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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33天,鬼后倾天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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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台上戏子?”凤夙接过水杯时,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顾红妆如何?”

*****************

嗜酒,女鬼良善

人生际遇完全就像是一出闹剧。爱玒琊朄

前半部,她身为顾红妆和楮墨厮杀连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后半部,她化身成了菩提寺阿七,反倒和楮墨难得和睦共处,把酒言欢。

他们在喝酒,哪来的酒?

当年楮墨身为质子被囚云阁,草堂既是他的居住之所,所以闲暇无聊的时候在院子里埋下几坛酒,也是理所当然的柝。

上好的桃花酒,楮墨取出两只坛子,丢给凤夙一只,然后自己打开腿上放置的酒坛,掀开坛子上的封口时,他俯身闻了闻,随即漫不经心道:“味道极好,你闻闻。”

言罢,见凤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由后知后觉道:“险些忘了,酒香味你怕是闻不到了。”

这话还真是恶劣璇。

凤夙冷冷的笑了笑,她岂止是闻不到,这些酒在她喝来,恐怕跟白开水没什么两样。

都是一样的无味。

纵使无味,可还是喝了,只因孕妇忌酒,或许喝多了,这个孩子就……

似是知晓凤夙的想法一般,楮墨边喝酒,边开口说道:“多喝点,倘若孩子难以保全,也算我功德一件了。”

凤夙皱眉看他:“你之前不还劝我留下这个孩子吗?”

“此一时彼一时,这个孩子若生来就是妖孽,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凤夙听罢,笑了笑,只是那笑很冷,他倒是心思变幻莫测,狠毒的令人无言。

凤夙不语,楮墨一时也便没有继续说话,沉默的喝着酒,庭院落花缤纷,缓缓飘落在过膝的草丛中。

楮墨侧头看了看凤夙,因为之前被燕箫击中了后脑勺,所以此刻额头上缠绕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原本脸庞就没有血色,如此一来,说她是从棺木中爬出来的千年女尸,只怕也没有人会不相信。

他忘了,她原本就是女尸。

“你笑什么?”凤夙觉得楮墨的笑容太过于诡异和阴冷。

楮墨看了她一会儿,“你来到燕国之后,伤势或大或小,好像从未断过。”

“……”凤夙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果然。

“燕箫如此待你,只怕日后要悔上千倍万倍不止了。”

大概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凤夙觉得这话多少有些诡异,不由直勾勾的盯着楮墨,没有言语。

“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燕箫为何要后悔?”凤夙眼眸微闪,寂静的问他。

似乎觉得凤夙反应太过失常,楮墨目光深幽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七公主才智不输顾红妆,有良才却识用,燕箫以后若知七公主才学,岂不悔死?”

凤夙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楮墨却饶有兴致的盯着凤夙,意味不明道:“区区一句话而已,七公主适才反应似乎过激了一些。”

“是么……”凤夙喝了口酒,淡声道:“兴许是酒醉了。”

那一夜,原本疏朗明月渐渐被乌云笼罩,不多时竟下起了下雨。

诺大的庭院中,野草狰狞,场面很凄凉。

凤夙抱酒同醉,情到深处,她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来,随手折断一根细细的树枝,舞起剑法来,那剑法竟有说不出来的飘逸绝伦。

原本已经醉酒朦胧的楮墨目睹凤夙的剑法时,眼眸中竟有寒光乍现,但很快就被薄雾笼罩,然后那雾气越来越浓……

那样的剑法,竟是该死的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在哪里呢?

