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学霸时代-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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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枝想了想，给李寒打了个电话：“喂？”
　　　　电话那头好久才应声，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声音：“什么？”
　　　　“干什么呢你？”她问。
　　　　“有个培养皿被一个蠢货污染了。”李寒难得有点儿情绪化的语气，“不说了，我得去补救。”他话音刚落，便挂了电话，只听见“嘟”“嘟”“嘟”的忙音。
　　　　“喂？喂喂？”夏枝对着电话试了一下，确定不是信号问题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寒同学的工作狂潜质再次重现江湖了！当年她为什么要相亲？她又不是瞎子，怎么就看不出来李寒对她有意思，基因又那么好？
　　　　——因为，那时候李寒虽然精神疾病治好了，可却改变不了他是个工作狂的事实啊！工作起来三天三夜地不联系，哪个女孩儿会接受得了？
　　　　所以说嘛……小言男主那样的又温柔体贴，又帅气专情的人，大概也只能在小说里找的到了……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工作狂熬夜，可她可以过去阻止他啊？当初怎么就没有换一种思维方式呢？一段感情里，不就是要两个人相互扶持，相互迁就吗？
　　　　夏枝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极了，愉快地把手机塞进包里，哼着小曲儿，轻车熟路地返回实验室——她还有钥匙呢！
　　　　实验室里，气氛一片紧绷，那个犯了错误被李寒电话召唤过来的男生低着头，把自己卷成一个蜷缩的虾米。李寒在他的不远处，也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手上动作不停，把培养皿里的真菌拿过来放在显微镜下看。那学生忐忑地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喂！那个……”夏枝咳嗽一声，男生抬起头，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芒！天辣噜！他们整个实验室教授唯一没被李老师骂过的学生来了！他有救了！
　　　　李寒也转过头来，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看你把人家学生吓的。”夏枝笑眯眯地坐下，自己也凑到显微镜旁边看了几眼，退回来，安慰道：“还好，也就两个瓶子污染了，直接扔掉就好，剩下的几瓶可不都是好的么？”
　　　　“那两瓶种类不一样，是上面特别拨下来的新型品种。”李寒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男生，男生头低得更低了！他真的不是故意哒！真的！他发誓！~~~~（>_<）~~~~如果上天再给他一瓶真菌，他一定会做好清洁工作，保护好它一万年！
　　　　李寒继续默默地鼓捣，夏枝就在旁边看着。可真菌被污染以后实在是太麻烦的一件事，就像是用过的卫生纸难以复原一样，真菌被污染了一般的处理方法也只能是丢掉。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时钟指向十二点的位置，夏枝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平静：“我说……要不再去向上头申请两瓶吧，我看了，这个真菌虽然新，但却不算贵。”
　　　　李寒停下手中的动作，把那两个培养皿处理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夏枝的建议。他脱下手套，又洗了一回手，转过头来，对那个晾在旁边半天的男生说：“你犯的错，明天你向上面写申请书，这么愚蠢的错误，我真丢不起这个人。”
　　　　男生：快哭了……有这么损人的么，一口一个愚蠢，好歹我也是高校大学生啊……
