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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乱风尘-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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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位上,开始打吊针。
  扎了针的胳膊慢慢有些发凉,腾出一只手来玩弄着手机上的游戏,突然电话响了,是二妞的手机。
  电话那头却是妈妈的声音:“娃啊,修房咧……修房咧……先生说咧,咱破土的日子大吉大利,财聚人安!”
  挂了电话,我冲护士大喊:“快来看看,针斜了,胳膊都起包了。一百多一个吊针就这手艺啊?”
  小护士一脸倒霉相地过来,重新给我扎了一针。临走时对旁边一个看上去是个外来务工的病人吆五喝六的,说是再不去取药,就不管了。
  陪护的病人亲属赔笑着送走了护士,开始从兜里掏出十块、五块、一块的钞票来凑钱……
  人一生中什么时候最富有?上学的时候,我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当时的答案是等长大赚钱了,我有新铅笔、新作业本、新衣服的时候最富有。刚毕业的时候,我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当时的答案是赚到大把大把钱了,我有一个可以安身的房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的时候最富有。年龄越大,越不容易满足。原来,人的欲望是会膨胀的。而如今,我觉得每个人一生中刚出生的时候最为富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拥有亲人、拥有健康、拥有梦想、拥有未来。慢慢的,我们长大了,发现并不是每个人的童年都像童话般美好;每个人的身世都不是那般显赫;每个人的付出都不是有那样丰厚的回报。逐渐,我们失去梦想、失去亲人、失去纯真、失去健康、失去生命,最后变得一无所有。
  同样的公司,同样的文案工作,我的付出甚至比其他人多很多,但是回报却未必成正比。有靠亲戚关系可以拉来生意的,坐享高薪。有合客户眼缘的,陪着吃吃饭、喝喝酒,坐享高薪。我心里曾极度的失望,感叹为什么我无法通过各种努力而改变自己的命运。慢慢的,我也转过弯儿来了。这些人或许也有她们的难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没有那份儿钱是好赚的,人家的关系、姿色也算资源。
  同一座写字楼上,有一家监理公司。两个公司的员工上上下下总在电梯里碰见,日子久了也点头微笑,算是打个招呼。午休时间在楼下喝茶的时候,也经常碰见。公司不大,就那几个人,一来二去的也算认识了。
  一般午休喝茶,同事们都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同桌的同事也轮流请客,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而我每次总是单独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要一杯最便宜的饮料,独自打发时间。和大伙儿坐一块儿,当然热闹。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总不能每次都叫别人请客,而我无动于衷每次到结账的时候装作神马都是浮云吧?别人点的茶品价格都不低,一桌子下来没有个两三百根本下不来。所以,我敬而远之。
  是的,贫穷让我格格不入。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独自坐在一个角落用吸管儿在杯子的芬达里吹泡泡,一抬头对面坐了一个人。
  他是楼上监理公司的,一头短发,条纹衬衫看着特别清爽干净。
  他笑着说:“实在没有位子了,可以坐这里吗?”
  我环顾四周,生意火爆异常,的确没有了空位。于是也笑着说:“当然可以。”
  说完,我就继续低头吹泡泡。芬达不像茶品那样喝完了可以免费添水,三两口喝完了,总不能拿个空杯子继续坐在这里不走吧。所以我习惯要一杯可乐或者芬达吹泡泡玩,不然午休这两个多小时怎么打发?
