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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上的救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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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方继续抬杠:“凶手为什么不可能是一个右撇子却左手持刀杀人呢?这比使非惯用手撬锁简单。”

反方也开始抬杠:“那为什么不可能存在两名凶手呢?现有的五起谋杀案,已经明确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

正方防守蓄势:“你是说有一个模仿犯?”

反方小结:“我是认为存在两名连环杀手,一个专杀女人的性掠夺者,另一个专杀男人,动机还不清楚。”

正方发问:“你说过有两种行为模式?”

反方乘胜追击:“池、方、许三案中,凶手左手持械,性企图明确,寻找目标的随意性强,情绪激亢,手段残忍却又稚嫩,遗留下很多可用以比对身份的线索证据;宋、彭案的凶手却成熟干练,同为入室作案,同为一刀割喉,同为右手持械,同为一根铁丝或曲别针就什么门都挡不住,同为谨慎地避开了所有监控装置,同为选择医生加害,同为不留指纹、足迹……完全是和洛卡尔 过意不去——这是个职业杀手,而且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

裁判暂停辩论接听电话:“喂?我操!你卖的海景房就是我盖的!我他妈买个屁!”

正方吹毛求疵:“两名动机与行为模式大相径庭的连环杀手恰好杀了五个左撇子?”

反方寸土不让:“杀宋、彭的这个人两次作案用了不同的凶器,或许今天他特意换了把锯齿折刀作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模仿犯的可能也成立。”

正方的坑越挖越深:“可要是职业杀手的话,这么做有意义么?难不成只是对锯齿状凶器的手感很向往?或者对那个性掠夺型连环杀手起了好奇心?”

反方傻乐着就往坑里跳:“听说好奇能害死猫,甭管他是不是‘拷贝猫’ ,这家伙大概是想借机会混淆排查对象,制造点儿侦查障碍什么的,小儿科了。”

裁判乱入发问:“模仿犯?”

特约嘉宾扫盲答疑:“西方犯罪学界常使用的一种行为分类,就是指选择在某个知名连环杀手作案期间,使用类似的手段或对类似的被害人实施类似的侵害行为的谋杀犯。动机主要是致敬一类的,或者误导侦查方向。”

正方突施反击:“如果存在模仿犯,那就应该是个不小于三十岁的男性,右撇子,中等身材,熟悉凶手或那三起女性连环命案的情况,了解公安机构的运作流程,具备反侦查能力。”

反方冲昏头脑:“差不多,应该还可以通过更多的细节来缩小排查范围。”

裁判觉得不对劲儿:“要照这么说,大半个刑侦支队都有嫌疑。”

反方还在臭美:“包括您和咱一把局长,挨个儿排查呗。”

正方亮出底牌:“我倒不怀疑咱们公安系统的内部人员……”

大家的表情都尴尬起来——除了老白怒气冲冲地瞪着我,以及彬平静地把案卷递还给小姜。我这才看明白:同花大顺,通杀。

坏了,老子被玩儿了。

“前不久被你打成永久休克的那个女的就在这家医院里躺着呢吧?” 彬毫不避讳地戳破了最后那层窗户纸,“想不到我居然有机会在连环杀手嘉年华里客串出镜。男性,中等身材,今年十月满三十七岁,右撇子,熟悉公安系统,了解案件细节,没准儿还具备点儿反侦查能力……”

袁适的目的不是驳倒我。

“我,应该是你们的首要排查对象。”

正方完胜。

4

彬被直接带到市局接受询问,这官司也就打到了刑侦总队。

白局臭数落我一顿后,匆匆忙亲自去找韩教授。我一路跟到总队审讯室,隔着单反防爆玻璃,能看到有人在给彬的身上装测谎仪的呼吸传感器与血压计。

刚好袁适夹着资料走进来,不快地扫了我一眼:“你来干什么?”

我上前一步拽住他的领带就往回拉,差点儿没给他兜个跟头。屋子里的两个民警应该都是文职,只在旁边叫唤了几句,谁都没敢上来插手。

“你是不打算干了吧?”袁适整理着衣装,脸色有些泛红,“只要我……”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得脱衣服,有点儿新鲜的没?”我瞟见一个民警正往外溜,也没去拦,“我代表支队来找你要人,你该谢我才对啊。”

“赵馨诚,别忘了你是警察!事关多起命案,你最好分清公私!”

“姓袁的,你才是公报私仇呢吧?”

“我和他无冤无仇,这是在办案。”

“韩彬被拘留了?还是被逮捕了?”