　　　　不过男生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李寒做一下收尾工作，拿上钥匙，这才意识到夏枝的存在似的，望向她，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嘛？”
　　　　夏枝~~~~（>_<）~~~~你刚才是在跟空气说话么，现在才知道我在这儿，真是醉了……
　　　　可能是因为夜深了，气氛太过静谧，她也没吐槽什么，只是说：“走吧。”
　　　　李寒点点头，示意她和那个男生出去，然后自己用钥匙锁上了实验室的门：“你们寝室有门禁么？现在还能回去？”
　　　　一旁的男生可能是被这种类似那啥前奏的气氛吓得不轻，识相地偷偷溜走了！
　　　　“应该不能了吧。”夏枝说，“学校旁边有很多宾馆的，我随便找一个住一晚上。”
　　　　“不安全。”李寒说，“我送你回去。”
　　　　于是就一起走了，走了途中，夏枝也觉得气氛怪异。深夜，一男一女，一起走向了宾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要被和谐的内容啊……捂脸……
　　　　两个人一起往前走了一阵子，她咳嗽了一声，道：“那……就送到这儿吧。”
　　　　李寒看着这附近出入的各色人潮，又不禁皱了皱眉。
　　　　“不安全。”他说，“去我那里吧。”
　　　　夏枝知道自己不该想太多的，毕竟李寒是个纯洁的人，他说的话也就是表面的意思而已……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儿想歪了，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跟着李寒走了，起码就卫生条件而言，李寒的家就比宾馆好太多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他们背后有一个喝得烂醉如泥，摇摇晃晃的黑影，死死地盯着他们，直到两人消失在路的尽头，也并没有人注意到。
　　　　……
　　　　夏枝跟着李寒到了他的家。果然不出她所料，李寒的家就像是他的性格一样，干净，家具很少，简洁，硬朗，以黑白为主。李寒把毛巾和洗手间指给她看，夏枝就去洗了，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浴室跌到的狗血事件。她很正常地洗了个澡，穿着大上一号的白衬衣出来，李寒给她指位置——有两间房，两张床，所以不存在谁睡沙发谁睡床的争端。夏枝盖上棉被，关上灯，觉得这一切真是太正常了——正常得都有点儿不正常了。
　　　　身上的棉被，还散发着阳光的气息，约莫是前几天刚晒过的，清新好闻，她躺在这么舒服的床上，居然有些睡不着。这个时候……难道应该期待发生什么故事？自己真是越来越不纯洁了……
　　　　夏枝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觉得有些渴了，起身去客厅倒水喝的时候，发现旁边房间的灯还亮着，心一动，敲了敲门。
　　　　门开了，李寒有些意外：“有什么找不到？”
　　　　“那个……”夏枝挠了挠头，没话找话地搜肠刮肚，“我只是想问问你怎么一个人住，却准备了两个房间啊……”
　　　　“哦，那个啊。”李寒说，“r有时候实验做到很晚，他家又远，就直接来我家睡了。”
　　　　“哦……哦！那我去睡了啊！你晚安！晚安！”夏枝本来一点儿旖旎的小心思，被这残忍的真相给吓回去了！她睡的居然是r的床！还能不能好了！
　　　　夏枝匆忙回房后。
　　　　李寒望着隔壁的那扇门，神色温柔。
　　　　因为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要来，又不愿意你尴尬啊。有这间房，就像你始终在身边一样。至于r什么的……他才不会让那个蠢货睡他的床呢，哼╭（╯^╰）╮
　　　　不明真相的夏枝同学回去，躺在床上，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又滚了几圈儿之后，就很快睡着了。没办法，床实在是太舒服了，纯白的纯棉床单，她觉得自己像是睡在云层上一般，轻飘飘的，充沛的阳光洒下来，金灿灿的。
　　　　第二天起来，精力充沛，看了看钟，已经十一点了╮（╯▽╰）╭怪不得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
　　　　夏枝起来找吃的，看见厨房里留了个字条，清隽有力的字迹：周末，就没有叫你。我去实验室了，厨房电饭煲里有粥，上面有包子和馒头，你起来太晚的话需要热一下，桌上有腌萝卜。
