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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山空传-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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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亦正亦邪的人,在我听起来好像是一段奇闻一般,于是缠着莫郎中要他给我多说一些事。莫郎中笑着说,他知道的也并不多,而且自己知道的这部分,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因为秦老前辈的行踪飘忽不定,加上江湖上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但是谁都证明不了是不是真的,他自己也从不否认也不承认,压根就不曾理会过这些传言,所以外界才越传越神。都快把他给传说成一个神话了。
  我问莫郎中,那这个前辈的玄学师承是哪门哪派呀?本门的人都打听不到这号人物吗?莫郎中说,据说是无门无派,手艺使用的,都是一些民间的法教法术和巫术,师从何方估计是没人知道了,就我老莫这种好打听的万事通。对他的身世都了解得很少,只知道祖籍是在湖南,苗寨里出来的人。
  曾经听师父说过,咱们干这行的,首先就要学会敬重,不光是天地鬼神,还有世上的人,甚至是市井之徒。而有一次我跟着师父去供销社买年货,路上就遇到了几个身穿苗族男丁服饰,背上背着一个小竹篓,长头发的中年汉子。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师父就轻声叮嘱我,让我低着头走,千万不要看他们的眼睛。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能乖乖照做了,而低头路过的时候,发现他们几乎都没有穿鞋,在双脚的脚腕上,有一圈银制的小圆圈,上边挂着诸如狗牙,猪惊骨等东西。
  而在时候我也问过师父,为什么让我不看他们的眼睛,师父当时笑了笑跟我说,这种长头发不穿鞋的苗人,和其他那些身上戴了很多银饰的苗人不同,他们多以穿黑色红色的衣服为主,不穿鞋是为了接大地之气,这种苗人,叫做黑苗,古时候雄踞云南,称之为南诏,苗族的巫蛊之术,大多都是这些人在传承。如果看了他们的眼睛,假如对方不坏好心的话,就会换了你的心智。你就会受人摆布了。
  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师父当时说这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纯粹只是为了吓唬我。于是我当做一个笑话一般,把这件事和莫郎中分享了一下。莫郎中说,你师父没有跟你说笑,的确就是这么回事,而那位秦老前辈虽然是湖南的苗人,但据说那一个寨子,也都是黑苗。
  莫郎中说,这个秦老前辈,虽说当时是为了逃难而离开了苗寨,但据说他离开后没多久,那个寨子所有的成年男人,全都死光了,于是寨子就变成了一个寡妇寨了。但是这件事就是外头在盛传的,谁都没能找到过他的寨子,也就无从知道真假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大概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师父接连几次出门云游,都选择了当下那位秦老前辈生活的地方,而去几次无功而返后又锲而不舍的再去,说明这位老前辈对我师父的吸引,自然是相当大的。既然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得见,或者见到了也不知道,那师父应该是想要做个例外,特别才去拜访的吧。
  我问莫郎中,当时我师父去湖北的时候,你们老一辈的互相都知道吗?莫郎中剔了剔牙说,别人不清楚。但是他是知道的,因为那个秦老前辈目前生活的地址,就是自己帮师父打听到的。莫郎中得意洋洋的说,万事通嘛,只要想打听,其实没有打听不到的事,这个圈子虽然分散全国。但实际上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些人,稍微留心,很容易就能够知道。
  我竟然也开始神往起来,这种情绪情不自已地流露在了脸上。莫郎中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心思,于是哼了一声对我说,孩子,你岁数还小,江湖险恶,你还没经历过多少,你师父去了,能不能见到且不论,就算见到了又怎么样,是去敬仰高人。还是看个稀奇?这么多年来,无数人去找他而无果,他始终避而不见,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他身有残疾,并且是在面子上的事。
