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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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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勾勾唇。
柏一关上门,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
沈母站到她面前,一如既往地严肃,“把你手上那土不垃圾的戒指摘掉。”
“我拒绝。”柏一一字一顿地说完。
“柏一,我不想跟你吵架。”
柏一冷笑,“你以为我想跟你吵架吗?”她从来都不理解这个控制欲极强又严格的母亲的想法,她说:“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外面果不其然下了很大的雨,她撑着被风雨吹打的破伞好不容易走到公车站,要坐的公交刚好离开。她跺跺脚,站在广告牌下躲雨,大风吹起她的衣角。
一辆车驶到身边来,副驾的车窗摇下去,露出一张脸,“送你?”
第37章 chapter37
风大雨大,路人连忙招呼还是空车的的士。
见她没回答,邓泽呀不急,车尾亮了红灯,在等她开口。
“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好。”柏一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于情于理我都该送下你,不麻烦。”他似乎一直都是这副清淡温和的模样,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可柏一就是莫名地想要避开他。
这时一辆的士正好停在路边,有人下车,柏一指指后面,撑开伞跑过去。
后视镜里女孩的身影模糊,邓泽笑笑,升上车窗,驱车离开。
柏一一回家就冲了一个热水澡,站在花洒下,任凭水流冲刷下来。
她在书房里看了会书,右眼皮跳得厉害,完全不受控制。
柏一拿起手机,再也憋不下去了,给他打了个电话,没通。
漫长的电流声里,柏一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眼睛瞥到笔筒下面的名片,迟疑了半天,柏一打开邮箱开始写邮件。
不知道现在那边是几点,但邮件很快得到回复。对方要求她提供受保护人的各种信息,并预先支付一半的费用。
毕竟要食人间烟火,柏一跟对方谈妥了价钱问题,对方表示,一找到人就会向她汇报。
放下鼠标,内心依旧不安。
她给舒煜打了一个电话,舒煜说最近希巴姆形势非常不好,电话打不通的状况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叫她不要担心。
“形势不好?”柏一问。
“没错,可能会内/战。”舒煜说。
对方信号不好,很快断了连线,再打过去,已经打不通了。柏一在书房里面踱步。
她这几天都睡得很不安稳,一边忙着工作,一边要去老屋给沈令音做饭。她和沈母的关系依旧不好,她打算把邓医生介绍给她,柏一当然拒绝。多说两句又吵起来,家里要么安静得要命,要么吵得鸡犬不宁。
楼下的老邻居劝沈母,“你那么较真做什么,女儿都那么大了,让人家自己做主有什么不好,你们一在一起就天天吵,我都替你们烦。”
沈母不以为然,“她一个孩子她懂什么,要真让她做主她不得连房子都掀了。付姐你也是当妈的,你说你为你儿子操的心还少吗?哪里放得下。”
一旁付姐的孙子收好弹珠,对沈令音说:“沈婆婆,柏阿姨都二十多岁了还是孩子,那不是巨婴吗?”
沈令音:“……”
付姐:“小孩子一边玩去。”
——
接到徐虎电话的时候柏一正在楼下跟小孩玩皮球,柏一站到树荫下,手摸着粗糙的树皮,“今天怎么想起跟我打电话了?”
“柏一呀,我明天结婚了,你得来啊!”
“啥?”柏一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说我要结婚了!”徐虎声调上扬,“记得来啊,顺便带家属也行啊,我待会儿把时间地址发给你,一定要来哦。”
“你小子,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柏一意外,徐虎这么爱玩的人,怎么会比她还先结婚。
“哎呀遇见真爱了嘛,你别睡过头啊,来迟了铁定宰你!”徐虎交代完,挂了电话。
柏一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低低一笑,为徐虎感到高兴。
当初玩世不恭的少年,也有一天会为了某个女孩驻足,收起其他心思,余生只爱一人。
有点羡慕啊。
太阳透过树间的间隙固执地投下光斑,对面的小孩子抹一把脸上的汗,又开始拍皮球。
——
既是参加婚礼,柏一穿的很简单,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主要是人美,所以穿什么都很好看。
徐虎的婚礼办得很大,在城郊的一所度假村里。这里新开发不久,有山有水,风景极好。
只来了几个初高中的同学,认出柏一,过来跟她打招呼,随便聊聊近况。
末了,女生问一句,“你和卢承奕最后到底在一起了没?”
