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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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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对自己生死攸关的一局棋。
  一个钟头过去,棋局收官,对方只说了一句:“秦北洋,你有好定力!”
  石头棋盘几近填满,双方数子。黑子贴目的规则,要待1926年才有日本人发明。按照古典规则算下来,黑棋险胜一目。
  “秦北洋,你赢了!”
  对方很大度地承认失败,但秦北洋并不开心。他是黑棋占先,所谓“宁失一子,不失一先”,才赢一目,可忽略不计,其实应当是输了!
  “你在戏耍我吗?”
  秦北洋站起来,撸掉整个石头棋盘上的棋子,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
  “我说过,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了你。”右脸刀疤的刺客起身后退,“君子一诺千金。并且,谢谢你陪我下棋。而他们两个家伙,都是臭棋篓子!”
  刺客又指了指秦北洋的身后,他能感到匕首摇晃带来的杀气浮动。
  忽然间,视野边缘闪过什么,秦北洋微一转头,才看到黑暗的大海上亮起火光,乍一看还以为月亮坠落海中燃烧。那是达摩山的北侧海面,白天发现秘鲁国籍轮船的方位。
  又一起海难发生了。
  秦北洋望向黑夜海面上的火光。三个刺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海,轮船燃烧着沉入海底,秦北洋趁机向山下飞奔而去。
  为了保护安娜与阿幽,他不能奔向石头大屋,这些刺客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九色跟他一气冲出很远,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坡,海滩将在眼前。跳海是最危险的,他慌不择路地爬上一条小道。攀爬数十丈,才发现迎面一座古庙。
  糟糕!跑到了舍身崖,无常庵。
  他冲到悬崖边缘,趴在岩石上探出头,底下是九十度的峭壁,直接连接大海。看不清黑色海面,只能听到海浪咆哮声,与岩石间的缝隙和穹隆形成交响乐般共鸣。古时候的尼姑们,每晚在汹涌的声音下入眠,不能算是寂寞吧。口中热气喷薄而出又被海风卷走,眼看刺客们又要追上来了。
  一转身,他和九色躲入没有尼姑的尼姑庵。
  不过,这几间南宋的古庙太小了,根本没有藏身之处,蛛网灰尘中的观音菩萨,仿佛也在黑暗中向他报以嘲笑。
  秦北洋决心死战,但低头看着幼兽说:“九色!九色!你绝不能落入恶人的手中,你要想办法逃跑啊!”
  九色的赤色鬃毛剧烈晃动,长出雪白鹿角,犹如阳伞般地盛开绽放。它身上的白毛迅速缩回去,露出原本的青铜鳞片。
  幼麒麟镇墓兽回来了!
  不再是一尊青铜器,而是一头活着的镇墓兽。它的关节可以自由活动,四肢异常灵敏,头顶的鹿角随着脖子转动,发出惨白的反光。
  九色已变回了白鹿原唐朝大墓地宫里,守卫小皇子一千二百年的镇墓兽。
  秦北洋似曾相识地看着它,仿佛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不仅是在自己出生的时候。
  当刺客们冲到无常庵的山门前,幼兽张开嘴巴,竟有一团琉璃火球,呼之欲出……


第76章 海难
  1917年12月5日,深夜。
  这艘秘鲁籍的货运轮船叫Francis Pizarro号,直译为“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号”,以最伟大以及最卑劣的西班牙征服者的名字命名……他在1532年俘虏了印加帝国皇帝,抢劫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丰厚的金银财宝,毁灭了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又缔造了一个叫秘鲁的新国家。
  “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号”的下层舱房内,齐远山已昏睡了两天两夜。
  他又梦见一年前的春天,太行山上初见的一瞬,春寒料峭的野狼谷,狼血散发出滚烫的热气,烘托出秦北洋十六岁的面孔……
  突然,船壳一声巨响,像百岁女巫的惨叫,沙哑紧接着尖厉又震耳欲聋。齐远山从梦中惊醒,轮船在激烈晃动,又像被什么东西牢牢卡住。舷窗外不再明月当空,而是黑漆漆的海水,伴着无数闪光的碎屑。
  船舱里漏水了,刚开始是门缝里渗进来,几秒钟后大水如注,混合着煤灰味的海水,很快淹到他的腰眼。
  船快要沉了?
