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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山空传-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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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妈都不知道你到底干嘛去了,你好意思吗你?
  我一听,这不对呀,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去个什么地方,难道还得事事都报备一下吗?于是我也有点生气了,但我没有发作,只是对孟冬雪说,我跟徐大妈说过了。要出去办点事,只不过我没跟她说办什么事罢了。孟冬雪气鼓鼓地说,那你也应该等大家都在的时候一起说呀!你这一走连个消息都没有,外头那么乱,谁知道你这脾气出去之后是死是活呀!
  孟冬雪看上去有些生气,于是声音也特别大。她这一下就把我给点着了,于是我也提高了音量跟她说,我为什么要等大家一块的时候说?这是你家吗?这是我家吗?咱们都是借住在这里的人,有事跟屋主说了不就行了吗?你说你大清早的不去生产队里唱歌跳舞的,你在这儿跟我发什么脾气?
  听见吵闹声,徐大妈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看见我跟孟冬雪互相争吵着,也没问问什么事。就开始拍着我的肩膀和孟冬雪的肩膀说,哎呀,别吵别吵,大早上的,家和万事兴嘛!你们俩都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孟冬雪突然说道。不用做了,气都气饱了,谁还吃得下。
  原本我已经没打算继续跟她争了,但她这句话,又让我不爽了。我说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饿的又不是我,莫名其妙的冲我发脾气,你们有知识有文化,就该拿我当个撒气包吗?孟冬雪大声说,我看你才是莫名其妙,一声不吭就走几天。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人担心的,你在给大家添麻烦懂吗?我也彻底生气了,于是我说,谁要你担心了?我是你爸还是你孩子呀你要担心我,我在家的时候你不理不睬的,我一走你又来怪我,我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着?
  我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平日里没人撩我,我也挺温顺。但如果到了气头上,说话也常常没个轻重。其实我说完这句话,心里还是有些后悔,起码有人担心,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由于话说得太重,孟冬雪一下子就被我气哭了,她站起身来就哭着冲出了门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没忘记推了我一把。幸好我是个练家子,脚底功夫稳,换个老爷爷老太太,你就准备伺候人家终生吧。
  当我正准备责骂她怎么这么没礼貌出去连门都不关的时候,徐大妈一个诡异的眼神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比我矮,于是斜着眼睛,满脸堆笑,一副我什么都懂了的样子看着我。
  我问她,徐大妈你看什么呢我知道我长得不错…徐大妈却打断我说,你这傻孩子,这姑娘喜欢你呐!


第九十章 。大年三十
  我自认,不是一个傻瓜。在同辈的小师傅当中,我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一类。生活上,我懂得很好的照顾自己,并且适当的躲避危险,理论上而言,我的生存能力应当比好多人强才对,起码遇到鬼事,我不会是第一个翘辫子的人。
  可是在感情上,我是非常迟钝的。我一向把这样的迟钝,归罪于我跟女性的接触时间太少,人群也太片面。换句话说。假如我身在女人堆里,也许我也会成为一个情场高手。
  正因为如此,当徐大妈那不怀好意的一笑,和那一句这姑娘喜欢你的话,突然之间让我明白了好多事。人就是如此,受到别人提示的影响之后,许多事情的对待,就换了一个角度。我突然才意识到,孟冬雪对我的关心,甚至是责骂,都是因为她喜欢我吗?如果她真的喜欢我的话,那为什么前些日子。我百般讨好,她却总是微微一笑,完全不在意呢。
  于是我结结巴巴地跟徐大妈说,我就是因为她不怎么在意我,我才迫不及待的接下了李队长的事,好趁此机会出去躲个几天,因为每天在家里,躲不开的相遇,却又情形尴尬,这让人很难受。徐大妈说,傻孩子,女孩的心,你懂个屁!
