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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丧乐手亲历的的诡异事件(易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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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点点头,然后让陈云香带路,三人顺着之前走出来的一条小道,钻进了树林里。
  当陈云香离那个山坳的树林越近,爷爷就感觉越发寒冷。那种冷不像是冬天飘雪的刺痛感,而像是有一张冰凉无比的大嘴,对着他的后背狠狠吐了一口气。这口气就顺着他的脊背,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说简单点,那股寒意是从他的后背和心底里发出来的,让他根本无处躲避。
  “妈的,这阵势是要冷死人吗?”爷爷抱怨了一句。
  “啥子?我觉得不冷啊,莫姑娘你呢?”陈云香问。
  “不冷,只是这雾这么罩着,看不清路啊。”
  两人的话,让爷爷顿时汗毛倒立。要说这莫晚感觉不到冷也就罢了,可这陈云香明明与自己共处同一个身体,怎么可能会有两种不同的感觉呢?
  又走开了两步,爷爷感觉这头顶的浓雾,正在朝着几人靠过来,缓缓朝下降过来,从几人的头顶,到几人的眼睛,几人的鼻子嘴巴,全部都包裹了起来。原本就非常艰难的视线,现在基本上是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眼前就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莫晚你在哪儿?”爷爷支配着陈云香的身子,在完全没有视野的浓雾里转起来。陈云香见状,也干脆停下了脚步。
  “我在这里!”莫晚的声音在树林里荡开来,可是,爷爷也照样没有听到回音,声音传至不远处,就自动消失。
  根据她的声音可以判断,她离爷爷的距离不是太远,可就是看不清她所在的位置。爷爷想了想,说:“你现在站在那里,别动,不要稀里糊涂地就往树林中间走,妈的,这浓雾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专门朝着我们罩过来的。”
  “好,我听你的,你也别乱动。”
  爷爷收住了脚步,这个陈云香的身体里有两个明显的喘息声,一个来自真正的陈云香,一个来自爷爷,两人转动着身体,朝着四周打量。
  “啊!峻之救我!”
  莫晚的声音在浓雾中响起,爷爷变得惊慌起来,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保护莫晚,他不想莫晚出事,也不允许她出事。于是,爷爷只能根据那声音的来源位置,作一个假定性的判断。他朝着左手边移动了两步,一边大声喊着莫晚的名字:“莫晚,你没事儿吧?能听到我说话吗?”
  过了许久,莫晚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像是摔了一跤,此时正缓缓地爬起身来,她说:“我好像是踩到了一条蛇。”
  “那蛇呢?”爷爷紧急追问。
  “莫姑娘你小心一点,这个地方的蛇都非常凶悍,要是被它们咬一口,多半都是要丢掉性命的。”陈云香出言劝诫。
  “你们放心吧,它没有伤到我。”
  爷爷感觉三人像极了戏文所说的瓮中捉鳖里的鳖,被关在一个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地方,根本找不到路在哪个方向。更可怕的是,此时肯定正有一双眼睛在某个高处看着他们。他们的惊慌失措,让这人觉得这一切极具戏剧性,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爷爷感觉自己被玩弄了,或许这样觉得的人不止他一个。因为他马上就听到了莫晚的叫骂声:“你这下三滥的死玩意儿,有种你把大雾散开,让咱们好好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啊!”
  听到这话,爷爷突然觉得莫晚实在太天真。这一切或许根本就不是某人有意识的安排,不过是一种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形状,没有思想,对方没有想要针对谁,所有进入这山林里的人,下场都会是一样。
  “上次我们进来的时候,在对面的土坎上也是看到了有浓雾笼罩着这个山坳,可走进来的时候,这山坳跟在土坎上看到的没有啥子两样,更别说这浓雾就揪着我们三人不放了。再说了,这次进树林的时间与上次也是差不多的,咋个就会遇到这种情况呢?”
