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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龙(红尘)-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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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范大人,民女也是相信范大人不是食言之人,才敢提这个请求;我们今天都好好的没事,只求日后有朝一日我们万一有事相求,请范大人记得卖我们一个人情。”原来绿娇娇给自己打了个期货。

范仲良和杨普听了之后都吁出一口气,范仲良说:“仲良答应姑娘,以后欠姑娘一个人情。”

绿娇娇可以让气氛轻松一点了,她象撒娇一样天真地对范仲良说:“大人说话要算话哦,不然要被雷劈哦。”

范仲良认真地说:“一定还。”

后花院的门外一直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静静地偷听着范仲良和各人的对话。他穿一身青白色长衫,中等身材,身形瘦削,却长了一张有棱有角腮骨饱满的方形脸,他就是韶州府的阴阳官:赵建。

(八三)三班衙役

赵建是江西到广东游方营生的风水师,得到家传绝学之后又多年游历印证,风水上的造诣相当不错。只可惜为人贪财薄义,从来只信“有钱使得鬼推磨”。

一年前在清城温凤村为温家设下“灵龟饮水穴”,之后不久却受到国师府的密召,重金请他寻机掘破这个吉穴,挑起了温凤村和上吉村的争斗,最后留下一个烂摊子由右轩先生和绿娇娇出手收拾。

赵建从中收取两村的银子,又收得国师府的赏银,最后还和国师府谈妥了在韶州府衙出任阴阳官,主管一州三县的阴阳星相,可谓升官发财名利双收。

到了韶州府衙上任后,赵建和衙内的上下官吏臭味相投,联营结党共同牟取暴利。他运用风水把衙门改建成一个聚宝盆一样的旺财格局,按大小官员的八字喜忌重新安置到各房各部,对衙门内正派官吏进行了不择手段的清洗,很快建立出一个以州官为主的地下商号,包销了韶州三县的鸦片。

这时全衙门上下都真实感受到什么是日进斗金,他们年底分得的银子比上交朝廷的税银还多,白花花的银子每天大量流入衙门。

那知到了今年过新年的时候,知州大老爷乐极生悲死于马上风,赵建也始料不及。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总是难免的,死的不是自己,谁管得了这么多,他只想码住新上任的州官再一起赚钱。

可是这回从皇上直接授印下来的是为人正直,又臭又硬的范仲良,赵建那一套左右行不通,衙门卖大烟的生意也收敛了许多,很多事情都要转入秘密运作。

赵建眼看着进财的水闸被关了大半当然心急如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设下笼套虎的风水局,同时拟文密告范仲良贪赃枉法,上边自然有人下来找范仲良谈话。

如果是好人找上了范仲良,他要花心思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是贪官,三年任期一晃就过,他再也无心力对付下面的事情;如果来了个贪官更好,范仲良还要花钱买通才能脱身,那就有好戏看了。

一千两银子放倒一个挡住自己财路的瘟神一点也不贵,赵建这回已经准备好一千两纹银现钱,就等道台来查案,他就往范仲良的后花园里埋。

可是查案的道台还没有来,就来了三个不速之客。赵建一直对范仲良的一举一动非常注意,这次也不例外,他亲自拿上一份文件站在门前,看看这三个是什么人。

远远看到一个黄毛小孩手拿罗经对着石山和鸟笼指指点点,又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和高大洋人在一旁不停附和,研究起笼中虎的风水格局。

本来赵建骗过自以为在风水造诣上有两把刷子的范仲良,心里只等着他完蛋的一天。想不到现在来了三个左看右看都不象风水师的家伙,还要一点就触到全局风水的窍门,这不是摆明了来踢馆子砸饭碗吗?