  “泰坦尼克号”冰海沉船的故事,齐远山也从报纸上看到过。他疯狂拍打紧锁的舱门,直到海水撞破舱门涌入。吃了第一口苦咸的海水,他憋气钻入走廊,发现轮船内部已被海水灌满。
  齐远山后悔没学过游泳。
  他只能摸着走廊走在海水里,快要憋死时,才找到天花板上剩下的一点点空气,他贪婪地猛吸几口。轮船的蒸汽机锅炉发生爆炸,火焰猛烈地灼烧,瞬间又被海水熄灭,接着是更大的撞击声。会不会已沉没到了海底?船壳被撕开个大口子,黑色海水汹涌而来。他必须硬着头皮冲出去。海底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摸到旁边有锋利的暗礁,瞬间划破胳膊。他不会游泳,顺着暗礁摸黑,鲜血直流地爬上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突然有了光。
  齐远山瞪大眼睛,看到海水里有一条发光的东西,乍一看还以为大海蛇。不,那家伙的身体比海豚更粗,全身长着金光灿灿的鳞片,一眼望不到头,直到露出两只爪子,还有一条龙尾巴。
  海底恶龙?
  他亲眼看到那条“龙”,缠绕着四分五裂的轮船,水面还残留一部分燃烧的船体。“龙”的鳞片放出光芒,照亮海底断了的锚链。齐远山猜测正是这头海底怪兽,破坏了龙骨和螺旋桨,让轮船失去控制,随着海浪撞上暗礁的。
  不断有船员逃出破裂的船壳,他们水性都很好,即将游到海面,竟被那条“龙”张开嘴巴咬住……他看到了龙头,无法描述的怪兽,竟有几分像幼麒麟镇墓兽的头!同样有雪白的鹿角,铜铃般的双眼,只是没了那身赤色鬃毛,却多了一条蜿蜒绵长的身体。
  齐远山确信自己没做梦,也不是在《山海经》的时代,而是20世纪。龙张开血盆大口,依次吃掉所有逃生的秘鲁船员。有些人被吃掉一条大腿,或者一口咬断脑袋,黑色海水被鲜血染红。人体剩余部分沉入海底,残肢与内脏漂浮于海面。
  肺里几乎要爆炸时,一块粗大木板浮到身边,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齐远山紧紧抓住木板,随之浮出海面。
  呼吸,再深呼吸,无比猛烈地呼吸。
  仿佛憋了半辈子。泪水、鼻涕与咳嗽一同喷出。月亮照在头顶,海水冲到嘴里,舌头已被咸得麻木。齐远山抱着大木板,拼命划动双臂,害怕那条海底的恶龙,游过来咬到他的脚后跟。
  木板上出现了一只手。
  他吓得几乎尖叫,接着又看到一个头,扒在木板上苟延残喘。月光照亮年轻的面孔,湿漉漉地滴着海水。
  “小木!”
  对方点头,嘴唇发抖:“救救我!我想活。”
  没想到,他俩成为这艘轮船的幸存者,而那些秘鲁船员都被恶龙吃了。
  “该死的,你会游泳吗?”
  “我会的!”
  于是,小木成为这块木板的发动机,齐远山只能跟着他的节奏一起划水。
  “你看到海底的怪物了吗?”
  “那个东西?”小木点点头,12月的海水让他冻得打战,“就像龙?”
  不用怀疑了,那不是齐远山的幻觉,那条“龙”真实存在。
  当秘鲁轮船彻底沉没时,他们看到前头又出现一艘轮船……看不清具体模样,月光下轮廓似乎还要大,烟囱里喷出黑色烟雾。
  齐远山大声呼喊,期待艘轮船能发现他们,同时不要也撞上暗礁沉没。
  他们头顶冒着热气,那是血管里最后热量的流失,行将在低温海水里冻死的预兆。
  海面上出现一盏灯,原来是一艘救生艇,有人划着桨靠近。齐远山和小木大喊起来,救生艇将木桨伸向海面上的幸存者。
  九死一生,他们终于爬上救生艇,上来打了一连串喷嚏。来人似乎很有海难救援的经验,立刻帮他们脱下衣服,用厚毛毯擦干净全身,再换上一身船员制服,还有烧开的热水和烈酒。
  齐远山流着鼻涕,才看清对方面目,总共三个人。为首那个二十多岁,隐隐有些眼熟,好像是……
  他看到救生艇上有许多日本假名,自己身上的船员制服,胸口印着四个字:羽田汽船。
  “羽田大树?”