正好碰到徐虎过来招呼,见到昔日好友,徐虎非常开心,过去抱抱柏一,然后跟新娘介绍。
新娘长得很水灵,有点害羞,友好地冲柏一笑。
“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柏一给他俩敬酒。
“你也赶紧的啊!”徐虎说完,仰头一口闷。
余光里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柏一侧头,便看到站在另一边与人攀谈,手里拿着酒杯的邓泽。
也真是……巧。
见她看过来,邓泽朝她笑笑,转身跟旁边人说了几句话,就朝柏一走来。
“柏一,好久不见。”他笑起来,嘴巴抿成一条线。“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柏一颔首,心想其实也就过了两三天而已。
“你也来参加他们的婚礼?”邓泽在找话题,指了指被人围住的新郎新娘。
“嗯,新郎是我同学。”柏一说。
“巧了,我是新娘的同学。”
有服务生端着放着就的托盘过去,身旁跑来几个嬉戏打闹的小孩,不小心撞到服务生,那人手一抖,酒作势样往柏一后背倒去。
邓泽呼一声“小心”,眼疾手快的拉过柏一,往他怀里带。
液体洒在地上,湿了草地,服务生连忙道歉。
这突如起来的一扑吓柏一一跳,她从他怀里躲开,站定身体,才对邓泽说:“谢谢你。”目光里没有闪躲,也没有害羞,自然也没有诚意。
“没事。”邓泽摇摇头,又笑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同桌,柏一吃得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喝果汁,身边的初中同学,两人不时闲聊几句。
不知怎的,女同学忽然冲柏一低声说:“你旁边那个男生有点小帅诶,你认识吗?”
说不认识太刻意,柏一点头,说:“认识。是我妈以前带过的实习生,现在是中心医院的医生。”
“哇,工作这么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啊。”或许是女同学的目光太直接,邓泽注意到,转过头来冲她点点头。
“天呐柏一,我又要心花怒放了。”
柏一:“……”
难得今天太阳不像前几天那么毒,头顶晴空万里,一片白云都没有。
看着新郎新娘交换对戒说一生一辈子都在一起的时候,柏一忽然有些羡慕。
这已经是失去他消息的第三天,她强迫自己不去乱想,可心里难免担心害怕,不知他是否平安,连同着她也过不好生活。
大家聚在一起拍集体照,柏一被拉着站到第一排,摄影师举着相机,问:“我们的新郎帅不帅?”
众人:“帅!”
阳光明媚,却并不刺眼。
邓泽坚持要送她,这次柏一没有直接拒绝。草坪距离停车场又一定距离,两人走着过去。
“邓医生,有些话,我想我必须得说清楚。”柏一说:“我有男朋友了,说的再准确一点,应该是未婚夫。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跟你说的,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回去会跟她说明的。抱歉。”
邓泽挑眉,听到她这样说也不觉得意外,他侧头看她,问:“这个戒指,是未婚夫送的?”
“嗯。”柏一点头。
“你妈妈不会同意的。”邓泽说:“我们就先交交朋友,你怕什么?”
柏一摇摇头,多说无益,她只道:“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再见。”
她去路边打车回市里,留下邓泽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
房间阴暗潮湿,地上鲜血淋漓,散落着子弹壳和机枪,地上躺着几具尸体,空气中混着血腥味泥土味,十分呛鼻。
茅壁趴在地上,脸朝下,嘴边尽是鲜血,身上多处伤口,腿上重了几枪,背上也是。他扭曲着脸,嘴嗫嚅了两句,血液流进牙缝里,染红了白牙。
他努力用最后一口气说:“卢承奕,我活不了,你也休想活。”
洛特被绑在椅子上,肚子上缠绕着□□,叮叮想着。他一边哭一边喊:“承哥你快走,解不掉的你快走!”