　　　　感觉超级幸福哒↖（^w^）↗她知道，李寒就算是做最普通的包子粥的组合，也比别人做的好吃啊！
　　　　果然，满怀期待地热了粥和馒头以后，盛上一碗，吃在嘴里，米都是清香的，夏枝有点儿怀疑这是李寒去哪儿特别找的香米；馒头松软，发得很好，还带着点儿奶油的香气。她吃了一个，爱不释手，又夹了一点儿腌萝卜，好家伙！酸脆鲜嫩，简直是刷新了她对萝卜的认知！
　　　　夏枝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早餐，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就冲着厨艺，她也绝对不会撒手哒！不能便宜了别的女人！！！
　　　　她吃完早饭，好吧，也许是中饭，因为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神清气爽地出了门。感觉自己精神百倍，可以去操场跑上一百圈！
　　　　绕了一会儿，消了消食，她正准备去图书馆做做功课，突然被身后一个声音喊住：“等等！夏枝！”
　　　　她转头望过去，居然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的唐奇！
　　　　这么多天没见，她变得有些憔悴。本来有点儿圆的脸，居然显出瘦削的下巴和苍白的脸来，本来有神的眼睛，变得仓皇无措。喊住了夏枝，她却又手足无措，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要说些啥，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副不好开口的样子。

☆、第83章　事故

唐奇这幅样子，显然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她咬紧了牙齿，半天才挤出几个词语：“夏夏……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事？”夏枝说，“我看看我能不能帮。”
　　　　“你先答应我！”唐奇急急的样子，显得迫切而无助，神色仓皇可怜，恐怕要是心软的人，就要立马答应了。可夏枝最烦的就是这种类型——还没有说清楚事情，就要别人给出承诺，这又算什么呢？简直就是一种情感绑架！
　　　　她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事，说：“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儿吧。”
　　　　“说来话长。”唐奇叹了口气，四周环顾一下，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咱坐着说吧。”
　　　　夏枝点头，跟着她一起坐在长椅上，唐奇叹了口气，略微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讲起了她自己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自然还是那个和她陷入网恋之中——或者是她单相思的男生。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唐奇那天泼的热水，事实上，那家店提供的热水也不够烫，那个男生晕过去，也就只是受到了惊吓而已，说是轻伤都严重了。警察们审讯一下，罚了点儿款，就把唐奇放了。
　　　　而现在唐奇所叙述的问题……出在那个男生身上。
　　　　警察们押着他登记，这一登记不要紧，发现这家伙居然有好几次打架斗殴的记录，更为严重的是——这家伙居然是个黑户！
　　　　“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她摇了摇头，眼中有点儿迷惑，又有点儿沮丧，“他跟我说，只是因为计划生育，他是家里第三个孩子，家里穷，就一直躲着，怕罚了款了。学校里也有些人因为出生的原因嫌弃他……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感觉他真的好可怜……”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主题，不知有没有人曾经观察过失恋的女孩，她们就是这种状态，叙述起来零零碎碎，感情充沛却毫无逻辑，到动容处，热泪盈眶，呜呜悲鸣地听不清破碎的字句。