“没有,正常的排查询问。”

“那就不该把由我们支队排查的人带到这儿,不该把他关进审讯室,更不该给他上什么狗屁测谎仪。”

“他自愿配合的。”

“废话,他要不配合你就更有理由怀疑他不是?别装孙子啦,要排查他可以,人我带回支队去问。”

“你们支队上上下下和韩氏父子太过熟络,应当回避。”

“那作为犯罪剖绘领域有潜在竞争关系的人,你一样应该回避。”

“我跟他有竞争关系?”袁适笑得身子直颤,“我还犯不上自贬身价跟个民间小团体的前负责人竞争吧?”

“今天以前你都没见过韩彬。你折腾他,只是借机打压他父亲。你这孙子太独,明明已经混上御用专家了,还非要排挤大陆同行。可你知道韩松阁什么背景么?”

“不过是利用大陆官僚体系沽名钓誉的伪知识分子罢了。”

我伸出食指隔空戳了戳:“虽说我脾气好,但你再敢口出不逊侮辱我干爹,信不信我送你去海淀医院跟你的‘小白鼠’做室友?”

“你再敢继续威胁谩骂,信不信我真能让你脱掉这身制服?”袁适一张小白脸已经涨得通红,“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僵持了有那么一会儿,我摊开双手:“你我都明白,韩彬家庭条件优越,经济状况良好,工作与生活状态正常,待人接物温厚谦和,他不会是嫌疑人……我相信很快,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就能澄清这一切。支队有能力客观地进行排查工作,您就别瞎闹了。”

“我……”

“你等我把话说完。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正发生着什么:白局已经通知了他父亲。以老白的脾气,他在和市局协调后很可能亲自来总队要人。就在我对你说这番话的时候,无数过问此事的电话已经打到市局和总队的大小领导那里——包括我干爹的。我用屁股都能想得到,干爹在电话里一定会说:配合刑侦部门查案是韩彬应尽的义务,总队不必有顾忌,依法问案就好。”

袁适的胸口依旧起伏不定,但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开始冷静。他在思考。

“我还可以告诉你将会发生什么:虽说你发现玩笑开得确实有些大,但为了撑住面子,你会坚持去对韩彬进行询问和测谎。中间也许会被打断,还是市局领导的电话或者总队长推门叫你出去说话?我不知道是哪种方式,但内容都差不多。会有人详细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用略带责备的官腔把韩松阁的背景介绍给你听,最后叮嘱你一旦排除掉韩彬的嫌疑,道歉,放人。”

“但他确实有嫌疑。”

“没错,就跟你我都有嫌疑一样。我不打算和你争这个。”我转身望着坐在里屋的彬,又回过头,“最后我想告诉你的是:袁适,你不完全是个废柴,你有理论基础,有实践经验,有官方支持,也有话语权,但你太教条,太精英主义,太心高气傲,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推开审讯室的门,你就要准备好承受打击。”

“不劳你担心,我对这种人情体制有免疫力。”

“不是你要承担什么外界压力,而是你根本不明白,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知道?”

“当然。”

而且,在那个雪夜,我还曾亲眼见到过。

袁适走到我身边,明显解除了些许敌意:“韩松阁的儿子,很难对付?”

“最后劝你一次:让支队来排查他。还是那句话,我是为了避免矛盾加深,也是为了帮你。”

“你觉得我像是会妥协的人么?”

“这倒霉孩子……”我咕哝了一句,然后微微躬身,朝门的方向一摆手,“不怕自取其辱?那就请便。”



两小时后,执著的袁大博士强作镇定地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结果发现外面不但有我和负责记录的民警,总队的队长、监察处长、总队技术队副队长、白寅尚、刘强、姜澜……甚至包括闻风混进来看大戏的老何,黑压压一屋子人惊得他就像差点儿撞上电线杆子,后退了半步。

其实支队已经带来了一系列排查结果:今天彭康被害时,因为依晨感冒,所以彬一直在家陪她——后人民大学家属区门口的监视器拍到他开车出来,时间与老白叫他到现场的时间是一致的;更确凿的是,宋德传被害的前后,这小两口正在广西旅游,案发当日,他们落脚在靖西南部四道镇的老乡家——当地派出所发来的报告白纸黑字还扣着红色电子印章:兹核实,二○○六年十二月十三日至十八日期间,有一对情侣样的男女曾在民政路二十七号有偿借宿,女的年龄不大,姓名不详,男的不到四十岁,叫韩彬。

尽管如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试图去拉袁适一把,或至少中断这场让他颜面扫地的闹剧。大家有说有笑,吃吃喝喝,偷摸地下注押个赔率,随袁适的狼狈表现偶尔还鼓掌叫个好,恨不得盼着结束时能有“请看下集”的字幕。

彬外表谦和,实则锋芒,要么不做,要做做绝。整个测谎过程,他多少是有点儿成心。袁大博士话里话外对我干爹的那些不敬被还回去的时候,还真是连本带息一笔没落下。

隐隐约约地,我有些同情这家伙。



随后,内部排查开始。

“那会儿我不是在海隆大厦蹲点儿呢么?”