卢承奕跪站在他面前,头上的血留下来,盖住了他的额头,顺着额间,流到眼皮上方。
脸上都是灰尘,只有那双眼睛露着狠,他抹一把眉角的血,咬着牙,双手颤抖着去找引线。
眼神不清明了,面前的景象都看不清楚。
全身上下都痛,像是散架一般,他努力想要集中注意力,擦掉手上的血。
时间越来越短,钉钉声越响越急。
“承哥,我叫你走啊!”洛特脸也糊了,眼泪混着汗水流下来,他动弹不得,只能摇晃脑袋,汗水四溢,洒在卢承奕头顶。
他没听,找到引线,房间太暗,看不清构造。
这次连红蓝线都没有,纯黑色,全是纯黑色的线。
只剩二十秒。
他的眼神变得浑浊,眼前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显得十分不真切。
茅壁已经死了,眼睛无神地睁着,闪着恨意与狠意。
……
柏一倒了一杯咖啡,窗外闪过一道闪电,闷雷一响,大雨滂沱。
她站在落地窗前,外面的大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卢承奕抓起地上的匕首,去勾那根引线。
太安静了,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承哥!”洛特的声音颤抖,他摇着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卢承奕,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
总会恨,命运不公,
又怎敌,与你欢聚,
他想的,不过是洗净罪孽,成全他和那心爱的姑娘罢了。
可,现实总那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
第38章 chapter38
半夜电闪雷鸣,柏一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倒了一杯牛奶,刚放下杯子,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放下杯子跑了过去,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来,放到嘴边,着急地喂了一声,“是卢承奕吗?”
那边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柏一疑惑,又喂了一声,不知为何,纵使隔着遥远的电波,也能猜到对方就是他。
“卢承奕!”他迟迟不吭声,柏一觉得害怕,心脏猛地一紧,头发一阵发麻,她摇摇头,“卢承奕,你说话啊!”
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回音,连呼吸都听不见。
暗淡无光的小破房里,漆黑一片。
他呼吸困难,手哆嗦着,握不紧手机,指尖颤抖得厉害。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暗沉,血从眉角溢出,湿了他的睫毛,光从窗户上透进来,却一点也看不真切。
卢承奕张着嘴,喉咙却像被铅堵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逼迫自己出声,却毫无用处,声带好似坏掉,不受控制。他像是垂死挣扎的、呼吸不到清水的鱼,唇瓣动了动,费力的说了三个字。
下一秒,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柏一的声音彻底消失掉。
阴暗潮湿的房间暗淡无光,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搅乱人的思维,麻木人的意识。
柏一……
他叫着他这一生最爱的人的名字,
这一生唯一的爱人的名字,
最简单的咒语,最奢求的幸福,她的名字。
很久很久以前,就想亲口跟你说,
我爱你。
柏一。
他太累了,意识逐渐远离,昏迷之前,他听见柏一在叫他。
卢承奕,不能睡啊。
——
柏一根本没办法安睡,她打开电脑,开始疯狂邮件轰炸安保队,手机也不停打这个号码,可忽然之间,电话打不通了,一直响着短短的嘟嘟声。
她联系舒煜,可对方的电话也无法连接,一阵乱忙之后,柏一蹲坐在地上,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潮水一般袭来。
他怎么了?
他是不是出事了?
……
不敢再往下想,这种明知道有问题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真让她感动低落害怕,偏偏周遭那么安静,静得可怕。
雨下了一整晚,早上的时候下面已经积了一层水。
城市很多地方遭遇洪涝,水排不下去,道路不通。
到了公司鞋子都湿透了,柏一去洗手间换了一双放在办公室的拖鞋,地上有水渍,出来的时候差点滑倒。
郑岩眼疾手快扶住柏一的胳膊,“师姐,你慢点!”
柏一摆摆手,走到电脑面前看邮箱。
“怎么失魂落魄的。”郑岩嘀咕。
安保队是在中午的时候回的邮件,柏一亟不可待地点开来看。对方说已经找到了受保护人员,但找到他的时候,他身受重伤,为了更直观的表述,回信人直接说:初步判断头部中枪,身上多处伤口,现在还在抢救中。
柏一捂住嘴,半天没缓过气来。
屏幕开始变得模糊,柏一眨眨眼睛,更模糊了。
有冰凉的液体滑落下来,柏一擦擦眼,又重新读了一遍邮件,有些情绪,根本不受大脑控制。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郑岩急了,他这才倒了一杯水过来,师姐怎么就哭了?
