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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案寻凶-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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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两者都有。”邵老看着江河,认真说道:“他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所以不如让我们听听江河是怎么觉着的,我想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江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被叫做信徒,那些人是最听你话的人。你为了防止暴露,每次录视频的时候,都有面具遮住了脸,都用变声器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你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换一句话说,你可以是他们的教主,我也可以是他们的教主。你应该明白,面具只是一个符号,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不重要。”
  说到了这里,江河忽然笑了一声:“而你经过层层选拔,挑选出来的又恰恰是最没有思考能力,同时也是最听话的人。只要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来发一段视频,我们让这些人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时许一只手在桌子上拍着:“哈哈,真是高招,真是高招。可是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去救么?即便是没有我,也会有其余的人控制他们。而他们的控制,则比我还要高明。他们可以利用这些人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这些人没有思考能力,不知道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黑白二元论的。好人可以利用他们做一件坏事,坏人也未必不会用他们做一件好事。”
  “这就是这些人最可怕的地方。”时许说道:“没有信仰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群很容易拥有信仰的人。人的劣等,全部体现在了他们的身上。你们要救的,就是这种人么?”
  江河说道:“你们说的这些事情我不想去想,但是我总觉得,有选择要比没有选择来的好多了。只是现在还有二十分钟时间,我想如果再不出去,时间上恐怕已经要来不及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邵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来,然后点燃了起来:“最后一个问题,你找的接~班人是谁?”
  时许摇摇头:“我没有找谁,我只是在网上发了一些帖子,设计了一些谜团,将魏德眠这么多年来教给我的那些,包括生物,化学,物理,机械,心理学,逻辑学等等等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了几个日记本里而已。能解谜得到这些日记本的必然是聪明人,伴随着这些日记本的,还有黑市的存款。只要他敢花这些黑钱,他自然就回不了头了。”
  “实际上,我觉得一个人的内心足以打动另一个人的内心。”时许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男人还是女人。种子已经留下了,自然会有很多人给他浇水。江河说的不错,犯罪顾问只是一个符号,我可以是,你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所以每一代都会有你这样的刑警,也自然会有像我一样的犯罪顾问,还真有意思啊。”
  “好。”邵老伸了个懒腰,说道:“该问的已经问完了,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我想时间还算是来得及。”
  两个人还在疑惑的时候,邵老忽然不知道将什么东西掷向了时许。江河注意到时许下意识就要按下按钮,可就在他要按下去的时候,似乎是发现了扔向他的东西是什么,他猛然间收了手。
  江河终于注意到,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之前从自己脖子上拆下来的项圈,而在项圈正前方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装着的正是刚刚可以杀死一个人的火药用量。
  那个项圈自然落在了时许的身上,而这个时候,邵老像是一条蛇一样蹿了出去,江河也快速追了上去,他的目标自然是时许手上的那个遥控器。时许像是一只受惊了的猫弹了起来,却又不敢往旁边躲去,时许自然知道,一旦落到了视野开阔的位置,面对他的自然是一颗来自狙击手的子弹。
  时许忽然明白邵老的做法,他再次准备按下按钮。
  可即便是一个人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一根手指按下按钮的速度。时许今天来这里,是一次豪赌。他或许做了不会活着离开的准备,但这场赌毫无疑问是邵老赢了。时许第一次没有按下按钮,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按下了。
  因为下一刻,江河的眼前忽然冒出了一道闪亮的光线,照的江河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闭着眼睛的江河忽然明白了过来,那是烟花的亮光。他猛地往窗外看去,外面的烟花表演还没有开始,可人群早就已经骚动了起来。
  还有十五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
  可是咖啡馆里怎么会放烟花呢?
  江河想到了之前邵老丢出去的那个东西,也想到了邵老之前对他说的话。
  “江河这小子出奇的冷静和聪明,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他的聪明在于他从来都不会感情用事,即便是面对最糟糕的状况,都能很冷静的面对,这一点我说的不错吧?”