阴雨霏霏,雨势并不大,但若凤夙长时间在雨中舞剑的话,就难免会被雨水淋湿。

楮墨原想阻止,但见她的剑法越发凌厉狠辣,招招都是无法攻破的死穴,迟疑片刻,终是在一旁看着,并未上前。

整整两个时辰,究竟需要多大的意志才不至于因为练剑疲惫昏倒。

良久,凤夙蓦然收住剑势,单膝半跪在地上。

楮墨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滑动轮椅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她身后。

寂静的风雨声中,凤夙起身,脚步终于动了动,抬脚,大概是冻僵的缘故,脚步踉跄了一下,重心不稳的向地上栽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蓦然搂紧她的腰,瞬间跌进楮墨的臂弯里,凤夙抬头望着楮墨漆黑的双眼,不知道为何,脑子竟然清了清。

楮墨触摸到凤夙毫无温度的双手,眼里闪现出一抹冷幽之色,几乎想都没想便把身上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寒气袭来,楮墨原本就苍白的脸庞瞬间就出现了一抹青色,唇瓣近乎透明。

明明畏寒的人是他,如今这般“好心”,又是做给谁看的?

凤夙微叹,伸手将外袍取下,丢给楮墨,声音冷然,但却透着一丝难得的温暖,“你若病了,别指望有人能够照顾你!”

那个有人,指的自然是她。

凤夙话虽隐含斥责,但是楮墨却觉得心里一暖,看到她将外袍还给他,也没有阻止。

她说的对,他若病了,难不成还指望凤夙照顾他不成?

原以为凤夙极为冷血无情,如今看来,其实这只鬼还是挺良善的。

抬头看了眼夜色,明天一早怕是有好戏要看了。

***********************************

燕箫翌日刚下朝,还没有坐上马车,就看到一袭青衣的齐天佑,骑马飞奔而来,看那情形,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燕箫心里微动,站在那里没动。

齐天佑利落的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燕箫身旁,大概是顾及周围朝臣,待人潮散去,方才说话,只是说话声音明显压低了许多,只有燕箫一人听得到。

“太傅今天早晨不知被何人所伤,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李恪急坏了,让属下急唤殿下赶紧回去看看。”

燕箫听闻此言,脸色一变,因为事出突然,险些乱了阵脚,定了定心神,方才冷言道:“备马。”

刚走两步,就被不远处的燕清欢唤住了步伐:“六弟这么匆忙,可是东宫出了什么事情?”

“东宫若有什么事情发生,四哥又怎会不知呢?”燕箫话落,也不理会燕清欢是何脸色,见齐天佑已经把马牵了过来,飞身上马和齐天佑扬长而去。

合欢殿。床榻上,顾红妆脸色苍白,白衣更是血迹斑斑,看来是受了很重的伤。。

燕箫双眸里闪过一丝冷凝的肃杀之气,见顾红妆毫无苏醒迹象,懊恼的锤了下桌子,看到施针的李御医,忧虑中透着紧张。

又是一针扎入顾红妆的头部,昏迷的顾红妆忽然坐起身,撑着床榻蓦然吐出来一口黑血。

燕箫连忙支撑着顾红妆,接过李恪递过来的湿布擦拭干净她唇边的血渍。

将再次昏睡过去的顾红妆扶好躺下,燕箫看着地上的那摊黑血,眉头皱了起来。

李御医的脸色难得很凝重。

“李恪,好好照顾夫子。”燕箫舒缓了眉,沉声说道。

“殿下放心。”

燕箫出了内殿,几人掀起帘子,来到外厅,在外等候多时的燕子墨迫不及待的问道:“太傅怎么样了?”

李御医将药箱放下,开着方子道:“八王爷莫急,太傅已经暂无大碍,只是伤势严重,恐怕要修养几日才能见好。”

燕子墨闻言,松了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燕箫静默片刻,眼眸微闪:“夫子除了伤势,是否还中了什么毒?”

李御医眼中划过一抹讶色,他早就知道瞒不过燕箫,干脆直言承认道:“不瞒殿下,太傅确实中了毒,好在微臣已经把太傅的毒给解了,所幸及时,要不然事情可就糟了。”

燕子墨闻言,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燕箫话语阴戾:“是什么毒?”