  “纳尼?”接着是日本味道的中国话,“你好,我们认识吗?”
  齐远山惶恐地爬到救生艇的船头,就差要重新跳回海里去。他想,羽田大树向欧阳思聪求购过小镇墓兽,两天后就发生了海上达摩山的灭门惨案,可能跟凶手是同一伙的。
  “你别怕!”羽田大树依然穿着西装,马灯照亮他厚厚的眼镜片,“我们是羽田汽船公司,不是海盗!我看到发生了海难,就划着救生艇过来,想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齐远山一想到自己是旱鸭子,海底似乎还闪着亮光,那头恶龙正等着宵夜呢,便打消了跳海的念头。
  他回头看着那艘灯火通明的大船,又望向前方黑漆漆的海岛,山顶的灯塔正旋转光芒。
  “我不要去你们的船上,请把我送到那座岛上。”
  羽田和颜悦色地说:“好,我原本也想要今晚登岛的。”
  “那是什么岛?”
  “达摩山。”
  齐远山蓦地一愣,达摩山……海上达摩山……欧阳家的老巢?就是眼前这座孤岛?而这艘秘鲁货船,来到达摩山要干吗?斩草除根?但愿恶龙已经吃掉了那些刺客!
  羽田大树的背后,有两个强壮的男人划着船桨,乘风破浪往海岛而去。他俩彼此用日语交谈,但各有各的口头禅,一个是“阿西八”,一个是“干你娘”。
  “请不要见怪,他俩说话粗鲁,都是我的保镖,一个是朝鲜人,一个是台湾人。附近这片海域有很多暗礁,大船靠岸会很危险,我们只能放小船过去。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们认识吗?”
  齐远山的头都快涨破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又咬着小木的耳朵:“喂,你认识他吗?”
  小木摇头:“从没见过。”
  救生艇已靠近达摩山,在一座高耸的悬崖边,羽田大树第一个跳下来,踏过退潮的海浪,脚踩在布满黑色碎石的海滩上。
  齐远山和小木互相搀扶着下船,接着是两个保镖。空气中飘来海岛的鱼腥味。
  海滩上又出现一群人影,他们拖着一艘小舟准备下海,估计是看到轮船着火沉没,想要去救人的。
  “不要去救了!最后的幸存者在这里。”
  羽田大树提醒一句,那些人疑惑地转回头,双方各自提着马灯,照亮彼此的脸。
  从海底死里逃生的齐远山,眯起眼先见着一个姑娘……她有双琉璃色的眼球,自来卷的齐刘海,穿着西洋女学生的长裙,这不是欧阳安娜吗?
  还有个穿长衫披围脖的男人,三十来岁,仪表堂堂,四条眉毛,赫然是京城名侦探叶克难。再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闪烁乌黑的眼睛,她是阿幽。
  “啊!”欧阳安娜尖叫一声,她认出了羽田大树的脸,“凶手!”
  狭路相逢,叶克难掏出手枪,羽田家的两个保镖,朝鲜人与台湾人也各自掏枪。
  “别开枪!”齐远山大喝一声,又冲到两伙人中间,阻止双方交火,“安娜,我是远山!”
  羽田大树也告诫两个保镖冷静。安娜诧异地盯着齐远山的脸,然后看到了小木。
  就在双方皆摸不着头脑时,舍身崖顶上燃起了大火。


第77章 火烧无常庵
  达摩山,舍身崖,无常庵。
  秦北洋与九色被刺客们追逐,从山顶直到悬崖,九色却突然变身了!
  “九色,你要做甚?”
