场交通意外之后,姑妈成了寡妇,自然而然地接过丈夫的生意,每天很早就去市场上开工。
  可也正是因为嫁得早,虽是父亲的亲妹妹,但其实她跟这位亲姑妈并不算太熟。记忆中仅有的一两次,也是这位姑妈回内地老家探亲的时候,喜欢拉着她的手感叹:“哎哟,囡囡都长这么大啦,真是又漂亮又乖巧,阿哥好福气……”用的是家乡话,吴侬软语,倒多了几分亲切感。
  可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她还在念小学。
  如今,与不熟的亲戚住在一起,总让她有些不太自在。她的适应能力并不强,可是没有办法,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甚至没人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和空间,她就像一只行李,被托运到了海峡对岸。
  所幸学校还不错,老师和蔼同学友善,台湾的女孩子说话时总都带着一股软软糯糯的腔调,像是随时随地都在撒娇,仿佛小时候常吃的那种绵软粘腻的糖果,不由得让人心生亲近和好感。
  她转学来的第一周,就和同桌丁丽珍成了好朋友。
  丁家是在集市上卖干货的,同承影姑妈家的铺位相距不远,说起来还算是半个同行,大概也正因为这样,两个女孩子才会走得特别近。
  以往每天阿珍都会来叫她一块儿去学校,但是今天阿珍请了病假,于是她吃完早饭就收拾好书包独自出了门。
  从家里去学校需要步行二十分钟,就全当是锻炼身体了。
  她今天值日,所以特意提早出门。姑妈家住的地方偏,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有那么几个上班族拎着手提包和早餐袋行色匆匆,直奔着巴士站的方向而去。
  从家里到学校有一条小路,是捷径,平时阿珍带她走过几次,直接通到学校后门,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往常那条路上清静得很,可就是今天,正当她走到路口的时候,冷不防一条黑色人影从眼前极快速地掠过。而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脚下已是一个趔趄,整个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攫住,向着拐弯处的墙角拖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听见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并正快速地向自己这边逼近。
  “别出声。”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他靠她太近,仿佛气息都尽数拂在颈边。
  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被困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里,似乎是墙体转角与杂物之间的一个夹缝,恰恰只够两个人挤在里面。
  而她想出声也不行了,因为那人的手正牢牢地捂着她的嘴巴。
  逼仄的环境下,她的背紧紧抵在身后那男人的胸前,男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力量节制却又极轻易地就让她一动都动不了。
  很快,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大约来了许多人,可惜说的都是当地方言,她一句都听不懂。
  但语调中的凶狠和戾气,倒是十分容易分辨出来。
  他们藏身的位置很巧妙,恰好是个视觉死角,外头的人找了一圈都没有任何发现,又吵嚷了一阵才渐渐散开。
  可是她身后的人一时之间却没动,而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遭遇下,反倒慢慢冷静下来,各种感观恢复正常灵巧,便隐约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一种清凉的、仿佛薄荷的味道,浮动着碎冰一般,透出丝丝凛冽。
  同时,还有极淡的……血腥味。
  她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藏身处光线幽暗,她手脚均被巧妙地制住,最后只能稍稍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开自己。
  果然,身后那人读懂了她的意思,压在嘴唇上的手掌松开了一些。她长长深呼吸了两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
  首先对上的,却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漂亮的男人的眼睛,眸色深沉,像无底的幽潭,却又隐隐闪动着锐利的光。
  昏暗之中,她看着他,忽然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头慵懒而又危险的野兽,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是那份存在感和压迫感却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很快就将注意力移开来,视线落到他微微扬起的唇角上。
  “是你。”低沉的男声从薄唇边逸出来,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她静了两秒,却笑不出来。
  其实早在闻到那阵似曾相识的薄荷气息时,她就大约猜到是他了。
  她和这个陌生而又英俊的男人,并不是第一次相遇。
  但她现在没心思回忆十几天前的片段,早上出门时穿的是白色校服,此刻校服肩头被染上了一块暗红色的污渍。
  是血渍。
  她忽然觉得肩膀微微发凉,是从身体里透出来的凉意。几乎在同一瞬间,她惊恐地朝他直直看过去。
  和初次见面时一样,这男人穿着黑色衬衣,乍看之下倒是看不出任何痕迹。她警惕地稍稍往后退了一点,脚跟抵到堆立在身后的障碍物:“你……”
  “不好意思。”他微微扬眉,表情淡得像在描述天气:“弄脏了你的衣服。”
  刚才追来的那群人已经消失得无声无息了,她不知道他和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认为自己应该掺和进来。一大早碰上这种事,除了震惊,她想的更多的则是如何以这副状态走进学校大门。
  两人一前一后从夹缝中出来,就听见他忽然开口问:“你不是本地人?”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应了他:“不是。”只不过是因为听他的口音也不像是台湾人。
  “还在念书?”