  徐大妈眨巴着眼睛,就好像她还是个女孩儿似的。
  她对我说,姑娘家总是得矜持一点,你可不知道,就你走的这两天,她起码都问了我不下十回你去了哪里。而你走的时候也没仔细告诉我。我也没办法回答她。我就说这丫头为什么这两天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搞了半天,人还在这儿,心早就飞咯。
  说完她发出一阵呵呵呵的笑声。嗯,就是你能想到的那种大妈笑。
  听到徐大妈说孟冬雪其实也喜欢我的时候,坦白说,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种高兴甚至是以往所未有的那种,就在徐大妈说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背心有种聚缩感,心跳随之而加快,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充满了激动和兴奋,有些感动,但也有些哀伤。至于哀伤的是什么,我却说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我早上这番话,彻底惹怒了孟冬雪吧,很有可能我俩之间,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于是我有些懊恼,自己说话怎么那么不好听,也许就因为这样,就要断送了我生平第一次和女孩子靠近的机会。
  可是懊恼是没用的,我虽然觉得自己蠢,但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就去认错道歉。况且我的确也没做错什么,谁让孟冬雪自己不表达明白,让我猜猜猜的。于是我一赌气,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对徐大妈说,没办法。就这样吧。
  徐大妈大概也看出我是在赌气,于是笑呵呵地走开了,脚刚跨出门,转头就带着笑意,语气却凶巴巴地问我,臭小子,待会吃了早饭,你去给孟冬雪送早饭去!
  在吃早饭的时候,徐大妈已经把煮好的土豆和鸡蛋用手绢包好递给了我,并坐在我面前盯着我吃完。她的意思我懂,今天这顿早饭,我是非送不可了。于是在送早饭的路上,我不断地天人交战,毕竟刚刚才跟孟冬雪吵过一架,现在去送饭示好,感觉还挺贱的。我从小到大身边就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光棍,除了二叔之外,我叔父和师父。都是老光棍。我虽然年轻,但我是学道的,许多姑娘也就敬而远之了。这孟冬雪大概是第一个能够跟我如此靠近的女孩,却因为我的臭脾气,把她给骂跑了。
  一边想着一边走,很快就到了生产队的宣传队里。孟冬雪因为能歌善舞。所以就被安排到了宣传队,每天就唱唱歌跳跳舞,鼓舞村民们和知青们的生产激情。我去的时候,她们几个女孩,正好在排练舞蹈。那个时代的舞蹈,几乎都带着强烈的党派风格。歌颂的都是军民鱼水情,我对歌唱和舞蹈都没什么兴趣,只是看到这些青春的身影,心里有些喜悦。
  于是我就手捧着土豆鸡蛋,木桩子似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我敢打赌如果这是晚上的话,一定会吓到人。很快孟冬雪就看见了我。但是她并没有走过来,而是扭头就进了他们队的一个小屋子里。剩下几个女知青,看着我的样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个个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很像是发情的羊。我也察觉到自己站在这,好像有些傻,于是我就走到他们的屋子边,敲敲门,其中一个女知青把门打开了一半,满脸坏笑地问我。你是谁啊?你找谁啊?
  我…我…我是谁啊?我也重复了一次,但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告诉她,我找孟冬雪。那女知青十八九岁,看上去跟孟冬雪差不多大,于是她又笑着问我说。你找冬雪干什么?我说我给她送早饭,土豆和鸡蛋。
  隔着门,我也能听见屋子里的一阵女孩子的哄笑。虽然我不是很懂她们在笑什么,但我总觉得那种起哄似的笑声,似乎跟我有关。堵门的女知青还是没有开门,她接着问我。为什么要你送早饭呀,你是她什么人呀?我说她早上没吃饭就跑了,于是就给她送过来了,我们住在一起。
  屋里出来一声拖着长音的“噢~~~!”我才突然察觉到这句话似乎哪儿不对。于是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我是说,她跟我住在一起…不对!是我和她都住在村口徐大妈家里!徐大妈让我送过来的!
  说到最后。我竟然急了。屋里传来那种无比可怕的女人的笑声,我也顿时觉得颜面扫地。好不容易才在村里建立的仅存的一点面子,此刻也掉在地上,随风卷着落叶吹走了。
  这个时候,门口的女知青似乎是被人推走了,因为我只听到“哎呦”的一声她就不见了,而门突然打开了,孟冬雪就站在我的跟前,她看上去气鼓鼓的,但是脸上红通通的,我正纳闷原来这屋里这么暖和,脸都烤红了。我努力咧开嘴试图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把鸡蛋和土豆捧在胸前,那模样别提有多贱了。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候,孟冬雪一把从我手上拿过土豆和鸡蛋,然后凶巴巴地说,回去吧!谁跟你住在一起了!臭流氓!