  陈云香的话将爷爷飘走的思维又再度拉了回来,的确,这山中的雾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认识人,专挑他们几人下手。可这样一理解,事情又说不通了,上次也是陈云香带着众人进的树林,如果非要说不同,那就是这次多了爷爷这个男人。
  正这样想着,爷爷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树丛里窸窸窣窣移动的声音。他侧着耳朵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得锐利而快速,声音距离爷爷几人越来越近,目的性非常明确。
  “不好,是不是蛇正朝着我们来了?”爷爷问。
  陈云香似乎也听到了,她说:“应该是的,而且不止一条。”
  果然,陈云香的话没错,在爷爷的左边右边,前边后边,都有蛇朝着这边飞快移动的声音。爷爷躬下身子,说:“莫晚,你当心一点,如果不行,就往树上爬。”
  爷爷的话音刚刚一落下,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缠住了,紧接着,缠着他双腿的那东西朝着他的胸膛迅速移动,将他的两只胳膊也缠得死死的。渐渐地,那力道越来越大,爷爷渐渐感觉双臂被勒得失去了知觉。爷爷的脑子里回想起陈云香的丈夫,那双臂估计就是这样被活活勒断的。
  没等爷爷喊出声音来,陈云香的整个身子就被缠住手臂的那东西使出的力气,渐渐朝着半空中抬了起来。不知不觉之中,陈云香的身体被拖着拽出了那白茫茫的浓雾,朝着大树的顶部拖了上去。爷爷这时候才低头看着缠在陈云香双臂的东西,那并不是什么蛇,而是藤蔓,和大树顶上缠着的一样。此时的它们,像是一双双强大无比的手,可以轻易地勒死掌中的陈云香,当然,还有其中的爷爷。
  ※※※
  原本死死缠着陈云香身体的藤蔓,探出头来,在陈云香的身体上游走起来。爷爷开口大骂:“你这畜生!有种放下老子来,要了你的命!”
  那藤蔓好似真的能够听懂爷爷的话,在他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迅速探过来,绕过了陈云香身体的双臂,慢慢朝着脖子上移动。爷爷现在根本就动弹不得,他知道,只要藤蔓绕过陈云香的脖子,那两人都将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生出一个疑惑来,这陈云香自始至终都没有喊叫过一句,根本不像个女人。
  “你不怕吗?快想想办法!”爷爷叫喊着。
  陈云香在他的耳边冷笑了一句:“这有啥子好怕的,我搞不清楚这个情况,能够跟我的丈夫死在同一个地方也算是安心了,只是连累了你,胡兄弟。”
  听到这话,爷爷整个人都蒙了,要是这陈云香不帮忙,那很有可能导致他会陪着陈云香一起死掉。
  陈云香此时大笑起来:“来吧畜生,让我痛快点!”
  因为此时陈云香的身体被挂得非常高,她的声音惊动了树下还被笼罩在浓雾之中的莫晚。莫晚在下面吼了一声:“你们不能死,你们到底在哪儿啊?!”
  爷爷听到这话,受到足够的鼓舞,他用尽全身力气在逐渐收紧的藤蔓之中挣扎起来。
  陈云香倒是接着大叫:“死怪物,再用点力气呀,是不是没吃饭啊?!”
  当她的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那藤蔓不仅没有继续用力,相反居然缓缓松了下来。它探着两个脑袋,对准陈云香的脑袋晃来晃去,一会儿冲上来想要进攻,一会儿又缩了回去,准备放陈云香下来。
  这样反复了好几次,爷爷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只要爷爷收住腰腹,不呼吸,不作任何思想斗争,那藤蔓就会远离陈云香的身体。相反,它就会冲上来死死地缠住陈云香。
  直到这个时候,爷爷终于肯定了当初喻广财的推论,这山林里的树怪是冲着男人去的,所以只要是女人都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爷爷干脆屏住了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脑子放空,什么也别想,就那么悠悠闲闲地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受周围的任何影响。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一分钟,那藤蔓就逐渐软了下来,将卷在身体里的陈云香缓缓朝着大树的底部放了下去。爷爷见这方法十分有效,就稍稍透了口气,继续这样憋着。不一会儿,陈云香的身体就被从二三十丈高的大树顶部放了下来。所有的藤蔓也贴着地面,沿着地下朝后缩了回去。一直笼罩着三人的浓雾,也逐渐朝着三人头顶缓缓上升,回到了刚才在土坎上看到的位置,大约五米的样子,然后朝着四面八方散去,整个视线变得十分清晰,那些奇怪的大树,也被三人一览无余。