  “……嗯。”她正苦恼如何遮住衣服上那块血渍,心不在焉地告辞:“我要去学校上课了。”
  “恐怕现在还不行。”
  她在他的话音中抬起头,还来不及诧异,他便一把捉住她的手,“我需要你帮个忙。”
  “干什么?”
  巷子僻静,四周压根没人经过,而他力量控制得真好,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得。
  如今到了亮处,她微仰着视线,终于能够看清楚他的脸色,虽然平静但略微有些发白,仿佛失血过多。
  握住她的那只手,更是温度低凉,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可是,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又怎么还能时刻占据着主导地位?
  她想不通,又有点心慌:“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的伤口需要有人帮忙处理。”他停下脚步,转过来看她,似笑非笑道:“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这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因为逆着光,他唇边的那点笑意显得微微有些模糊,她疑心是自己眼花了,不然一个伤口正在流血的人怎么还能够如此轻松随意?
  他就这样半强迫式地拖着她,脚步很快地穿过两条街,最后停在一家私人诊所门前。
  这条路上多是各式各样小小的店铺,营业时间都还没到,因此显得分外冷清。他探手到门缝下,居然摸出一把钥匙,堂而皇之地开了门。
  进屋之后,他顺手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光,又很谨慎地将大门重新锁上。她一边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一边皱起眉头:“你认识这里的主人?”倘若不认识,这种不请自入的行径算不算犯罪?
  他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径直走到靠墙的一面玻璃立柜前,从里面拿出一只黑色的医药箱放在工作台上,才转头看她:“你过来。”
  明明是需要她帮助,可是语气却更像是在吩咐下人。不过看他这样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倒是打消了她之前的那点疑虑。
  她还在原地迟疑,他已经动手脱下衬衫。
  没有了衣物的遮掩,男人赤裸着上身立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见结实匀称的肌理线条,以及裹住胸膛的早已被血浸透了的纱布。
  “帮我拆下来。”他说。
  她看得目瞪口呆,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接过他递来的剪刀。
  冰凉细长的手术剪搁在手里,似乎连带着让心都跟着往下微微一沉。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她从没做过这种事,其实就连看上一眼都觉得可怕。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仍旧在不停地往外渗,直到她解开一圈又一圈湿润粘腻的纱布,才看清楚伤口的样子。
  他的伤在右侧前胸的位置,由上到下斜在那儿,足足有十几公分,两侧的皮肉向外翻开,狰狞地浸在暗红色的鲜血里。似乎是刀伤,单凭想像就觉得疼入骨髓。可他的反应却令她震惊,除了微微皱眉之外,那张英俊的脸上表情淡定得几乎不像是当事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更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她本能地想要转移注意力,可视线却像被胶住一样,木然地定格在那道恐怖的伤口上。卷着纱布的手禁不住地轻轻颤抖,她用整齐雪白的牙齿狠命地咬住嘴唇,就连脸孔都不自觉地泛白了。
  最后还是在他的指导下,一步一步地完成了整个重新上药并包扎的过程。
  她的动作既蹩脚又生疏,完成之后自己竟也冒了一身的虚汗。
  而他低下头,似乎是饶有兴趣地检阅了一番她的“成果”,才开口说:“多谢。”
  “不客气。”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找回正常声音,可是气息仍旧不稳,手也依旧在抖,只好十指交握垂在身前,强自镇定下来,问:“我可以走了吗?”