郑岩急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这会办公室只有两个人,郑岩来回踱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柏一。
柏一没说话,哭也没吭声,紧咬着嘴唇,都快渗出血来。
头部中枪……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柏一站起身,穿着拖鞋就跑了下去。外面已经转小雨,积水清楚了一些,水洼里倒映着街上的建筑物,柏一一脚踏上去,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
她回家翻她的那本签证,算算日期,已经到期了,不能用。
柏一翻找出各种证件,复印件,又马不停蹄地往领馆跑。
她要过去。
她要去找他。
申请去希巴姆签证的人很少,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材料检查和审阅,不管柏一看起来有多着急,面试官依旧不紧不慢地喝两口咖啡,问了她几个问题之后让她回去等等消息。
“可能不大。”面试官言简意赅,“希巴姆要变天了。”
上次申请签证的时候就废了不小的力气,因为去的是希巴姆,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如今希巴姆局势变数太大,过审核的可能性就更小。
柏一一有空就拿出手机刷邮件,她要求安保队每隔一小时就给她发一封消息。这一次回邮件时,她说她想看一下他的照片。
对方给她发的视频,并附上一句提醒——画面内容可能会引起不适,或许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柏一没有勇气打开视频,她抱着手机,抬头看天。安保队的人说他现在还在手术中,并且希望她预交剩下的一半的费用。
安保队的要价很高,就算她当初砍了很多,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几年她赚的钱几乎都投给了房子,剩下不多的存款供自己生活。
所以这两天她找中介准备卖房子,也在找合适的出租房。
穆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当然大概也只有郑岩这个大嘴巴透露的。
他跑来找她时,正好在跟意愿购房者签合同,两个字落笔,安静又利落,穆清都来不及阻止。
柏一已经提前把东西都搬了出去,她现在住在市郊,每天上班得坐四十分钟的地铁。穆清好几次看着她都欲语又止。
柏一倒是很想得开,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再赚就好。
“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很需要钱?”
柏一点头,“嗯,很需要钱。”
穆清二话不说,把所有□□都掏出来给她,说了密码,还让她安心用,不着急还,先解决了燃眉之急再说。
柏一有些怔愣,下一秒,她笑了笑,把□□都推回去,也不看他,声音很轻,“穆清,其实我应该叫你一声穆清哥的。”
她家阳台外面是废旧的火车站,现在上面还躺着一条被遗弃的轨道。
“其实很早就想跟你说声谢谢了。
请原谅我这么久以来的无理和固执吧。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多存点钱,好好娶个媳妇,成个家吧。
别再被我耽搁了。
爸爸他也希望你好。”
今夜夜空惨淡,云层太厚,遮住了闪烁的星星,只留下一个孤独的快要圆了的月亮,略显凄淡。
穆清沉默了良久,只能盯着漆黑的天空发呆。
明明八月的天,却莫名觉得有点冷。
……
柏一觉得愤怒,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下午收到一封邮件,安保队说卢承奕还活着,交代了一下身体状况,表示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他还活着,柏一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可当她读到他的身体状况那栏时,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头部中枪,脊椎下部骨折,两根肋骨断裂,左膝断裂,左肩肌肉撕裂,头皮剥落,脑震荡……
一时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
沈母休息两天之后又去上班,领导顾及她的身体,班都排在白天。柏一下班以后买了食材,坐公交去老屋子。
沈母最近心情不错,不知怎的对戏曲感兴趣了,一回家就听到她在那吱吱呀呀地唱。
不好听,柏一权当听不见,在厨房捣腾饭菜。
今天她做了一道干锅鸡块,一道苦瓜炒蛋,打了一个番茄汤,味道都很不错。
吃饭的时候沈母有意无意提到邓泽,旁交侧击地问柏一他们有没有联系。
柏一专注吃饭,不紧不慢地回答:“没有联系,不感兴趣。”