李御医看了两人一眼,才沉声道:“吴国南薰。”

“吴国南薰?”燕子墨眸光一时变了,皱眉看着燕箫,不语。

燕箫脸色亦是很难看,看向李御医,只听他说道:“吴国南薰是吴国最毒辣的花粉,不需要接触,只要闻上一点香气便会使人浑身无力,武功在半个时辰内,渐渐消失。微臣猜想太傅可能一时不察,这才遭了暗算,要不然以太傅的武功,纵使如今……不便示人,但若想伤她,放眼尘世,只怕也没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吴国南薰花毒,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大燕国?”话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燕子墨忽然止了话。

吴国最近和丞相白玉川来往甚密,难道此事跟白玉川有关?不可能的,若是白玉川知道太傅还活着,只怕早就递奏本给父皇了,何至于如此?

那会是谁呢?

“六哥,你怎么看?”燕子墨看向脸色冷漠的东宫太子。

“等夫子醒来再说。”

燕箫随后问李御医:“夫子什么时候能醒?”

“应该很快。”

燕箫守在顾红妆床榻边良久,期间她只清醒了一小会儿,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又昏迷不醒,所幸李御医已经说她没事,只是伤重在身,身体太过于虚弱才会如此。

如此一来,燕箫无疑安了心……

云妃,身份诡秘【4000】

燕箫在床前守护顾红妆醒来的时候,睡着了。爱琊残璩

梦里面,他似乎回到了十九岁开春,那一年,夫子二十三岁。

他随大军征战楚国,已有大半年不见,那是他和夫子相识以来,分离最久的一次。

王府内,他翻身下马,无视府中姬妾殷殷目光垂询,难掩内心激动,快步奔到站在人群最末端的夫子面前,因为太过欢欣,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只是淡淡的笑,用她后来的话说,大半年不见,他已成长为英俊霸气的少年将军,盔甲尚未换去,俊美的脸上有着硝烟划过的冷冽,只衬得他愈发的刚硬坚毅枳。

犹记得后来听到这句话时,他一时尴尬的咳了咳,倒惹得她轻笑不止。

听得他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他的夫子,自是与众不同的,就连话语也是邪肆直白的很职。

“我回来了。”低沉的话语里夹杂着难以抑制的震颤。

她含笑整理着他的盔甲,淡声道:“回来就好。”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有没有人为难夫子?”他扶着她慢慢行走在王府道路上。

“白玉川倒是时常为难于我,但好在每次都迎刃而解,不碍事。”

“小不忍则乱大谋,但若真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夫子届时也无需顾念太多。”他语音低沉,仿佛拈指轻弹的弦,萦绕在耳时,听得人心底直透暖意。

她莞尔,唇边勾起,笑魇清冷而又媚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不伤己身,随他去吧!燕国终究还是你父皇在做主,白玉川就算再如何奸诈阴险,做起事来总要顾及你父皇几分薄面。”

他拧拧眉,嗓音似水清凉:“学生只盼夫子一世安宁。”

“已经飘零二十多载,我又哪来的一世?身处乱世,对我来说半世已是奢望。”她虽轻笑,语气却是淡淡的。

他面色一僵,低了头,眉目泛着冷清,不想话题继续,便改口说道:“漠北地处边境,但大漠风光却别有一番意境,那里天广地阔,夫子在那里长大,等以后空闲下来,学生便带夫子回去看看。”

她的面上潺潺笑意,似要融入轻和的微风,感慨道:“确实想念的很。”

他默然看了她半响,再开口时,声音沉闷怅然:“若是没有权位相争,夫子随时想回漠北都可以,又怎会有现如今的难以成行?”

她侧头看他,淡然一笑,伸手将他盔甲上的灰尘拂掉,眸色一软,柔声道:“真是个傻孩子。”

原本很暖人心的话语,但听在他心中却慨叹不已。

孩子,他在她心中真的就只是一个孩子吗?

他只顾低眉不言,扶她进殿。

他又怎知,在他沉思的时候,她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心里划过一丝欣慰,这个孩子虽然少时寡言沉默,孤单的封闭着自己的内心,但却是真的长大了。边城历练,军旅生涯造就了他的坚毅和刚强,大半年时间内更是不时的从边城传来他的英勇事迹,小狮子终于开始长出尖锐的獠牙,随时准备好向白玉川反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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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手指覆盖在燕箫的手上,透出丝丝缕缕的温情。

“箫儿,是你吗?”顾红妆的手握紧他,有着恐慌下的紧张。

心思一动,握紧她的手,燕箫沉声安抚她:“夫子,是我。”

“我这是怎么了?”眼神无焦距的移到燕箫身上。

燕箫迟疑开口:“夫子对之前的事情不记得了吗?”

