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原来的世界5部全(缪热)-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七婶心里发慌地说:“妖精既然从后门走了,我们就赶紧先进房子里找前娃子吧?说不定妖精婆娘就躲在竹林里的哪个旮旯也不晓得的。”

七婶的话提醒了五婶和幺婆婆,三个女人慌慌张张地鱼贯着进了屋,啪地把后门死死地掩上了。

而在竹林里的一个红薯窖里,白晓杨和春前拥在一起。

春前被白晓杨拥在胸口上。春前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望着白晓杨白皙的脸。在他们面前,盘着一条冬眠的小蛇。这条蛇通体火红,尖小的蛇头上隐隐约约长着一个小小的肉冠。

白晓杨和春前并没有惊动这条小蛇。小蛇安静地冬眠着。

五婶他们在竹林里战战兢兢地说的话被躲在红薯窖里的白晓杨和春前听得清清楚楚。等五婶他们进了房子,啪的一声把门关上时,春前才小声问白晓杨:“姐姐,你是妖精吗?”

白晓杨俯看着春前,没有回答春前的话,而是问春前:“小弟弟,你冷不?”

春前穿得很单薄,上身只穿了一件用老式棉袍改成的小棉袄,里面连一件夹衫也没有。棉袄胸口处的布扣子坏了两颗,腰上用一条箩绳系着,下身只穿了一条咔叽布的单裤,也是大人穿剩下改的。

春前在白晓杨的怀里瑟瑟发抖,但是他却冲白晓杨摇头。

白晓杨又把春前朝胸口上搂了搂,说:“春前,你真的不怕姐姐吗?”

春前又乖巧地点头。

这时,白晓杨朝春前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她和春前同时听见红薯窖上面又传来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红薯窖上的脚步声虽然轻微,但是,此时白晓杨的神经却异常敏感,就是空气中有极其细微的震颤,她也能感觉得出来。

怀里的春前用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望着白晓杨,很懂事地点点头。

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三个四个或者是五个人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却杂沓凌乱。

春前把头又朝白晓杨的胸口上贴紧了几分。他听见白晓杨的一颗心在轻轻地跳动,平稳的节奏和韵律让他幼小的心灵感到安静踏实。

脚步声从红薯窖的上边轻轻踩过,有震落的土屑从窖口掉落下来。

白晓杨警惕地望着窖口。

这时,一张猥亵的瘦脸出现在窖口,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朝着红薯窖里探视。

怀里的春前紧张得一哆嗦。白晓杨怕春前失声惊呼,急忙用手捂住春前的嘴。

白晓杨和春前是靠着红薯窖的窖壁坐着的,窖的口子也小,他们隐藏在昏黑不清的阴影里,从上面不容易发现他们。

出现在窖口的人压着嗓门,鬼声鬼气地说话了:“书记,这红薯窖里会不会藏着人?”

有人“嗯”了一声,停住脚,说:“藏谁?”

“张幺爷啊!他会不会知道我们要来逮他,藏在红薯窖里躲我们?”

来的人正是冯蛋子他们。

冯蛋子听了那人的话,也把那颗锃光瓦亮的脑袋伸到窖口朝下面看。红薯窖里的确是昏黑不清,冯蛋子同样没有发现躲在窖底的白晓杨和春前。

“张幺爷不会那么瓜!就是藏也该藏远点。卧牛山里面到处都是蛮洞,要藏也藏蛮洞里,藏这红薯窖里算个锤子啊?要是真被老子发现了,不被老子瓮中捉鳖了?呵呵……”

冯蛋子居然在上面呵呵地笑起来。

那人听冯蛋子说的话有道理,猥亵的脸离开了窖口,说:“我咋觉得今天这村子里鬼气森森的?咋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气?”