沈母脸色自然不好,静了一会,她说她前两天在医院碰倒卢家的人了,两家人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他们家的孙子,都六岁了。”
“你想要孙子了?”柏一抬起眼皮子问她。
“只要不是你和卢承奕生的,我都要。”
这话没办法聊下去。
柏一很久没有在老屋过夜,洗碗碗筷,她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沈令音却忽然从书房出来,喊住她,说:“要不今晚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吧。”
鬼使神差的,柏一没有说不。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自己的房间了。这里面的格局还是当初爸爸一手置办的,非常符合她的喜好。
桌上摆着她喜欢的手办,墙上还贴着她小时候画的蜡笔画,窗帘还是天蓝色,一切好像都没变。她甚至还记得,小时候她伏在桌子上咬笔做题,爸爸下班回来瞒着妈妈带她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一老一小被沈母逮住,坐在沙发上狠狠地把他们教育了一顿。那时候爸爸勾勾她的小指头,冲她得意地笑。
柏一躺在床上睡了一阵,打开邮箱,尽责的安保队已经打了邮件过来,很简单的一句话,卢承奕还在昏迷中。
睡得迷迷糊糊间,卧室门被推开,沈母抱着枕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床尾,从另一侧上。床。
听到声动,柏一迅速警觉,往后一移,带着浓浓的鼻音咦了一声。
沈令音压着声音说:“睡吧。”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搭在肚皮上,轻轻输了口气。
这些天柏一睡眠都很不足,没想到这晚睡得极其舒服,醒来时已经八点。
沈令音已经去上班了,锅里留着给她煮的米粥。
柏一鼻子忽然一酸,这没由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
第39章 chapter39
高川让柏一去采访一名罪犯。
很巧,对方就是茅二八。
他在监狱待了有些时间了,被狱警带出来的时候两眼无神,看到她,更无神了。
“我不认识你。”他说。
他脸上挂着伤,不知是狱友打的,还是来“看望”他的人打的。
他坐到柏一对面,头埋着看黄色的桌面。
柏一开口:“你事先同意了新闻采访,我是记者。”声音冷淡,只听得出疏远。
在来的路上,柏一想,她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她想看他哭,看他后悔,就好像看到他这样,在脑海里想象茅壁这样,就能进解恨一般。
但事实上她错了。
从他出来的那一秒,柏一改变了想法。她不想采访他了,就想把他好好揍一顿。
而当柏一忍着那颗暴动的心,问完所有问题,听完所有回答,又看看他那张丑陋无比的脸时,她更坚定了要打他的想法。
有时候,人最恶的不是他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而是在他做了这些事之后一点也不知悔改的麻木不仁的心。
茅二八脸上又多了不小的伤,耳朵都出血了,狱警和郑岩吓了一大跳,废了好大力气才将柏一扯开。
茅二八,茅壁,那些人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还活着,活着就好。
中秋节的时候,柏一收到了拒签的消息,不管是前往希巴姆还是旺区都被pass掉。理由有很多,是女人,资产证明不够,加上地区复杂性,她没有任何通过的可能。
那天沈母要加班,打电叫让她记得给自己买点月饼吃。
哪里有什么胃口。
邓泽又发过来几条消息,柏一看的心烦,加之心情不好,直接加入黑名单。
这么死缠烂打的人,她只在高中的时候碰到过。
没多久,有人敲门。
只有郑岩和穆清知道她住这里,这么晚了,难道是小区的阿姨?
柏一打开门,没想到沈令音蹙着眉头站在外面,脸上像蒙了一层冰霜。
进屋以后,沈令音放下购物袋,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房间一遍,再好好看了柏一一遍,半晌,她问:“这就是你现在过得日子?”
还不等柏一回答,沈令音继续说:“柏一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房子为什么要卖了?”眼神扫过她放在电视柜上的档案袋,沈母翻开,侧目仔细浏览了一遍。
沈母神色一变,愤愤地将档案袋砸在地上,声音尖细,“你又申请去希巴姆?”
被当场抓包,柏一不能再逃避话题,既然都被沈母发现了,她也打算抓住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沈母气急,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叉,等待柏一的回答。
女儿越大,她越管不住,柏一没有一件事做的让她顺心。
“妈妈,我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柏一站着,说的无比认真。
“柏一,你是要妈妈难做吗?”