  正如这陈云香之前所说,在每一棵大树身长五米左右的地方,都有一个凸出的树包。那一段的树皮非常不整齐,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每一株大树的直径都相差不大,一株连着一株,围成了一个五角的星星。爷爷对这种风水阵法了解得不多,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名堂来。于是,他也没有多想什么,从布袋子里掏出了师傅喻广财替他已经准备好的铜丝和铜镜。在附件的树丛里找出来几根长短差不多的树枝,将它们插进了泥土里。他将那些铜丝穿在铜镜的两边,再将铜丝缠绕在那些树枝之上,绑得非常牢固。沿着这些树枝,铜丝围成了一个七星阵,左右被拴住的铜镜,只要稍稍遇到点风,就会微微地前后晃动,像是一个人在机械地点着脑袋。
  完工之后,爷爷看着这个自己搭好的七星阵,非常满意地拍拍手掌。不经意间,他看到什么东西从那铜镜上一晃而过,让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什么刺了一下。
  这时候,莫晚从身后走上前来,看着站在面前的陈云香说:“你们没事儿就好了。”
  爷爷支配着陈云香回过头去,只见莫晚脸色苍白,眼睛微闭。爷爷突然觉得她非常不对劲,走上前去,伸手刚要去拉她。不料手还没有触碰到,莫晚就朝着他倒了过来,爷爷连忙上前将她扶住。这时他才发现,莫晚的脚踝上被一根很大的树刺扎了进去,鲜血染红了她走过的草路。
  爷爷连忙将她放到背上,二话没说,就背着她朝着树林外面跑去。有了陈云香从旁做指引,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们回到了陈云香的木楼里。
  爷爷一把推开了木楼的大门,屋子里的几人正围在那堂屋正中的那张木桌前。听到这推门声,几人回过头,只见莫晚趴在陈云香的后背上,李伟和猴子连忙上前去帮忙。他们把莫晚扶下来,她脚上的鲜血还在一个劲地流着。
  “这到底是咋个回事?!”猴子厉声问道。
  爷爷说:“我也不晓得,但是我们都被大雾包裹着,我被大树的藤蔓吊到了大树顶上,那大雾在我的脚下,完全遮住了脚下树林里的东西,我看不见莫晚,她也看不见我。后来我被那藤蔓给放了下来,莫晚从身后走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受了伤。”
  “胡兄弟,你现在先不要动,我上楼去给莫姑娘取点药来,先把血给止住,其他的晚一点再说。”说完,陈云香就带着爷爷一路上了楼,在她睡的房间里翻找了好一阵,才找出了一个竹筒,她打开往里面闻了闻,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爷爷也闻见了里面那药粉的味道,有些刺鼻。
  “这个是白药,外伤用这个非常管用,上次我还给龙云寄过一些。”陈云香说着,又从里面掏了些药出来,然后才下了楼。
  陈云香包扎得非常细心,先是给莫晚清洗了伤口,然后将那些药粉涂到一块干净的白布上,给莫晚绑了起来。当一切大功告成之后,陈云香对爷爷说:“莫姑娘失血过多,这两天要好好休息,最好不要让她下地走动,你就好好照顾着。”
  爷爷像是受命的士兵一般,有样学样地敬了个礼,满口答应下来。
  那个下午,龙云师傅再次为爷爷和陈云香做了移魂术,将两人的魂魄分离开来,让爷爷的魂魄得以回归。恢复过来的爷爷一直把自己关在莫晚的房间里,端了一张竹凳子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满脸苍白又正在熟睡的莫晚。这种感觉非常美妙,静静的,好像一切都只属于自己,无可厚非。
  等到傍晚准备吃饭的时候,爷爷从房间里出来,发现几人还是围在那张木桌前。爷爷心生好奇,走上前去,只见那木桌上也有一面铜镜。可奇怪的是,那面铜镜上反照出来的并不是正对着它的几人的脸,而是一片雾气腾腾的树林,那些大树都有树包。当微风乍起,周围的草丛在摆动的时候,那镜子里的内容也随之摆动起来。直到此时,爷爷才知道喻广财让他在那些大树中间摆下那个七星阵的原因。
  ※※※
  “喻师傅,你这异术果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可不可以赐教一下呢?”这个问题像是在猴子的心中憋了很久,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没忍住,说了出来。
  龙云走上前去,斜着眼睛瞪了猴子一眼。爷爷在一旁笑了笑,虽然他跟着喻广财也不过三年多,可这规矩还是懂的。只要不是别人的徒弟,就不能去探问这些异术的方法。就好比李伟和爷爷都对龙云师傅的移魂术非常好奇,但绝对不会开口去问,否则这在这个行当里是对人的不尊重。
  猴子撞见了龙云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立马闭上了嘴巴。说实话,跟着喻广财也算是遇到了不算少的麻烦事儿,只有贵州的古家村里见过喻广财动用过七星阵法。这阵法是带着善性的,只做勘测,化解邪阵,有驱凶避邪的作用。也不知道师傅是从哪里学来的用铜丝摆成七星阵,然后将古镜拴在其中,就能遥遥相望,监视其中的风吹草动。