冯蛋子说:“一定是狗日的这些反革命要和老子对着干了,把张幺爷和张子恒藏起来了。”

那人又说:“藏也就把张幺爷和张子恒两个人藏起来就可以了,咋我感觉这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呢?未必都藏起来了?我们又不是要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逮了,犯得着都去躲起来吗?那么大个村子,静悄悄的,弄得我们就像鬼子进村一样。”

冯蛋子一听,朝着那人料了一脚,小声骂道:“你狗日的说话给老子注意点!什么鬼子进村?老子是日本人么?尽开黄腔,信不信老子办你狗日的学习班?”

那人立马就不敢应声了。

这时另一个声音说:“要不咋说还是书记的脑壳灵性呢?我们半道上折回来从后门悄悄进去逮张幺爷是对的。说不定张幺爷这阵子还真就躲在家里呢。”

说话的是吴章奎。

冯蛋子朝吴章奎说:“你现在带两个人绕到大门口去守着,防止张幺爷狗急跳墙从前门跑脱。我们一会儿就从后门进去逮人!”

吴章奎领了命,带着两个人绕到前面的大门去了。

躲在红薯窖里的白晓杨不明白冯蛋子他们说话的来龙去脉,望着窖口一脸的迷茫。

怎么又有人要逮张幺爷和张子恒了?白晓杨不明白。

而冯蛋子他们此刻在红薯窖的上面没有再走,而是站在一笼竹子下,等吴章奎带的两个人包抄到位,然后才进去逮人。

有人在上面冷得不住跺脚,窖口上两块松动的小石子被震得落了下来,一块刚好打在盘卷着的小蛇身上。小蛇的身子震颤了一下,盘卷在身子里的头抬起来,细小的芯子从细小的嘴缝中试探着伸缩了几下,头上的肉冠似乎也鼓胀了几分。

白晓杨心里一凛,突然觉得这条小蛇头顶上的肉冠和朝霞寺里那条巨蟒头上的肉冠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条小蛇就是那种巨蟒的幼蛇?可是朝霞寺里出现的那条巨蟒是青黑色的,而这条小蛇却是火红色的,显然不是同一个品种。

白晓杨的心里生出了疑问,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从地上寻找了一根朽了的竹枝,想把小蛇的身子挑起来看个仔细……

第四十二章 泄密

而与此同时,红薯窖上面的冯蛋子估计吴章奎已经包抄到位,朝冷得直跺脚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鬼鬼祟祟地朝着紧闭的后门靠近。

冯蛋子用手敲了门,哆哆哆的几声轻响,屋子里没有动静。冯蛋子一脸的疑糊,刚要再敲,这时到大门包抄的吴章奎飞似的跑了回来。

见吴章奎跑得急,冯蛋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要开口问,吴章奎已经快步跑到跟前,有些气喘地说:“冯书记,事情不大正常啊!”

“哪儿不正常了?”

“我绕到大门口去的时候,村子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人都死绝了一样。不知道这些人跑到哪儿去了。”

冯蛋子一听,“咦”了一声,也觉得奇怪,说:“真有这么日怪?人呢?人间蒸发了?”

吴章奎说:“是啊?人呢?”

冯蛋子又说:“会不会因为天气冷,都躲到被窝里了。”

吴章奎说:“不晓得哇!反正我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正常,周围静悄悄的安静得有点诡异。”

冯蛋子警告吴章奎道:“你可不要在这儿搞造谣破坏啊。兴许都还在祠堂的晒坝上。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晒坝上不是有很多人吗?”说着又回身敲了几下木板门。

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莫非里面真的没有人。”冯蛋子疑糊地说。

吴章奎这时却恍然大悟般地说:“不对,书记,屋子里肯定有人。”

“为啥?”冯蛋子见吴章奎说得那么肯定,不明就里地问。

吴章奎得意洋洋地说:“我去了前门,也是从里面闩着的。你看,这后门也是从里面闩着的。未必张幺爷会从天井里飞出来?”

一听吴章奎分析得极有道理,冯蛋子说:“对啊,那咋里面没有人应声呢?”

吴章奎越加得意洋洋底气十足地说:“晓得我们要找他算账,怕噻!装死噻!”