　　　　唐奇虽然没有达到那个程度，但却也差不多了，听她讲了二十几分钟，夏枝虽然觉得不礼貌，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插了话：“所以……你要我帮什么忙呢？我在警察局也没什么人脉啊……”
　　　　“夏夏！”唐奇抹了抹眼角的泪光，怔怔地转向她，迫切地拉住她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知道我们寝室就你为人最好，你能不能……”她大概也觉得这个要求很不合理，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喉咙，恳切道：“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让我去把他保释一下？”
　　　　夏枝怔住了。
　　　　她没有想到，讲了这半天，最后的落脚点，居然在这事儿身上。
　　　　“多少？”她问。
　　　　唐奇挠了挠后脑勺，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他现在这个情况比较复杂，如果单是打架的话还好，可又是打架斗殴，又是黑户的……”
　　　　夏枝叹口气，说：“可是你借钱总得有个准数啊，不然我怎么借给你。”
　　　　唐奇有点愣，然后她说：“大概一万多吧。”
　　　　“好。”夏枝想了想，“我给你打一万五，晚上的时候把欠条拿过来，你签个字。”
　　　　唐奇神色更加诧异了：“还要签字？！我们不是朋友么？！”
　　　　夏枝比她更愣：“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你家那么有钱！”唐奇激动起来，“而且你现在不是跟我们学校的李教授在一起么！他一个大学教授也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你究竟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夏枝被这种奇葩的逻辑给气乐了：“照你这说法，我自己个儿有钱了就得把钱给您双手奉上不是？”
　　　　唐奇似乎也被这句话激怒了：“谁稀罕你那点儿臭钱！我不借了就是！你两师生恋的事儿，就等着传遍全校吧！”
　　　　她放下这句狠话，恶狠狠地瞪了夏枝一眼，骤然跑走了！
　　　　夏枝自个儿在长椅上静静地呆了一会儿，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真的，她觉得，自己今天，恐怕又浪费时间了。为什么有的人，总是认为别人的给予是理所当然，拒绝却会愤懑不已呢？
　　　　师生恋？这个威胁，真是太逗了，且不说李寒和她年龄相差不大，就说大学，也没有资格管这个事，只有初中或者高中的师生恋，才是有悖师德的，因为高中生和初中生还属于未成年人，还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呢。
　　　　她拍了拍手，收拾好，走人。
　　　　下午的课是公选课，篆刻。夏枝当初选的时候以为只是刻刻章子什么的，后来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他们的前期工作是……学写篆书~~~~（>_<）~~~~
　　　　一脸亲切的老教授慈祥地告诉他们：“同学们，不要怕啊，这个科目啊，是很修身养性的，只要努力地学，一定可以在期末的时候写好的。”
　　　　他说着，手上也开始演示起来，摄像头的画面投射到幻灯片屏幕上，全方位地展示了这种细长古典的字体。是的，篆书的特点就是细，很细很直的线，兼有弧线搭配，让人惊叹于毛笔的神奇——居然能写出这么细的像是钢笔写就的字！教授写着，甚至用毛笔勾勒了细小的阿拉伯字母123示意步骤，这几个数字只有蚊子大小，简直让人惊叹！
　　　　然而初学者夏枝似乎没有这个方面的天分，拿着毛笔老是手抖~~~~（>_<）~~~~她抖着写出来的字，简直像是一个个蜿蜒曲折绵延不绝的河流。
　　　　教授带起老花镜儿视察，转到她旁边的时候，看了看毛边纸上的大字，不禁悠悠地摇了摇头：“你这个……还需要慢慢磨练啊……”
　　　　夏枝不好意思地笑，确实不怎么样啊~~~~（>_<）~~~~臣妾不会写毛笔字，更别说篆书了！
　　　　教授教她：“你写的时候笔要提着，不能压着，用力要稳，心要静，这样一笔下来……对……刚开始有起笔……”他教了一会儿夏枝，就又去别的地方转悠了。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在练字，万籁俱寂，唯闻得到墨水的气味，颇有些禅意。