  没待秦北洋问完,火球已从九色口中喷薄而出。
  火球冲到尼姑庵的房梁上,这些木头已近腐烂,碎成木屑和渣渣,连带干草堆积的鸟窝,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秦北洋的脑子也烧起来,第一,他知道九色不怕火,但他的血肉之躯怕啊。第二,这是南宋的尼姑庵,建筑必定很有历史价值,烧掉简直是作孽!
  可身边连扫帚都找不到,悬崖上也无水源,古时候都要挑水上来。火势迅速蔓延,古庙本已摇摇欲坠,房檐和瓦片掉落,几乎把秦北洋砸死。
  果然,九色并不畏惧火焰,变成幼麒麟镇墓兽的形态,径直往烈火中的观音堂背后而去。它又转回头来,咬着秦北洋的衣服往里拖。
  火舌已舔到他的脸上了,奇怪的是一点都不疼,只感觉有些温度,但不会让人受不了,反而似冬天里守着一盆炭火暖洋洋的。秦北洋啧啧称奇,大胆地把手伸进火焰,居然啥事儿都没有,仿佛触摸着一个汤婆子。他任由烈火灼烧自己的皮肤,却丝毫没有变色,仿佛贴身裹上了一层避火罩或石棉衣。
  烈焰翻腾之间,秦北洋明白了……只要跟九色在一起,作为主人,就会拥有它身上的属性,跟火麒麟一样不畏惧火焰。
  不到片刻,八百年的尼姑庵,已烧成一团火球。古老木材助燃,转瞬烈焰冲天,裹挟无数代比丘尼的青春和怨恨,照亮小半个达摩山。而舍身崖上的刺客们,以为秦北洋已被烧成灰烬。
  今晚,达摩山的第二把火。
  这把火虽救了秦北洋的命,却让他倍感内疚,毕竟是宋朝的古建筑,难得的宝贝啊!这是不是犯罪呢?
  九色拖着秦北洋,来到被大火烧穿的一堵山墙前,这里竟然露出一道砖砌的拱券门,看起来很像墓道门的入口。
  难道宋朝的尼姑庵里藏着一座古墓?
  他再联想到九色的突然变身,渐渐恢复地宫里才有的力量,是否意味着这片地下有着金井龙穴?而这力量穿透地面影响到了镇墓兽?秦北洋仔细思量,这舍身崖的地形,面朝东海,背后是海岛中央的高山,不是绝佳的龙脉吗?而这万丈悬崖之下,怕是早已被人点穴了吧。
  秦北洋与九色一起用力,推开这堵砖墙,果然藏着两块青石板构成的墓室门。两扇门虽不高大,但借着火光可见精美雕工,似是蟠龙闹海的图案。
  他在光绪帝陵与袁世凯陵墓都造过这种门,也只有他才知道怎么打开。虽然没有工具,但他把手指头塞进门缝,摸到顶门石的位置。借用九色锋利的鹿角,深入门缝撬动顶门石,轻巧地打开了墓室门。
  九色喷出一团琉璃的火球,飘浮在前头成了照明灯。它像回家似的,钻入墓道,如鱼得水。秦北洋跟在后面,再把墓室门关上,免得被刺客们发现。
  火球照出一条有石头台阶的墓道,四十五度倾斜通往地下。因为靠近大海,墓道里的空气居然有些咸味,两边石壁上还有水汽。这并非天然洞穴,上下左右都有人工斧凿痕迹,墙壁下部雕着金银花的忍冬纹等祥瑞图案,说明这座大墓规格极高。
  秦北洋心中不解,在这东海孤岛之上,还会葬着哪位大人物呢?想到达摩山位于中日朝三国海域之交汇点,莫不是来自日本或朝鲜?