说着他上去用拳头擂起了后门,边擂还朝着里面边大声喊:“张幺爷,我们晓得你躲在屋子里的。你别坟坝里头撒花椒——麻鬼了!你再不开门我们可就要砸门了,到时候不要说我们不落教!”

吴章奎的威胁立刻起了效果,屋子里马上传来幺婆婆的回应声:“来了来了。”

吴章奎和冯蛋子相互看了一眼,都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一阵门闩的响动,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从噏开的门缝中露了出来,是幺婆婆的脸。

吴章奎有些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门,首先跨进屋子,问:“张幺爷呢?”

幺婆婆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见吴章奎这伙人气势汹汹的阵仗,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站在门的角落里,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搪塞吴章奎。

随后跟进来的冯蛋子又补充着问:“问你话呢?张幺爷呢?”

因为紧张,幺婆婆浑身有点哆嗦,脸上的肌肉机械地抽搐着,为难得快要哭了。

这个时候幸好五婶出现了,她是从天井里走进灶屋的。几步走上来,装作出一副殷勤的样子,说:“哎哟,是冯书记和吴队长来了嗦?快请堂屋里坐,快请堂屋里坐……”

五婶的出现有点出乎吴章奎和冯蛋子的意料。

吴章奎朝五婶说:“你咋会躲在这儿?”

五婶伶牙俐齿地说:“看你吴队长说的,我是过来陪幺婆婆摆龙门阵的。”

“摆啥鬼龙门阵?把门关那么死?”吴章奎问。

“天气冷,有过堂风,关起门暖和点。”五婶对答如流。

“张幺爷呢?”

“还没有回来。”

“你们可不要包庇他,他犯的错误不是一般的严重!”吴章奎警告五婶说。

“幺爷真的还没回来,不在家。”五婶说。

冯蛋子这时接口问道:“究竟是没有回来还是不在家?”

五婶说:“回来了,又出去了。”

“回来了,又出去了?出去哪儿了?”

“不晓得,没有问。”

冯蛋子和吴章奎就看着五婶,对这个五婶有点另眼相看了。

五婶又说:“冯书记,吴队长,你们都到堂屋里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们报告!”

冯蛋子嗯了一声,说:“重要的事情报告?什么重要的事情?”

五婶却卖关子般地略带几分神秘地说:“反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们先到堂屋里坐,我慢慢给你们说。”

这时,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吱声的幺婆婆说话了:“五婶,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地乱说话。”

五婶说:“幺婆婆,都这个时候你还担心啥?纸是包不住火的。再说我是实事求是地说,也不是编些事情乱说。”

冯蛋子对五婶说的话非常满意,立刻说道:“好好好,还是你有觉悟!就是要实事求是嘛。要相信领导,更要相信伟大英明的共产党嘛!”

五婶带着吴章奎和冯蛋子他们到了堂屋,一直站着没有动的幺婆婆急得一跺脚,自言自语地说道:“糟了!五婶要坏事!”说着脚跟脚地也进了堂屋。

第四十三章 突然翻脸

五婶喧宾夺主地成了幺婆婆家的主人,殷勤地搬凳子,招呼着冯蛋子和吴章奎他们坐。

冯蛋子对五婶的态度非常满意,落了坐,拿出一副平易近人的领导派头对五婶说:“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报告?记住,你要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要实事求是,你要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负责任!晓得吗?”

五婶连声说:“晓得!我晓得!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五婶居然熟练地背起了“老三篇”,冯蛋子听了呵呵地笑起来,官腔味儿十足地说:“好好好,你这个同志的觉悟就是高!老三篇倒背如流。所以啊——思想觉悟相当相当的重要啊!我要给你上大队的黑板报!要提倡,要表扬,要树立典型!呵呵呵……”

气氛在五婶的调节下变得融洽起来。

接着,冯蛋子整理了一下脸上的情绪,重新变得严肃持重了,说:“你说要向领导报告事情,现在你就开始报告。”