  我问莫大夫什么叫面子上的事,他说。就是长在脸上的残疾,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从小就一直被人当做怪人看,成长过程中没有接收到关爱,于是到头来才行事古怪,性格乖张吧。
  我不再说话,因为感觉似乎莫郎中虽然钦佩秦老前辈。也听说了不少传闻,但是对于我师父去寻找对方这件事,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于是晚饭后莫郎中就自行打坐去了,我则就在药铺里给病人看诊的床铺上,凑合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就开始动身回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虽然这次出门到现在也才仅仅过了一天的样子,但我却感觉隔了很久一样。于是一路上,我的脚程都拉得比以往快了许多,所谓“归心似箭”,大概就是指的我这种,而实际上原因我也清楚,因为村里还有孟冬雪。路上看到了好几辆黄绿色,车头还绑着大红花的军用卡车从身边开过。越过我的时候,还传来悠扬的革命歌曲。我从来就对这些东西无感,可是因为孟冬雪的关系,此刻听来,却显得那么亲切。
  自打两天前的那个晚上,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给交了出去,孟冬雪和我之间。从以往的憧憬跟爱慕,变成了一种事实。出来办事的时间里,只要闲暇之余,我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她的笑脸,在一个玉米…不,稻子地里,画面的中央就是她盈盈微笑的脸,而周围,都是因为视距的不同,而变得模糊、随风摇摆的稻谷。
  如果你要问我什么是浪漫,这大概就是我心里的浪漫吧。
  回到徐大妈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之后了,我出城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干粮在身上,所以到了午饭饭点的时候。我其实已经非常饿了。于是到家之后,我就随便吃了点剩菜剩饭,家里并没有人,徐大妈周大爷大概是去干活去了,而孟冬雪估计也是去了宣传队。我就在院子里坐着,一边逗着大黄,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摇着扇子,打算就这么悠闲地等着大家回来,也不知道孟冬雪从宣传队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已经回家了,会不会很高兴。
  晚上六点多,徐大妈和周大爷一起回了家,我凑上去笑着说,你们今天很忙吧,怎么比以往回来的时间晚了这么多。
  老两口对望一眼,表情满是忧愁。周大爷更是摇着头叹着气走开了,剩下徐大妈站在那里,我开始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妙。果然徐大妈伸出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对我说。孩子啊,你可要好好的啊…唉…


第一百三十六章 。空荡房间
  徐大妈这句话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没有好好的?于是我笑着对她说,徐大妈您说什么呢,我这不好端端的嘛。诶对了,孟冬雪怎么现在都还没回来。
  徐大妈牵着我的手,一句话不说,将我朝着孟冬雪的房间拉了过去。怎么,难道说她一直在家里,只是没出门所以我没发现吗?可是推开门一看,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却没有了枕头和被子,连床单都卷了起来。桌上原本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此刻也都消失不见了。孟冬雪习惯进屋就换鞋,但是门口却连一双鞋都没有,原本打了钉子挂在墙上的那些衣服,还有他们表演的时候穿的军装、皮带、帽子,此刻也都统统没了踪影。
  但是,屋里那股专属于孟冬雪的味道,依旧还在。
  那一刻,我就好像一个背朝着悬崖,然后将身体倒下的人,身边的一切参照物,都在迅速地朝着我的面前远去,那说明我正在飞速的下坠。这种感觉很像我小时候有一次跟地包天去捞沙船边上游泳。我们总是喜欢爬到最高的眺望台,然后一个猛子扎到水里,那种飞跃出来,然后掉落水中下坠过程中的感觉。只不过这次我坠下的,不在是冰凉透心的江水,而是长满锋利冰锥的冰山,落地的一瞬间,每一根冰锥,都好像是一把利剑,从我的后背看不见的地方,无情地刺穿了我的身体。我惊呼,我恐慌,我的全身都在流血,但我却偏偏没死,没死的理由,似乎就是为了仔细地感受这每一寸传给我的痛。