  喻广财自然是对猴子的问题充耳不闻,爷爷也在心里犯着嘀咕,就算是喻广财愿意传授,那也轮不到你这龙师傅的徒弟呀。
  这样想着,爷爷去厨房里问陈云香要了些简单的晚饭,带着进了莫晚的房间。
  莫晚到此时似乎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她的一张脸白得好像被油漆刷过的一般。爷爷将她的脑袋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微微跷起的大腿上,然后一勺一勺地将碗里的食物舀起来喂她。
  正当爷爷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推门进来。爷爷听到这“吱呀”一声,扭头过去,是喻广财。他双手背在腰后,迈步走到了莫晚的窗前,凝眉低头看着莫晚的脸,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莫晚的额头上左右扫了两下。他低眉想了想,啧啧了两声之后,又干脆在莫晚的床边坐了下来。他伸手将软被里莫晚的双手取了出来,借着光线看了半天。
  “师傅,咋了?莫晚她没得事吧?”爷爷非常担忧地问道。
  喻广财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爷爷的问题,而是起身说道:“你这边完了,把碗放了之后,到木楼外面来,我有话对你说。”
  爷爷被喻广财的话弄得有些稀里糊涂的,没等他发出下一个问题,喻广财就开门钻了出去。
  大约五分钟之后,爷爷打开了木楼的门。他远远看见喻广财叼着一根烟,蹲在木楼外池塘的坎上,背对着他。爷爷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去,在喻广财的身边蹲了下来。
  “师傅,你是不是发现了啥子?”爷爷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喻广财把嘴边的烟吸完之后,将烟头弹了出去,有零星的火光在烟头流动的幅度里,缓缓坠落。等那烟头落了地,喻广财说:“你不能跟莫晚在一起。”
  爷爷没想到等了半天,等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他自然是非常不解:“为啥子?因为你和龙云师傅?”
  “嗬,你小子还真会想,你看我和龙云师傅是这样的人吗?”喻广财说,“你的命与她配不上,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你的命不够硬。”
  “我娶不娶她,这跟命硬不硬有啥子关系?”爷爷觉得师傅有些强词夺理。
  喻广财回过头来,轻轻叹了口气:“你记得莫晚告诉过你,是她父亲让她去找的龙师傅,龙师傅只简单地看了莫晚的脸形和手,就直接让她学习入殓,你晓得为啥子不?”
  爷爷摇摇头。
  “还有,莫晚在替人入殓的时候,为啥子要用黑色头套把脑袋给罩住吗?”
  爷爷还是摇头。
  喻广财摆了摆脑袋,样子也有些无奈:“事情比我想象中的复杂——你这样想想,我们第一次在李家谷的李家大院子里见到莫晚的时候,是啥子样子?她的父亲一直对她寄予厚望,让她念书学琴,加上她的样貌,她父亲咋个可能甘心让她学习入殓?”
  爷爷听到这里,似乎开始相信喻广财的话了。
  喻广财拍了拍她,继续说:“从莫晚的手相和脸形来看,她命中带火,而且非常旺,是火煞命。这命的意思就是说,她会克死所有男人,是所有哦,别说你的命相属木,那更是干柴烈火,嘭的一下,就能要了你的性命。而且她的命相属于短命,我看她的寿辰不过十八岁,也就是说,她大概还有两年的寿命。”
  “啥子?两年?!”爷爷实在不敢相信刚刚才与莫晚相聚,不久就要分别了,而这次分别,便无再见之日。
  喻广财点点头:“不过,莫晚的父亲已经发现了这问题,所以,他让莫晚去四川找龙师傅,跟着他学艺。龙师傅看了她的命相,晓得了她的情况,让她做入殓师。这火煞命,需要经常与阴冷之物接触,入殓成天就与死人打交道,可以说是阴气最重的工作,这样能够与她命相里的火相平衡,延长她的寿命。”
  “那这跟她戴头套有啥子关系?”爷爷问道。
  “这做入殓师的必定要遵循一个规矩,这成天与死人接触,虽说她命中火气极旺,但死去的鬼魂跟活人一样,都喜欢长得漂亮的东西,莫晚可以算是个小美人儿了。她这相貌,做不得入殓师。所以现在她在替死人入殓的时候,都戴着头套,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要是哪天遇到个不安分的死人家伙,那她就惨了。”
  喻广财的话在爷爷的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这波澜壮阔的样子别人根本看不见。他稍稍努了努嘴,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那我该咋个办?”