五婶望了一眼站在堂屋门外的幺婆婆,幺婆婆紧张兮兮地看着五婶。

“冯书记,我们村子里出妖精了!”五婶终于用极其神秘的口气说。

五婶的话刚一说出口,冯蛋子的脸“哗”的一下就拉了下来,使劲一拍身边的大方桌,厉声喝道:“妖精?哪个是妖精?妖精在哪儿?你简直是在胡乱说!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五婶没有想到冯蛋子翻脸会这么快,脸上的肌肉顿时变得僵硬了。就连一旁的吴章奎也被冯蛋子拍桌子的一巴掌震得浑身一抖。

此时的冯蛋子就像被点了芯子的连珠炮,啪啪啪地爆发了。他站起来,一副坐立不安的激动表情,口沫飞溅地说:“咋得了!咋得了!唵?青光白日说鬼话!问题严重!问题相当严重!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现在我就有发言权。所以毛主席他老人家就是英明,就是说得好啊!要深入到群众中去。你不深入到群众中去,你晓得啥?就像今天,就像现在!我要是不亲自来,哪个晓得问题有这么严重?唵?青光白日,当着我的面,红口白牙对我说这个村子里头出妖精了?唵?共产党的天下,哪个是妖精?哪儿有妖精?妖精在哪儿?办她的学习班?必须办!马上办!”

吴章奎如同得到指示一般地也站起来,说:“冯书记,这阵子就办哇?”

“当然这阵子就办。先抓起来再说。”冯蛋子说。

一直站在门外的幺婆婆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生变化,疾步跨进堂屋,一把抓住冯蛋子的手,喊起来:“书记,这样子要不得!这样子要不得的啊!”

五婶这时就像傻了一般地站着,一动不动。

吴章奎朝两个民兵说道:“书记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哇?还不动手?”

两个民兵起身去押五婶。

幺婆婆越加慌了,扑通一声朝两个民兵跪下,哭喊起来:“你们要抓就抓我嘛!我老婆婆命硬,我不怕!”

见此情景的冯蛋子雷霆震怒,他走到幺婆婆跟前,大声吼道:“你在给哪个下跪?你在跪啥子?啥子人才下跪?封建社会才下跪!现在是社会主义新社会!你是在老子面前示威!你在老子面前示威就好比是在给毛主席他老人家示威。你在给天安门示威!你晓不晓得?你胆大,你太胆大了!封建余孽!残渣余孽!不清除咋得了!咋得了!既然这样,一起办学习班算了!”

吴章奎这个时候却有些为难了。面对一大把年纪的幺婆婆,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冯蛋子看出吴章奎的犹豫,说:“你还不动手?还要我来亲自动手哇?”

吴章奎说:“书记,抓还是绑?”

冯蛋子大声说:“你问老子?老子又问哪个?”

冯蛋子的话音刚落,堂屋外传来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你们不要为难幺婆婆好吗?”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冯蛋子和吴章奎不约而同地同时一扭头,两个人的眼珠子顿时就直愣愣地定在眼窝里了……

第四十四章 关于妖精的问题

白晓杨出现在堂屋门口,一只手牵着一脸天真的春前。

春前看不懂眼前的事情,一脸茫然。

冯蛋子和吴章奎对望了一眼,迷糊了。

那两个刚要动手去押解五婶的民兵也愣在原地不动弹了,似乎也被定格了。

白晓杨镇定的眼神和脱俗的美貌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场,把冯蛋子和吴章奎这伙人霸道嚣张的气焰顿时压制了下去。

冯蛋子咽了一口唾沫,调整了一下情绪,朝白晓杨问:“你是谁?”

白晓杨眼神单纯明净,她平静地和冯蛋子复杂的眼神对视着,说:“白晓杨。”

白晓杨说话的声音清脆,语气不抑不扬,但形成的压力却令冯蛋子有点承受不住。

冯蛋子又咽了一口唾沫,脸上抽扯着笑了一下,说:“我咋不认识你?”