“之前的事情?”顾红妆想了想,皱了眉,语势凝重:“我想起来了,清晨的时候我被人袭击了,那人是谁?”

燕箫分析道:“目前看情形是吴国人下的手,但破绽太过明显,好像巴不得让人知道下毒人是吴国人,栽赃陷害倒是多一些,但事实如何,还需查证。”

“……”见顾红妆垂头不说话,燕箫忍不住问道:“夫子在想什么?”

“箫儿——”手忽然被顾红妆握紧,面容惊惶难安:“死倒不算什么,怕就怕……”

“夫子怕什么?”燕箫声音柔和下来,自从夫子醒来后,与他日渐亲近不说,甚至会主动接近他,就连性情也柔弱了许多。

李恪说:“太傅如今眼睛瞎了,对诸事没有安全感,难免会这么依赖人,放眼东宫,她最信赖的人就是殿下您了。”

失神中,只听顾红妆开口说道:“怕只怕大业未成,我怎能舍箫儿独身离去?”

燕箫心弦一动,搂着她的肩安抚的拍了拍,顾红妆顺势靠在他的肩上,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恬静的笑容。

那笑,竟透出一丝幸福满足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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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空气夹杂着冰凉,燕箫抬头看了眼夜空,上面只有一轮被乌云遮掩的月亮,失了往常的皎洁和明亮,显得黯淡无光。

庭院里有一处小小的池塘,荷叶点缀在深幽的池水里,少却了令人心烦气躁的蛙鸣声,反而多了一丝清风在夜色下发出的呜咽声,凤夙嘴角吟然一笑,犹如秋水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

院子里种了好几棵月樱花和春海棠,花瓣在微风中扑簌簌的飘落飞扬,煞是好看。

发丝和肩膀上落了不少的月樱花和海棠花瓣,伴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的肩膀上已有披风袭身,顿时暖和了许多。

转过身,夜色下燕箫俊雅非凡,瘦削高傲,身上透露出一股淡漠的冷意来,漂亮的双眸流光溢彩仿佛能使红尘迷醉。

燕子墨站在他的身后。

燕箫轻轻的唤了一声:“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燕子墨冷淡的表情中浮现出柔和,开口说道:“六哥睡不着吗?”

燕箫苍白的面容上,那双淡漠的眼瞳却越发显得迷离不定,失笑道:“我向来浅眠,说来好笑,我一心盼望夫子能够苏醒,可当她真的醒了,却觉得心里失落落的,反倒彻夜辗转难眠起来。”

燕子墨皱眉道:“六哥怕是患得患失太久,所以才会一时难以适应。太傅如今醒来,非但没有跟六哥之间有什么隔阂,反而越发亲密,这不是六哥之前一直期望的吗?我看你这是乐极生悲才对。”

燕箫眼眸似乎又浓了几分,背着光的脸上忽明忽暗,有心转移话题,静静地问燕子墨:“你怎么看待赫连定?”

燕子墨洒脱之意稍敛,心中犹豫了一下,说道:“赫连定向来嗜杀成性,部将个个骁勇善战,足有百万之众,声势浩大。每逢出战前,吴国百姓无不震慑恐惧。吴国若和白玉川勾结的话,臣弟担心我军士卒没有斗志,反而吴军势强,不可抵挡。”

燕箫深深地凝望着燕子墨,淡静无波,双眸却宛若翻涌不息的云,皱眉,冷然道:“暂可放心,吴军虽然猛将众多,但都有勇无谋,军纪杂乱,更何况吴国和燕国之间隔着万里沙漠,吴国主地多是草原,行军时多缺辎重粮草,所以每每战之,粮草房多为军中重地,而他们每攻城略地都喜欢掠夺他人粮草为己用,倒不足为患,怕就怕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发起狠来,强行掠地就有些吃力了。”

说到这里,燕箫的神情也有了一丝紧绷和忧虑。

燕子墨若有所思道:“六哥是担心楚国届时和吴国强强联合,共同设计消灭大燕吧?”