  邵老提前给江河打了预防针。
  闪光过后,江河再看向了咖啡馆里的两个人,邵老和时许都倒在一旁,而他们两个人的脖子上,则是分别插着一块金属碎片。和他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碎片割断了他们的颈动脉,就算是华佗在世,他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江河的眼睛还没有从爆闪中恢复过来,他看到的血也是白色的。
  他总觉得,这个场面似乎是见过的。


第337章 从前往事
  那像是迟到了二十多年的闪光,一直闪到了江河的内心深处。
  二十五年前,江河六岁,是一名小学生。那天他像是往常一样,吃过了早餐去上学。当他走到了楼下的时候,楼里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那天江河看着自己的父母血肉模糊的被抬上了担架,之后江河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
  用江河姑奶奶的话来说,江河父母的尸体惨不忍睹,怎么能给小孩子看呢。那惊鸿一瞥,就成了永别。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无助,江河呆呆站在楼下,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一双大手将他托起,江河先看到的并不是那个人的脸,他先看到的是那个人的制服。
  先是一名警察,然后才是邵世林。
  如今躺在地上,脖子处流着鲜血的邵老,自然就是二十五年前,让一颗无处安放的心平静下来的邵世林。从那天开始,江河再也忘不掉任何事情,他尤其是忘不掉,那套如今看起来并不好看的制服。
  而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让江河执着了半辈子。
  江河的姑奶奶是个迷信的老人,江河父母入葬的时候虽然是简陋,但是该有的程序一点都不能省。江河是独生子,在送葬的路上,他怀里抱着父母的相片,手上还要打幡儿。按照规矩,孝子贤孙需要嚎啕大哭。若是那早已分家,和父母关系淡漠的成年人,哭不出来也就罢了,可一个六岁的孩子,面对双亲的惨死却毫无波动,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过。
  有人言语江河天生薄凉,有人又道江河是天煞孤星。
  他一路都没有哭,甚至当葬礼完成,江河的亲戚甚至是吊唁之人通通离开。
  那天姑奶奶将江河的头按在地上,喊道:“哭,你给我哭,为什么你不哭呢?”
  后来江河被姑奶奶打得遍体鳞伤,可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反倒是打人的姑奶奶,却在坟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河失去了做人的基本——感情。
  论亲疏程度,江河本不应该由他姑奶奶照顾,可江河在众多亲戚中推来推去,像是一只得了瘟疫的病狗,没有人愿意接纳他。最后还是家中辈分最老的姑奶奶一拍桌子:“你们谁都不要照顾他,我来照顾。”
  姑奶奶是个倔强的人哦,从那天开始,姑奶奶再也没有和别的亲戚来往,她带着江河相依为命,直到她即将死去的时候。在她死亡的弥留之际,时隔十七年,江河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戚。
  姑奶奶可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她早早就失去了丈夫,从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她最喜欢对江河说的话就是:“死了好啊,死了就一了百了。”
  可那天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死去。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翻来覆去数落江河的不对,她照顾江河的时间比他的父母都要长,可如今她都要死了,江河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有的只是一张冷漠而迷茫的脸。
  她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说,可到最后又只剩下了一句:“没有我,你可怎么活啊?”
  设问句从来是不需要对方回答的,姑奶奶早就在很多年前,就将自己唯一的一套小二楼留给了江河,这样即便江河以后是一个废人,靠着租金,倒是也能在龙城市生活下去了。亲戚们骂江河是白眼狼,姑奶奶养了他十七年,临了他一句宽慰人的话都不说。
  和十七年前一模一样的流程,就是少了一个将他的头按在地上,逼他哭出来的老人。
  所有人都散去之后,江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芥末油来,他拧开盖子,咕咕的往自己嘴里倒去。辛辣刺鼻的味道顿时让江河涕泪俱下,泪珠儿像是断了线一样吧嗒吧嗒的流着,可江河的内心毫无波动,即便那一天,一瓶芥末油让江河痛哭了足足有三个小时。
  可江河明白,那不是姑奶奶想要的。
  哭和哭是不一样的,江河六岁就明白。
  超忆症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否则它就不是一种病了。超忆症的患者记着从患病开始所有的记忆,尤其是负面的那些记忆,例如死亡,例如悲伤,例如难过,尴尬,忧愁,无奈,这是远比快乐,开心,高兴,兴奋要强烈的多的感情。
  超忆症患者往往有抑郁症,可江河又是幸运的,在罹患了超忆症的同时,让他同时换上了心理疾病,他记着父母,姑奶奶死去的全部细节,可他却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如今他就呆呆看着邵老,肚子里像是有很多东西早绞着一样,让他泛着恶心,几乎寸步难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这就叫做情感。
  “去……去。”
  邵老的声音虚弱而无力,却像是晴天霹雳在江河的脑袋瓜上响起。
  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还有几百条生命。
  江河明白,这可能是他看邵老的最后一面。
  邵老依旧说道:“去,去。”
  左右为难,是一个人拥有感情的开始。
  江河这一分钟的犹豫,就是证据。
  旋即江河抓起了一旁的面具和斗篷,夺门而出。
  “救人,徐一曼,马上来救人,邵老的颈动脉被割断了。”江河已经很冷静:“关登,马上到我这边来,马上。”
  夜幕中,彩灯下,江河又一次看到了六岁时看到的制服。
  “马上,马上给我录一段视频,用上犯罪顾问常用的变声器。”江河穿上了黑色斗篷,带上了面具,对着最近的刑警说道。
  视频是用手机录制的,江河俨然已经没有了时间。
  他尽量缓和了自己的语气,在吵杂的背景下,面对这手机镜头说道:“哈喽大家好,我是犯罪顾问。听背景,你就应该知道我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对你们传达最后的命令,以迎接新世界的到来。当你们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请用力撕下脖子上的项圈,以最大的力量将它们扔到空中去,能扔多高就扔多高,再见。”
  录完视频之后,江河一把将面具扯了下来扔到一旁。
  他刚想要问问关登到了什么地方的时候,一个肥胖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江河面前。这个满头大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抱着电脑的关登。关登似乎很累,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怀里的笔记本却是已经打了开来。
  “立刻把我刚才录的那段视频发送到这个广场上所有人的手机里面去。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应该可以来得及吧?”