白晓杨也微笑了一下,说:“你当然不认识我。”

白晓杨的微笑把冯蛋子的心狠狠地挠了一下。

五婶这时突然疯了般地用歇斯底里的声音朝冯蛋子大声喊道:“书记!冯书记!我说的妖精就是她!我说的妖精就是她!她就是妖精!赶紧制住她啊!”

五婶的话把冯蛋子搞得一愣,但马上扭头朝五婶厉声呵斥道:“你再胡乱说话,老子立刻办你的学习班!你信不信!狗日的疯婆子!”

但是,当他看到五婶脸上布满了邪性的表情时,却又不由得暗自心惊。

此时五婶脸上的表情的确邪性而且古怪,她居然用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白晓杨。

跪在地上的幺婆婆朝五婶哀声求道:“五婶啊!你不要再乱说话了,要遭报应的啊!小白是我的干闺女!不是妖精啊!”

五婶仍旧疯了般地大声说:“她就是妖精!就是妖精!害死人的妖精!”

看着五婶如此冲动和疯狂,白晓杨的眼圈红了,有清澈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她旁若无人地走进堂屋,躬下腰去扶跪在地上的幺婆婆,对幺婆婆说:“干妈,你那么大辈分,不用给谁下跪的,起来。”

幺婆婆在白晓杨的搀扶下站起来。

而五婶却对着白晓杨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唾沫,念咒语般地说:“妖精!还装好人!还在打勾魂牌!你兜里究竟装了多少勾魂牌?你还要勾走好多人的魂你才会被识破?呸呸呸!”

冯蛋子对失去理智的五婶失去了仅有的耐心,他朝吴章奎命令道:“把这瓜婆娘的嘴巴给老子堵上!狗日的咋突然发疯了?”

吴章奎还真和两个民兵上去把五婶薅住,开始上手段。

五婶居然没有反抗,而是用阴邪的眼神死盯住白晓杨,嘴里嘟哝着含混不清的话。

幺婆婆慌了神,上去要把吴章奎和两个民兵拉开。吴章奎朝幺婆婆一推,幺婆婆一个趔趄,差点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白晓杨眼明手快,伸手将幺婆婆扶住了。

“干妈,你别上去,看把你摔着。”白晓杨说。

幺婆婆急得呼呼直喘,还要上去,白晓杨死死地拉住她。

冯蛋子大声说:“反了!反了!敢不听老子的招呼了!”

幺婆婆急迫地朝冯蛋子说:“冯书记,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啊!”

冯蛋子双手叉腰,说:“我是大人大量。如果是私人恩怨,我不可能为难你们。可是你晓得不?这是造谣中伤!这是妖言惑众!这是原则问题!我就是有日破天的胆子,也不敢在原则问题上犯错误噻!”

堂屋里乱成了一锅粥,一直站在门槛外面的春前见到这样的阵仗,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便喊:“你们别捆五婶!你们别捆五婶!”

白晓杨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可怜兮兮地看着乱哄哄的场面流眼泪。

吴章奎和两个民兵还真是上手段的老手,没有现成的绳索,两个民兵用手一左一右地将五婶的胳膊反剪了起来,从后背往上一台,五婶的腰和头就被强制性地压迫了下去。

五婶规矩了。

吴章奎本来是要用什么东西去堵五婶的嘴的,可是在堂屋里踅摸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就朝冯蛋子说:“书记,她不发疯了,嘴就不用堵了吧?”

冯蛋子看看五婶,又看看吴章奎,顿了一下,说:“只要她没有再胡乱说,就不堵了。”

而五婶已经被两个民兵押解得像一个犯人。

这时,天井的大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包抄到大门外的两个民兵在外边大声喊:“书记,发生啥事了?赶紧开门,我们进来帮忙。”

冯蛋子没好气地朝大门外的两个民兵喊:“没你们的事,你们守好大门就行了,有事晓得喊你们。”

乱哄哄的场面暂时平息下来。

冯蛋子瞪着五婶,又看看白晓杨,重新坐在高板凳上,样子四平八稳。

幺婆婆刚要上去给五婶求情,冯蛋子却先朝幺婆婆喝道:“你不要假装好人给她求情,我是非分明,晓得一个一个地问。这个事情必须得搞清楚!”