燕箫眼帘轻合,复又睁开,冷然之色流露,幽声叹道:“区区一个吴军,并不足为患,只有吴军发兵,我军届时只要畜养士众之力,先固守城池不出。吴军见此,只会要战不得战,要攻而攻不破,他们必然有离散之心,时间一久吴军粮草减少,然后我军选拔精锐士卒,据其要害,加以攻击,必能破贼,但如果此时楚国也试图分一杯羹的话,那就棘手了。”

静静地,燕子墨开口说道:“楚军暂且搁置一旁,只要她肯跟云妃联系,一切就还有商谈的余地。适才六哥说吴军来犯,守城不出,断其粮草的方法虽好,但却有弊端,吴军攻城素来凶猛,倘若我们久守不战,势必会激怒吴军,要知道吴军最拿手的攻城之法就是云梯夺城,当年‘沁阳之变’,楚军偷学吴军这一招,虽未能学到精髓,但却因此险些让沁阳落入楚军之手。”

燕箫眉目闪烁了一下,想起“沁阳之变”,心里一紧,最终恢复平寂,淡声说道:“沁阳之变后,武原镇守沁阳多年,更是当年沁阳之变的见证者,此生和吴国交战不下百余场,可谓经验老道。若是和他汇合探讨,或许能够找出吴军破绽,寻出克敌之法。”

燕子墨看着飘扬的花瓣,深邃漆黑的双眸沉淀了几分,他掀起唇角,静声道:“这次父皇病危,武原遵从六哥之命,派出三十万大军,其中武原率领二十万大军在帝都重地分散设主营,以备宫廷政变,另十万大军臣弟不日后将率领急行军前往边城和旧地大军汇合,以防吴军突袭之危。只是……”燕子墨沉声道:“只是父皇病体加重,还不识白玉川阴谋,但却尤为信任白玉川,但凡有人质疑上谏,父皇就会对那人颇有成见。但白玉川一旦造反,有些事情还需趁早跟父皇说清楚才好,六哥若是和父皇相商时,还请见机行事,多加谨慎。”

“父皇不是信任白玉川吗?或许不待夺宫那一日,我便能亲自请父皇看一出好戏。”燕箫表情凝住,俊美的脸旁在夜色中晦暗不明,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燕子墨闻言一怔,唇边泛起疑惑涟漪:“六哥此话何意?”

“白玉川逼宫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若没有十拿九稳,他不会棋行险招,他若动了,就代表此战他存了必胜的信心。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直面反击。”燕箫看着他,脸上幽深的稳健无迹可寻,阴晴不露,但燕子墨却从里面看到了厮杀和血腥之气正在一点点的弥漫开来。

六哥的意思是……他们若想占有主动权,只能先白玉川一步逼宫吗?

他没问,燕箫也没有多说,但是眉间春水已然不在,戾气丛生。

良久良久之后,燕子墨迟疑开口:“六哥,对待云妃,你要多加小心。”

眼眸一闪,燕箫问:“……她怎么了?”

“和楚国过往甚密,难保有一天她不会反你,更何况……”燕子墨压低声音道:“云妃身份太过诡秘,我总觉得在她身上似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燕箫皱眉道:“为何会这么想?”

燕子墨摇头:“说不上来,每次见到她,总觉得心里直发寒,总之六哥多留个心眼,准没错。”

燕箫一时没说话,诡秘吗?的确很诡秘。惨遭酷刑无事、莫名怀孕、白发、前世之梦……

如今又多了一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诡异惊悚的奇闻骇事。

多番堕胎,如今那孩子竟然还在她腹中坚强的存活着……

痛心,狗屁误会

“你说什么?”