要是这风水局被识破,任何何白痴州官都会马上意识到和衙内的会风水的阴阳官有关,那么无论众官吏是否还可以贩卖鸦片,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出局的人。

不行,不能让这三个人就这么搞下去,赵建把心一横,用力敲了几下门环,未等范仲良应门,就已经推门走进后花院。

他远远就大声招呼,力求最快打断黄毛小孩的说话:

“范大人,原来你来客人啦,真是不好意思我要先打搅一下,这里有几份急办公文给你看看。”

范仲良刚刚答应了欠绿娇娇一个人情,准备听听怎么破解这个困局,就见到赵建进来。相比起来公事还是应该先处理,于是他接过公文马上看一次,一边对绿娇娇等人说:

“这位是我们衙门的阴阳官赵建,赵先生……”

又转头对赵建说:“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杰克先生和安家的姑侄子……”

绿娇娇、安龙儿加上杰克一听到这个名字都大为惊讶,互相看一眼后都长长地“哦”了一声。

他们在清城鸡啼岭的长篇故事,正是这个赵建充当始作俑者,怎会不记得他的名字,这时听范仲良说他是衙内的阴阳官,三人马上明白了温凤村击破灵龟穴,赵建从国师府收钱受官的全部前因后果。

大家礼貌过之后,赵建对绿娇娇说:“安小姐听口音不是广东人。”

绿娇娇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这个风水邪师,寸步不让地回答他:“赵先生听口音也不是广东人嘛。”

范仲良正在看公文,耳朵里听到这两人打招呼象狗公见面似的,怎么听都象是要准备打架,他抬起头来问:

“本官也不是广东人,有什么问题吗?”

绿娇娇说:“没问题,听到口音亲切所以沟通一下,赵先生祖藉是哪里?”

赵建在范仲良面前可不能象绿娇娇一般撒野乱说话,只好老老实实回答:“赵建是江西人,安小姐也是江西人?”

“赵先生任职阴阳官,想必是江西风水名师了?”

“不敢当,虚名而已。”赵建拱拱手礼让了一句。

“赵先生大名鼎鼎,在外面做了不少好事,连我也听过你的大号哟……”绿娇娇知道可以为了钱财官位破穴害人的风水师,绝对可以布下眼前的风水局再来害人。笼中虎的布局一定是赵建所为,现在赵建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正好连上温凤村的事情也一并解决。

赵建本来是想来打断他们的说话,顺便见机行事,在范仲良面前谎称他们是江湖骗子,把他们赶出衙门,没想到却被人说认得自己,他说:

“赵某一向只处理衙门公事,很少外出闲杂地方。安小姐会不会长年浪荡江湖,阅人无数而记错了?”

赵建话音刚落,范仲良和杨普都吃了一惊,心想这两人怎么这样说话,是不是另有内情?

那个年代女子流落江湖已是低贱,再提到阅人无数就是骂人淫荡无行了,赵建出口伤人贬低绿娇娇,直想在范仲良面前迅速夺得主动权。

绿娇娇一听赵建含血喷人,就知道他想先发制人,于是问道:

“赵先生是上一年来到衙门任职的吧?”

这种事在衙门档案都有记录,赵建回答说:“对,请问有什么问题呢?”

“是广州府把你调来的?”

“是,赵某一介小吏,就算再未入流也是朝廷命官。安小姐又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我看安小姐的气色应该还有官司缠身,莫非你正在被朝廷通缉?”

绿娇娇鄙夷地看着赵建说:“公门中人说话要有证据,你说通缉就通缉呀?不过我可知道你是怎么得回来这个阴阳官。”

范仲良和杨普万万想不到赵建一走进来,情况急转直下。杨普马上叫停两人:“两位先停一下,有话慢慢说。赵先生你认识安小姐吗?”

