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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门女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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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曦炎回头望她。他一共见过她三次,似乎只有一个模糊概念,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她。此时在月光的映照下,她一张小脸显得分外可爱,一双眼眸初具桃花形态,还算浓密的头发束在头顶,额前散落几绺,颇有凌乱的美感。她虽然年纪不大,可神情却透露着一丝不同于年龄的老成,与他所遇到的孩童都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沉静中带着狡黠的眼神,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辞,对生活和生命乐天的态度,还有想拼命掩饰,却总无意间泄露的聪慧……她真的与众不同。

许久后,终于收回目光,背着手,淡淡的声音,“我只喜欢过母后,她也曾拥抱过我。除了母后之外的人,我都不喜欢。”

言外之意,今生都不会再喜欢另一个女人。

花倾城本想劝他,以后他可能会喜欢自己的妻子,孩子,但想到帝王家的无情,便一句也劝不出来了。他还太小,不懂情爱,他的伤心多半是为了家事吧。

花倾城自认不是博古通今的,但对于历朝历代每一个皇帝的大小老婆却是很关心的,甚至包括微服私访有了一夜情来不及娶回去的,都做了表面上的了解。按她的看法,皇帝的家事影响国事,国事就是天下事,而皇帝的家事,基本上都是那些大小老婆们搞出来的事。其实只要皇帝不娶小老婆就没那么多事,但对于皇帝来说这和其太残忍,他不可能不娶,所以烂七八糟的事们也就不断。

如果眼前这位五殿下将来能继承大统,恐怕也会和现在皇帝一样大小老婆无数,那他的家事也会无数,到时可能更头疼了。

只有和谐了大小老婆们就和谐了全天下,这个道理是非常浅显的,可惜世人知道的却不多。现在她既然要跟着这位皇子,自然不希望将来要为他不和谐大小老婆的事而头痛。但这似乎永远都不可能。有男人的地方就有女人,而皇帝的地方,也当然就有**。

啊哈,一不小心想远了。

花倾城忙收敛心神,搜刮了许多记忆中的东西,方道:“殿下,幸福除了爱情,还有生活中点滴,其实幸福就在身边,比如吃的一顿好饭,和某人说了句开心的话,闻到一股特别喜欢的花香,亲手饲养的小苗长大……等等,只要用心体会都会觉得这是种幸福。若殿下觉得这些太平常,那可以想想许多宫外不幸的人,有的人因吃不上饭冻饿而死,有的人要卖儿卖女养家,有的人身染疾病却没钱治病……或者这些都比较遥远,那也可以往近处比比,就像我,好好的一个男儿却被断了根,今生今世都与子嗣无缘,比起我,完整的还是个男人的殿下难道不觉幸福吗?”

“这倒也是。”齐曦炎居然点了点头,“没了那玩意确实挺不幸的。”

看他一脸同情的眼神,花倾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头一次被人同情,没想到却因为这个。

她咳嗽了一声问:“那殿下还想跳湖吗?”

“本殿本来就没想跳湖,谁要你多事。”齐曦炎哼一声,袍袖一甩,迈了很大的步子走了。

真是别扭的小孩。花倾城也哼一声,男人不管多大都是好面子的。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跳湖,这会儿心情想必也好多了吧。

想离开,忽的想起一事,顿觉心中凄然。贵公公说过她的住处没安排好,让她去问殿下,那现在齐曦炎走了,她又该问谁呢?

现在该轮到她心情不好了……抱着肩头,感受着湖边凉风阵阵,真是哭死的心都有了。



在祈雨殿住了几天,齐曦炎并没交给她什么工作,除了第一晚在湖边冻了一晚,其余的日子都还不错。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闲来逛逛花园,看看花,打打拳,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这一日,她正与一株月季花大眼瞪小眼时,贵公公来找她,说殿下在书房召见。

齐曦炎正在看书,修长的睫毛忽闪着,像两排小毛刷子,是那么的黝黑可爱。白洁的脸上神情认真,有一种淡淡的恬静。

花倾城不敢打扰他,找了个位置垂首而立,努力做出恭敬的样子。前几日和他在湖边呆的时间太长,害得他第二日打了好几个喷嚏。黄公公很生气,严厉地教育她要遵规蹈矩,不能逾越了奴才本分,吓得她好几天都老老实实的。

等了许久,齐曦炎似乎终于察觉到她的存在,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问:“你叫什么?”