  是的,孟冬雪走了。我终于明白了周大爷那摇着头的一声叹息,也终于明白了徐大妈为什么不肯直说,而是直接带着我来看。都是因为不忍告诉我真相,因为此刻无论我是如何发现这件事,都对我来说,是个无情的打击。
  于是在那一瞬间,在我走之前的那一夜,孟冬雪突然大晚上约我出门,然后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在此刻理解起来,竟然变了一个滋味。我以为那是柔情蜜意,事实上,却是在委婉地道别。
  我不恨孟冬雪,因为这两年时间里,她的确藉慰了我的心,也让我感到快乐。我也恨孟冬雪,因为她一句话也没有交代,就这么不辞而别。
  徐大妈拍着我的背说,孩子,你可千万要放下呀,冬雪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来,本来我们也劝她,等你回来后,交代一下再离开,起码你们的事情也好有个结果。可是冬雪说就是要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才走,害怕你在的话。有些话反而不舍得说出口了。
  我依旧没有说话,肩膀和手臂靠着孟冬雪房间的门,傻傻的望着屋里的一切发呆。
  徐大妈接着说,昨天早上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孟冬雪就悄不作声地开始收拾行李,我无意当中看到了。才知道原来组织上的回乡令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下达了,只要在村里呆了两年,且工分积攒足够的,都是在这份回乡令下的知青人群。孟冬雪是生产队里的积极分子,工分早就积攒足够了,所以这第一批里,就有她的名字。
  徐大妈叹了口气说,冬雪这孩子也是真能忍,一直瞒着大家都没说,直到我发现了才肯告诉我。她心里也苦,一边说一边收东西一边哭,说舍不得我们老两口。舍不得这个村子,也舍不得你,但是没办法,她必须要回去,而且还不能带着你一起回去。
  当时徐大妈就问了孟冬雪,为什么不能带着我一块走,毕竟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假如多等我几天,说不定就一起离开村子,直接上门去说亲去了。我之前还帮过他们家一个大忙,家里人也都对我又初步了解,所以这应该不是什么困难事才对。可是当徐大妈这么问孟冬雪的时候,她却始终摇头,不肯说话。
  徐大妈告诉我,孩子,你也别怪冬雪,要怪,也怪我们老两口没能够把她留下来。她一直在坚持,今天早上刚走,我们村里人都去送这批知青了。你若是能够早回来半天,还能再走之前拦住孟冬雪,可这就是命运弄人啊,你们俩一个早走一个晚回,就这么错过了。
  我突然想起白天回村路上,那些从我身边穿过的绑着大红花的军用卡车,说不定,就是送那些知青们光荣回乡的卡车。也许当我正匆匆朝着有孟冬雪的方向敢去的时候,她正坐在某一辆撤离,与我擦身而过。
  徐大妈说,感情这件事,总归是勉强不来的,你们俩的关系,咱们朝夕相处的人,都能够一眼看得出来,冬雪有自己的苦衷,可是她说不出口,她自己都不说的话,咱们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说完徐大妈就从我的身边挤进了孟冬雪的房间里,在空荡荡的桌子上寻找了一番,然后又拉开了桌子的抽屉。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来,走到我身边递给我说。这封信是冬雪临走之前专门留下的,说是要给你的。孩子,你好好在屋里待着吧,记住,没啥事是过不去的,千万别把自己愁苦了。答应大妈好吗?
  我接过信,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强颜欢笑着对着这个并非我的母亲,却比我的母亲更关心我的农村妇女点了点头。徐大妈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接着就离开了孟冬雪的房间,出门后,她还特别替我关上了门。
  关上门后,屋里又变得安安静静。空气里还有孟冬雪身上那种说不出,但又淡淡的香气。于是我坐到她的床边,看着已经卷起来的床单,裸露出床下的棕垫。心里五味杂陈。这大概就是传闻中失恋的感觉,以前常常听到别人说,失恋如何如何痛苦万分,如何如何茶饭不思,可是此刻对于我来说,尽管难过。但我却始终没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同意徐大妈说的话,孟冬雪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否则断然不会不辞而别。我应该现在就出门,然后连夜去她家里找她问个清楚吗?这样做,会不会太冲动了一点?还是说我应该就这么接受现实,原本和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倘若真的勉强在一起,将来不但耽误了人家的青春,还让各自都不幸福,这样又真的好吗?