  “嗬,这还能咋个办,她的这个火煞命,先克着身边的人,要是谁娶了她,这人必定短命,活不出个三五载。但最重要的是她的这个命还克着她自己,按照这命相看,十八岁时她寿辰已尽,她来做入殓师,多与死人接触,可以延长她的寿命。所以呢,你不能娶她,这是保全你;她也必须毁掉自己的容貌,继续做入殓师,这是保全她。”
  喻广财说完,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爷爷万万没有想到苦等三年,等来的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喻广财伸手拍拍爷爷的肩膀,说:“龙师傅在第一天见到她的时候,肯定也是知道了这个情况,但是他没有告诉她,估计是不晓得咋个开这个口,是啊,一个长得跟花儿似的姑娘,却生了这样的命,别说她了,连我都有点接受不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如果要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对她对你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难道,难道就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吗?师傅,我晓得你懂的东西很多,这个肯定是难不倒你的。”爷爷有些失态,伸手抓住了喻广财的手臂。
  喻广财面色也沉重起来,他长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经历得比你多一些,了解的东西也是比你多一些,但是这人的一生是有很多东西无法改变的,你必须顺应它。比如林子父兄的死,比如莫晚的命。”
  爷爷回想起当初从曾银贵口中听说的林子父兄的死,冒出了冷汗。当时林子的父亲林中去替人做丧礼,因为在抬八仙轿的过程中,排头的人崴了脚,林子的哥哥去补上,谁知那棺材一抬,林子哥哥的身体就突然垮了,之后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救回来。后来林中也疯了,在他发疯的过程中,喻广财一直悉心照料着,可依旧于事无补。他整天疯言疯语,说着一些神神道道的话。谁也没有想到过了一段时间,林中自己清醒了,告诉喻广财说自己睡了一个大觉,睡觉的过程中碰到了一个神仙,神仙让他通了经脉,能够看透人世间的一切,不管是疾病、生死,或是其他。他预言自己的命不长了,也预言到三日后喻广财的家人会突然患病离世。这些都被他言中,可喻广财对他的状况束手无策。最后只得看着他跟着自己的大儿子,一同赴了黄泉。
  那事情的起因就是在做那场丧礼的时候,主人家被人下了套,故意找了一个太岁位。犯了太岁,得了天命,神仙下界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样想着,爷爷实在难以遏止住心中的情绪。他伸出手来:“师傅,能给我也烧一根儿吗?”
  喻广财拿出烟来,点上之后,递给了爷爷。谁知,爷爷刚一接过来,突然听到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爷爷扭过头去,看见一个人朝着树林里奔去,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跑起来一瘸一拐。
  两人心中大骇,那人正是莫晚。
  “不好,她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还不快去追!”
  喻广财喊了一声,拽着爷爷追了过去。
  那晚的月光在几人的头顶上,一会儿躲在云朵里,一会儿露出半个脸来,像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脸。
  ※※※
  在爷爷的记忆之中,那一天真是狼狈极了。他随着刚才莫晚那一晃而过的身影,一直追到了东边的树林里。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周围的参天大树,将他的整个视线都包裹起来。他喘着粗气,惊慌地看着四周,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密封了起来,周围密匝匝的大树枝叶,让他着实透不过气来。
  喻广财虽说本领要高出爷爷许多倍,可说上体力,喻广财却是远不如他。爷爷回过头去,只见喻广财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喻广财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峻之啊,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再往前走,可就是那个山坳了。”
  爷爷没有回答喻广财的话,他扭头在这个树林里张望了一圈。此时天色黑尽,爷爷根本就看不出十米之外。刚才一路跟着莫晚追过来,她就是在这儿附近消失了。爷爷顾不得那么多,提着步子,正准备朝着那山坳里走去。他刚迈开两步,喻广财就冲上来,将他一把给拽住了。
  “你疯了吗?不晓得那个地方去了要死人吗?!”喻广财厉声责问。
  爷爷伸手甩开了喻广财的手臂,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更应该进去!”
  喻广财又抓住了他的手臂,死活不肯放手:“你听我说,林子现在进了那青龙山生死未卜,我不希望你再出啥子事情,你们两个就像我的儿子,要是非要进树林的话,你让开,我替你进去把莫晚找回来!”