“李浅。”花倾城愣了一下。

“你叫什么?”这句话问出,比刚才多了几分严厉,空气中平白多了些许冷冽,让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以后要跟着他的人,以皇家的谨慎又怎会不好好调查一番,他必是派人查过她,而查后的结果也定是查无此人。他这么问明显在给她机会,此刻再敢撒谎,无异于在玩小命。所以她很坦诚,很真诚的看着他,说出真名:“花倾城。”

“家住哪里?”

“泗水镇。”

“因何隐瞒姓名?”

花倾城叹口气,把自己带弟弟上京,被人陷害阉割的事说了。当然她可没敢说自己不是男人,这种欺君的重罪可不是砍她一个头就能解决的了的,花倾国也要受波及。而反正泗水镇除了死去的娘亲和邻居的沈家公子(还是她告诉他的)之外,没什么人知道自己是女人,都以为花家生了两个小子,一个柔弱,一个土匪。

齐曦炎听完,阴沉的脸色有些和缓。

“那你现在叫什么?”

五皇子这话问的很怪,她该叫什么?李浅?花倾城?

她揣度他的意思,应该是要他继续隐瞒下去,越神秘的身份越有益于以后的差事。于是她朗声回道:“奴才李浅。”

“很好,是个聪明孩子。”齐曦炎果然很满意,笑意吟吟,“一会儿去找贵公公告诉他本殿下的意思,叫你跟着学几年武。”

“喏。”

花倾城躬身施礼,在他又拿起书时转身退了下去。心里默念,“我是李浅,我是李浅,花倾城之名能忘的多快就忘的多快。”

   第八章 可笑的成长

齐曦炎让她学武,这自然是要栽培她了,说明她过了他这关,以后很可能会委以重任。她会大有前途。

只是贵公公会武功吗?她有些怀疑。

就凭那一走三晃,好像多走一步都会散了架的身板,实在不敢相信他的武功能好到哪儿去。

齐曦炎毕竟不会随便给她找师傅的,贵公公也真的会武,而且还曾经是燕国第一高手。当然那只是曾经,现在的他最多只能是一个有武傍身,尚能自保的老头。

听到李浅说要跟他学武,贵公公激动地好险没昏厥过去,一把抱住她颤声道:“老天有眼啊,终于叫我等到这一天了。”

李浅忍不住对天翻了白眼,从来都是拜师学艺很难,想叫人传授真功夫那都拿出真心、孝心,对未来老师下尽功夫的。可这贵公公一副恨不能立刻把所有功夫塞进她肚子的表情,是不是太诡异,也太夸张了?

她哪里知道贵公公的想法。宫里太监有到六十就可以出宫置休的制度,可以带着一生的积蓄出宫找一处风景怡人的住处,养养花,喂喂鱼,练练功,若是心有余力还能找个漂亮白净的,知道疼人的小媳妇,有人伴着,日后也能体会一下啥叫幸福美满。