  然后哐当一声,就关了门,屋里再度传来一阵女孩子的哄笑声。我虽然莫名其妙被骂做臭流氓,但是我也注意到,孟冬雪在骂我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是从那天开始,我和孟冬雪再见面的时候,还是会相视一笑,但却再也没有了那种尴尬的感觉,反而觉得这都是自然而然,特别舒服。而我和她之间,虽然在徐大妈的眼里看来,是互相喜欢。但我们谁也没捅破这层关系。有时候别的知青喜欢开我和孟冬雪的玩笑,我们听到之后,也都是微微一笑了之,这种感觉,挺舒服的。
  1968年来了,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徐大妈和孟冬雪一起做了好多好吃的菜。因为前不久新年的时候才又吃过一次合家宴,大年的那天,是各家自己团圆的日子。没有电视,没有喧闹,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我和孟冬雪,就这么和徐大妈夫妻俩,三个来自不同家庭的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大家都聊高兴了,徐大妈甚至夸下海口说等孟冬雪转业回家的时候,一定代替我,上门去提亲去。周大爷则在一边浇冷水说,死老太婆,你懂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哪还提什么亲呀,好了就是好了,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哪像咱们那会儿,成天拉着我钻玉米地…
  所以我一直觉得那天晚上周大爷是喝多了酒,从徐大妈那重重的几记老拳就得出了答案。我和孟冬雪倒也没说什么,就感觉,这些事似乎慢慢正在水到渠成。可就在大家吃得热热闹闹的时候,突然门外的大黄狗大叫了起来,狗的叫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这天晚上,大家都是不出门的。于是我回头朝着门外张望,发现远处的小路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手电筒光柱。
  我本来以为这是谁家的孩子回来过年了,也就没在意。但是狗叫一直不停,几分钟后,一群身穿蓝色中山装,岁数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就出现在了徐大妈家门口。其中一个戴眼镜,梳着分头的人问道,这里是周长寿家对吧?
  周长寿,是周大爷的全名,一个农民起了这么个名字,还真够犀利。周大爷站出来说,这儿就是啊,你们是谁啊?他这一问我才察觉到,这几个人,好像都不是村里的人。我来这村子两年了,从未见过这些人。
  那个戴眼镜的没有回答周大爷,而是透过那层镜片,在屋里所有人的脸上扫视着,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脸上。他问我,你,是不是叫司徒山?我听他口气似乎不怎么友善,于是说道,你找我干嘛?
  戴眼镜的人冲着身边的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就凑到我跟前,倒也没抓我,只是把我夹在了中间。戴眼镜的人说,走吧,跟我们回去,我们是革委会的人。


第九十一章 。军区大院
  我这人吧,也算是没出息。听到“革委会”三个字的时候,我竟然忍不住脚下一软,幸好这一幕没被孟冬雪看到,否则我至少会被笑话一年。
  但是必要的反抗还是要有的,这群人无端端跑来找我,语气还那么霸道,我也是不能忍的。于是我往后挪了几步问道,你们找我干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那个戴眼镜的没有回答我,而是冲着那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就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胳膊。
  这大年三十的。家家户户都开开心心的,我这是倒了什么霉,会在这一天遇到这事。我心里惨叫道,难道说我又要被捕了吗?我这两年已经尽可能在低调了,怎么还是会被这些人知道?看见我被抓,周大爷和徐大妈也不肯了,于是他们开始抓扯那两个人,一边抓一边问道,你们干什么?来我家里抓人,还有王法吗?