  忽然觉得这样近距离的两个人待着,而我若无其事地吹着泡泡似乎很傻。于是赶紧抬头,正好他的目光也正看着我。我立刻不好意思地躲开他的眼神,或许他也觉得尴尬吧,开口打破了沉寂:“那一桌都是你们公司的吧?怎么不和他们坐一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进公司的时候,午休时间我老躲在办公室里玩扫雷。但过了段儿时间觉得不对劲,别人都在下面喝茶,我和老板待上面,大家怎么想?再说了,就算老板不在,偌大的公司就我一个人待在里面也不好。而请客的茶水开销我又承受不起,于是才这样自我封闭地待着。但是这些原委怎么好对他讲呢?只好又低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他或许没想到这样一个打破沉默的话题竟然被我如此扼杀了,又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请问你怎么称呼?”我迟疑了下,说了自己的名字。他也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雒敬宾,是楼上监理公司的,去年开始才来这座城市,负责总公司在这边的几个项目。”
  我说:“哦。”然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看了看时间,也该上班儿了,于是赶紧招手叫服务生买单。
  还没等我掏出钱来,雒敬宾已经塞给了服务生一百块。然后依旧对我笑着说:“认识你很高兴,我来吧。”我正要推辞,服务生却已经转身走了。
  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脸憋的通红。楞了很久,只好说:“谢谢啊。”扭头就走,边走边想,这家伙人如其名,果然好客。
  当天下班,倾盆大雨。
  站在写字楼大厅门口,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暴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打出租车对我来说,是一种奢望。自从开始修房子后,怎么算自己的积蓄好像都少一些,我每个月的结余如恶魔的良知,几近为零。越来越拮据的我,生活如政客的前程,靠算计才能维持。一辆辆飞驰而过公交车拥挤地惨不忍睹,车厢远比我的理想充实。最近的地铁口也得走十来分钟,要不是忌惮感冒后一个吊瓶儿得三百多,我真想淋着雨就走过去。
  我就那么站着,反正也不着急,回去也就是做饭看电视。忽然一把伞撑在我头顶,却是雒敬宾又站在我身后微微地笑着。他问了我要去哪儿,然后笑着说:“顺路啊,一起走吧。”他一直微微地笑着,总有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一路上各自都一言不发,偶尔眼神相对的时候,他就微微一笑。
  出了地铁,我说:“你回家吧,我拐弯儿就到了。”雒敬宾笑着说:“我也朝那儿走,比你还远一截儿呢。”
  “那好吧,一起走。”我只想赶快回家,和这么陌生男人呆在一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到了楼下,我没有要他上去坐坐的意思,一是因为那是珠儿的房子,我领别人去不合适。二是因为他只是个陌生男人,虽然一天见了两次,但总不熟悉,请他上去坐不太好。
  我对他说:“谢谢,我到了。再见!”
  雒敬宾也简洁明了地说:“不客气,不需要再见,我们能天天见的。”
  天天见——臭小子,你以为你是大宝吗?
  我上了楼,从阳台的窗户口望下去。大雨的街头本来就没几个人,而雒敬宾那把印着他们公司标示的雨伞显得格外醒目。我望着他慢慢地在地面上移动,瞧着他远去。不出我所料,他又进了地铁站。这家伙骗了我,他根本就不跟我顺路,只是怕我淋着雨,送我回来而已。
  珠儿和王志东闹别扭了,她和我一起住了七八天。到第四天的时候,王志东扛不住了,跑去珠儿单位,哄她回去。可珠儿不理他,等王志东启动了车子,珠儿一溜烟儿又没影儿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珠儿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曾经在花丛中信马由缰的王志东能一门心思念着她。
  珠儿说,每个男人都是一部车子,甭管他是粗犷的越野,豪华的小轿,笨重的大卡,只要你能找到他的方向盘,他就得跟你走。
  我问,男人的方向盘是什么?
  珠儿笑着说,就说王志东吧,他最稀罕的是一个女人踏踏实实地喜欢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钱。我就是这样,王志东给我买贵重的礼物我一般都不要。我曾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过,如果我们结婚,他必须去做婚前财产公证。我告诉他,之前我不计较,现在给老娘老实点儿,敢偷腥儿我就阉了他。
  珠儿说完,哈哈地笑着,笑得很潇洒。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无欲则刚。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部车子,骑着红红那部小踏板儿的就是蔡克成。
  那些天,每晚都和珠儿聊很久。她问我,现在怎么样?
  我说房子已经动工了,由爸妈和一个家乡的姐妹照看。珠儿又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摇头说不知道。
  珠儿长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为什么把按揭买房子的人叫房奴吗?
  我说,我又没买房子,哪儿知道?
  珠儿说,不管去哪座城市,你没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永远是那座城市的奴隶。你是房产开发商的奴隶、你是银行的奴隶、你是房东的奴隶、你是炒房客的奴隶。
  我想起公司同事经常说起自己和房东啊、二房东等之间的是是非非,觉得珠儿姐说的很有道理。
  珠儿说,听姐的,想办法赚一笔钱,去个小点儿的地方待着吧。要是实在喜欢这儿,等赚够了钱,再来就是。
  她说的很有道理。繁华,从来都是富人的风景,穷人的风雨!对于我来说,小地方更容易生存。
  我问她,你有什么打算?和王志东结婚?