“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大家都没有什么恩怨,和和气气见过就是了,没其他事我们改天再谈。”

赵建看杨普这样说,再想想绿娇娇说的话和态度,知道再缠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只好顺势退出:

“范大人,下官先出去了,不过这些人来历不明,你千万要小心。”

赵建说完后拱拱手,转身走出后花院,直向快班房走去。

赵建刚才和绿娇娇一碰之下,感觉到绿娇娇等人一来是风水同行,这次是破局无疑;二来她对自己的底细似乎相当清楚,只要他们再告知范仲良自己的底细,那么明天就是自己被处理的时候。

范仲良捉拿赵建的罪名如果与鸦片无关,那三班衙役和自己再熟络也必定会下手擒拿。就算自己可以逃脱,那时莫说失去每年成千上万两白银的生意,还要落魄江湖四处逃亡,又要重新过上凄风苦雨的生活。这时的赵建心里只想着我死不如你死,这件事已经逼上绝路,可以选的路也只有一条。

他现在去快班房,就是要找三班衙役的主管典史马杰。

衙门里有三班衙役,是衙门的主要武装力量,分别是皂、壮、快三个班。

皂班负责衙门内的警卫,开路,行刑,管理监狱都是皂班衙役的份内事。

壮班负责力差,其实就是做出大力的体力活,不过一般衙门内没什么体力活,都没有严格区分皂壮两班,往往会混班交叉工作。

快班主管缉捕罪犯。快班的衙役武功最好,也常有机会出门,在韶州府偷卖鸦片的官吏中,快班捕头是最主要的涉及人员。

典史马杰长得膘肥体壮,浓眉大眼,正坐在班房中和几个捕快喝茶聊天等吃午饭,他一见赵建急急走过来,连忙笑脸相迎。

赵建可没他这么好心情,见过后把他拉到快班房一角,在他耳边说:

“这次麻烦了,老范要下手对付我们……”

马杰嘻嘻哈哈地说:“老范哪一天不想对付我们呀,可是也得有证据啊,也得有人出手啊,我们三班衙役不动,他还能自己出手不成?”

赵建说:“你都知道他不能靠你们,他想不到吗?老范就是不用靠你们,正在从外面请兵……”

马杰说:“他总不能把三班衙役全捉起来吧?”

“当然不会,他搞了一年知道不能一起整我们,他现在要一个一个地掰,第一个就捉你。”赵建语重心长地说:“你掌管着三班衙役,把你捉了那帮拿刀拿棍的人就不会乱动,我当老范也第一个捉你。”

马杰眼珠一转:“不会吧?他也得有点什么证据呀?”

赵建拉着马杰小声说:“你捉的那些犯人何来证据?那证据都是严刑拷打给打出来的,你自己用的那些刑具,手指夹子棍子什么的你能不能挺得住,嗯?”

“嗳赵建,你不是说正在往上边捅他的事吗?又说要搞个风水局整死他,又说半年之内一定把他拖死,这回烧到我头上了!你怎么搞的?”

赵建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现在老范内宅就有几个人在谈这事,我刚进去听到了,这几天下手捉几个主要人物,不用我们衙门的人下手……”

“有这样的事?”马杰斜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建。

赵建说:“你这什么意思?你不信就等捉吧,过去赚的银子全部倒出来,你老婆孩子会不会连座不知道,你的头是砍定了。”

“那怎么办?”马杰有点理解赵建的话,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一时脑子转不过来。

“要是你现在马上跑掉,老范就马上通缉你,马杰啊,你长这么高大样子这么好认,认识你的人也不少,你往哪里跑?”

马杰抓抓脸倒吸一口冷气:“哎呀……嘶……”

赵建比他还心急:“我知道你着急想不出主意,我跟你说,现在老范证据不足,一定会捉住你严刑拷打招供划押,现在不是皇上派人来查我们,是老范自己请兵要先下手,所以我们只能更快下手……现在只有一条路,干掉老范……”

“啊?!”马杰听到这里吓了一跳:“年头才死一个知州,现在又死一个会不会全算到我们头上?不行不行……”

“这个时候是你死我活!”赵建小声说话,神色很紧张地看看外面:“上一年你收多少银子啦?几千两啊老哥,你也想有命花这些钱吧?他死了你我还有机会在这里玩下去,他五十多岁死了多正常,前一个才四十就死了……没人让你用刀捅死他,人会出意外嘛!”