  我虽然心里害怕,但是看到两个老人为了我和抓住我的两个年轻人发生拉扯,心里还是非常难过的。孟冬雪在一边无助地哭着。这让我心里的害怕,油然转换成一种愤怒。我不是个爱打架的人,只要别人不要惹我太过分,绝大多数时间,我是慵懒的,并不暴躁。可是那一刻,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是没有经过思考,一下子就用自己的额头撞向了拉住我左手的那个家伙。
  这一下,结结实实撞在了他的鼻梁上。人在冬季的时候,鼻梁是非常脆弱的,我知道这下子让他特别难受,于是他呜呜叫着松开了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这时候我左手就空了出来,没来得及细想,我就一拳打在了右手侧那家伙的脸上,和先前一样,打的是鼻梁。
  可是我这一拳虽然打得正。却没能够让这家伙撒手,于是他反手一扣,将我的右手臂朝后摆去,我一下子没忍住,就弯腰蹲在了地上。先前被我用头撞的那个人,此刻也冲上来按住了我。我一对二本来就不是对手,这下被压制住,挣扎了几下,发现都是徒劳的。
  我原本认为,这大年三十的,我恐怕是逃不掉一顿好打了,小时候母亲常常说,过年的时候挨打,那这一年都得挨打。所以此刻我心情极度郁闷,倒不是因为马上要挨揍,而是这一年怕是也不好过了。可是这两个人按住我以后,并没有打我,只是制服我而已。
  很快他们把我拉了起来,朝着我怒目而视。那个戴眼镜的走到我跟前说,姓司徒的,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以为谁那么好心思这大过年来抓你玩是吧?我们也有家人,我们也想过年,可是没办法。上头吩咐了,今天必须把你带过去。我问道,你上头是谁?戴眼镜的人冷冷的说,你不用知道得太多,跟我们走就对了,越早把事情解决。你就越早回家。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才隐隐觉得这些人不是来抓我伏法的,而似乎是他们上边某个人想要让我帮忙。听他的意思我解决了事情就能够回家,那就是说,对方是遇到了事情。既然找到我,自然是鬼事为主,那也意味着,我的行径其实早已被革委会的人知道了,一直按着没抓我,想要对付我,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反而豁达了。大不了就是个圈套嘛,上次被抓了个措手不及,这次我可不会那么傻了。于是我对戴眼镜的说,那你让这两人把手松开,我自己走。你客气我也客气,你跟我玩横的,我也陪你横到底!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瞪着戴眼镜的那个人,如果要整这些人,我是有很多方法的,只是当初第一次被抓时,慧迟和尚曾告诉我,以暴制暴依旧是一桩因果。所以一直克制自身。也许是眼见我开始松口,那个戴眼镜的人就对抓住我的两个人说,你们放手吧,这位会自己跟着走的。
  他们松开手后,我对周大爷和徐大妈说,别担心。我跟着去就是,别连累了大家。然后对孟冬雪说,你也别担心,也许就是办件事就会回来了。我语气平静,但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面对的是我拿手的事。还是根本就是个陷阱。将必要的东西带上之后,我就跟着这群人出了门。
  在山路上走了一个小时,途中几乎没人说话。这些人看上去似乎不像是当年抓我的那批人,感觉他们的级别更高。几个排着队走在山路上的人,还一言不吭,那感觉实在是有些诡异。这条路是出村子的路,并且是往城里的方向,所以我估计,他们是要带我进城。于是我在路上试图从戴眼镜的那个人身上套点话出来,可无论我问什么,他都只是一句话回应我: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当下的时间已经是晚上接近9点钟,而我们还没能够走出村子。这里距离城里还得有小半天的路。那就意味着,我们赶到城里,只怕也是天都亮了。我这大年三十晚上连顿饱饭都没吃完,就被押着上路,还得赶个通宵,贼恐怕都没我累吧。于是我也不说话了,默默跟着走。到了村口的时候,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戴眼镜的人对我说,行了,都上车吧。时候不早了。
  这是我第一次坐小车,竟然是在被人用逼迫的方式带着坐的,但依然让我有些兴奋。小车的速度很快,朝着城里的方向疾驰而去,于是前些日子刚刚在我心里树立的一个卖辆东方和拖拉机的梦想在这一刻破灭了,我告诉自己。今后我也要买一台这样的吉普车。
  小车的速度是牛车马车无法比拟的,我们仅仅一个小时左右,就已经赶到了城里。这个时间点,还有好多人都在等着十二点的时候放鞭炮,大多数人都是没睡的。吉普车在城里穿行,期间越过了几道路障,我知道,那些都是争斗双方设下的。很快,车就开到了一个大院子里,进入院子的时候,我看到门口有两个持枪站岗的士兵。
  车到了院子里停下,然后戴眼镜的人让我下车。迎面走过来一个士兵装扮的人,朝着戴眼镜的人行了一个军礼,戴眼镜的人就对他说,人我带到了,除了在场的几个,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你就领他进去见领导,事情忙完之后,你亲自来通知我,我再送他回去。
  从他的这段话里,我得到了几个讯息。第一,这里是军区大院,我即将要见到的人,是一名领导。第二,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理由无非就是不方便别人知道。第三,来接引我的人,应该是这名领导的警卫员之类的,应当也对这次找我来的事情有所了解。第四。完事了有人送我回去,我还能再坐一次吉普车。