冯蛋子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把幺婆婆镇住了。

白晓杨把春前揽到身边,用手轻拍春前的脑袋。春前止住了哭喊,望着白晓杨。

白晓杨俯看着春前,轻声对春前说:“别怕!”

春前点头。

冯蛋子又看看白晓杨,再看看五婶,然后对五婶说:“好了,现在你说,这里的人哪个是妖精?那个不是妖精?想清楚了再说,不要信口开河。”

五婶死盯着白晓杨,眼神执着而且阴森,依旧说:“她就是妖精!妖精!”

冯蛋子被五婶搞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抬起手摸了摸锃光瓦亮的大脑袋,居然笑了,说:“好!既然你说她是妖精,你从哪点可以证明她是妖精?要实事求是,用事实说话。”

五婶刚要说话,幺婆婆抢先开口了:“五婶,你就不要再说疯话了。小白是我的干闺女,哪儿是什么妖精!”

冯蛋子却制止幺婆婆道:“你别打岔,让她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真理只有越辩越明的。说得脱走得脱。”

五婶说:“她就是妖精!”

听五婶一口一个妖精地诋毁白晓杨,冯蛋子又不耐烦了。他一拍桌子,厉声说:“你说她是妖精就是妖精?我还说你是妖精呢!用事实说话。要不你就是造谣中伤!你就是污蔑革命群众!”

五婶说:“她是《白蛇传》里的那条白蛇变的!她是蛇精!”

一听五婶说出这样的话,冯蛋子和吴章奎都笑了。

冯蛋子笑着说:“老子今天遇到疯婆子了!狗日的尽说些筛边打网不靠谱的胡话。你把我们都当成傻瓜了吧?没办法,只有把你弄进学习班里去好生学学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了。你的思想从根上坏掉了。”

一听冯蛋子要弄五婶去学习班,幺婆婆又慌了神,连忙说:“书记,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五婶平时都不是这样的人。”

“那她平时是哪样的人?你就别给她求情了,再求情,我看你的觉悟也有问题了。”冯蛋子说。

幺婆婆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白晓杨这时说话了:“书记,我可以说两句话吗?”

白晓杨的声音不温不火,抑扬顿挫,冯蛋子的注意力马上就集中起来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晓杨。

“你说。”冯蛋子的态度也缓和下来。

“其实五婶的问题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她最多就是不明是非。”白晓杨说。

“她口口声声说你是妖精!你是妖精吗?”冯蛋子说。

白晓杨笑了一下,说:“我不是妖精。”

白晓杨笑得明眸皓齿,冯蛋子的心“啵”地动了一下。他说:“这不就得了。你不是妖精,她硬要污蔑你是妖精。这不是妖言惑众,造谣中伤是什么?”

白晓杨依旧不急不缓地说:“其实,可能是五婶看我的样子长得有点像妖精吧。另外我又姓白,所以五婶就把我和传说里的白娘子联系起来了。人的脑子都有犯迷糊的时候,你说是不是?书记。”

白晓杨的声音始终柔柔软软的,冯蛋子听得心平气和。

冯蛋子的眼神停留在白晓杨的脸上,想了一下,说:“你真姓白?”

白晓杨点头。

冯蛋子突然朝吴章奎笑着说:“嘿,你还别说,她的样子还真和图画上的那些妖精有点像啊?”

吴章奎一脸巴结讨好的谄媚表情,附和着说:“比妖精漂亮多了。”

冯蛋子有点坐不住似的站起来,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那颗光头,低着头在堂屋里来回走了两圈,似乎在一边思索又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妖精……妖精……样板戏里咋就没有妖精?”

突然他停住了,盯着白晓杨,说:“你真的不计较她说你是妖精?”