(八四)围捕

范仲良和绿娇娇等人目送着赵建的背影离开,范仲良马上打听绿娇娇他们和赵建之前有什么过节。绿娇娇把清城鸡啼岭的风水奇案一五一十地告诉地范仲良,范仲良才明白绿娇娇和赵建那一番针锋相对的对话是什么含义。

尽管赵建进衙门比范仲良早,不过范仲良早就从档案中研究过每一个官吏的来龙去脉,赵建到衙门报到的时间的确和绿娇娇所说的鸡啼岭一案对上号。范仲良终于明白,他内宅花园中的风水困局,九成九是赵建的精心布局,而自己的半吊子风水功夫,却帮助赵建欺骗了自己。

他皱着眉,沉下声音对众人说:

“当时建这个鸟笼,赵建从来没有参与,只是六房那些小吏左一句右一句,我没有想到赵建是幕后主使;真是老天有眼,要不是各位刚好来到本府,怎么可以识破赵建的阴谋,现在仲良应该怎么化解眼前的事情呢?”

绿娇娇使眼色让安龙儿说出解救的方案,安龙儿说:

“在风水里有反局的做法,当一个局一直在害人祸事的时候,一般反过来做就可以扭转吉凶。这个鸟笼原本是用来囚困住老虎石,现在可以从西北角搬到斜对面的东南角,正好困住奴仆宫,把你的下属都放在鸟笼之内,这样你对他们的管束才会有效果。

昨天说过,衙门的正门太小,内堂太大形成了聚财局,要把大门打宽一倍,让衙门的气可以进进去去……”

绿娇娇听得这话甚是别扭,知道是安龙儿没有解释风水的经验,她补上一句问安龙儿:“这样就可以使衙门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吗?”

安龙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是,就是这意思……那六个房子的门窗都太小了,也同样开大一倍,就可以减弱房里的财气,让里面办事的官吏减少收入……”

杰克也接口说:“这样设计光线好,老百姓来办事和互相说话都更方便。”

安龙儿又说:“六房的门窗就算开大了,里面的地方也太大,还是会形成葫芦形的聚财格局,范大人可以给每个房间送几个大柜子占去里面的地方,让人没什么地方可以走动,又可以让他们各自管理自己的公文档案,这样就可以把官吏的财气真正削弱。”

范仲良摸着胡子微微点头,细细聍听,杰克看安龙儿讲得差不多了,也插上一句:

“范大人,衙门平时可以让百姓直接看到前堂吗?”

范仲良说:“当然可以了,衙门光明正大不用遮遮掩掩。如果有什么秘密审理我也会到中间的二堂或者快班房去审,大堂可以看。”

杰克说:“那么门后那一面大墙能不能移到街对面,做成让百姓张贴自己的想法,写出有什么冤枉的墙,在风水上可以这样吗?”说完他看着绿娇娇。

绿娇娇也问安龙儿说:“龙儿这样行不行?”

安龙儿刚才破解困局那几招,是出门前绿娇娇在桌子上摆茶杯教他的台词,现在杰克突然冒出新问题,刚才没有打这份草稿,他楞一楞说:“诶……”

绿娇娇笑着说:“依书直说就行了。”

“依书直说嘛……是这样的,那面入门就撞上的墙叫照壁,一般是用来回风挡煞,也可以起聚财的作用。”安龙儿使劲地回忆书上关于这方面的内容,重新用自己的话说出来:“不过对于寺庙和衙门这种帮老百姓做事的地方……不用聚财,就是要散财……”

众人听了都一同笑起来,杨普说:“其实说得很对,神坛庙宇和衙门都一样,不散财于民就不是本份了。”

安龙儿说:“所以是可以的。”

绿娇娇看安龙儿也够狼狈了,就对范仲良说:“不如范大人就依杰克少爷的意思,把照壁打掉,把聚集民脂民膏的墙变成集民意,申冤情的申明墙,你每天早上走出衙门看看百姓的声音,不是比百姓击鼓鸣冤交银子打板子才能见大老爷一面要好吗?”