  尤其是第四点,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说明他们真的不是要抓我。于是我也为我之前的粗鲁行径,跟那两个被我打了鼻子的人致歉,说了声对不起。从这三个人的表情来看。他们是清楚我的职业的,但非常不齿,那到无所谓,反正非亲非故的,只要能让我回去就好。那三个人开车离开后,那个警卫员就对我说,同志您好,我们领导在等您,请跟我来吧。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叫我同志。我也不晓得到底同的是哪门子志,只是看他语气客气,也比较尊重人,于是就笑着跟他一起走进了一栋小楼。和外面的院子一样,这小楼底下,有一个端着枪巡逻的士兵。
  警卫员敲门,很快就有人打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身穿军装的女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表情焦急,也很憔悴。她看到我的时候,对我微微一笑,然后招呼我进屋,警卫员并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关上门走掉了。那个女军人对我说,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大过年的,把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请来,的确是没有办法了。
  这个时候,出于对军人的崇拜。我也立刻学着警卫员的样子,一个立正,对着这个女军人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然后说,领导同志,没有关系,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够帮您的?
  我知道我当时的动作非常滑稽,我这些动作,也都是从小时候看的那些革命电影里学来的。女军人笑了笑说,她并不是领导,真正的领导,是那一位。说罢她朝着客厅的沙发上一指,我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那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人,国字脸,大耳朵,浓眉大眼,颧骨突出,这样的人在面相上来看,一般都是当大官的,烈士陵园里的那些雕像,大多都是这样的脸型。这个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我发现他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帅气的垫肩中山装。他伸出手来跟我握手,语气有些激动,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对我说,你好呀!可算是把你给找来了!
  这待遇…什么情况啊?


第九十二章 。白衣女人
  我是封建份子,和许多新思潮下的人摆在一起,我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他们的对立面。军人是神圣的,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但军人也是令我这样的人闻风丧胆的。不夸张的说,在立场方面,我跟眼前这个领导和这个女军人,绝对应该是死对头才对。
  对方的态度,让我无所适从。于是我对那个领导说,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就是,我是拥军的人,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就一定尽力而为。这些说辞,都是我一贯对客人说的,只不过这次我没想到是军人而已。
  领导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那个女军人也坐到了我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从这个屋子里的东西来看,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还是非常高规格了。这个领导能够在军区大院单独住一套房子,有专属的警卫员,有士兵巡逻站岗,这种种现象表明,他的官位不低。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特别忐忑。我知道他这样身份和政治背景的人,若非是万不得已,绝不可能大晚上跑到山村里来找我,也就是说,如果我做好了这件事也就罢了,要是做不好,估计我的日子也难过了。
  领导说,他姓刘,那位女军人模样的是他的爱人,是军区艺术团的文艺兵,少校级别。这次找我来,实在是因为没别的办法了,因为他找不到我的师父。刘领导这么一说,我突然警觉了起来,难道说他是想透过我的关系,将我们师徒二人一网打尽吗?刘领导说,早年还在内战的时候,他就曾经被我师父帮过一回,但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也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就找不到人了。自己是去年才被指派到这个军分区来,组织上考虑到他的爱人和孩子都在这边,于是就做了这么个决定,好让光荣的军人家庭,一家团聚。
  我这才放心下来。刘领导接着说,起初这一年,一切都好,除了街上分了派别的政治运动越演越烈之外。部队是受国家直接管控的,国家不下令阻止,军人们也只能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提高戒备,但无法镇压,因为此刻的镇压,就意味着和领袖作对。刘领导对我说,从去年的年底到现在这几个月,原本住的好好的这套屋子,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有老鼠或者别的东西,可是到后来,事情就渐渐变得严重了。已经严重到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了。