伴随着东宫太子妃的话语,只听“砰”的一声响,有玻璃掉落在地,瞬间支离破碎。爱琊残璩

抱琴附耳过去,低声迟疑道:“娘娘,奴婢跟合欢殿王鑫素来关系交好,他不可能胡言欺骗奴婢,此事假不了。”

白芷手指颤抖,继而缓缓握紧,眼前浮现出一张绝美倾城的脸庞——顾红妆。

她竟然还活着,难怪燕箫近来有事没事就爱腻在合欢殿,各宫妃嫔处甚少走动,原来合欢殿别有洞天,原来他为了顾红妆竟然撒下如此大的弥天大谎柝。

她竟没死,没死……

白芷脑海中有火焰瞬间炸开,烈火熊熊的燃烧着,似乎几欲吞掉一切才肯罢休。

此时此刻的白芷,只要一想到燕箫,就会觉得头痛欲裂,有巨大汹涌的火苗“呲——呲——”的迸发出尖锐的刺耳声,烧的她双眼一片血红,手指一阵颤抖璇。

燕箫,燕箫……

白芷一遍遍的呢喃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曾经唤出来那么缠绵入骨,现如今依然在她血液里游走,但却痛彻心扉。

因为太过疼痛,所以胸口闷得难受,似是受不了这样的痛楚,她蓦然掀翻桌子,蹲下身体,痛苦的抱着双膝,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燕——箫——”

声音仿佛从胸腔里回荡而出,听到这样令人恐惧的声音,抱琴慌了。

“娘娘,您别气坏了身体。”抱琴急声道:“说不定只是误会一场,殿下不会这么待您的。”

抱琴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直响,但依稀中仿佛听抱琴说出“误会”两个字。

就是这两个字,宛如暗夜雷电瞬间划破长空,带来惊人的锐气。

有一种莫名的冷嘲和悲凉在心头萦绕。误会?顾红妆挖了她的双眸,她若死了便也罢了,但她竟然还活着,被那个他保护的滴水不露,他怎能如此待她?在这场挖眼风波中,最大的受害者是她,是她白芷,不是那个顾红妆。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恨,却眼里心里都是顾红妆,甚至为了顾红妆,不惜欺骗皇上。

误会?

“呵呵……”白芷冷笑出声,那笑越来越大,最后竟是猖狂大笑。

狗屁误会。

过往片段,那些被她珍之、爱之的片段在眼前快速浮现,恍若一场梦。

***********************************************

她是相府千金,此生所配男儿理应是这世上最英俊、最有才气的男子,所以她遇到了他。

在他的眉目如画中,她迎来了成亲大典。

父亲那日噙泪微笑,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在礼官念颂声中,跪拜白家列祖列宗,跪拜他,被喜娘搀扶入宫。

她看着父亲眼中的泪花,心里升起了荒芜的疼痛,她的父亲虽然阴险奸诈,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一直是个慈父。

入宫再行跪拜燕皇和后妃,礼成,她款款起身,扬起脸庞,环顾四周。

满堂华彩之下,众人寂然无声。

殿堂中并没有燕清欢的身影,皇后的脸上平静无波,却透着冷色,想来是因为她当初舍燕清欢选择燕箫,所以这才对她的婚事颇有成见。

阳光下,她的影子投在宫砖之上,云髻峨嵯,绰约婀娜。

太子妃车辇之上,燕箫亲自搀扶她上去,指节的温度仿佛能够直接渗透她的紧张和不安。

“芷儿,今天是你我大喜之日,无需紧张。”燕箫闲闲淡淡的一声,噙着笑,透着暖。

她敛衣行礼,珠环相碰,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晃出点点柔和光晕,凤翼低敛的瞬间,抱琴已将珠帘放下,顿时阻隔了她和燕箫的视线。