“好一面申明墙!”范仲良大声叫好:“把衙门里的墙放到衙门外,把这面墙还给百姓才是大风水!谢谢各位的提点,仲良刻日照办。”

这时面前的鸟笼传来几下竹裂的声音,众人看到鸟笼上有几支竹竿随着爆裂声散开,鸟笼上开出一个缺口,继而一阵连续而悲哀的鸣叫声。

范仲良说:“连年大旱,加上又秋燥,竹子都爆开了……”

安龙儿却说:“会不会有别的事情?”

绿娇娇从安龙儿手上拿过罗经量了一下说:

“鸟哀声鸣叫主有凶事,声在西北代表应在主人家身上;鸟笼的北方竹竽爆裂,代表应事在子日子时;笼破则为狱破,范大人要小心今晚有人越狱了。”

“哦?安小姐用的是梅花易数?”范仲良尽管不是玄学大家,但易经为群经之首,科举必考的经书,古代文人往往对易经有所了解,一见绿娇娇开口,便知是梅花易数。

杰克冲口说出:“会不会是赵建?”

范仲良醒悟过来:“对啊,赵建应该知道我第一个会对付他,他也会做手脚加害于我。”

杨普说:“按这个鸟笼的风水情况,他们是一直在加害你啊,只是时候还没到。龙儿说了,九月正是发事的时间,他们不顾一切抢先下手也会有可能。”

绿娇娇说:“范大人能不能马上安排衙差加强监狱的守卫?”

范仲良的眼睛阴沉下来:“其实我是被架空的官,平时叫衙差打锣开道还可以,要是叫他们办案做实事就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杰克说:“如果整个衙门都是不是你的人,你不应该用他们,你要到外面请救兵……”

午夜子时,一个蒙面人从墙头翻入韶州府衙里面,用熟练的手法打昏守夜的衙差,每一个衙差被打昏后都被一团布塞住嘴巴,用绳子捆住全身扔在地上。

蒙面人打倒了七八个衙差,直杀入牢狱,从死牢中放出十几个不久后就要问斩的汪洋大盗。这些狱中的大盗丝毫没有长期坐牢后的疲惫神态,每个人仿佛吃饱睡足,就等着出来这一刻。

他们一放出牢门,都在厉厉喇喇地放松筋骨,然后捡起衙差身边的钢刀,和蒙面人一起向衙门后部的内宅摸去。

他们撬开二堂大门,留下两个人把风;再撬开内宅的小门,又留下两个人看门;经过后花院潜到范仲良睡觉的房间前,留五个人在房间外分散防御,五个人轻轻撬开房门。

他们伏身潜入房内,借一点天光看到床上有人侧身向里睡着。为了保证无声无息一击必杀,五个人象约定好一样同时动作,一人跳上床头骑住范仲良的头不让他发出声音,一人跳到床脚骑住他的脚不让他蹬床,一个跃在空中向他的胸刺去,两个从地面挺刀刺入范仲良的腰腹。

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刀剑声,却听不到有人挣扎和惨叫,大盗们发现被子下面的不是人,而是一支象美女一般粗细长短的大竹筒,这支竹筒有个名堂,叫做竹夫人,是古代夏天的床上用品。那年头没有电风扇,实在热得不行就抱着竹夫人睡,也会凉快许多。

各人呆在原位互相看一看,大呼一声“中计”就向房外冲去,正好听到后花院中梆子声响,四周的围墙上突然站满了官差,慢条斯理地点着火把。强盗们还发现刚才进来的小门已经被锁上,看门把风的两个家伙不知所踪。四周围墙都有一丈多高,看来没有翅膀是飞不出这个院子。

墙上的官差正是昨天夜里追打陆友那批人,他们是都是从外地来韶州办公的公差。上午杰克让范仲良写下求救信,盖上官印,下午回到客栈后,就逐房敲门进去说明原委,请求帮助。大家都是官家同僚,现在当地州官求助,断没有推托之理,于是一众外地官差在晚上子时埋伏在后花院,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刺客出现。

绿娇娇坐在范仲良的屋顶上,探脖子向下看着后花园,嘴里含着话梅对杰克说:“你知道为什么范大人要抱着竹夫人睡,而不是抱着自己的夫人睡吗?”