“我们队去摸魏公村那个‘拍瓜子’的来着,不信你问其他弟兄。”

“那天晚上我值班,排班表不就贴墙上呢么?”

“出现场前我跟张祺在对面吃的夜宵,还给你丫带了烧麦回来,你个白眼狼不会吃完一抹嘴就忘光了吧?”

“我不是培训去了么?基地都是武警把门。出去杀人?嗤!出去买个羊肉串都得爬铁丝网。”

“当晚出任务的就我一人,没人证明。操!你以为老子愿意自己跟绿化带里趴半宿啊?”

……

不在场证明基本都是在岗,不在场的证人基本都是同事,回话基本都是没好气的反问句。我这哪儿是找模仿犯,分明是充当了一回泔水桶。在各色挖苦、嘲讽、委屈、牢骚的大杂烩里畅游了两周后,我热泪盈眶地向白老大汇报:“排查完毕,咱自己人都没嫌疑。领导,可以放我一马了吧?”

老白大概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啥反应都没有:“还不去给你义父赔个不是?”



干爹那里我暂时还有点儿心虚,不过彬那边的道歉不能一直欠着。当然,就交情而言,他能理解,我也会意,所谓道歉连走过场都可以省了。晚上去他家,不过是例行蹭饭,以及找他品评下袁适后来给出的嫌疑人“画像”。

这说客还没听众有耐心。我在略去了西方犯罪统计学的依据若干、犯罪心理学专用名词若干、名人名言若干后,对袁博士的高论总结如下:连续实施了多起谋杀并致八人被害的,系同一案犯。

“一个双重人格并可能兼具性倒错的连环杀手?”也许是怕吵到隔壁卧室里已经休息的依晨,彬的话音很轻。

“不完全是——我是说姓袁的认为不完全是。他认为凶手有严重的人格分裂,但没提什么性倒错。”

“那就是说一种人格惯用左手,另一人格右利?”

“对对对,就这意思。”

“但却只杀左撇子?”

“那三个小混混都不是,当然,他们也不算是预定目标。”

“分裂人格后各利一侧,可杀人为什么却只杀左撇子呢?”

“这部分可玄了,你猜猜咱专家怎么分析的?”

“传说中,日月二神都是盘古氏的双眼所化,日神为左,月神在右。所谓‘男左女右’大概源自上古的创世象征:日神伏羲,月神女娲。”

“我靠,你……”

“如果是这种类似的上帝情结作祟,那么凶手也许自以为能同执左右,操纵生杀予夺。”

“别忘了他只杀左撇子。”

“那是被害人运气不好,你知道‘生右死左’么?”

“呃……你先说。”

“历史上,汉服分左衽右衽,就是衣襟的左右。活人穿的衣服衣襟在右,寿衣则相反。现在没人穿汉服,更没人活着的时候穿寿衣,拿左撇子做抽生死签的标准,算一种歪曲性替代吧……反正他想杀人,总会给自己找到借口的。”

“有人告诉你了?”

“啊?”

“那就是你跟袁适沟通过?”

“怎可能。”

“我晕,你和袁适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修中国古代史的大学生也能说得一模一样好么。”

“你不会是认同这种观点吧?”

“有关系么?反正抓到凶手前,都是推测。既然是推测,大可头脑风暴一下,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会挺姓袁的?拜托,是不是觉得撅他撅得太狠,亏心了?有负罪感?”

“那是我涵养不够,亏心也是亏自己的心。”

“说点儿正经的:我还是觉得凶手不止一个人,你怎么看?”

“我不了解这些案子,所以没看法。”

“我带了案卷。”

“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我不想看。”

“喂!”