  珠儿说,无所谓,结婚不结婚我不在乎,没他我还是这样活,我不缺钱。最近老琢磨着,想辞职。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珠儿这样敞开心扉的说话了,每次当我迷茫的时候,和她说说话,我总是能更清楚地辨明方向,或者内心更有希望。
  最后王志东终于把珠儿哄开心了。
  他们刚见面,王志东就笑呵呵地说:“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啊?急死我了。”
  珠儿说:“怎么?你怕我跟别的男人跑啊?”
  我连忙说:“珠儿姐最近都跟我住呢,你就放心吧,我替你看紧她呢。”
  王志东连忙对我说:“谢谢,谢谢。”
  随后三个人吃了顿小火锅,王志东成功抱得美人归,得意的样子恨不得弹冠相庆。我这才明白过来,珠儿今儿非要带我一起来的目的就是要借我的口交代一下她这几天的下落,去掉王志东的疑心。乖乖,这家伙的脑袋可了不得,她瞬间一个心思,我估计一天都想不明白。俗话说,狡兔三窝,我住着的这套房子,王志东不知道是珠儿的,怪不得他找了七八天都找不到珠儿呢。
  珠儿说没有自己的房子永远是城市的奴隶。于是就问王志东:“哥啊,现在在这儿买套房子得多少钱啊?”想起王志东的那房子,我赶紧补充说:“能住就行,能住就行。”
  王志东说:“最小,50平米吧。从装修到简单的家具,怎么也得60多万吧?这还是郊区的价儿。”
  我惊叹道,:“天啊!那50平米的房子能住几个人啊?”我对数字啊、空间啊什么的从来都没什么概念,所以问了这个很白痴的问题。
  王志东刚点了根烟,笑的差点儿岔了气,说:“50平米,你还想住几个人啊?1+1+1就不错了。”
  珠儿白了王志东一眼说:“就是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卫生间。”说完又对王志东说:“你也说明白点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巴呢。”
  我心想,60多万在村儿里能修七八院房子,那得住几十个人呢。
  聊房子,聊着聊着又聊起了开发商。
  我说,这世界上赚钱最多的就是开发商了,不然房价怎么能这么贵啊?
  王志东笑嘻嘻地说:“明代,朝廷有一个部门,叫织造局。专门从蚕农手里把蚕丝半价收回来,然后高价卖给丝绸商。丝绸商把蚕丝织成绫罗绸缎,卖了。朝廷再从丝绸商那里收税,而丝绸商织出来的丝绸还得贡给皇上一部分。”
  我一下听蒙了,不知道王志东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看我一脸的迷茫,王志东接着说:“织丝绸得要什么啊?”
  我说:“蚕丝啊。”
  他又问:“修房子得要什么啊?”
  我说:“土地啊。”
  王志东说:“那不结了?何况那时候蚕丝的所有权还是蚕农自己的呢!”
  见我仍不明白,王志东叹了声气说,:“小家伙,你快吃吧。小孩儿家家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雒敬宾那次送我回来之后,我们每次在写字楼遇见也仅仅相视一笑。耳闻目睹了太多男人的花天酒地,我便像一堵弹簧墙,对男人的力道总有一种本能的反弹。所以,尽管雒敬宾有几次都和我坐在一起喝东西,我也总是一言不发。每到结账的时候,他请我一次,第二天我便立即回请他。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同样,男人的茶品也不是免费的。
  到最后,雒敬宾和我坐在一起,也只要一杯芬达或者可乐。或许他觉得我请他一杯咖啡或者香茶的花费远远大于他请我喝一杯可乐吧。
  自从家里开始修房子后,我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花费。周末总是徒步四处溜达,一来可以免费打发时间,二来可以锻炼身体,少进医院可能省一大笔钱啊。徒步溜达不但有这两样好处,而且可以发现好多促销的超市,进去精打细算买些打折的炒米油盐酱粗茶,一个月下来可以省不少钱呢。
  和往常一样,周末我徒步逛街的时候又发现了一家促销的超市。
  逛了一圈儿,淘了个插线板儿和一个口罩,就在收银处排队。却意外地发现站在我前面的是欣欣。记得大半年前,我从老家回到KTV的第一天就碰到了刚来上班的欣欣。当时她打扮朴素,举止腼腆。真不敢相信,这么久不见,她已经妖艳地不成样子了。
  欣欣也认出了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定是相信我被轮奸了。
  我轻轻地说:“好久不见。”
  欣欣说:“是哦。你,你,还好吧?现在做什么呢?”