安龙儿说:“我知道,他没老婆。”

“不对,我想他老婆和他离婚了。”杰克觉得象范仲良这种男人不会讨女人开心,离婚是最有可能的下场。

绿娇娇含糊地说:“你们别胡扯了……大清的县官上任一不许本省任职,二不许近于家乡五百里,三不许带家眷……清城的何大人也没有老婆陪我们吃饭……”

安龙儿说:“怪不得,原来他也是抱竹夫人……”

“噗”绿娇娇吐掉话梅核说:“给得起一百两黄金的何大人才不抱竹夫人呢,人家去怡红院找姑娘陪睡觉……”

话梅核滴滴嗒嗒地沿着倾斜的瓦面滚下去,刚好落到一把钢刀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随即听到一把沙哑的声音大喊道: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墙上二十多个官差们都显得有备而来,手上拿着棍棒绳索飞砣和长短叉子,看形势是要把入屋杀人的盗贼全部活捉。

他们纷纷从墙头跳入后花园,迎着冲过来的强盗举棍就打,打倒就绑。

这时从门外涌进来一批衙役,共有十多人,却是韶州府内的捕快。他们人人手持钢刀,为首一人膘肥体壮浓眉大眼,正是典史官马杰。他举刀大喊道:

“范大人,我来救你啦!兄弟们杀贼立功啊!”

这群衙役如猛虎下山一般见贼就杀,向庭中一冲之下就砍倒几个盗贼,杀得后花院惨叫连天,血流满地,不只是盗贼,连那群外地官差为了避免误伤也后退闪避。

绿娇娇紧张地噘着一颗话梅说:“糟了!他们要杀人灭口,我们无论如何要救起一两个贼。”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身形高瘦的官差挥刀杀入贼群。他的刀法比任何人的刀法都快,远远只听得咻咻声不断作响,眼睛看去根本看不到刀,只看到一团眼花缭乱的银光。

杰克惊呼道:“我认得这刀法,他是芙蓉嶂上踢倒我的人。”

“我知道,瘦高个嘛,他踢倒你之后,我在他肚子上划了一刀。”绿娇娇明显比杰克有自豪感。

安龙儿也深沉地说:“昨天晚上我在房顶把他踢到楼下。”

杰克沮丧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蹲在瓦背上看着只有自己打不赢的陆友左冲右突,好不威风。

(八五)断手

庭中还有五个武功最好的强盗在向西北角突围,那里有鸟笼和虎形石山,只要能沿着石山跑到围墙上,他们就有机会逃出衙门后花院。

一众官差很快就发现他们的意图,分守住各个墙头和门户之后,余下的人全部守在西北虎形石山附近。

马杰带来的十多个捕快舞刀把那五人围在中间,刀刀向要害砍去,如果不是强盗们武功相当了得,早就被剁成肉酱。

外地的官差尽管有二十多人,也明知道他们要杀人灭口,但是双方都穿着官服,强盗也还活生生地负隅顽抗,大家总不能叫捕快停手,或是把捕快绑起来,只好提棍拿绳围在最外圈,希望有哪个强盗可以突出捕快刀阵,让他们捉起来。

这时听到一个身高体壮满身肉疙瘩的方脸强盗,用那把沙哑的嗓子喊着:“马杰你个陷家产没义气!整个坑来装我们的兄弟,我劈死个反骨仔!”