　　　　那么寂静，甚至连笔尖的沙沙声都没有——毕竟，毛笔是软的，不如钢笔那样，与纸会有强烈的摩擦。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教室里的平静！
　　　　“有人跳楼！”“真的假的？！”人群惊呼着，教室里的人也不再平心静气，一个个余光向外瞟去，完全失却了刚才练字的那份从容淡定。
　　　　夏枝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点儿心悸。
　　　　她拿起毛笔，浓浓地蘸了墨水，在毛边纸上，写下了一个有些颤抖的“一”字。
　　　　一为初心，最简单，但却也最玄妙。道德经中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世道纷杂，又有多少人能保持自己的一颗赤子之心，永久不变呢？
　　　　镜头掉向窗外。唐奇拿着手机，吹着顶楼的风，突然感觉眼睛有些模糊了。电话里的男人。还在骂骂咧咧地咒骂着：“说好的筹钱呢？妈的，你的钱呢？你不是有个特有钱的朋友吗？”
　　　　她呆呆地想，我喜欢他什么呢？
　　　　我难道喜欢他剑三中那套服装？那套我们合力在副本里一点一点收集出来的套装？
　　　　天可怜见，那只不过是套再普通不过的服装，很多人民币玩家，甚至不屑一顾。
　　　　我难道喜欢他的长相？
　　　　可他长得在普通不过了，丢进人堆里，甚至都挑不出来。
　　　　难道……我喜欢他……很坏？
　　　　楼顶的风很大，呼呼地吹着，吹得她头发凌乱，也不去理一理。
　　　　唐奇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是苦涩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她知道为了这件事情烦恼很幼稚，她更知道父母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送进了大学……
　　　　她都懂。
　　　　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忍不住不去想那个人，那个她最喜欢的人，却如此待她。
　　　　她这一生，没有好友，暗恋的人也是个渣男，还不喜欢她；曾经唯一骄傲的成绩，早已被大学里成群结队的状元给碾压得渣渣都不剩了。
　　　　多么失败的一生。
　　　　她闭上眼，感受着风的呼吸声，突然想到了之前陈落琳和她的一次吵架。
　　　　陈落琳骂她：“你就是小地方来的，都快穷疯了吧！”
　　　　唐奇闭上眼，古怪地笑。
　　　　是啊，她已经穷疯了。有的人一生都不用为钱而烦恼，而她却为钱奔波劳碌，耿耿于怀——更可悲的是，还得不到它。
　　　　她骤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楼底下的风景，风景美如画，一个声音在召唤着她：来吧，来投向我的怀抱，这里不需要金钱，不需要被爱，也不需要成绩，就可以获得永久的安宁。
　　　　她纵身跃下，表情，居然是微笑着的。
　　　　“啊——”坠地的那一刻，本能的惊呼与恐惧，可是，已经晚了，再后悔，也没有办法。
　　　　鲜血蔓延开来，警车和救护车匆匆赶到，然而一切，都来得太迟了。
　　　　这个年轻的生命，在这一刻，骤然而突兀地，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了一个破碎的句号。
　　　　夏枝是在傍晚猜得到确切消息的。
　　　　唐奇，她们的室友，那个东北姑娘，死了，跳楼自杀。
　　　　死亡，这个字眼。就这么轻易地摆在了她们面前，突然，唐奇的所有行为，都“哐当”一声，盖上了“生前”这种沉重的烙印。

☆、第84章　回京

寝室里乱乱的，几个舍友也神色仓皇，一起守着电脑看电视新闻直播，电视里，辅导员面对着记者的镜头，介绍说：
　　　　“唐奇同学跟室友有些矛盾。她们曾申请过调寝，我同意了，但后来不知怎么她们又和解了，继续住在一起。”
　　　　“那您是否认为死者的室友有嫌疑呢？”
　　　　辅导员的表情迟疑一下，不过他顿了顿，还是很厚道地说：“法医已判定是自杀了，为了那几个学生好，还是不谈她们了吧。”说着，镜头一转，又是唐奇的父母，两个老人家，在电视里哭得泣不成声。
　　　　……