  关登依旧在电脑上打着字:“发送视频到所有人的手机上不难,犯罪顾问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但是犯罪顾问的项圈里有一把电子锁,只要锁上了,光靠蛮力是打不开项圈的,否则脖子也会被扯断。我刚才也没闲着,刚在不远处设置了一个干扰器。”
  “要多长时间。”江河问道。
  关登摇了摇头,却依然打着字:“一定在新的一年之前。”
  江河突然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那似乎是一种深深的荒芜感,以至于江河只是说道:“尽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视频和干扰器的事情,你看着办。”
  江河看了看他电脑上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
  而这个时候,袁军也已经赶到了江河的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邵老怎么了?”
  江河扭头往咖啡馆看去,咖啡馆的一角已经陷入了黑暗,那是之前的爆炸波及到了的灯泡,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徐一曼已经一马当先往咖啡馆里冲去了。
  江河不由想到了徐一曼特殊的心理疾病,她没有办法面对一个可能会死去的病人。当面对这些病人的时候,徐一曼会发自内心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完全没有办法做到一个医生应该做到的事情。
  “附近的救护车呢?”江河看向了袁军:“邵老的颈动脉破裂,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必须马上送到最近的医院。”
  “在广场外停着。”袁军说道:“广场不允许汽车进入。”
  “你在武警是干什么的?学过特殊地形开车吧?广场上这么大的空地,一辆救护车车开不进来么?”江河说道。
  袁军顿时明白了江河的意思,他开口说道:“给我五分钟,我一定把车开到咖啡馆的门口去。”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了下去,时间早就已经所剩不多了。
  还有三分钟时间,一切就要见分晓了。
  江河拍了拍关登的肩膀,对他说道:“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
  说着,江河飞快往咖啡馆跑去。
  关登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敲打来敲打去,此刻他已经满头大汗,却根本来不及擦。片刻他心中一喜,干扰设备已经完成,只等着他按下按钮。
  可当他按下了按钮,却发现发送失败。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自己设置的设备,原来刚才咖啡店里的闪光惊扰到了不少广场上的看客,他们纷纷往这边挤来,而关登之前放置好的设备,早就被人踹倒在地,线路接口也已经断开。
  三分钟,不到十米。只要重新插上电源,视频和干扰器将同时覆盖这个广场。
  关登扔下电脑就往接口处跑去,可设备被人群团团包围着。
  他忽然感觉,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了心头。


第338章 心病心医
  毫无疑问关登是个孤儿,但是十年前十岁的关登并不是孤儿。关登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这同样是毋庸置疑的。上幼儿园的时候,关登平均每三天就要拉在裤子里一次,而且每次必然是在课堂上的时候。
  这成了小朋友们中的极大乐趣,他们每天在见到关登的第一句话就是:“关登你今天会拉在裤子里吗?”