  胡思乱想了很久,突然觉得手指有一些微微的酸痛,低头一看,才察觉到原来我的手里一直捏着刚才徐大妈递给我的那封信,而因为太用力的关系,手指已经将信封抓得有些皱巴巴的了。我这才拿起手中的信端详了起来,这封信并不是孟冬雪写给我的,而是孟冬雪的妈妈写给她的——当初她特别托我给孟冬雪带回村子里的那封家书。
  因为信封是被撕开的,上面写着“孟冬雪亲启”。是孟妈妈的字迹。
  将信封口朝下,我将里面装着的东西都倒在了床上,发现里边有几页信纸,对折到一起,还有另一个对折了一次的信封,和最外层的信封一模一样。封口并没有被撕下,而是一直没有封上。这个封皮上什么字却都没有写。
  于是我开始阅读那几页信纸,那是孟冬雪妈妈写给她的家书,除了交代了很多家里发生的事,以及孟叔叔病情好转,且很快将重回工作岗位的事情之后,后面一页的整整半页,几乎都说道了和我有关的内容。
  那内容大概就是,虽然觉得我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既热心又诚恳,人也比较和善,但是毕竟我是从事这个职业的。希望女儿在交朋友的时候,能够慎重一点。说孟冬雪是毛主席的尖兵,是有思想的大好青年,所以要懂得和“牛鬼蛇神”、“封建余孽”划清界限。
  这并不是我的自嘲,我只是把她妈妈的原话转述了出来而已。
  而在信的末尾,孟妈妈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坚决起来,从字里行间看,她是知道我和孟冬雪那层朦朦胧胧的关系的,虽然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奉劝,可出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命令的口吻,甚至在文中,还有这样一句:“我们是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家庭,我们家庭里绝对不会接纳一个与毛主席思想背道而驰的人,如果小雪你不听妈妈爸爸的劝告,我们也拦不住你,但我们也不会原谅你。”
  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苦笑了起来。因为孟叔叔向我传达的,却并不是这么一个意思。换句话讲。孟妈妈是自作主张代表了孟冬雪的全家人,一副有我没她的姿态,在逼迫孟冬雪在亲人和爱情之间,做出一个无法两全其美的选择。
  看完这封信,我重新折好放在一边,不太明白孟冬雪将这封家书留给我看的用意何在。接着我打开了另外一个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也是有两页信纸,但是信纸的样式却不一样。依旧是孟妈妈的笔迹,但是这封信的对象,却是我。
  原来孟妈妈当初把信交给我的时候,我捏到厚厚的一封,是因为那封信里还装了另外一封信,一封是给女儿的,一封则是给我的,只是没有告诉我罢了,也许孟冬雪到底给不给我看这封信,就取决于她看过自己母亲家书后的态度了。
  手里拿着信,我开始阅读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的征程
  说来很奇怪,这明明是一封写给我本人的信,我却没有心思仔细去阅读。倒并不是我有窥探别人信件的恶习,而是因为即便我不仔细读,也能够猜到孟妈妈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果然信里的内容,语气还算客气,但是通篇下来只传递了一个精神,就是她们孟家不欢迎我这样和马克思主义列宁思想,和《资本论》背道而驰的宗教分子,希望我不要妄想可以和孟冬雪有走到最后的可能。也希望我明白父母的苦心,让我不要继续纠缠孟冬雪之类的话。
  如果换做今天之前,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应该会非常生气。因为当你还没有去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就提前否定了对方,不管我是不是个神棍,都是非常不尊重人的。人活一世,要得难道不就是个尊严吗?可是当我今天看到的时候,却并没有生气的感觉,而是觉得失望和悲哀。失望的是我依旧是个不被多数人接纳的封建份子,就如同我当年被打倒的那次一样,而悲哀的,则是因为孟冬雪,尽管孟妈妈说了这么多,可最终的决定权始终是在孟冬雪的手里,而眼下看来,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孟妈妈给我写的那封信,只有短短的大半页,而剩下那一页,却是孟冬雪用另外的信纸写给我的。可是就一句话:“我不会忘记你,可是对不起。”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没有日期,也不知道她的语文老师到底是怎么教的,连个书信格式都不会写。
  于是我单单捡好了孟冬雪留给我的那张信纸,对折数次之后,放进了裤子口袋里。接着把孟妈妈写给孟冬雪和我的那两封信,撕了个粉碎。