  九色头顶一对鹿角,引着他一步步深入墓道。
  又是一块墓室门,上头有琉璃瓦的屋檐,俨然有皇家风范。再看门上石雕,竟是身着山文甲与护心镜的古代武士,左边的握长剑,右边的杵大戟,貌似宋朝或明朝风格。
  依样画葫芦,秦北洋用刚才的方法,借用幼麒麟镇墓兽的鹿角,打开门缝里的顶门石。墓室门缓缓张开,又一股黑雾逸出。秦北洋用衣角蒙住口鼻,点了根火柴伸进去,试试里面的氧气量。火苗先是快要熄灭,又渐渐燃烧起来。
  秦北洋探身进入墓道,石壁变得光滑干燥,犹如内陆的古墓,恐怕已在舍身崖深处。
  前头出现一片“大厅”,上头有个穹隆顶,四面有着琉璃瓦屋檐。因为氧气进入,墙边自动点燃火把,把这墓穴石室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几百个排列整齐的男人……
  有的顶盔贯甲,手执刀剑弓矢;有的身着朝服,头戴乌纱。更令人称奇的是,所有人五官清晰,栩栩如生;却又被武功高手点穴一般,全然一动不动,犹如泥塑木雕。
  秦北洋做出打架的姿势准备,但对方少说有好几百人,一起上足够将他砍成肉泥。
  不过,九色毫不畏惧,撒开四条腿,跑到那些人们当中,果然并无一个人有反应。它的那对鹿角,随便顶到一个全身披挂的高大将军身上,对方便轰然倒地,连带把四周几个人也带倒,扬起一地尘埃。
  他们都是死人!
  不错,每个人的面目铁青发黑,好像涂着一层水银?秦北洋靠近一个文官,便感到一股头痛恶心,因为水银有毒,即便挥发到空气中,也可以致人死命!
  秦北洋急忙退后,脱下外衣撒泡尿,又蒙在自己的口鼻上,权作防毒面具。闻着自己的尿骚臭,他倒是羡慕起九色来。
  小镇墓兽,无惧人类与动物的生死啊!
  眼前这些人等,粗略数来,排列成整齐队伍,约有五百人,俨然完整的军阵。身着盔甲的有一百人,剩余皆穿明代的朝服,胸前补子鲜艳明亮。文官绣飞禽:一品仙鹤 、二品锦鸡 、三品孔雀 、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武将纹走兽,一品二品狮子 、三品老虎 、四品豹子 、五品熊、六品七品皆彪、八品犀牛、九品海马。
  补子乃是明朝制度,清朝沿用,满朝文武,衣冠禽兽!
  秦北洋看到好几个仙鹤与狮子,说明都是官居一品二品,位极人臣的高官与统帅。能用大臣殉葬的,必然也只能是皇帝了。可除了凤阳皇陵、南京明孝陵、北京昌平十三陵、湖北明显陵以外,天下何处还有明皇陵?何况人殉陋习,自孔子的“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早已断绝。明朝曾用妃子殉葬,实为一大野蛮倒退,后来也被明英宗朱祁镇废除。
  此墓的主人是谁?
  忽然,秦北洋身后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秦北洋!”
  那不是……那不是……齐远山的声音!


第78章 舍身崖
  子夜,达摩山,皓月当空。
  舍身崖上烧起熊熊大火,悬崖下的碎石海滩上,两队人马各持手枪对峙。
  “无常庵!”欧阳安娜蹙起蛾眉,“是谁放的火?”
  海滩上即将爆发的惨烈交火,因为悬崖上的大火而熄灭了。所有人暂时收起枪支。
  羽田大树命令两个随从稍安勿躁,他擦去额头冷汗,用流利的中文说:“各位!我们一定产生了误会。安娜小姐,我刚回到日本,就接到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的电报,告诉我欧阳先生的噩耗,要求我回上海配合调查。我片刻都没耽误,当即乘坐羽田家的轮船,从神户出发航向中国。”
  安娜摇头说:“怎么我爹一死,你们都上岛来找宝藏了!”
  “十年前,我的祖父押运庚子赔款的一百万两白银,从上海出发去神户,轮船在半道上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达摩山正好位于中日航线之上,此番路过便想登岛来查看,打听我祖父的音讯。”羽田大树回头看了一眼黑暗的大海,“或葬身在这片暗礁之中?”
  叶克难仰望舍身崖上的大火说:“恐怕已有人捷足先登了!”