可是贵公公今年已经六十有九了,还没摸着出宫的机会,原因无他,祈雨殿没人啊,没保护殿下的人,也没得心应手办差的人。

现在好了,李浅来了,传了他的衣钵,以她聪明伶俐的性子,定能成为殿下的左右手的。到时他就能逍遥自在,以七十来岁的高龄,毅然决然的和小媳妇私奔去也。

贵公公打得好主意,自然对李浅倾心相授,恨不得一天就教会她所有。只是他脾性与常人不同,教导徒弟的方式也与人迥异。很难说事半功倍,却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说一句普通的运功心法,他会用很多没用的词汇来修饰。他说:“子时已至,忽然房门轻轻打开,一个身影俊逸的男子从房中走出,走到庭院,抬起英俊的脸仰望寒月。他是那么的美的,美得摄人心魂,美得动人心扉。这时,男子动了,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轻解腰带,脱去一层层繁复的衣衫,将白如玉壮如山的身体裸露在月光之下。然后他坐在一块白狐皮做成的软垫上,那么盘腿坐着,面北背南,将真气运行到小周天。夜很冷,很冷,冷的透彻心扉,可他的身子却很热,很热,头顶隐隐冒出白气。他坐的很安逸,很投入,并不知道,十丈之外的重重冬青树,有无数双亮晶晶的黑眸在注视着这里。”

听完这一段,基本上没人会想到这是武功心法中的一句。

“极寒子时正,独坐寒月下,*面向北,气行小周天。”

贵公公在教她这句心法,她很坚定的绝不按着他说的做,绝不走入庭院,绝不脱了衣服,她怕会有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她,用眼睛抚着她每一寸肌肤。亜璺砚卿而每次他举的例子,都会让她产生一种怀疑,贵公公其实喜欢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他说要找寡妇成家,无非是掩饰心中的龌龊。

在这种无时无刻的荼毒下,五年后李浅终于学到了梦寐以求的武功。

贵公公也隐忍了五年,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包袱款款的溜走了。而那在水一方,自有佳人相侯,据说还是个瞎了眼的佳人(不瞎的估计不会跟他)。临走时他留了本武学秘籍和他的随身武器给李浅。

对于这本秘籍,李浅一点也不陌生,记得当年贵公公一脸痛惜的递到她手里时,她还以为得了什么武林奇宝。可刚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几个大字,霎时让她嘴角频频抽搐,几欲抽筋。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还真尼玛坑爹啊。

贵公公却是无限感慨,“当年我找到这本书时,也是犹豫了好久才痛下决心的,现在反正你也没了,这本书正适合你练。”

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贵公公是为了这坑爹的书,才变成太监。只是可惜了,她是女人,这太监虽也是阴人,之间的区别却大了去了。

她干笑一声,“这个……,贵公公,我才刚习武,还没打好基础,不适合练这么高深的武功。”

贵公公想想也是,反正他练这本秘籍他练了三十年也没多大成效,便没教书上的武功给她,转而传授许多别的独门秘技。所以一直到最后,觉得她基础已经打得非常好了,才把秘籍传给她。只是对于李浅来说,这本秘籍不过是本废纸罢了。

书是没用的,可是武器却大大有用。

贵公公没切割下面之前已经是武林成名的高手,他本名贵福,还有个很耸人的外号叫燕子小福。他的轻功极好,最厉害的是暗器,而这个武器绝对是所有暗器的祖宗,这是十个指环,中间有几条金色细链连接,能发始终十种不同的暗器。最拉风的是右手指环间的一条很细的金蚕丝线,很有韧性,可以在不经意间绞断活人的咽喉。

当然,这点她还没试验过,平时只在练习时绞断了几千根木头而已。

对于贵公公的离去,齐曦炎没有任何表示,仿佛这里就没有这么个人般淡然处之。李浅以为他不在乎的,可某一日见到他对着贵公公曾经用过的茶具发呆,才豁然醒悟,原来他不是无情,只是情掩饰的太深。



蓦然醒转,时光就在弹指间,悠悠数载已过。

当年那个伶俐的略显老成的小黄门,长成一个巧笑嫣然明眸善睐的开朗少女,嗯,少年。而曾经独孤的对着湖水伤情悲秋的小男孩,也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他的容貌变得越发俊美,性格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让人颇感无奈。

李浅本以为自己就够不着调的了,可齐曦炎的不着调尤胜于她。随心所欲,跋扈嚣张,放肆无惮,让跟从他的人过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最多是在十三岁时把一个湖边喂鱼的宫人踢下湖去,只为看他在水中拼命折腾呼救的英姿。

十四岁时在课堂上向德高望重的皇子师泼墨汁,被狠狠骂了句,“非可造之材。”

十五岁时皇上考校他策问功课,问三句最多能答出一句半,剩下的都顺着午饭的鸡腿和鲍鱼火锅一块拉出来了。其后果是他挨了罚,而她这个跟随的黄门也挨了打。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用过功,例如忽一日心情大好,抱着书本猛啃,挑灯夜读,很是耗了大大两个眼圈。

李浅彼时问他,“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齐曦炎叼着毛笔抬起头,“方太傅说明日要小考。”

“小考又如何,您不是一向都随便考考的吗?”