  那一晚,我没有吃饭,徐大妈也没有来叫我吃饭。我就这么默默地坐在孟冬雪的屋子里,连个灯都没开,在黑暗中怀念着我那懵懵懂懂的爱情。原本起初曾经动念要去孟冬雪家里找她,可是此刻我也打消了这个念头。都说爱情是需要争取和挽留的,可是这一切此刻对我来说,似乎都已经没有意义,我想可能今后也没机会再到她,她应该也不会再来找我,离开我以后,她可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更多未来的可能,从这个角度讲,我也由衷的希望如此。
  可是孟冬雪啊,你曾一直跟我说向往的爱情,应该正直而纯洁、高尚而无暇。可你最终留给我的,却是一条可耻,又不得不继续走下去的路。
  那一夜,大约到了凌晨三四点,我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棕垫之上,回想起梦里反复出现的孟冬雪站在稻米地里的那微笑的模样,不知重复出现了多少次,每次都比上一次更远了一分,直到看不见。我在梦中试图伸手去抓,却总是够不着。
  但我否认我在梦里哭过,只不过,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棕垫会湿掉一块。
  失去了爱情的我,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否则的话。在我看来是没出息的表现,我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可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尽管徐大妈周大爷也一直在悉心地开导我,说着一些类似“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话,但我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浑浑噩噩的。最可怕的是,我开始抽烟。
  烟味很难闻,但每一口深深地吸入肺里,都会给我的胸腔带去一种刺激感,这种刺激感能够让我清醒,让我继续暂时忘记孟冬雪,继续走下去。
  孟冬雪离开之后半年,一点音讯也没有,甚至没有给徐大妈周大爷写来过一封信。也许是她知道我还在这里的原因,所以就不曾写信问候。看这样子,是要断得彻底了。我本来只是忧伤,但并未报什么希望。可是在1970年的三月,有从城里回村的青年喜庆的告诉大家,城里的武装斗争,已经开始向解放军部队缴枪了,这意味着,政治气氛已经开始渐渐缓和了下来,于是我想,也许,这也是到了我该离开村子的时候了。
  尽管徐大妈和周大爷一直挽留,可我决定还是要出去闯闯。师父已经接近一年没有音讯,连莫郎中都打听不到,我还是有些担心。但是我答应过徐大妈和周大爷,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常常回来探望他们,也留下了莫郎中药铺的地址,以及孟冬雪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们如果有事需要找我,而我不在的话。可以告诉莫郎中,请他带话给我。而孟冬雪的地址,则是拜托两位老人告诉她一声,我已经离开村子了,念在相识一场。如果有空,也请她能够回来看看乡亲们,看看两个照顾了我们这么久的老人。
  临别之前,我收拾好这些年我在村里拾掇的东西,接着到我师公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就离开了村子,这个我生活了三年多的村子,可是下一站应该去哪里,我却没有主意。
  于是我只能暂时先回师父家里住着。由于门是上了锁的,所以我只能撬了锁进屋。好在周围的邻居都知道我是谁,否则看到我撬锁恐怕也报官抓人了。一直到1970年的深秋,我都一直住在那里,靠着莫郎中时不时介绍来的一点单子。勉强凑合过日子。我依旧浑浑噩噩地生活,大毛常常来陪我吃饭喝酒,而我的烟瘾,却在那一年,变得越来越大。
  深秋的一天。师父已经消失了快两年的时间,压根连一点音讯都没有,也不曾给村子里或者莫郎中写信,而我通过莫郎中这边带话给师父,却总是石沉大海,于是我决定去湖北,去找到那位秦老前辈。因为我觉得如果师父这么久都没有回来,那么必然是找到了秦老前辈,否则没有理由待在一个找不到人的地方这么长时间才对。
  于是我问莫郎中要来了秦老前辈的地址,他知道我担心师父。也就爽快地给了我。但是他也跟我说,他不敢确保这个地址还能够找到人,也许那个秦老前辈突然又性情了,去了别的地方也说不定,还说让我先去找。如果没有结果,再写信给药铺,他会帮忙再打听。
  我料想到这次去湖北,时间应该不会很短,所以我几乎带上了一切我能够带走的东西,还翻箱倒柜找到师父藏在家里的钱和全国通用票,就这样,踏上了一段我未知结果的新征程。
  我的目的地是汉口,可是交通不便,当时去湖北。只能从码头坐船,然后在武昌靠岸,再转别的交通方式去汉口。船航行的路线,会经过孟冬雪所在的城市,并且在那里停靠了两三个小时。但我没有上岸,只是在甲板上看着那条我当初上岸的地方,一切距离我这么近,但却非常遥远,最后竟然忍不住再次感伤起来。
  每到感伤的时候,我就会点上一支烟。在江风的吹动下,烟燃烧的速度比平常更快。同舱的旅客,此刻只剩下了我和另一个从登船开始,就一直在呼呼大睡的中年男人。第二天早上开始,船已经开到了川东的边界,深秋的气温已经非常凉爽。船上更加如此。可我顶住冷风,一直站在船头。因为我无法错过那么多前人留下的文化瑰宝,如张飞庙、石宝寨、丰都鬼城、白帝城等,更不能错过长江上的鬼斧神工,长江三峡。