“我没开玩笑。你说存在模仿犯,我也认为有这种可能。既然如此,我不想把自己再牵扯进来。配合警方询问或排查是公民的义务不错,可谁喜欢老把隐私曝光啊。”

我叹气:“你还是在怪我把你牵扯进来了。”

“馨诚,我不是警察,也不是福尔摩斯那种靠这个吃饭的私家侦探,更不是没事喜欢往罪案里钻的正义偏执狂。我只是个小律师,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我只想安安分分过自己三亩地一头牛的日子。”

“可你是韩松阁的儿子,也是工作室的创始人。”

“原来帮我父亲跑腿是聊尽孝心,工作室不过是把爱好玩儿大了点儿,没事找几个国外案例瞎侃是种消遣,荷枪实弹进犯罪现场就太难为我了。”

无奈,我祭出杀手锏:“我可是来求兄弟你帮忙的。”

彬闪开我的目光,来往这么多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真正拒绝我。

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没继续死皮赖脸地不撒手:“别为难,我自己再试试。先撤了,你早点儿休息。”

单纯从能让他意外一下的角度来看,还是值得开心的——站起来的时候,彬的脸上闪过一丝惶恐:“我送你。”



下楼的时候,已是子夜时分。人大家属区周围的绿化很好,夜晚凉爽怡人。路灯之间相隔很远,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步行在铺满无数枝形叶影的林荫道上。知了起伏有序的歌声与路两侧风吹树丛的婆娑,让一切显得格外祥和惬意。

“三亩地一头牛,还得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啊。”我朝他眨眨眼,“这后半段的置办——依晨离法定婚龄还差几年?”

“那是我妹,说什么呢你。”

“你这辈子愿意打光棍无所谓,别把人家耽误了才好。”

“晨晨大了以后,自然会有她的生活。”

“她离不开你的。”我见他有些困扰,想来年龄的差距是个障碍,“你也离不开她。”

“其实,我同意两名凶手的可能性更大。”

我知道他在打岔,可眼下这个谈话方向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一个性掠夺者,一个职业杀手?”

“有可能。”

“关于那个职业杀手,彭康和宋德传都是医生,虽然目前还没发现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这鸡汤里面有文章。我认为彭康很可能认识凶手,不光是说他慌张的样子和锁门的举动,而且……”

“他没报警。”

“对,在凶手破门而入之前,他既然已经发觉大祸可能临头,却没有打110——查询电话记录发现,他在被害前从办公室打出过一个电话,被叫方是个十七位的号码。”

“国际长途?”

“没有登记,查不出来。杨延鹏说这是种卫星电话的号码格式,我让他去仔细查一下,没准儿是个突破口。”

“看来这个电话一定很重要,至少比报警更重要。”

“不向警方寻求保护却拨了这么个古怪的号码,要么是他认为电话另一侧的人比警察更有能力保护他,要么就是他自己有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鬼事。”

“他也许只是没想到凶手会在大白天入室追杀他。”

我摇头道:“那他就是死于天真……凶手在光天化日下来去如风,打110都不赶趟儿。当然,像你常说的那样,凶手运气不错,那场雨帮了他,否则大太阳天穿军用雨衣可不是一般的扎眼。虽说我不认为老天爷能给彭康发免死金牌吧。”

“可以考虑有军警服役或受训背景的人群。”

“已经撒出人去查了。我觉得范围可以更小。还记得石瞻么?就去年秋天那起假绑架案的退役武警。他比一般的罪犯要难对付不少,可也没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应该说,一般的军警都到不了这水平。”

“因为死了四个人?”

“还因为他没杀第五个人——我不认为凶手放过孙铎是良知未泯,也不是有什么道德底线或他妈职业操守。他只杀两种必须杀的人:目标,以及可能指认他的目击者。如果孙铎像那三个混混一样,具备成为目击证人的年龄或生理条件,凶手绝不会放过他。”

走到我停车的地方,彬特别嘱咐我:对于第一个专杀女人的罪犯,别太拘泥于被害人是不是左撇子。惯用手不是什么具备吸引力的外表性征,性动机的连环杀手以此来确认侵害对象的案例,不曾有过。

“可这毕竟是他目前最明显的行为标记之一。”我打开后备厢,把案卷扔进去,“当然,还有那把‘蜘蛛’。对了,你不会真的相信袁适的神话理论吧?”