“你不知道,大皇子这次和太傅赌气,发了宏愿,小考要取得头名呢,如果取不到他就绕着皇宫跑三圈。”

“那这和您有什么关系?”

齐曦炎咧开嘴笑,“我想看看他来回跑三圈是什么样子?”

李浅:“……”

当然,最后大皇子也没跑三圈,不是他考的最好,而是小考突然取消,原因不详。

十六岁时,在他的示意下,他们两人共同强奸了一个叫水儿的宫女。当然说强奸有点夸张,他们只是扒光了她的衣服,然后盯着那如白玉般*的*,意/淫(yin)了一会儿而已。这次的后果有点严重,齐曦炎被罚了半年的俸,还让他面壁三月不得外出,而她则挨了四十板子,打得小命差点没了。

本来应该各打二十的,不过谁叫人家是主子,对行刑的黄门随便说了句,“都记她身上吧。”

于是,板子就全都由她挨了。

这样的玩法确实过于刺激,却不能时常拿来消遣。某时无聊之下,也曾尝试着搞点新花样。比如:养只老虎在皇宫里玩玩。

皇宫里养宠物的不在少数,贵妃养了一只猫,明妃养了一只狗,大皇子还养了两只豹子,一个取名阿大,一个取名阿二。只不过他们所养的目的各不一样,两位妃嫔是为了解闷,大皇子为了狩猎拔得头筹,而她和齐曦炎则纯粹为了吃肉。

据说老虎这东西浑身都是宝,虎骨可以泡酒,虎鞭有助某种功能发育,虎皮能做个褥子,虎肉也是绝美的美食。李浅是没吃过虎肉的,所以才会在一次狩猎抓到一只小老虎后,抱到宫殿里饲养。

她与齐曦炎达成共识,她带着同吃同睡,细心饲养,而一旦膘肥体壮时,两人一快好剥皮吃肉。对于这种不公平待遇,李浅不得不答应,她也很用心的在养。只是后来,老虎咬坏了贵妃娘娘的猫,被侍卫乱棍打死,打得血肉模糊的扔出去喂狗了。害得李浅只能望虎兴叹,却不敢上前抢救。这之后,齐曦炎还怪过她,说她见机的不够快,如果先他们之前弄死老虎,那虎肉就能归他和她了。

李浅点头称是,并引以为戒。以后贵妃娘娘再到祈年殿打人,她都是先一步把人揍一顿,当然她的下手永远比不上他们狠,至少她不会把老虎打成肉泥。

齐曦炎到了十七岁,变得越发的肆无忌惮,蹴鞠,斗蟋蟀,夜饮,歌舞,荒唐的,不荒唐的,都学了遍。冬来梅前吹笛,雪水烹茶;秋来放鹰逐犬,纵马围猎;夏至泛舟湖上,观美人歌舞;春日蹴鞠走马,赏花宴客,真是风流快活,好不肆意。

对于这种种转变李浅只能以咧嘴来表达心中的无奈,本来好好的一个粉嫩少年,却变成纨绔一枚。虽然她也知道他这么做是在藏拙,迷惑某些人的耳目,但也没必要这么祸害自己,顺便也祸害她呀。

就像上次对那个叫水儿的宫女,她本来想亲一口就得了,可齐曦炎硬是扒了人家的衣服,害她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想看,心里纠结了好半天。

那时齐曦炎很给面子的送了个白眼给她,冷笑道:“怎么?你想试试下面的东西还能不能用?”