  孩子们的哄堂大笑和关登窘迫的样子形成了天然的对比。有趣的事情是,从来都不是关登第一个发现的。
  每当大家在认真上课的时候,几个小朋友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起大声说道:“关登又拉在裤子里了。”
  每每如此,可也果不其然。
  老师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告诉关登,如果想上厕所就举手告诉老师。可关登像是感受不到自己的便意一样,他一次都没有举手过。即便是再有耐心和温柔的老师,也实在忍受不了这个三脚都踹不出一个屁的关登来。
  老师曾经委婉的和关登的父母说过这个问题,让他们去医院给关登检查检查,是不是他的肠胃有什么问题。
  一个人相信,一个人不相信。
  关登的母亲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有毛病,关登的父亲偷偷带着关登去做了检查。关登的肠胃没有任何问题,相比起别人来,他的肠胃反倒更健康一些。这实在是让关登的父亲很崩溃,如果不是肠胃问题,为什么关登总会拉在裤子里。
  如果不是生理问题,那只能是心理问题。
  关登的父亲没有意识到,他觉得关登是故意的,从此关登每一次被老师送回来换衣服,关登的父亲就打他一次。
  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什么叫做社交恐惧症。
  关登不是没有想过等自己想要上厕所的时候,就举手告诉老师。可不知道为什么,关登不敢举手,每当他想要举起手来的时候,他都十分恐惧。他在恐惧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甚至,他不敢接陌生人的电话,不敢主动和别人说话,别人主动和自己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直到他上了小学,依旧如此。
  关登的父亲再也受不了这个孩子,他开始无故殴打关登。关登不知道什么叫做逃跑,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父亲打累了。
  “跑啊,你他妈的是不是傻,你不知道跑么?”关登的父亲问他。
  关登不说话,也不跑。
  很显然的,关登的父亲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疯。在关登八岁的那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关登的父亲离开了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十年后,关登依旧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了什么地方,又在做着什么。
  关登的母亲因为这件事情受了很大的打击,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在那两年时间,关登的母亲又当爹又当妈,拉扯着关登长大。在关登的记忆里,从小到大,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也从没有觉得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关登不傻,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关登的妈妈总是对别人说:“我这孩子没有问题,就是性格比较内向和腼腆,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
  关登的母亲很疼孩子,关登不敢在现实中和陌生人说话,她就给关登买了电脑连了网,让他在网上和网友聊天。而很快,关登就展露出了他的天赋,网络给了关登新的人生。
  在网络中,关登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
  关登的妈妈对他说:“如果你不敢和人说话,你就对着空气,对着植物,对着动物说话。”
  关登有了一颗仙人球,那是他的朋友。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他十岁那年。
  那天早上,关登的妈妈捂着自己的心口,对关登说道:“快打120,妈妈好像犯心脏病了。”
  这是妈妈对关登说的最后一句话。
  心绞痛来的很快,她说完这句话就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关登害怕极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他必须马上拨打120,告诉对方妈妈的症状,告诉对方自己的家庭住址。
  拨打电话中,关登在心中默念了十次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可是当接起电话的时候,当听到了对方的声音的时候,关登在心里想好的台词,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对方自然认为这是孩子的恶作剧,连续几次,关登都没有说出口。
  三分钟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那天,关登足足浪费了三个小时。
  关登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他对自己的惩罚是永远不和任何人说话,但这看起来这不像是个惩罚,关登永远在逃避,他想,如果自己当时就是个很厉害的黑客,他可以直接绕过指挥系统,安排一辆救护车来,那么自己的妈妈也不会死。
  他从此苦练黑客技术,可他知道他在逃避,那不是问题的根源。
  就好像现在。
  三分钟的时间,对于几百个人来说,就是生和死的距离。
  关登就在人群外,电线就在人群中,他只要开口说一句让一让,就能走进去将线口接好。可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人,关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关登是个敏感而聪明的人,他在特案组的这段日子里,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开心时刻。
  虽然他的存在感很低,可他知道,在这里没有人把自己当做是怪人,在这里,他找到了久违的温暖。有时候冰冷的键盘,是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说话的温度。他在对讲机里听到了邵老受伤的消息,聪明的他明白颈动脉被割断是什么概念。
  三分钟,对于邵老来说,同样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觉得自己的一生没有做过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可是现在,他想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因为别人信任他。
  就好像他信任别人一样。
  他想让邵老和江河知道,相信他没有错。
  两分钟。
  这几乎是关登见到过的最多的人,广场上有十万个陌生人。人声鼎沸,十分嘈杂。
  关登张大了嘴,用尽自己的力气,带着沙哑的声音喊道:“我是警察,你们都给我往边上让让!”