  其实她现在的样子也十分狼狈,校服上沾染的血渍干涸凝固成一块不大不小的褐斑,印在雪白的棉布料子上,格外显眼,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了。而细碎的刘海因为汗水贴在额前,脸色苍白双眼失神,活生生一副蓬头垢面的形象。
  他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幽深的目光仿佛是在审视着什么,片刻之后才回身拾起衬衣穿上,面朝着她一边扣扣子一边说:“我送你。”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用了。”抬眼见到他微微眯起的眼角,又不得不轻咳一声解释:“你受了伤需要休息,我自己回家换衣服就行了。”
  这个理由真是烂,好像她有多么关心他似的。但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直觉告诉她不应该和他靠得太近。
  幸好他也没有再坚持,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再次道了谢:“好,今天多谢你。” 语气温和有礼,简直就是个谦谦君子,让人无法将他与身上那道狰狞的刀伤联系在一起。
  而她则如同获了特赦令,这一回就连客气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尽快摆脱这场莫名奇妙的遭遇。
  结果她刚刚走到门边,却听见身后又传来清冽平淡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她应声回过头,男人修长的身体闲闲地靠在桌边,漆黑幽深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一丝兴味,慢悠悠地自我介绍道:“沈池。”
  这样一来,她反倒不好拒绝了,可是又不擅长撒谎,迟疑片刻只好如实说:“晏承影。”
  “晏承影。”他低声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才笑了笑:“再见。”
  大门打开,秋季灿烂的阳光一下子涌进来,炫目得令人几乎眼花。
  承影对着外面逐渐热闹鲜活起来的世界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并不希望下一次还会和这个男人再遇见。
  这件事就像一个秘密,被深深地埋在承影心里,从没跟任何人提起。
  那天早晨她忐忑不安地跑回家,迅速换了身干净的校服,又在水池边处理了脏衣服上的血渍,确定不会被姑姑发现异常后,才匆匆忙忙赶去学校。
  最后当然迟到了,所幸老师并没有惩罚她。
  到了下午,丁丽珍返校上课,一见面就兴冲冲地凑上来说:“告诉你一件事哦,张老师生病了,要请假半个月呢。”
  下午他们班正好有节美术课,任课的张老师风评一向不太好,说起话来尖酸刻薄,常把表现欠佳的同学讽刺得体无完肤,并以此洋洋自得。
  张老师生病的消息很快传开来,一下子教室里就爆发出欢呼雀跃的叫好声。承影初来不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家这个样子,气氛与自己以前念书的地方全然不同,不禁感到新奇。她拢住桌上的画笔,问:“没有老师上课,那我们怎么办?”
  “听说会有代课老师哦。”阿珍趴在桌子边,笑嘻嘻地小声说:“而且还是个大帅哥!”
  看到好朋友一副满面红光,双眼几乎就要冒出小心心的样子,承影忍不住单手撑住脑袋笑骂:“你花痴啦!”
  “我是花痴呀,难道你不是吗?”阿珍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女孩,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从不遮掩。
  十六七岁的少女,对帅哥这种动物天生缺乏免疫力。承影一听也来了兴趣,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憧憬着,直到上课铃响。
  代课老师十分守时,几乎就在铃声落下的最后一秒,不紧不慢地踏进了教室。
  有那么一瞬间,之前还吵吵嚷嚷的课堂像是被突然施了什么咒语一般,一下子地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被冻结住。
  每个人都望着门口的方向,目光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好奇和惊艳。
  却只有承影是个例外。
  她看着那道修长俊挺的身影走上讲台,只觉得目瞪口呆。面对着新来的老师,周围每个人的眼睛大约都在发光,就只有她,似乎眼前一片漆黑,一双耳朵嗡嗡直响。
  接受着数十双目光的审视,那个年轻的男人面不改色,语气淡淡地说:“大家好,我叫沈池,你们可以叫我沈老师,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低沉清冽的嗓音终于把大家给唤醒了,教室里一瞬间又爆发出一阵极细微的高频率讨论声,还夹杂着数位女生的抽气感叹声。
  班长忘了喊“起立”,而他似乎根本不以为意,等待了片刻才继续说:“我只是临时代课,也许只上今天这一次,所以就不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上课怎么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将带来的画具放下,两只手闲闲地插在长裤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到第一排课桌边上。
  因为那里有个男生提出疑义:“老师,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老师。”
  承影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池,只见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确实不是,今天只是受到校长托付,临时代一节课。”