  我说:“我不做那一行了,现在在一家公司做文案。”
  欣欣竟然有点羡慕,说:“那你现在算出头了。”
  “哪里谈得上什么出头。”我苦笑着说,:“只是自己轻松些而已。你呢?”
  欣欣听我这问,轻声说:“不在那里做了。”
  我听她这意思,仅仅是换了个场子而已,工作没换,就说:“你还年轻,换个工作吧。迟早会后悔的,像我一样。”
  欣欣说:“静姐,你真的被……我还以为兰姨那个王八蛋污蔑你呢!”
  兰姨?多么陌生的名字啊。
  我说:“不是她说的那样,只是被一个人算计了而已。”我故意把“一个人”三个字说的很重,也只是说自己被算计了。由她想吧,过去的事儿我也不想再提了。
  我和欣欣出了超市,看着她一个人抗着个二十多斤重的米袋子,又提着一瓶5L的色拉油,挺吃力的。我把自己买的东西装进包包里,说:“来,我帮你拎吧。”
  谁知道欣欣一再拒绝,并说:“没关系,我家就在附近。”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说:“放心吧,我什么都不说。”欣欣一听这话,自己倒不好意思了。毕竟,干这行的,都是千方百计的不要家人或者朋友知道,哪儿敢把我往家里领啊。
  欣欣把色拉油交到我手里说:“虽然我刚去不久,你就走了,我们了解不多。但是我挺相信你的。”
  我问:“为什么?”

  ☆、52、被抛弃的母女

  她说:“你不害人。而且当时红红成天找人借钱,别人都不搭理她。只有你,每次都多多少少借钱给她。你走之后,有一次红红被兰姨给打了,她喝醉后哭着喊你的名字,并且抓住我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蔡什么成,然后就是你对她好。其他人,都劝我出台啊,多赚钱啊什么的。也就只有你,让我找个正经工作干……哎!”
  没想到红红那个小家伙竟然把我和蔡克成相提并论,这真是个恶心到无与伦比的类比。
  我说:“谁不是呢?你来之前。有几个大姐在那里干,她们也对我很好。这是个作茧自缚的青春饭,而且没有前程,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悬崖。要么你自己跳下去,要么别人把你推下去。”
  走到一家家禽屠宰市场门口,欣欣停下来对我说:“静姐,其实我真名叫苏胜男,你就说我是你同学,可以吗?”
  我在欣欣。不,是苏胜男期望的眼神中看到了信任。于是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说,:“放心吧,胜男!”
  一进市场大门,便有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苏胜男看我皱起的眉头,说:“受不了吧?我和妈妈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我们给饭馆儿屠宰鸡鸭,然后拔毛、开膛、分好鸡鸭内脏赚钱。妈妈干这个,干了二十多年,供我读书……”
  忽然,苏胜男停在一个摊位前,不说话了。
  摊位里大大小小放着十来个盆子,有的里面盛满了血水,有的堆满了鸡内脏。有的放着鸡血,有的放着已经洗好了肉鸡。摊位四处都是绿头大苍蝇,一个个嗡嗡地附在死鸡身上,赶都赶不走。
  摊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见我们,便笑着说:“回来了啊?”