  听了这话,爷爷感觉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暖流,沉默了两秒,他说:“对不起师傅,我跟你回去就是。”爷爷收回了脚步,回到喻广财的面前。
  喻广财伸手拍拍他:“你放心,如果莫晚没有钻进那个山坳,那她一定安然无恙,如果她真的进去了,我们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查看到她的位置。你忘了我让你放进那树林里的古镜?”
  这时候,爷爷才突然想起来。那个树林的奇怪阵法,好像只针对男人,女人进去是可以避免灾祸的。喻广财让他放进去的那面古镜,在摆了七星阵的铜丝之上,是能够透过另外一面镜子探查到里面的情况的。莫晚要是进了树林,可以透过那面铜镜知晓她的情况。
  爷爷随同喻广财回到了那个木楼里,两人刚推开门迈进去,龙云就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他面色惊慌:“你们总算是回来了,看到莫晚了吗?她刚刚醒来就出去找胡兄弟了。”
  喻广财摇了摇头:“刚才我和峻之正在聊天,感觉身后有一人,回头一看,莫晚就朝着树林里跑了进去,我们去追了半天,到那个山坳的地方,她就不见了。”
  “啥子?莫非刚才那个真的是她?!”龙云又低头看了那铜镜一眼,“你们到底说了些啥子?喻师傅你该不会是把……”
  喻广财点点头,说:“那天来的路上,听她那么一说,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后头她为陈云香的丈夫入殓,我才怀疑到了她的命理,下午的时候上前一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我晓得你不忍心开口,不过我也是不当心被她听了去。”
  “也罢,这事情迟早是包不住的,让她现在晓得了也好。”龙云叹了口气。
  爷爷听到两人的啰唆,心里无比着急。他伸手将两人拉开,坐到了那铜镜面前。那铜镜里的景象,正是爷爷在树林里见过的场景。只是这时候天色很暗,看不太清周围的事物。爷爷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到那面铜镜上了,他把每一个角落都看得十分仔细。
  “这个是子母镜,放在树林里的是子镜,作为媒子,它与这个母镜是相通的。你可以动动这面镜子,那面子镜也会随之移动。”喻广财解释道。
  听到这话,爷爷伸手掰了掰那面镜子。他一用力,那镜子里的内容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先是掰着那镜子朝上面晃了晃,除了参差的树影,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接着,他又掰着那镜子朝下面晃了晃。突然,他在那镜面中发现了一个白点。爷爷连忙停下手来,仔细地观察着这个白点。这片密匝匝的树林,一旦到了晚上,它几乎除了黑和更黑之外,没有别的颜色了。这与黑夜极不相称的白点是什么呢?
  爷爷伸手拍了拍一旁的李伟:“这团白色的是啥子?”
  李伟应声也俯下身来,仔细地端详着这镜面上的白点。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又伸手过去在镜面上摸了摸,突然大喊:“这不就是莫晚吗?她刚才出门找你的时候,就是穿的这件白衣服!”
  看来,几人都猜得没错,这莫晚真的是进了那片树林。爷爷的整个脑子都炸开了,虽说通过前两次的实验,发现那怪树林对女人是无害的,可这黑黢黢的树林里,必定让人觉得不安全。爷爷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正准备迈出去,李伟一把拽住了他:“你看你看,那个是啥子!”
  爷爷又回过神来,镜子里原本黑黢黢的地方突然闪出了一个白色的光点。那光点在几人的视线中不断放大,最后铺满了整个镜面。几个人的视线里,只有刺眼的白色。
  “这是啥子东西?”爷爷大叫了一声,这一片亮白的镜面,让他忍不住微微别过头去。
  没过多久,那白色的光线缓缓收拢,缩到树上,形成了一团隐隐的白光。那光像是从树皮里散发出来的,把粗糙的树皮都映照成了透明的色泽。树皮依旧笼着那团白光,像是一团漂浮在水中的青苔,缓缓摆动,散发着的光芒,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爷爷定下神来,之前那个缩在树边的白点不见了。
  “莫晚呢?”李伟也发现了,他惊诧地问了一句。
  这时候,爷爷注意那散发着白光的位置,正是爷爷等人在树林里看到的树身上的那树包。白天的时候明明发现那树包上坑坑洼洼,非常粗糙,到了现在,竟然变得十分柔滑,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着。
  “你看那树包里是啥子。”爷爷指着那个正在发光的树包,小声问道。
  几人都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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