  “刺客!”齐远山忍不住喊出来,“刚才沉没的那艘秘鲁轮船,就载着虹口巡捕房大屠杀的刺客,还有这个盗墓贼小木。”
  “他们上岛了?”对欧阳安娜来说,那批人就是杀父仇人,“羽田,你又如何证明,你跟那些刺客不是一伙儿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羽田大树百口莫辩,后退一步说:“孔夫子《论语》有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看各位多有陌生面孔,不如彼此介绍认识一下?”
  齐远山点头称好,先做了自我介绍。他又说自己如何潜入秘鲁轮船,发现刺客藏身之处,又是如何被关到船舱,稀里糊涂来到摩山,撞上海难,死里逃生……
  “传说中的东海恶龙是真的?”
  羽田大树瞪大眼睛,齐远山没法解释这些问题,他把小木拉过来说:“这是个盗墓贼,虹口巡捕房大屠杀中被劫持的犯人。”
  叶克难亮出北洋政府内务部与北京警察厅的证件,还跟羽田大树说了两句日本话。北京的高等巡警学堂,按照日本制度所建,因此叶克难也会日语。
  欧阳安娜作为东道主一声不吭,倒是十四岁的阿幽跟大家行礼,自称秦北洋的妹妹。这下提醒了齐远山:“既然阿幽也在,那么秦北洋呢?”
  “他刚不见了。”
  今晚,安娜无论如何睡不着。同屋的阿幽打开窗,发现大海上亮起火光。在达摩山长大的欧阳安娜,知道那就是海难,有些轮船的锅炉会在沉没前爆炸。叶克难也冲出来了,却没看到秦北洋,九色也不见了。
  父亲干了一辈子打劫的营生,安娜却决定去海上救人。他们找到一艘小船,正准备推向海滩,却撞上了登岛的羽田大树等人。
  “也许,他在上面。”
  叶克难指了指大火中的舍身崖。齐远山应声提议:“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吧?”
  “要跟日本人一伙儿走吗?”
  欧阳安娜依然不信任羽田大树,尤其是他的两个保镖。
  “冷静!”叶克难低头对她耳语,“与其在这里火并,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不如上山去看看。”
  众人再无异议,齐远山也拽着小木,走到欧阳安娜身边。而她厌恶地看着盗墓贼,好像他身上沾着老爹的血。
  八个人爬上舍身崖,无常庵已被烧成灰烬,只剩下焦黑的断垣残壁,余温未消的房梁木柱,如同腐朽的骨骸断裂四散,安娜看着好生心疼。
  不过,悬崖顶上还有三个人。
  几盏马灯抬起来照射,加上月光明亮,只见为首的有二十六七岁,身着读书人的长衫,右脸上有道蜈蚣般的疤痕。
  安娜与齐远山都是一愣,小木脱口而出:“阿海?”
  刹那间,叶克难悄悄掏出手枪,他也认出了这张脸。
  阿海的一左一右,分列这两名刺客。
  左面的身材魁梧,犹如一堵石墙,其实面相也很年轻。右边的身形瘦削,却戴着一副鬼面具……青面獠牙的鬼脸,如同上古的傩神,地下爬出的恶鬼。
  就在叶克难开枪之际,刀疤脸的刺客阿海,飞起一脚,踢出一枚石子,正好砸破一盏马灯。几秒钟内,舍身崖上三盏灯全被砸破。刺客只有匕首,面对手枪必然吃亏,惟有拖入黑暗,手枪等于落到瞎子手里,才没了用武之地。
  枪声响起。
  黑漆漆的舍身崖上,全月光照出混乱而模糊的人影。子弹飕飕从耳边飞过,伴随男人的咒骂,女人的尖叫,还有喉咙被割破的鲜血飞溅声。
  安娜什么都看不清,躲在无常庵的废墟中,踩到烧剩下的木炭,脚底心差点被烫穿。她心想,这八百年的古建筑,就是这群造孽的刺客们烧的吧?