“我是真的无大所谓。”彬抬头看了看路边的树冠,“凶手到底出于什么心态来杀人也不是你们最需要关注的,你们要找的,是能帮助识别这名罪犯的线索。”

“有!我们有DNA和指纹啊,还有凶器、身高、年龄、左撇子、侵害对象人群、行为模式……线索大大的有,这不一样没头绪。”

“说到行为模式,那天你在现场和袁博士争论的时候,说这些案件以被害人性别区分的话,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但你可以注意一下,那个性掠夺者,应该是有不只一种——”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在思考或组织措辞,但很快,我就发现彬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谈话上了。他的表情是有些费解,眼神飘忽不定,而且在不停地眨眼。

他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安。

所谓“直觉”,这种不完全源自生理感官的心理感知,也许更多地依赖于专业训练与实践经验。而就在那个寂静的深夜,“直觉”轻声地提示着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入夜的风从身畔踱过,仿佛三步一回头,慢得懒散。

感到不安的,是彬。

针扎般的战栗随之袭来——当我俩的目光再度聚拢时:费解、疑惑、不安……无论是什么,理由已显而易见:轻柔的风,无言的同伴,宁静的夜晚,以及唯一与之不和谐的——

蝉鸣声,消失了。





第五章 左右


1

听到身后灌木丛发出响声的同时,我这个警校散打亚军甚至还没来得及颔胸沉胯做出防御态势,面前的彬连警告都未及出口,某只铁钳般的手已经抠住了我的颈椎,几乎在第一时间把我改造成残废。

那一刻,我算是设身处地体会到所谓“迅雷不及掩耳”的意思:快到你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抽离般的疼痛感,就好像是背后出现了一个黑洞,而我的整个身体都将自脖颈处被慢慢吸进另一个次元。

是彬把我拽回了人间。

救下我的同时,彬错身上前迎敌。我趴在自己的车头上,大概是晕厥了几秒。回过头,看到彬与袭击者已纠缠倒地。他横卧着从后面用双腿锁住了对方的左手,两只手则死死扣住了对方拿着一把黑色匕首的右手——不是试图抢夺,而是直接往袭击者的腰部压了过去。

我冲上去帮忙,袭击者突然腰腹一挣,两腿一左一右别住我两腿的膝窝和脚踝,斜着把我整个人重重地绊倒在地,同时借我的体重向反方向挺身,把自己和彬都从地上悠了起来。彬迫于离心力被甩开时,我听到“当啷”一声——刀应该被卸掉了。

一溜滚起身,我慌忙出拳,对方抬手就叼住我打出直拳的左腕往怀里带。我一看不妙,滑步侧身变换支撑脚,打算出截腿蹬他迎面骨。右侧劲风扑面,我本能地低头、沉肘,起拳架保护,一记摆拳直接把我防御的小臂打得贴到了脸上。

快!好快!这家伙简直不是人!

逼退我之后,他没有追击,而是转身又去对付彬。我模糊地看到两个人影在极近的间距里用拳肘交错挥砸,难分彼此。不过他俩的动作都超快,快得简直没了天理。

脚下有些飘……我扶着车,打开副驾的门,去拉储物栏的盖子,没开,用力拽,整个盖子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我跪下来在脚垫上摸索,终于抓到了那个熟悉的塑胶握柄。

往日的神兵利器今天简直还不如根牙签。我刚去砸他的头,这家伙仿佛浑身是眼,右肩一动,臂肘卷住甩棍,顺势在我空门大开的肋下踹了一脚。隔膜遭到重击,我一岔气,他一用力,甩棍脱手飞得不知所踪。

紧接着,他被打得朝我倒了过来——在他身后,彬也丝毫不慢。

袭击者向前踉跄,我闪身勒住他脖子,脚底下还没来得及出别子下绊,就感觉到对方力量奇大,一猫腰生生把锁喉变成了背胯,我想撤胳膊都不赶趟儿,直接被摔出去了。

等我再爬起来,人没了。



“我还说线索大大的有,只是找不到排查对象呢。这倒好,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真不禁念叨。”我这话一半是放松自己,一半算安慰雪晶,“可惜啊,煮熟的鸭子飞了。”

雪晶眼眶湿湿的,看来是没心思和我逗贫:“把衣服脱了,让何哥看看你背后的伤。”

我乖乖解开衬衫:“别担心,我没事的。干这行,总会遇个一两次危险,我透支了这么多回,估计后半辈子是太平了。”

勘察完现场,队里的几个弟兄围上来,嘘寒问暖,连曹伐都关心了我两句。我挺感激的,但还是忙着先问他们:“彬怎么样了?”

“送医院去缝针了。”声音自背后传来。

“他的手?”