白晓杨说:“我真的不计较五婶说我是妖精。妖精不是也要分好坏的么?她说我是《白蛇传》里的那个妖精,那不是好妖精吗?其实五婶是在夸我呢。”

冯蛋子说:“对!那是个好妖精。法海是坏人。要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里面的妖精,那就是个坏妖精了。对,对,对,你说得对。我们无论看什么问题都要一分为二,不能搞片面,搞一刀切,搞一棍子打死。这样子更容易犯错误。”

白晓杨一笑,说:“所以,还是你书记认识问题的觉悟高!”

冯蛋子有点飘飘然了,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说:“也不能这么说。群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嘛。互相学习,互相认识,互相提高,呵呵……”

白晓杨不失时机地说:“那你看五婶……”

冯蛋子立马说:“放!放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给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这也符合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育方针!呵呵……”

五婶终于从押解中被解放了。

冯蛋子对幺婆婆说:“你带她到一边去回避一下,我和这个白同志要摆一下龙门阵。”

幺婆婆看着白晓杨,犹豫不决。

白晓杨朝幺婆婆说:“幺婆婆,你先带五婶去灶屋里坐一下。”

幺婆婆这才去拉五婶。这个时候的五婶也似乎清醒了许多,神情也萎靡下来。幺婆婆顺带把春前也拉着一块儿走了。

第四十五章 惊弓之鸟

堂屋里只剩下白晓杨、冯蛋子、吴章奎和两个民兵五个人。

冯蛋子笑容可掬地朝白晓杨说:“白同志,你请坐。”

白晓杨落落大方地在方桌的另一边坐下来。

冯蛋子背着手,在堂屋里又来回踱了两步,然后坐下,态度极其和蔼地望着白晓杨问:“白同志是哪儿的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谁提起过张幺爷有你这样个干闺女?”

白晓杨说:“我从小就生活在城里,很少跟父母到乡下里走动。”

冯蛋子频频点头地哦哦道:“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白晓杨说:“父母原先都教书,父亲现在在五七干校接受改造,母亲生病在家。”

冯蛋子又点着头哦哦道:“右派子弟。”接着又说,“和你的父母划清界限了?”

白晓杨说:“划清了。”

冯蛋子说:“划清就好,划清就好。”

突然,大门外传出一阵扑腾的声音,双扇大门被摇晃得摇摇欲坠,紧接着有人大声喊:“逮到了!逮到了!”又有人大声呼叫:“你们逮老子干啥?你们逮老子干啥?”

大声呼叫的人是张子恒。

冯蛋子站起来,大声问:“外面在做什么?”

吴章奎反应灵敏,几步就跑出天井,三下两下打开大门的门闩,却见张子恒被两个民兵死死地按在大门口的地上。

堂屋里的冯蛋子顿时乐了,呵呵笑道:“呵呵……还自投罗网了。”

说着丢下白晓杨朝天井里走。

一桩接着一桩的麻烦事令白晓杨皱起了眉头。她也起身走出堂屋,却瞟见灶屋门口的幺婆婆在朝她使劲地招手。

白晓杨不明白幺婆婆叫她什么事,顾不上理会被压在地上的张子恒,快步朝幺婆婆走过去。刚走近灶屋门口,幺婆婆一伸手就把她拉了进去,啪的一声把灶屋门死死关上了。

白晓杨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幺婆婆着急上火地说:“小白,刚才是幺婆婆对不起你,你别见幺婆婆的怪。你现在赶紧走,再不走就走不脱了。”

白晓杨说:“子恒哥还被他们压在地上呢。”

幺婆婆说:“别管那么多了,走得脱一个走一个。赶紧,赶紧!”

说着幺婆婆就把白晓杨朝后门推。

这时又一个人影推开灶屋的门闪身进来,又动作敏捷地回身把门掩上。

是七婶。

七婶一直躲在幺婆婆的房间里没有出来,这时终于找着了逃出来的机会。她背靠着灶屋门,胸口咚咚地跳个不停,边喘气边用手捋着胸口顺气,后怕地说:“吓死人了,吓死人了,都疯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