李浅嘿笑,“不想。”

她下面肯定是不能用的,至于他的……,每天只是和宫女舞女厮混,却一次都没真枪实弹实验过,谁知道好用不好用?

像这样的事层出不穷,搞得她的名声也狼藉一片,宫里谁都知道祈雨殿的五殿下是个色坯,而断了个根的李浅更是个中好手。李浅都快冤枉死了,可即使哭诉也没用,齐曦炎办坏事的时候,从来都是叫上她。还是打头阵的那种。

对于齐曦炎的猛然转变,惋惜着有之,叹息着有之,但更多的是大快人心。他的随心所欲,荒唐行事,让皇上怒不可抑,渐渐有了疏远他的意思。而对于其余皇子来说那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睡觉时不开心地笑出声都难。

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齐曦炎,终于在满十八岁时被驱离皇宫,特允在宫外建府。皇子未到及冠之年是不出宫的,可这位却早了两年送出去,这意味着什么?

不受宠,不受待见,众说纷纭,在一片唏嘘声中,齐曦炎最终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第九章 春天般的人儿

桃花开了,满园里姹紫嫣红,远远望去,似乎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桃花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那么沁人心脾。钻入你的鼻孔,扑进你的心里,馋得你大口大口地吸气。

粉红的、深红的、浅紫的桃花,在青翠欲滴的绿叶映衬下,更显得鲜艳娇美。一阵风吹来,朵朵桃花就像一只只花蝴蝶,扑打着翅膀,翩翩起舞,叫人目不暇给,神迷意醉。

在两株桃树之间,躺着一个一身土黄衣衫的少年,手里捧着一本诗集悠然自得地翻着。她的手在动,眼睛却一时也没落在书上,反而向上瞟着去看满天飞落的花瓣。天上好像下了一场桃花雪,花瓣飘落在她清丽白腻的脸庞,嘴角带起一丝俏皮的微笑。

好个美景,好个美人,只可惜了那一身土黄,在她的绝色容颜上平添了几分俗气。

齐曦澜远远看着,不禁心中惋惜,如花似玉一美人,怎得偏偏托生成个男儿身,还是个绝了根的。

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言打破美景,“李浅,李浅,……。”

少年听到呼声,纵身一跃,从一块类似麻布袋的东西上跳下来,对着来人微微一礼,“见过三殿下。”

齐曦澜笑吟吟地盯她一眼,扭脸看见桃树间摇摇摆摆的布袋,眼睛顿时一亮。刚才远远看见她舒服的躺在万花飘落的树下,身随花摆,却原来是躺在这么个好东西上。

李浅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也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不舍,看来自己这做了一日才弄成的吊床要和主人说“再见”了。

“你在做什么?”齐曦澜终于移开了眼睛。

“禀殿下,奴才在看书。”李浅举着手中诗集晃了晃。

齐曦澜拿过诗集翻了一下,突地爆笑起来,“你居然看这个,你看得懂吗?”

李浅被他笑得小脸微黑,怨声道;“当然看不懂,所以刚才只是在发呆。”

“你倒诚实。”

齐曦澜笑着把书扔还给她,“这是老五让你看的?”

“是啊,上次诗会五殿下嫌我丢了人,扔了十几本诗集叫奴才背,还说要是背不过干脆回杂役司继续刷马桶去。”她嘴上说得怨气十足,脸上却破不以为然,那刷马桶的伙儿对于她来说也没多难接受,最起码比陪着齐曦炎舒心多了。

齐曦澜扬了扬唇角。说起上次诗会,倒真让他差点笑破肚皮。老五的功课在他们兄弟中不算拔尖,可也还凑合着能拿得出手的,作诗也还好。可他身边伺候的这个李浅,做起诗来却活活笑死个人。

当时大殿下出的是春天的题目,抽到签的李浅,小脸皱成一团,吭哧了半天才吟道;“春天来了,花儿香了,鸟儿飞了,美人乐了,裤子脱了。”

众人听后莫名,都问她裤子脱了是什么意思?