  十分钟后,悬崖渐渐平静,百尺之下的惊涛拍浪,夹带血腥味的海风。
  齐远山在尼姑庵的废墟里升起一团火,反正已被烧成这样了,再烧一遍又如何。
  他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羽田大树的朝鲜保镖,已被利刃割破喉咙,鲜血如溪流淌下悬崖。还有个台湾保镖,已经无影无踪。刚才听到一记惨叫声,紧接着台湾人“干你娘”,似已坠落悬崖,粉身碎骨。
  对面的三个刺客,魁梧高大的那个,肩膀上血如泉涌,显然中了一枪。
  但最让人揪心的是……刀疤脸的阿海,用臂弯勾紧阿幽,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谁都不许动!不许开枪!否则……”
  “放开她!欧阳安娜赤手空拳地站出来,海风吹乱自来卷的齐刘海。这两个晚上,她都跟阿幽睡在一起,听这十四岁的女孩说起悲惨遭遇,童年家乡“人相食”的大饥荒,差点成了光绪皇帝陪葬品的一夜,在中国大地流浪的奇异故事。安娜又说起在教会学校看到的新奇玩意儿,上海滩大家闺秀的无聊生活,传播她的天主教义和圣经故事。她俩简直相见恨晚,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姐姐,别管我!杀了这些恶人!”
  谁都料不到,这小姑娘性子如此刚烈,几乎就要拿脖子往匕首上蹭。安娜看着月光下的阿幽,竟想起这舍身崖上的魔女传说。
  然而,叶克难决定妥协,为了阿幽的性命。他把手枪举过头顶,让开一条道路。
  在黑夜的悬崖上,想要一枪击毙对方,恐怕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对方还有两个人,仍能发起反击。而羽田大树的两个保镖,各自持有手枪,依然被他们轻松地杀了。
  “我保证,只要我上船离开达摩山,就会把她放了。”
  刀疤脸刺客继续劫持阿幽,头戴鬼面具的刺客,搀扶受伤的同伴,向着舍身崖下而去。
  齐远山还想追赶,却被叶克难拦住:“穷寇莫追。”
  眼睁睁看着杀父仇人远去,欧阳安娜捡起两块石头:“该死的探长!你怎么能让阿幽被他们带走?”


第79章 海上皇陵(一)
  凌晨两点,达摩山,舍身崖,火灾后的无常庵废墟。
  “别乱动!”叶克难扣住安娜手腕的穴位,立时让她动弹不得,“你以为,我不想抓住他们吗?八年前,天津徳租界灭门案,就发生在我的眼前,那可是我在警探生涯的奇耻大辱。但我不想为了破案,让任何人去送死。还有一点,最最重要的,我们要找到秦北洋!”
  他趴在悬崖上,目送三个刺客夹着阿幽,下到碎石海滩上,直到陷入混沌黑色一片。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安娜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哎,等一等,那个小日本去哪儿了?”
  “我在这儿!”
  羽田大树从观音堂的废墟背后钻出来。
  “没用的东西!”欧阳安娜气势汹汹地对他嚷起来,“关键时刻就躲起来了!”
  “我那两个保镖:一个是朝鲜第一快枪手,还有一个是台湾洪门武艺第一,他们轻易就被杀掉了,说明那三个刺客是绝世高手。”羽田抹去脸上的黑灰,“不过,我刚才发现一样东西,请都来看看吧。”
  大家聚拢到观音堂的废墟,发现山墙上的两扇石门。
  “这是墓道的大门,而且刚被打开了。”
  小木对这种东西分外敏感,轻轻推开其中一扇,便露出底下的顶门石。
  他们重新弄来火源,用破布缠上木棍,浇上一些油脂,做成两个火把,齐远山跟叶克难各持一支。
  “刚被打开?”欧阳安娜借着火光往里看,闻到一个男人的气味,“难道是秦北洋?”
  齐远山推了小木一把:“对啊,小木是盗墓贼,你领头带我们下去吧。”
  四十五度往下倾斜的墓道,如同深渊凝视着他们五个人……
  小木、齐远山、羽田大树、安娜、叶克难,先后踏入深深墓道。
  两支火把忽明忽暗,每个人都屏着呼吸,沿着石阶不知走了多远,出现两扇半开的墓室门。
  “必是秦北洋打开的!”
  安娜喊道,又摸了一把石门上巧夺天工的武士浮雕。
  “不要乱碰!”
  小木提醒她一句,他知道古墓危机四伏,许多人都死于好奇心。
  进入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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