“伤口贴着左腕静脉,得有七八公分,可能还是会有血管破损。他自己回忆应该是夺刀的时候被拉的。”老何轻拍我的肩膀,“穿上衣服吧,去照个片子。”

“不急。”我套上衣服,肩胛撕裂般地疼,“曹儿,多派几个人去医院保护他。”

一直没吭声的老白发话了:“让你去你就去,别让小潘跟这儿干替你着急。”

我没再顾忌场合,搂了下老婆:“我没什么。凶手的目标也不是我。”

十来双眼睛同时疑惑地看着我。

“刺客既然有刀,直接背后攮了他就成。”老何点头,指了下我,“颈椎伤得不轻,你确定那人是用手抠的?”

“应该是,怎么?”

“够大力,破了。把衬衫脱了给技术队吧,没准儿能采到DNA……你说是彬把你拽开的?”

“对,被拿住的时候我已经完全脱力了。”

“又拣回半条命,你欠老韩人情可欠大发了。那一下是冲你第四节脊椎骨去的,再迟半秒,抠进去的话,你可以坐轮椅坐到进棺材。”

我拍拍胸口:“看来需要排查练过九阴白骨爪的……”

“那刺客应该是想把你制服,然后再对彬如何如何。”老何接过我的衣服递给其他人,“不过,按说背后袭击一般都是砸后脑或者勒脖子……这家伙的手法很古怪,相当有难度,但又几乎实现了。”

我不想雪晶继续听到这些,朝不远处现场的一群民警扬了下头:“技术队还干吗呢?”

“趴地上拨拉呢吧,估计是想找刺客遗落的毛发之类的。”

“家属院的安防监控呢?”

曹伐摊手:“什么都没拍到,丫肯定不是走的门。”

我讪笑:“敢情这监视器都是给老百姓和小毛贼预备的。”

老白的手势在催我去医院,嘴里却还问:“你是说,这就是在海淀医院杀人的那个?”

“不确定。但要我看,能在海淀医院连杀四人还来去无踪,这厮铁定是第一人选。”我冲曹伐歪了下脑袋,“躲监视器的水平也很接近不是?”

“你小子不是猛么?这回碰着更狠的,老实了吧?”

“更狠的?这他妈是我见过的最狠的!”我把小姜拿来的汗衫套上,后背的伤口又辣又扎,“我今儿个才知道,韩彬比我猛,真跟那孙子比画了两下。就这,我俩并肩子上,才是个将将自保。”

“没看清长相?”

“黑咕隆咚,情况危急,挨打之后我满眼只剩下星星了,看个毛啊。”我低头又想了想,“男的,三四十岁,中等身材,宽肩膀;穿的胶底鞋和工装裤,衣服没印象了,是长袖的;右手持械;瘦脸儿,应该没蓄胡子——这部分我拿不准;好身手,但不是散打的路子;速度、力量和反应都是压倒性的,实战经验相当丰富,肯定是干亡命买卖的老江湖。”

白局肯定联想到了石瞻:“退役武警?”

“范围不会太大……我和石瞻动过手,刨去周围对他不利的因素,半斤对八两,比他强得有限。今天这主儿是不是大陆货我不清楚,但我或石瞻跟他差着级别呐。走访排查的时候最好保证人手和装备,普通的民警,三五个估计都近不了身。”

“回头问问彬,或者注意下他周围的人。这家伙可能认识彬……”

老白的手机在响,他没接,继续问道:“你知道韩彬或他爹有什么仇家么?”

我还在琢磨到底忽略了什么,随口答道:“没有吧。”

“那他杀韩彬做甚?”

“嫉妒或憎恶他?嫌他的咖啡屋生意太好?天晓得……不过我觉得最有可能的……”

老白看着我愣了一会儿:“说啊!”

我眨眨眼:“他大概是认定:彬一旦参与侦查,自己怕是要歇菜。”



大件事喽。

虽说彬只是籍籍无名的老百姓,但刚刚退休的韩松阁可是余威犹在,且事关一名同行警察与多起谋杀案,四九城上下,朝野震动。

闹腾了几天后,市局刑侦总队正式宣布:“8?12暴力袭警案”,“督办”改“专案”。

袁适见到我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有没有可能是韩彬自己设局,变向来摆脱嫌疑?”

我反问他:“你跟人动过手么?”

“我是USTU(美国跆拳道联合会)的黑带二段。”

“文武双全,秀外惠中,佩服死我了。”抢在他回嘴前,我换上职业嘴脸,“作为当事人之一,我敢拿不下百次的实战记录向你担保,那晚绝对是生死相搏,没半招是虚的。”

袁适不情愿地嘟囔着:“那就是有两人在连环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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