李浅叹息一声,摇头晃脑道:“美人怀中坐,大好春光之下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这个‘春’字。”

她话一出口,当场六殿下、七殿下都笑喷了,羞涩点的臊的满脸通红,而一向狂浪惯了的某些世家子弟,恨不能当场解裤子对向身边美人,现场气氛一片混乱。

大殿下也有些忘形,连声大呼,“这小子有意思,说的带劲。”

五殿下齐曦炎却听得眉头皱紧,忙站起来告罪,称自己御下不严,污了众人耳朵。

众人哄笑,有嘴不把门的大声道:“这才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言外之意,李浅的荒唐全是齐曦炎教的。

齐曦炎也不恼,执着酒杯,但笑不语。

从此之后,李浅荒诞不羁,不学无术的名声就算落下了。为了挽回面子,齐曦炎又岂有不加紧训练这个贴身黄门的道理?

看齐曦澜一脸了然的样子,李浅心下暗笑,诗集是齐曦炎给她的不错,不过却不是他硬叫自己背的。齐曦炎面子早丢尽了,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丢了他的人,只不过她嫌吊床太低,想拿来当当枕头,顺道装模作样一番而已。

其实眼前这位三皇子也是个妙人,不仅相貌出彩,性格也颇有乐趣。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倒也真是一幅妙趣横生的优美画卷。

满园菊花幽香醉人,一人独坐廊下一边看书一边品茗,双眼微眯,心情似乎极好,阳光半照在他身上,似佛光流水,悠闲自得。他眉如墨画,面如冠玉,一双眸子黑的似要滴出水来,嵌在完美俊逸的脸上,温润的眉宇还隐隐带着激/情的飞扬。可就在他一转头,一抬眼之后,一切美好都瞬间打破,那放肆的举止还有手中的**暴露了他。那时他也看到了她,似有些惊异,**“啪”地掉在地上,被风一吹,卷起千层“春”光。

李浅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的在一点点变大,尤其是吹起的春宫漫天飞舞,有一页堪堪飘尽,落在她芙蓉般的脸上。

“老牛推车?”

画中男女的姿势极尽缠绵,极尽夸张,奇妙难言,让她脑中莫名蹦出这几个字眼。

美则美矣,可惜啊,画中男女的神态却少了一丝魅惑,多了一丝虚浮。

“拜见三殿下。”她躬身施礼,却在抬头之时扬出一抹灿笑,“殿下喜欢这个,不如改天奴才画个更好的给殿下鉴赏。”

因为她的到来,害他撒了一地春光,齐曦澜本是有些着恼的,一听这话立刻笑得嘴角上扬。

“甚好,甚好,你明日就拿来,若画的好本殿下有赏,画的不好,就罚你把这一地的画纸用舌头舔起来。”

“喏。”

李浅低头,虽腹诽他罚的刁钻,却也兴奋这场偶遇。听说三皇子是个极尽风雅的人,以温柔和煦行走皇宫,很得宫中女人喜欢,却原来也是同道中人啊。

次日当她拿着几幅画风含蓄、隐晦却多了几分妩媚和耐人寻味的春宫,交到他面前时,两人相视一笑,竟引为知己。自此后私下没人时,他们也会互相调侃几句。而祈日殿也成了她常来常往的地方。

齐曦澜盯她许久,见她神色带笑,隐有几分楚楚动人之姿,不由长长一叹,“李浅,你这小子做公公真是亏了。”

“奴才也觉如此,奈何被人切了,想安也安不上了。”她说着双人一摊,一脸无可奈何。

这样子可爱中带着俏皮,把齐曦澜逗得“噗嗤”一乐。

李浅也跟着一笑,清声问:“殿下叫奴才不知何事?”

齐曦澜这才想起自己目的,忙道:“正是有事。”

“昨儿个大殿下提议说要蹴鞠,可几位皇子兴致都不太高,大殿下有点着恼,你想个法子把比赛好好搞搞。”

李浅没答,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完全是控诉。她是五殿下的人,又是个奴才,这样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她管了?