　　　　三个人彼此沉默着，就像是那副名画《最后的晚餐》一样，默默地吃着各自的晚餐，味同嚼蜡——毕竟，是一起住了一年多的室友，这么突兀的死，大家心里都很沉重。夏枝尤甚，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促发因素。
　　　　是不是她太自我了？如果她当时迁就下唐奇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命案？一万五，对她而言，也并不算多——毕竟，掌握重生先机，学业之余搞点儿小投资，这个数，还是拿得出来的。可是，这是她应该拿的么？或者说她应不应该提欠条的事？或许唐奇本来想要还，却因为她的欠条太分明，而产生了愤懑？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唐奇已经死了，时光不可能再次倒流，一切也无法改变了。
　　　　夏枝坐在床上，有些呆怔；她当然可以打电话给自己的死党苏凌——苏凌也一定会义气地安慰她，那不是她的错，是唐奇的个性与经历使然；她当然也可以打电话给李寒，也许他会理性地分析一下各种可能性，让她更加冷静一点儿。
　　　　可是她并不想，这一刻，那个鲜活的女孩儿就这样死了，而且她也是其中的促成因素，这个想法叫她辗转难安。
　　　　过几天，唐家筹备好唐奇的葬礼，也告诉了她们一声，几个人收拾一下，跟着过去了。
　　　　葬礼的当天很应景地下雨，蒙蒙细雨，衬得天空都变成了铅灰色。不知是京城的墓地太贵，还是要落地归根，唐奇的父母把她的骨灰盒带到了她的家乡安葬，有专门的哭丧队，吹着哀嚎到尖锐的喇叭，后面亲友们三三两两地跟着。
　　　　夏枝她们几个跟在后面默默地走，乡间小路泥泞，粘在鞋上，鞋子也变得黏糊糊。积水的坑洼高地不平，深一脚，浅一脚，迈出的每一步，都艰难而沉重。
　　　　“奇奇是我们村儿的唯一一个名牌大学生，可惜了啊！”前头村长带着感叹的声音长叹，而他旁边跟着的唐母，却又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呜咽，断断续续地哭喊：“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旁边几个妯娌在劝她，居然有几个神色带着隐秘的窃喜，夏枝可以勉强从她们的脸部读出一些故事——那个因为孩子考上名牌大学而趾高气昂，压着他们一头的妇女，现在终于失去了她所唯一值得骄傲的资本。
　　　　后边更有一些小孩子嬉笑着，去剪鞭炮剩下的红纸，他们跑着笑着，发出咯咯的笑声，迎风如同清脆的风铃，像是庆祝着什么喜事一般。
　　　　她低下头，不让自己再去看这些极为荒诞，对死者大不敬的场面。花圈摆动，哭声阵阵，这似乎只是个再普通平常不过的悲伤葬礼了。
　　　　走着走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唐奇的证件照变成了黑白色，一群人都匍匐在地，哭得痛彻心扉——当然不是已经泣不成声的唐母，而是专业的丧葬队呢。
　　　　夏枝想着，居然又有点儿想笑，可还没当她趁着人群不注意，偷偷地笑出声的时候，一个隐忍而带着恨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
　　　　“我知道！”林湘恨恨地低声说，“我知道，就是你害死了奇奇！”
　　　　夏枝愕然，一瞬间，竟不知道怎么反应才会显得，自己比较自然与无辜？也许她本不是纯然无辜的？她心中也觉得自己有罪？
　　　　可是她的罪是什么？没有借钱给一个不知感恩的糊涂女孩儿？
　　　　“我没有，信不信由你。”最苍白的一句辩白，却是最轻易脱口而出。
　　　　林湘笑笑，眼中的蔑然显示着，她并不相信这句辩白。不过，她并未再指责些什么，一拂头发，向唐奇墓前走去。
　　　　……
　　　　葬礼过后，吃豆腐羹，之后又吃饭，这时就全然是欢乐的氛围了。唐母拭干了眼泪，一群人在安慰着她——反正还有个小的，还是男孩子，总是有希望的，唐母也就不再那么伤心。唐父闷着酒，有点儿颓唐，林湘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唯有陈落琳，挑剔地洗筷子刷碗，把房屋的每个角落都点评一番——说着说着，她眼圈儿突然有点儿红。
　　　　“我还指望着她跟我吵吵架骂我太穷讲究呢，又一想，这人都不在了，还吵个啥啊！”
　　　　曾经唐奇幼稚的威胁，泼辣的争吵，直到让人不舒服的性格，似乎都已经被死亡掩盖了；那不是谁说过么，逝者是没有缺点的。那些曾经微不足道的优点，却都被放大了，让你感念那一个人的好。
　　　　可是好有什么用呢？她自己不会知道，也不会为这些事而开心。客厅的桌上虽然还摆着唐奇的照片，旁边红蜡烛照得灯火通明，可是听着这满屋子的觥筹交错，夏枝就知道，所有的人即将把她遗忘，包括她自己。