  这一定是苏胜男的妈妈了,我赶紧说:“阿姨好,我是胜男的同学。”
  胜男放下米袋子,对我说:“这是我的妈妈。”说完,就把一盆漂着鸡粪便的污水倒了,换了一盆清水。我四处打量这个摊位,就在苏胜男换水的功夫。她妈妈把一只刚杀了的鸡放在一个升满了开水的特制锅里,转眼间,血水夹杂着鸡毛便从那口特制锅的下端出口里流了出来,淌进了锅下面的一个漂满了鸡毛的大盆儿里。苏胜男的母亲,竟然在这个盆子里洗了洗手,又把鸡从特制的锅里拎了出来,开始开膛掏肠。她的双手由于常年在血水、污水里浸泡,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
  苏胜男换好了水,对我说:“去家里坐坐吧。”
  我还没回过神来,看到这幕场景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发誓以后再不吃外卖的鸡鸭以及内脏了。
  苏胜男的母亲见我没反应,就笑着对我说:“去屋里坐吧,这里脏。”
  我这才听明白。说话间,苏胜男的母亲从容地驱赶了一个大瓷缸子跟前的苍蝇,然后端起来喝了口水;又说:“去吧,孩子,屋里干净些。”
  苏胜男领着我继续朝市场里面走,到了最里头,苏胜男拿出钥匙打开一扇铁皮房子的明锁。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口箱子和一个简易的灶台以外,什么都没有。
  苏胜男把米和色拉油放到了简易灶台的角落,拿过来一个杯子,倒了杯水说:“姐,我这儿也没有其他客人来,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这是我喝水的杯子,你嫌脏不?”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比起苏胜男,我算很幸福了。有自己的爷爷、爸爸、妈妈,有几件不算太破的房子。
  赶紧接过杯子,我喝口水,说:“你看你见外了不是?”
  苏胜男见我喝了口水,显得很高兴,坐在床边儿说:“这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这座城市还有这样的家庭,只好低头假装喝水。
  苏胜男接着说:“妈妈二十多年来,没有一天休息过,生病了,也不休息。就那样,屠宰一只鸡赚五元钱,攒的那些鸡毛也能卖些钱。”
  想起苏胜男母亲那双手,我也觉得真是不容易。于是安慰她说:“这不你也长大了吗?慢慢会好的。”
  苏胜男说:“嗯,我拼命赚钱,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让母亲尽早地摆脱这种生活,她现在鼻子、肺、关节都有病。才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跟五六十一样。”
  苏胜男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我把杯子递到她手里,让她也喝点儿水。她轻轻地呡了口水,又把杯子交给我,接着说:“我老家不是这里的。”
  刚才我听苏胜男的母亲说话是外地口音,正想问呢,她却自己说了。
  苏胜男说:“妈妈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男人来到这里打工,那个男人会些手艺,给别人搞装潢,起初干的还不错。后来,我妈妈就和他结婚了。”
  苏胜男说着,起身打开了那口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七寸大小的相框,说:“呶,就是他。他们只照了这么个照片儿就算结婚了。”
  看着照片上的合影,女人当时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仔细一看脸型和眼睛正是苏胜男的妈妈。而如今饱经风霜的女人竟然变得面目全非,虽说二十年过去了,但是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仍然让我十分震惊!
  苏胜男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他,他就是把我生下来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苏胜男说的这个他,是死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只是苏胜男的嘴里不曾提过一句“爸爸”,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男人”。
  苏胜男说:“妈妈结婚后不久,就怀上了我。可是那个男人要我妈妈把我打掉,妈妈死也不答应。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抛下怀着我的妈妈,消失了。”
  说到这里,苏胜男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相框上。
  苏胜男收起了照片,拿起破旧的毛巾擦了擦眼泪说:“他走后,妈妈一个农村妇女,什么都不会,自己也觉得没脸回老家了。只好来这里腆着个大肚子,干这个。”
  我起身往杯子里添了些水,交给苏胜男说:“都过去了,别想了。”
  苏胜男说:“过不去!永远都过不去!我永远都记得,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每天妈妈做完饭,我就爬在案板上写作业。我永远都记得,附近的地痞流氓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欺负我们。白天不敢,他们晚上就敲我家的门,拿石头砸我们的窗户!我有无数次的夜晚都吓的哭,吓得躲在妈妈的怀里哭。你知道吗?有多少个夜晚妈妈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抱着我,我们娘儿俩在床上吓得直哆嗦,就那么坐着,一直坐到天亮。”
  苏胜男说着,解开自己的衣服,只见她的胸口有一道疤痕。她说:“姐姐,看见了吗?有一次,一个喝醉酒的杂种砸碎了我们家的窗户,硬要翻窗户进来,我和妈妈一起在屋子里边哭边喊人,还要用力的推他出去。可是我们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管我们哪,我当时只有窗台那么高,碎玻璃划破了我胸口。那个杂种见我满身是血,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周围的人宁可打开窗户看热闹,也没人帮帮我们啊。”
  说到此处,苏胜男的悲愤已经按捺不住了,后来竟然演变成了嘶吼。我帮她穿好了衣服,并示意她小声些。
  她冷笑着说,:“我不怕周围的人听见,这些人有很多都是当年隔岸观火的那些人,他们早就知道这事儿。也就是那天晚上之后,才再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们了。第二天,我和妈妈一边流着泪,一边补窗户,不得已才在门上包了一层铁皮。可是周围的人,连搭把手的都没有,还说三道四的。”
  我忽然想起了二妞,觉得她的性格和二妞有点像,于是说:“胜男,你挺勇敢的!”