  这时候刘领导的爱人接过话来说,这次找你来,其实我最初是反对的,但是刘领导一直坚持,我也就同意了。她对我表示,她个人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是家里的怪事接连发生,加上丈夫也比较相信这些,于是自己慢慢也开始动摇了,一有什么动静,最早想到的,竟然不是一些可以解释的科学现象,而是自己解释不了的玄学了。她告诉我,我们家刘领导,早年曾经受过你师父的恩惠,这次我们家的事情出现后,刘领导就提出要去找到林其山先生,可是我们打听了很长时间,也没能够找到你师父的下落,刘领导在想会不会是你师父在运动中被抓捕入狱了,于是就去调查了那些被抓各种分子的资料,结果没能找到林其山先生,反而是找到了你。
  我心里悲叹一声,原来当初我被抓,然后师父劫狱,最终还是让我的履历上,有了这么一笔,我虽然没念什么书,但我也知道,自打新中国成立之后,人口问题就成了国家的生存大计,所以履历这样的东西,是会跟着一个人走一辈子的。
  刘领导说,当时你被释放后,我能查到的范围,也没有你其余的资料了。所以我们到处派人打听,要么找到你师父,要么就找到你,这才今天贸然请了你过来。听刘领导的口气,他提到一个“释放”,那就是说,当初师父把我救走,对于那些抓我的人来讲,也是一件丢脸的事,索性就把我写成了释放了。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最担心的情况大概也不会发生了,于是我就问刘领导,您刚刚说家里接连遇到的怪事,您能不能稍微仔细点告诉我。
  刘领导站起来,牵着我的手走向一个房间,推开门后,里边有微弱的灯光,但是就着灯光,我可以看到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刘领导说,这是我和爱人的独子,他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才请你来救命。
  床上的年轻人,看上去岁数似乎比我小了几岁,也许是夜晚的关系,屋子里的灯本身也非常昏暗,造成这个房间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刘领导关上门,带着我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他接着对我说,这套房子,是组织上把自己调任过来的时候,才住进来的,最初的一段日子没什么问题,可是年底的那段时间,我们在夜里睡觉的时候,总是能够听见那种尖锐的东西在木板上划动的声音。这楼里,就住了我们一家人,楼上是我的办公室和书房,楼下是空着的。起初都以为是老鼠,还在楼梯上投放了鼠药,可是非但没有效果,情况反而越来越严重。
  刘领导说,那种划动木板的声音,从最初的每天晚上出现一次,发展到后期整晚都会出现,间隔时间也就十来分钟响起一次,声音还越来越大。我们家孩子中学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妈妈在艺术团里跳舞,非常活泼健康的一个孩子,渐渐因为这声音的关系,晚上睡不好觉,天天都无精打采的。
  我问道,既然是整晚都出现声音,那你们听见之后怎么没找人排查一下,你们这里这么多士兵,随便找几个也就查出来了呀。刘领导说,查过了,什么都没有。那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下来的,可是上头就是我的办公室。而我有时候人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却又听见那声音从脚底下传出来。这楼板就是两层木板相隔,就算是老鼠,也没可能钻到楼板里头吧。
  刘领导接着说,既然查不出原因,自己也就给组织上写申请,说要换个地方住。以他目前的官职来说,这简直就不算个事。可就在自己打了报告的当晚,儿子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惊叫着醒了过来。夫妻俩都吓坏了,赶紧跑到儿子的房间去看,发现儿子蹲坐在床的一角,脑袋抬起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表情非常惊恐。刘领导的爱人插嘴说,我们当时就问孩子怎么了,可我们家这孩子,有个小毛病,就是一着急起来,说话就结巴,问了很久都没说出个名堂,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家刘领导也开始尖叫起来。
  我转头看向刘领导,他一脸严肃焦虑的表情,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那一幕。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尖叫呀,你看见什么了吗?刘领导点点头说,他看见在天花板上,有一个背贴着天花板的白衣服女人,头发长长的,垂下的发丝遮住了脸,双手也和头发一样是垂着的,但是却只有手,没有手掌和手指。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断了,血流不止。而我之所以看见了她,就是因为血滴到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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