  他的表情温和亲切,就连声音都斯斯文文,与早上那个浑身血腥气息、眼神锋锐冷淡的强悍形象判若两人。
  承影一时回不过神来。
  下午的阳光穿透窗户,正好落在他身侧,令他整个人都仿佛陷在光与影的交叠处,愈发显得俊美清隽。
  那件白色棉质衬衫被他穿得十分合身,两颗领扣被解开,袖口卷得很随意,但又莫名的有型,配着直筒休闲裤和休闲鞋,看上去比在座的学生大不了几岁。
  一听说他不是真正的老师,课堂气氛立刻比之前轻松了不少。之前还在窃窃私语的女生们也明显更加大胆了,除开讨论之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从天而降的漂亮男人,激动兴奋的神情全都挂在脸上,丝毫不加掩饰。
  “真的是超级帅耶!”承影耳边传来阿珍的声音。
  她心不在焉地低低“嗯”了声,还在想着早晨的事,结果沈池似乎不经意地忽然调转了目光,视线堪堪从她脸上扫过。
  对视大约只有一两秒钟,承影下意识地愣了愣,而他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开了注意力,转头去解答另一位女同学的问题。
  那女生问的是:“沈老师,请问你今年多大?”
  “我猜绝对不会超过22岁啦!”她旁边的一个男生大大咧咧地插嘴。
  “你的眼光不错。”沈池对那男生笑了一下,从侧面默认了这个答案,“希望等会儿画人物肖像的时候,你也能把模特的结构线条画得够精准。”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从画夹中抽出一张名单来,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便看向所有人:“谁愿意自告奋勇当模特?”
  见大家都不吭声,他才慢悠悠地补充道:“不需要脱衣服的。”
  一句半开玩笑的话,令一群少男少女哄笑开来。平时几个调皮的男生开始互相推搡着“举荐”,大约是想看对方出丑;也有条件不错又活跃大方的女生打算自己举手。
  结果也不知是谁提了句:“沈老师,我看你身材这么好,不如就你来给我们当模特怎么样?”
  那人声音颇大,很快就引来四面八方的附和。承影听见阿珍在旁边一个劲儿地低呼:“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流鼻血了……”
  阿珍捂着心口的模样终于让她忍不住笑了声,而沈池也笑了,那双狭长深秀的眼睛在强烈的日光光线下微微眯起来,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抖了抖手上的名单,说:“那我就随便挑一位同学了。”
  承影忽然就有点担心起来,她不确定刚才那短暂的对视是否让他认出了自己,倘若有,那么他会不会恰好就点中她的名字呢?
  她很后悔,早知道当时就随便编个假名字告诉他好了。
  结果却是她杞人忧天了。
  沈池选中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身材略微有些矮胖,长得像成年后的郝邵文,也是班上的活跃分子之一。
  那男生被请到前面,坐在高凳上,不得不老老实实当模特。而沈池依旧插着双手,站在一旁讲解素描要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紧不慢,就连站姿也十分悠闲放松,不像是在上课,倒更像是午后闲聊。
  短短一堂课的时间,几乎所有女生的心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俘获。
  趁大家动笔作画的时候,沈池沿着过道巡视了一圈,中途从承影身旁经过。她刻意垂着眼睫,让心思都集中在纸和笔上,可还是隐约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仿佛新鲜的薄荷浸在浮冰里,又清又冽。
  这样的气息带着一丝危险的侵略性,这才是他带给她的真正感觉,而非在这课堂上几十分钟里,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假象。
  事实上,在许久之后,她始终对他存着一种极其矛盾的感情。这样一个男人,太神秘,太危险,每多靠近一分都会让她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化成灰烬。

Chapter3 距离
  7月末,罕见的强台风“汉诺”在东南沿海一带正面登陆,一夜之间,多个城市遭受到狂风暴雨的猛烈侵袭,云海市也没能例外。
  这是承影自台北参加完学术研讨会回来后,第一次在雨天开车。
  她将车载广播调大声了些,电台里两位主持人正在连线前方报道,第一时间传递有关这场暴风雨的最新消息。
  雨刮器感应着雨量,正用一种极紧促的频率来回摆动着,但挡风玻璃上仍旧视线不清。承影尽量放慢了车速,从医院回来的这一路上事故不断,加上城市排水系统有崩溃的趋势,路面状况已经十分不好,宽敞的马路上车流缓慢,明明没开几公里,却花了平时近一倍多的时间。
  她倒是不怎么急的,常年的职业习惯已经将她修炼得极有耐性。
  有一次难得放假出游,她自己开着车去山上打算清静清静,结果车子坏在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不是那种著名的旅游风景区,真的就是一座荒山,就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
  可她只给4S店打了一通电话,便安然地坐在车里看专业书,直到4S店的工作人员赶过来敲她的车窗,这才恍然发觉天色都已经擦黑了。
  而就在那天晚上,当她坐着店里的车刚刚回到山脚下,陈南他们就赶到了。被齐刷刷的六束车灯一晃,她顿时就觉得头晕起来,换车的时候跟陈南说:“我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
  后来陈南将她送到平时惯去的一家会所,坐在一旁看她慢悠悠地享用完晚餐之后,才不得不开口央求:“影姐,下回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你的行踪,免得再发生今天这种事。”
  她知道他怕什么,却也只是不以为意地哂笑一声:“我害你挨骂了?”