  他一边喊着一边挤进人群,他是附近所有人的焦点。
  关登很明显的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可他此刻似乎觉得不怎么害怕了。比起无法开口的恐惧,他更害怕自己辜负了邵老和江河的嘱托。他是龙城市最厉害的黑客,厉害到邵老和江河都称赞不已。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插上了电源。
  原来一切都是这么轻松。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在恐惧些什么。他妈妈用了自己的一辈子来教他开口,如今他终于做到了。
  他看向了远处的咖啡馆,只看到了几个闪动的影子。
  关登轻轻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徐一曼站在,看着濒临死亡的邵老浑身颤抖着,她像是一只被吓傻了的绵羊,除了颤抖之外,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现在唯一的医生。”
  徐一曼这样对自己说。
  “江河,江河他们成功了么?”邵老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徐一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说道:“我不知道,时间还没到。”
  “是。”邵老说道:“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知道自己没多长时间了,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是能够成功的。你们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功的。”
  “相信?”徐一曼喃喃说道。
  “相信。”邵老说道。
  相信这个词眼看起来很简单,可发生在生活上的时候,却是难上加难。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女医生来说。徐一曼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但她不觉得小时候命途多舛,她觉得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论出生如何,只要肯奋斗,总会比原来好得多。
  她正是这样做的。
  她是一个要强的人,从小到大成绩就从没有掉出过班级前三,高考的时候更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龙城市医学院,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内科医生。在龙城市工作几年,不到三十岁回到家乡,便成了自己家乡最大的医院的一名内科主任,前途无量。
  她按照自己的规划过着自己的一生,小时候听到过的家里穷的要死,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下课了还要去捡塑料瓶子卖钱等等这样的话她再也没有听过,所有亲戚提到她的时候,都是真有出息,赚了不少钱,能不能给自己的儿子介绍个工作等等的话。
  她将自己童年丢失掉的尊严,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赚了回来。
  她永远也忘不掉,自己大学时没有钱读书,她的妈妈带着她去亲戚家一家一家敲门,却被白眼和冷嘲热讽击攻击回来的时候。
  她几乎放弃读书,可她的妈妈还是坚持给她筹好了钱,送她去读书。第二年,她就用奖学金还掉了那些借款。
  她再也没有求过人。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徐一曼自觉她将过幸福的一生。
  可那天,当她的尊严被狠狠践踏的时候,她终于明白,生活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当你自己以为已经成了漏网之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还在网里。
  徐一曼把它叫做无妄之灾,有人把它叫做命。


第339章 最后时分
  徐一曼是个好医生,但却不是一个好的心理医生。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心魔是怎么来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在往前跨一步了。每当她看到濒临死亡的活人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几年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没有那么多杂念。那个时候,她还不认为死人比活人要善良的多。
  一切都源于那个出车祸受了重伤的病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这个病人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他外表看起来只有一些擦伤而已,似乎是从一场打大车祸中侥幸逃生的那个幸运儿。用家属的话说,出事之后他和其余人一样,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他冷静的报了警,甚至连120都没有大。
  如果不是十分钟后他忽然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怎么都叫不醒的话,他的家人甚至没有计划要将他送到医院来。
  他外表一点事情都没有,可是他的五脏六腑几乎都碎了。没有外伤的内出血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随时可以要了命的严重病情。更何况,这家人足足耽搁了十五分钟才打了120。即便是华佗在世,他也完全救不活了。
  这台手术足足做了四个小时,从傍晚到夜晚。
  徐一曼六次从死神的手里夺回了他的生命,可最后一次,她还是输了。
  这是一台所有医生都看得出徐一曼尽力了的手术,可病人看不出来。
  “好好的人送到医院怎么就死了?”
  “你们医生只知道收钱,什么都不会做。”
  “不行,我们要说法。”
  那不是徐一曼第一次面对死亡,但那是徐一曼第一次接触法医。
  “死人是不会说谎的。”那是那个法医告诉她的话。
  尸检报告很快出来,法医很快明确了死者死因,在这台手术中,徐一曼已经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医生并不是神仙,他们没有办法保证能将每一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患者拉回来,他们只能做最大的努力。
  这样的结果是死者家人不能承受的,他们每日坐在医院门口,要求院方交出徐一曼,要求徐一曼以及医院赔偿一百万。日复一日,仿佛他们从来不需要工作。仿佛他们从来没有看到尸检报告,仿佛人是徐一曼杀了的。
  院方被折磨,徐一曼被折磨,那天徐一曼终于忍不住,不顾大家的劝阻出去和家属对峙。换来的结果就是,病人家属像是一条条疯狗,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扒~光了徐一曼的衣服,将她的尊严一丝一丝剥落。
  知道医院保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徐一曼的尊严已经被撕成了碎块。
  路人们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们乐于看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被当街羞辱。那天,拍照所用的灯光如同白昼。第二天,徐一曼狼狈的逃离了她的老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徐一曼觉得自己到了龙城市就可以重新开始,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徐一曼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面对将死之人了,她没有把握能够救活每一个人,她告诉死人不会说谎,她告诉自己只要当一名法医,就再也不用遭遇她曾经遭遇过的事情。
  现在她又要面对自己最不想要面对的事情。
  江河说只是说:“救护车还要几分钟才能过来,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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