珠帘外,燕箫的身影渐渐模糊,化为看不到边际的空茫,但她却不再紧张,知道他就在外面。

她缓缓闭上眼睛,听到一声叫起,继而礼炮乍响,汗血宝马带动着车辇响起咕噜噜的车轮声,渐渐地远离宫门,驶离经年岁月中挣扎浮沉太久的燕国皇宫。

大婚奏乐声恍若一根看不到的丝线将她的心攀升至激动幸福最高点,呼吸一下就是喜,牵动一分就是乐。

她的眼前恍惚浮现出燕箫和她初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候燕箫看着她,黑眸微眯,微透精光,薄唇轻掀,笑道:“相府千金,果真才貌逼人。”

她微微含笑,夹杂在宫乐声中化为如风般的兴奋,时间是歌,却也是细细碎碎的剧毒……

她早就中了他的毒。

礼炮恭贺声不绝于耳,那天的她眉目低敛,透过桂冠珠帘,视线落在裙摆处的金丝银线上,手腕上佩戴的凤血镯发出璀璨耀眼的锐光。

她心神一阵恍惚,凤血镯听闻是取南海深处的千年寒玉所造,佩戴于身有冬暖夏凉之效。

听闻燕箫当年搜寻珍稀药材之际,有幸觅得此物,一直保留在身,直到遇见她,便将它送给了她,而她也确实喜欢此玉晶莹剔透中隐带血丝,就一直佩戴于身多年不曾取下。

连父亲见了,都说这是难得的宝物,可见燕箫真心。

宝物自该保留才对,不能轻易示人。她将衣袖拉低一些,正好可以将凤血镯掩盖在锦纹长袖之下。

都城百姓云集,喧哗无比,御林军齐齐分散两旁以修秩序。

她眉眼含羞带怯,心里激动欣喜不已,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稍怠,紧跟在车旁的嬷嬷喜庆的恭声说道:“恭请娘娘下辇!”

话落,已有侍从分立两旁掀开帘子,下映衬出一只修长的手静静地伸了过来。

燕箫亦是一袭婚衣,唇边散着儒雅淡笑,只是眉眼间依然冷清如旧。

她轻搭上他的手缓缓从车辇中走出来,在他的引导下,逐步走向府邸大院。

红毯路上,他扶着她,话语清冷:“成亲仪式颇为繁琐,芷儿还需忍耐方刻。”

她看着他,燕箫的脸庞清雅谪仙,在红衣映衬下越发显得洒脱出尘,这样一个男子,她曾无数次的感念上苍如此恩赐于她,她曾恨过自己身为丞相千金的身份,但同时又感念自己的身份,若不如此,她和燕箫只怕也走不到今日。

她知道燕箫娶她,多是跟她的身份有关系,但她却心甘情愿的沦陷了。不是不介意,而是她坚信时间久了,他的心里绝对会有她的存在,而且只能有她。红色彩球悬挂长廊,微风袭来,红色的扶苏迎风摆动,煞是好看。

喜堂门外,放着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她本欲依照礼俗跨过去,燕箫却带她绕了过去,直接步上红毡,她心微寒。

燕箫温声道:“跨马鞍需提气,繁文缛节省了也罢。”

淡淡的一句话,听来颇有些漫不经心,却瞬间抚平了她的芥蒂。

她便没有说话,进了喜堂由嬷嬷相扶站在喜堂右侧位置。

喜堂之上有主香公公,按照大燕婚嫁礼俗,主香者和婚嫁夫妻皆遵赞礼声动作。

赞礼者喊:行庙见礼,奏乐。

顿时喜堂内乐起,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

上香,二上香,三上香。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赞礼者接着赞唱:升,平身,复位!跪,皆脆!

接唱:升,拜!升,拜!升,拜!

又唱:跪,皆脆,读祝章!

那天宫人念词时,抱琴扶着她担忧道:“娘娘,再有三升拜就礼成了,您再忍一下。”

她温温的笑,何须忍,只因她是心甘情愿的。

拜堂共有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她虽疲惫,但礼节却没有敷衍了事,那是她和他的成婚礼,而她是他的正妻,就算让她拜上一天她的心也是欢喜的。

如今,心却是痛的,那些过往的记忆有多甜,她的心现如今就会有多痛。

那天喜堂之外,他之所以没有让她跨马鞍,并非是心疼她太过劳累,而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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