　　　　这就是残忍无比的时间。
　　　　因为要回京城，所以她们并没有逗留太久。吃过午饭，和唐母客气地告别之后，就回去了。三个人关系本来就闹得僵，也没有一起走。夏枝独自到达机场，关机，上飞机。
　　　　抵达京城的时候，拥挤的人潮，每个人都急急地提着行李箱向自己的目的地奔去，如同忙碌的蚂蚁一般。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场景，几乎让她觉得，那些悲伤的唢呐与寒风，似乎只是恍然梦一场，一回去，又是大一那年初入学的场景。
　　　　下来开机的时候，发现手机震动了，打开一看，是李寒的短信，问她在哪儿，怎么去寝室没有找到她。
　　　　夏枝对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老老实实地回复：“室友出事了，跳楼自杀，我去参加了她的葬礼。”她一点击发送信息，电话就打了过来，简直手忙脚乱地接起来以后，李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你现在在哪？”
　　　　夏枝环顾下拥挤的人潮：“才到京城机场呢，这阵子人多，坐地铁估计很一会儿才能回去。”
　　　　“我去接你。”电话那边说，夏枝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自己乘地铁回来！”
　　　　“现在在的地方离机场比较近，顺路。”李寒说。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是嘛，想想李寒也不是偶像剧那种奔赴千里只为送一朵花儿给恋人的人，如果他送的话，可能只是因为他手头碰巧有一朵花而已……夏枝不知自己何来这一段吐槽，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在x号出口等你！”
　　　　李寒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坐在长椅上等了十几分钟，欣赏了一下过往妹子不惧寒风的黑丝袜和大长腿，夏枝终于等到了李寒。天气又点儿冷，他又穿起了那件黑呢子的风衣。
　　　　又是黑的……真是……
　　　　夏枝转头审视一下，下了一个结论：“下次帮你买几件衣服吧，净是些黑的，你这是想演许文强呢。”
　　　　“好。”李寒点点头，并不争辩，牵起她的手，还带着一点儿风的温度。
　　　　“葬礼，你觉得难过吗？”他问。
　　　　夏枝摇了摇头，回忆了一下，又有些茫然，点了点头。
　　　　李寒紧了紧她的手，并没有再多言，他带着她从机场出去，撑起了雨伞，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
　　　　夏枝突然有点儿明白李寒为什么要来接她了。窗外也在下着雨，孤身一人参加葬礼后回来，天气暗沉，心中不免有些沉郁，就算是这种郁闷没有发展到想要结果了自己的地步，也是心神恍惚，也许一不留神儿就出了车祸什么的……不过也许她想多了，李寒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单纯地看着下雨了才来接她而已。
　　　　漫无边际地想着，出租车里传来电台音乐节目的女主好听到甜腻的声线，悠长着嗓子介绍着最近的流行歌曲。司机吐槽着京城谜样的路况和堵车，雨刷合着音乐的声音幽幽地摆动，刷掉了车窗上滚动的水珠与雾气。
　　　　“也许这句话你会觉得残酷。”李寒低声说，“实际上，我妈死的时候，我都不想哭。”
　　　　夏枝惊讶地望过去，他黑风衣里面的毛衣绒绒，依然显得温暖。
　　　　“为什么人死就要悼念。”李寒的声音，合着雨声，仿佛来自天际一般，“不重要，或者不在乎的人，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何必为了他们，影响自己的心情。”
　　　　这句放在道德法制节目里，明显就是犯罪人台词的话，被他这么说着，残忍，但却干脆痛快。
　　　　是啊。
　　　　夏枝想，就算重来一次，她也一样不想，被人当做理所应当。

☆、第85章

是啊，夏枝想，就算重来一次，唐奇那种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样子，她也不会帮。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