齐曦澜不愧是了解她的人,居然读懂了她的意思,拍了拍她并不强壮的肩头,“得了,这就算帮本殿了,谁叫你鬼主意多呢,本殿会知你的情的。”

这么一说倒还有点意思。李浅眯着眼思量了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大殿下急于拉拢人脉,从他近些日府里频频饮宴,频办诗会都可见一斑。这回的蹴鞠比赛想是看中了世家子弟这招棋。皇子们禁止私交外臣,在哪朝哪代立有规矩。可不私交又如何拢住人心?许多世家子弟年纪还轻,不在朝不为官的居多,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结交。谁家儿郎不是家中宝贝,他们身后站着的都是大燕朝最有权势的贵族,把子弟们笼络好了,何愁家里大人们不卖他面子。

只可惜啊,他能想到此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皇家人个个都是人精,别的皇子都不动声色,独看他一个在台上蹦Q,必是都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皇子们不傻,皇上更不傻,当着老人家的面耍这种滑头,挖他的墙角,身为燕朝最高统治者可不只是瞪着眼看着就算完的?所以这绝对是一池浑水,谁淌谁湿鞋。

再说这三皇子齐曦澜,他也是个伶俐透顶的人,被大殿下安排这么个事,表面上不敢推脱,私底下却未必愿意与大皇子搅在一起,所以推给她,是最好的法子。推给她,就等于推给齐曦炎,他这算盘还真是扒拉的好啊。

李浅眯着眼看他,见他飞扬的俊脸笑容嫣然,颇含深意。她不由也笑了笑,这事就算他要害齐曦炎,她也得接着,不但要办,还要办到最好,让所有人开心,让所有人感激大殿下,这才是为人下属该办的事啊。

齐曦澜见她同意,甚是喜悦,口中连呼,“知我者李浅是也。”

李浅耸了耸肩,对这种不用花钱的口水话不置可否。

知己?那是用来骗傻子的鬼话。

齐曦澜得偿所愿,眼睛立刻转向顺走她绑在桃树干上,被她称作吊床的东东。他刚一来,第一眼就看上了这个,要不是因还有事求她,早已动手自己拆了。这会儿事情办成,再忍着岂不对不起自己了?

李浅也不阻止,任他笑眯眯地解着树上的绳子。明抢你又怎样?谁叫人家是皇子呢。

齐曦澜心满意足,抱着吊床屁颠屁颠地走了。

看他身影消失在千株桃树之间,她拍了拍身上散落的花瓣,蔫了吧唧地向祈雨殿走去。

巳时三刻,该去伺候她主子进膳了……

   第十章 迷恋姿色

李浅赶到祈雨殿时,齐曦炎一如往常的站在湖边,望着粼粼水面眼神深邃。他很喜欢站在这里,似乎只有近距离接触湖水,他的心才会平静,就如这湖面一般。当然平静的永远只是表面,底下的波涛汹涌,可不会轻易示人。

李浅不敢打扰他,安静地立在一边,垂着头,偶尔也抬抬眼睑偷瞟一眼。

齐曦炎身形极为欣长,穿一件蓝色云翔符蝠便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碧玉簪固定着,那簪子玉质极好,被雪洗过莹透碧绿,整齐的鬓角如同刀割,肌肤如同冰玉般白净,又宛如上等羊脂玉,细腻平滑地让人想摸上一摸。

她是那么想的,昨晚给他洗脚时也确实那么做了……虽然后果有点可怕……却也值了。

他长得极好,面部五官棱角分明,犹如雕刻,宽阔的额头,飞扬的剑眉,高耸的鼻梁,还有因紧抿而显得过分锐利的唇形,面上每一寸阴冷的线条无不在说明着,这是一个严肃冷漠的人。可偏他那线条过分优美的下巴,和那过分好看的桃花眼又轻易地抵消了五官上的凛冽感,让人第二眼望之,又觉得这是一个温和明朗的人。

但当你再对上那双静淡的眸,对着那澄明的如玉似水的目光时,方才那冷峻和温和的感觉便都又消失了,你只会觉得这人仿若能洞察人心般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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