“妈。”柏一垂眸,目光笔直地看她,“我小时候很听你话,你说东,我从来不敢往西,这么多年,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对不起了,妈妈。”
沈令音脸色很沉,她绷着下巴,半晌没说话。
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沈母先开口。她深知柏一的性格,她们斗了这么久,她又何曾动摇过。
“你自己选的路,那就自己慢慢走吧。”沈母叹气,觉得累了,也无可奈何,“以后我不干预你们的事,但我依旧不会接受他。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别来向我诉苦。”
沈母把买的月饼放在桌上,两人安静地坐着吃了会,房间里只有电视的声音。
月亮躲藏在云层里,这真是一个不美好的中秋节。
**
柏一终于和舒煜取得联系。
中秋节后的第三天,希巴姆内战爆发,反政府组织从巴木席起义,直击痛处,当地政府发兵镇压,双方交战激烈。
大使馆在交战的前一天撤退到邻国,只有舒煜留了下来,他是驻外记者,获批与政府军方同行拍摄。
柏一了解了情况,叮嘱他注意生命安全。
旺区因为高度自治,暂时还没有蹚入南方混战的浑水,柏一暂时不用担心卢承奕的安全问题。
邮件里说他还在昏迷,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唯一变化的是,发邮件的人变成了洛特。他伤得不重,出院以后就守在卢承奕身边照顾他。
洛特给她发语音,三言两语讲述了当时的危急情况,简单的几句话,却像针一样刺进柏一的指尖里。
洛特哽咽着声音说:“嫂子,承哥是为了救我,都是为了救我……对不起……对不起……”
隔着遥远的电波,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柏一只能紧握双手,咬着嘴唇忍住眼泪。
因为公司属性,柏一没办法以驻外记者的身份前往希巴姆。如今局势动荡,她只能入职港城的私媒,才有资格进入战区。
所以柏一毫无犹豫地辞职了。
高川拿到她的辞职信时吓了一大跳,他摘掉眼睛,靠在背椅上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辞职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新闻路上,柏一算是高川一手带大的,他们不仅是同事,还是良师益友。
“是私人原因。”柏一把辞职信放在他办公桌上,然后出去了。
她不太会隐藏,高川也不是外人,所以她讲了实话。高川看完,觉得柏一对待这件事太感性,他把辞职信丢进垃圾桶,把她叫到办公室,像以前批评她写的新闻一样严厉,“你看看你现在做的事,像一个成年人该做的吗?”
“师父,”柏一直视他,目光坚定,“我过去并不只是为了找他。战区需要有我们国家的记者在,所以我要去。”
“太危险,我不同意。”
“可是您不是讲过吗,作为新闻人,我们应该尽量当自己不存在,而去关注事件本身,不论危险与否。”
“你真的清楚背后的代价吗?嗯?”
“我知道,所有后果,我都一个人承担。”
后来她投了一份简历到港城的私媒,直击驻外记者的这一目标。
因为之前的履历太过让人惊艳,加上高川的引荐,她被顺利录入。
十月中旬,她办理好离职手续,收拾好行李前往港城,谈驻外的事情。
困难之一是出行。现在已经没有飞希巴姆的飞机,要去战区,只能先到邻国,再租车过去。
哪知一切都准备好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沈母突发脑溢血,突然住院。柏一不得不先放下手上的东西,回去陪她。
一瞬间,柏一觉得母亲好像老了,眼睛也没那么有神摄人了。她坐在床边给她喂饭,沈母会乖乖地张嘴,什么也不说。
那天沈母刚接诊完一个病人,在办公室休息,刚倒了一杯温水,下一秒,头一晕,水都洒了出来,人倒在地上,被进来邓泽发现,连忙将她送往急救室。
对此柏一对他感激不尽。
邓泽摆摆手,“如果想要感谢我。”他说得非常认真,“那你请我吃个饭,就现在。”
虽然沈母已经睡下了,但柏一不放心。
邓泽又说:“我叫程护士来看护,就耽误你十来分钟,走吧。”
他们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饭店,点了三个菜,味道一般,不难吃。
结果菜上了,他倒没怎么动筷子,全给柏一吃了。说是请他吃饭,倒不如说是看她吃饭的。
这些天她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时间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十一月的时候沈母终于出院,这次柏一坚决要她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才准去上班,借此,她退了出租房,搬回了熟悉的老屋子,照顾起沈母的起居。
因为此,她没有办法跟团队去希巴姆。
洛特依旧每天都会给柏一发卢承奕的恢复状况,有时候会发一些视频过来,他脸上的伤疤已经结痂快要脱落,她看到他长长黑黑的睫毛,脸色却还是很苍白。
洛特说:“承哥的状况良好,嫂子你被太担心,他一醒来我立马就告诉你。”
十一月中旬,北宜迎来了2015年第一场初雪,银装素裹,雪花飘零。不知不觉,冬天已经来了,明明,重遇他时还是夏天。
柏一上完香,双手哈气从寺庙出来,挤过面前的人群,走过大平台,迎面的寒风冷得她一个哆嗦,她把脸埋进纯黑色的围巾里。
白雪飘落,纷纷扬扬,路上都是看雪的人。
他们从小生活在北方,虽然每年都会看到雪,但永远都不会觉得腻。上大学的时候听到别人说,初雪要和男朋友一起看,这样就能一直好好的在一起。
认真想想,每一年的初雪,他们都在一起。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来放在耳边,低低的说了声“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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