  这一路,让我收获了一场风吹过多的感冒,也让我在惊叹大自然的神奇之下,短暂地忘记了先前的忧愁。
  于是在第三天的下午,我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擤着鼻涕,一边背着我的行囊,第一次踏上了湖北武昌的地界。
  可是我没有想到,原本我认为寻常无比的一次找寻师父的旅途,却就此再一次改变了我的人生。



第二卷 声名鹊起 


第一章 。荆楚之地
  武昌,武汉三镇之一,荆楚之地,是长江上的水路要塞,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小时候曾听父亲讲过,在保路运动时期,爷爷曾是参与过推翻清王朝的众人之一,而当时在辛亥革命之前的序章,就是那次轰轰烈烈的武昌起义。所以勉强说来。我和这个城市,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渊源,尽管这是我第一次来。
  当船在武昌靠岸的时候,眼前那座巨大的桥,让我看了神往不已。据说这座桥落成的时候,毛主席曾经写下“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名句。在登岸之前,那个和我同船舱、一直在睡觉的中年男人也开始收拾东西,所以我得知,他也是在这里上岸。于是出于保险起见。我和向他稍微打听了一下本地革命斗争情况。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武汉本地人,他告诉我,现在的武汉三镇,汉口、汉阳、武昌,其实分别也被大大小小的冲突笼罩着,只不过这些冲突的背后,依旧是两大派别。这种派别的形式,几乎和重庆当初的“八一五”跟“反到底”如出一辙。而在武汉,被称之为“百万雄师”和“工总”,一派是人数占优的拥军派,一派是思想激进的保皇派,和重庆一样,他们的共同宗旨,都是在保卫领袖。
  中年男人告诉我,自己常年在武汉和重庆之间往返,这些阵仗其实都见过,只是没想到武汉的形式会更加严峻和敏感,毕竟前几年革命之初的时候,还差点发生了劫持领导人的恶性事件,所以这件事后来虽然得到了平复,却让更多的人越来越无法无天。
  下船之前,中年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兄弟,这兵荒马乱的,如果不是非走不可,还是好好待在家里。如果必须要走,也诸多小心呀。说完在我的肩膀上连续拍了三下,当做是告诫,还有告别。
  所以我从下船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提防着,时刻告诉自己,我只是来找师父的,千万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由于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此刻带着这么多行李去找人,显然是不现实的。于是我按照莫郎中提供的地址。先找了个本地人问了一下。由于我登陆在武昌,而给我的地址却是在汉口,这意味着我需要先渡过长江去到汉阳,再从汉阳渡过汉江才能够去到汉口。因为在当下的时间点,直接渡江去汉口我需要步行到另外一个码头才能找到船。并且这个时候,船已经停运了。
  所以我打算先找地方住宿一晚,吃点东西,明天一早再动身去寻找。
  顺着码头一路向上,在靠近江边的蜿蜒小道上,找了一个门头上有红五星的招待所。由于当时的政治环境,是不允许私人经商的,当然我指的是那种稍微大点的类似杂货店一类的,私人的小摊贩,只要不是那种预估到可以赚很多钱的。一般还是比较宽容。否则就成了走资派,是扯了社会主义的大腿。于是绝大多数旅店、招待所,都是有政府或者军队直属制度下开设的。招待所的房间卫生情况堪忧,只不过对于我这样暂住一晚的旅人来说,倒也不必计较那么多了。
  开好房间,放下东西,我就开始在周围觅食。武汉的政治环境虽然听上去比重庆要严峻很多,但在老百姓当中,却似乎受到的影响和损毁并不严重。街上的人不算多,临街的很多住户也都在门窗上钉上了木板或者蒙上了棉被,可是整体来说,还算安宁,我既没有听见枪炮大作的声音,也没有看到有人满街抓捕批斗。于是我在夜色降临的时候,走在那条蜿蜒的街道上。在距离招待所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供销社食堂。
  因为靠近码头的关系,即便是街道上有些冷清,但是食堂里还是人声攒动。在船上摇晃了几天,每天都只能靠盒饭充饥,我也的确需要吃点好的才行。虽然并非富贵人,但这些年积攒的钱和票,其实已经足够我非常滋润地挥霍了。可是这个念头在我看到“武昌鱼”的价目表时,却退缩了。
  于是那一晚胡乱炒了几个菜一个汤,就回了招待所早早的睡下了。
  次日一早,我一边打听一边寻路,大概在中午饭的时候,就到了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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