他双眼冒火地砍开几个捕快向马杰冲去,马杰也大喊着:“老油棍!你越狱还要杀进后花院刺杀范大人,现在还想诬蔑本官!兄弟们,这些都是要处斩的死囚,一个都不要放过,就地正法!”说完也手提长柄朴刀向老油棍扑去。

从这两个人的对话中,大家一听就知道是马杰从死牢里放出强盗刺杀范仲良。这样一来不用自己下手,二来只要及时出现围杀越狱的强盗,自己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至身于刺杀朝廷命官的事外,还可以事后立功,在衙门中的地位更加坚固。如果不是事先察觉,调动了外地官差助战,这个一石二鸟的圈套可谓万无一失。

这边老油棍和马杰挥刀拼死互杀,那边陆友闪身切入捕快和强盗中间,以闪电一般的刀法向身边的每一人的手腕斩去。

强盗和捕快每一招攻防,陆友身在其间可以同时左招右架。他架开双方的刀后,都会用刀背敲向每一个拿刀人的手腕,把刀打掉,然后挥掌把双方都打倒在地。

陆友所过之处钢刀纷纷落地,捕快和强盗都同时捂着右手摔倒在地上,然后外地官差就会扑上前把强盗绑起。对已经绑起的强盗,捕快们断不能再试图斩杀,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强盗被陆友一个个地救出。

陆友一边闯入刀阵一边大叫着:“痛快痛快!在我面前玩刀?太不给面子啦。吓!放刀!……吓!你也放刀!”随着话音又有三四把钢刀跌到地上。

范仲良和杨普,邓尧都走上绿娇娇他们看戏的最佳位置,房顶。

范仲良说:“安小姐,以后不要背后说人坏话,仲良的老妻和孩子都在山西过得好好的……”

绿娇娇突然听到范仲良这么说,脖子一缩,嘻嘻地笑出来。

范仲良指着陆友问邓尧:“你这位同僚武功非常好啊,他是那里人?”

邓尧呵呵一笑说:“他叫陆友,是山东人,这人文武双全,号称山东快刀,在华东武林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也算是年轻有为。”

范仲良说:“这次真是多谢邓捕头仗义相助,还带来这么厉害的帮手。”

绿娇娇插嘴说:“我叫幺哥帮忙他一定会帮的,嘻嘻……”

邓尧连忙说:“小丫头别胡说,人家范大人密令安排,我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范仲良哈哈大笑说:“都要谢,都要谢,你们都是我的大贵人啊!看,剩下两个了……”

大家探头向下面看去,地上躺着满地强盗和捕快,马杰和老油棍这时已经停不下来,在一众外地官差的包围中疯狂拼杀,陆友切入其中力图夺刀绑人,三个人三把刀混战成一团,没有人可以插手解围。

赵建在上午对马杰说范仲良要捉拿他归案,就是想马杰出手杀范仲良,自己可以坐享其成。不过马杰听信了赵建的话,也不置于傻到自己出手留下罪名。他在下午到死牢中秘密提审山贼首领老油棍,提出刺杀范仲良就可以放出一众死囚兄弟的条件,老油棍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逃生的机会,于是偷偷在狱中传出今晚越狱,杀狗官报仇的讯息。可是实际上,真正知道全部原委的只有老油棍一人。

马杰晚上蒙面潜入衙门,放出一群强盗之后,马上转身以巡夜之名出现在衙门,解开刚才自己绑起的捕快衙役,带领他们冲去内宅。

他的计划中,在这个时间内范仲良已经被杀死,他就以平乱的名义把强盗们全部杀死,再向广州府上报有犯人越狱复仇刺杀州官,他们已经平息暴乱云云,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除去范仲良,自己还可以升官领功。

现在发现计划全部被打乱,他唯一选择就是杀死老油棍灭口,所以无论别人如何心态作为,他都只有和老油棍死拼到底。

陆友以恃技凌人的姿态插身在二人之间,刀刀向两人的手腕斩去,马杰和老油棍一方面想杀死对方,另一方面也要防着陆友的刀。

老油棍只是见差官就杀,马杰却是心里知道陆友的动机是要留下老油棍这个活口,置自己于死地,于是马杰和老油棍不禁同时对陆友火冒三丈,三个人都进入以一敌二的大混战中。

三个人转眼交锋了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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