  苏胜男平复了下情绪说:“谁都不能欺负我的妈妈,谁欺负我妈,我就杀了他!杀了他!我为我的妈妈可以做一切!”
  看着苏胜男这副打扮,估计她已经出台了,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试探着说:“胜男啊,赚点儿钱就做个小生意吧。好好孝顺你妈妈,咱们工作的那种地方乌七八糟的,你可得小心啊。”
  苏胜男说:“我知道,姐姐。我攒些钱,一是为了做生意当本钱,二是……”她停顿了下说:“二是我怕妈妈得什么病!你放心吧,我想好了,等赚了钱我想开一家精品、礼品店。投资少、利润高。”
  “嗯!”我拍了拍苏胜男的肩膀说:“你真是好样儿得!你妈妈最伟大了,她有你这样的女儿一定会自豪的!”
  苏胜男听了,也显得十分高兴,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笑着说:“姐姐,等我的小店开张了,一定要来贺喜啊!”
  我说:“当然了!”
  说着,苏胜男突然眼神一变说:“不过,我一定要报复了他才行!”
  我不解地问:“谁啊?”
  苏胜男咬牙切齿地说:“是那个男人,妈妈和我辛劳这么多年,都是拜他所赐!我要他付出代价!”
  我这才明白,苏胜男要报复的人就是她的父亲。于是说:“你别傻了,都这么多年了,他毕竟是你的爸爸!”
  谁知道我话音刚落,苏胜男立刻激动地说:“我没有爸爸!我知道他的名字,我每过几天就翻出照片看看,生怕忘了他的样子!妈妈的一个老乡一直知道他的消息,只不过妈妈很要强,不屑找他而已。我也知道他的一些消息,他就在市区大致的一个地方开装潢公司,我四处换场子,就为了找他。我曾经在一个建材市场附近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隐约就是他!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或许他早已经把我这个女儿给忘了。现在我在暗处,他在明处。我一定要报复他!”苏胜男说着,打开自己的钱包,里面放了一张照片,赫然是她父母结婚合影的缩印。
  我问她:“你把照片缩印了,放在身上干什么?”
  苏胜男狠狠地说:“有朝一日,我要把这张照片给他!”
  看着苏胜男的样子,我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她的出生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自小又在这个冷漠的环境里长大。周围的人只会看她们娘俩的笑话,慢慢的她的血也冷了,除了她的母亲,其他人对她来说只有冷漠。如今她要忍辱负重地报复自己的父亲,又是怎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女人下如此之大的决心?难以化解的仇恨,竟然也是一种动力!
  想到这里,我说:“你可要明白哦,你还有妈妈要你照顾呢!”
  苏胜男知道我什么意思,转头对我笑着说:“你放心吧,为他那么个贱男人,搭上我这条命才不值得呢!”
  我说:“你知道这个就好!”
  苏胜男又出去帮她妈妈换了一次水,回来后情绪平稳了很多。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她说,二十多年了,她心里的这些话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天竟然对我说了出来,她自己也很意外。或许也只能给我说吧,这些话对其他人又怎么能说出口呢?
  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叮嘱对方一定要常联系。我觉得她是个好孩子,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临走前,我把刚买的口罩送给了苏胜男的母亲,这样她每天就能戴上口罩工作了。那市场里弥漫的味道,真的让人受不了!
  和雒敬宾之间改变并不大,只是偶尔在等电梯的时候碰见,相互寒暄几句。他貌似是个才子,很得公司老总的器重,在同层次员工里面,他是最年轻的。职场的等级十分森严,我观察了很久,雒敬宾经常和一些四十岁左右的人齐头并进,喝茶也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公司其他和雒敬宾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见了他们则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发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卑微。
  有一次喝茶,我们又单独坐在一起,我问他,你是看上去做的不错哦。
  他没想到我会主动和他搭讪,竟然有点语无伦次。
  过了很久,他才说,书读的好而已。
  雒敬宾缓缓地喝了口可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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