  “那倒没有。只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领着弟兄们差点把整个云海市翻过来,太费劲。”
  这话倒没夸张,陈南他们真心要找一个人,是能在云海市里一寸一寸翻个底朝天的。
  虽然心里压根没把这次的事故当回事,但后来承影到底还是稍微改了改作风,只要心情不算太坏,平时她都会和陈南保持联络。主要还是不想让一帮子无辜的人难做,毕竟沈池的脾气不是那么好撩拨的,真动起怒来陈南他们未必承受得了。
  不过,一想到那姓沈的,承影的头就开始痛起来。她伸手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顺便关掉电台。
  车里安静下来,车窗外哗啦啦的雨声顿时变得格外清晰,连同着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吵吵嚷嚷。
  市区里禁鸣已经许多年,可是很多人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稍不顺畅就长摁着喇叭不放。承影被后面那辆车制造的噪音吵得实在没有办法,额角隐隐作痛之势越来越明显。
  前面的车子也是三步一挪,前面的那两盏刹车灯漫天雨幕里变成两团模糊的红光,令她不禁有点晃神。或许只是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只来得及重重踩下刹车,才不至于贴上前车的尾部。
  不过几乎也就在同一时刻,她感觉车身震了一下,尽管外面雨声渐大,但仍旧清楚地听到撞击声,来自车后方。
  车外是倾盆大雨,后视镜里几乎看不清东西,但承影还是知道后面那辆车里的人很快就下了车。也正因为这样一停,后面几乎立刻便堵成一片,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催命般响起来。
  刚才那一撞虽然并不猛烈,但似乎足以令承影原本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愈加紧绷起来。
  她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手掌就已经用力拍在了她驾驶座的车窗上。
  隔着雨幕,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怒气。承影将车窗降下来一些,雨水飘进来,一同飘进来的还有那中年男人的破口大骂:“怎么开车的你!突然刹什么车!……有你这么开车的么!出来祸害别人……”
  其实他撑着一把长柄伞,但雨这样大,雨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身体就被淋湿了半边,混杂着那张脸上盛大的怒意,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承影皱着眉听他骂完,才问:“那你想怎么解决?”她的态度很平静,甚至根本不打算下车去查看撞得有多严重。
  也兴许正是这样的表现,反倒让对方以为她完全不懂得如何处理这类交通事故。于是男人的气势不由得又盛了几分,恶形恶状地强调:“虽然是我追尾,但却是因为你突然刹车,所以你绝对也是有责任的。”最后提出来:“不如私了算了。”仿佛一副便宜了承影的样子。
  承影不由得重新仔细打量了一下,车外那人四十来岁模样,穿的是件圆领T恤衫,胸前印着一团花花绿绿的图案,下身配着一条卡其色大短裤和一双皮凉鞋。衣着随意,眉眼和话语之间也不见半点豁达。
  她默然地收回目光,后面已然是喇叭喧天,而她终于被这场近乎无礼的谈判和噪音催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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