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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乱风尘-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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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笑声中惊醒了。
  酒醒了,梦也醒了。
  酒醒后依然是昨日;
  梦醒后,梦想却开始阵阵剧痛。
  起身喝了点水,看见红红睡着正熟,房子里尽是打呼噜的声音,于是倒头再睡。
  又不知道睡了多少时候,被周围的说话声吵醒。朦胧睁开眼睛,兰姨正拿着秋霞留给我的梳子梳头呢。
  我猛一下坐了起来,从包包里拿出一把牛角梳给兰姨说:“兰姨,用这个梳吧,对头发好。”虽然心里非常不舍,但还是不得不忍痛割爱,这个女人得罪不起,是个十足的小人,而且很阴险,经常给人小鞋穿。
  兰姨接过牛角梳,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吆,不错嘛。”说着把秋霞留给我的梳子还给了我。我赶紧把梳子藏在包包里,心想:“再不济也是姐妹留给我的东西,可不能在放抽屉了。万一丢了怎么对得起秋霞。”
  我的那把牛角梳顺其自然地再没回到我手里,兰姨梳好头,水到渠成地把梳子插在拢起的发束上扭扭捏捏地走了。这就是高手,雁过无痕!
  我也习惯了这些,只是心里许了个愿:“变态的死兰姨,画个小人拍死你!”仅此而已,来祭奠我那远去的牛角梳。
  什么都可以被她拿走,只是秋霞送我的梳子和珠儿送我的玉坠千万不能落在她手里。在我心里,这把梳子和玉坠一样珍贵。想到这里,摸摸玉坠,还在,这才放心了。
  起身兜了两圈儿,果然发现芳芳的床铺人去楼空。忽然想起昨天红红隐隐约约说过什么,于是摇醒了还在熟睡的小东西,问她怎么回事儿。
  红红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楞了会儿才说:“老板又开了一家洗浴城,芳芳主动过去了。”
  我一听乐了,这当小姐还有主动请缨的啊。也好,身边少了个定时炸弹,我总算安全了些,鬼知道她哪天会不会摆我一道呢。芳芳也终于是如鱼得水了,可以放开卖了。其实她也挺谨慎的,老板不熟的场子绝对不去,不然她能在这里藏着掖着地卖到今天?
  红红跑到我床前,摸出一支烟点上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问:“我在想什么?”
  红红说:“你纳闷儿我怎么没去!”
  这小鬼挺聪明的,我还真就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又没好意思说出口,给她这么一捅破我倒更加不好意思了。
  红红接着说:“别以为洗浴城那种地方就真能赚到钱,除非你得不要命地干,一天做十几个钟!而且还要老板的场子上档次,消费高才有的赚。我打听了下老板的那洗浴城,档次就跟澡堂子似地,芳芳那个傻X过去卖死她也捞不到多少钱!”
  我好奇地说:“你到挺在行啊!”
  红红得意地一笑说:“别看我比你小,这我可懂得比你多。像芳芳昨天去的,估计至少得培训给三四天。”
  我笑着说:“这还培训啊?”
  红红说:“当然喽。服务流程啊,服务细节啊,如何服务才能在规定时间做完一个钟啊等等。有些黑场子,你每天必须做到几个钟以上才有钱拿,不然就不给你吃饭,或者用被子裹着你打。”
  我问:“为什么用被子裹着打啊?”
  红红不耐烦地说:“你笨死了,被子裹着打,身上没伤痕啊。打完可以马上接着赚钱!”
  我一听到这茬儿就满身鸡皮疙瘩,那个恶心的男人以及那种残忍的手段同时令我发指。
  红红扔了烟头,准备洗脸了。
  我随口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红红拿了脸盆,一边倒水一边说:“我十六岁的时候爸爸就要我去当小姐,也是在洗浴城,做了一年左右。来夜场陪酒是这两年的事。”
  我听了这话犹如一个霹雳劈在了头上,惊呼道:“你爸爸?”
  红红说:“是哦,他欠了赌债就要我去赚钱,还要妈妈也去。妈妈死也不肯去,他就打妈妈。后来我遇到了克成,就跟他跑了出来。克成对我很好的,他舍不得让我在洗浴城做了,只让我在KTV陪酒,偶尔出去陪客人过夜。其实这两年陪酒也赚了不少啦。”
  红红三两下洗漱完毕,拿出手机对我说:“看,昨天巩然发给我一个彩信,很好玩儿呢。”就这样,红红云淡风轻地描述完了一切,好像那段过去很正常,正常到她再次提起的时候都不用加重语气。而那些回忆或许和巩然的这条彩信一样,在她心中留不下多大的波澜。
  看着红红,我真的不知道人对苦难的承受韧性到底有多大!而幸福又是什么?自己的男人要她从洗浴城转到KTV就算是幸福?
  如果这是红红的幸福,那么对于王志东那样的人来说,什么才算幸福?
  没有芳芳的日子超级爽,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很多。芳芳刚走的几天,我看兰姨都比平时顺眼了。期间老黄来过两次,给了千把块的小费。老黄身边的那两个年轻人在兰姨面前点名要芳芳作陪,兰姨急忙联系芳芳。
  估计芳芳及时、足量地满足了老客户的消费需求。老黄对我有点不耐烦了,态度不像原来般温柔,说:“小静,我对你够好了。你看我什么时候带这里别的女人出去过?不要不识好歹!”
  我依旧是敬业的笑着,然后只是喝酒。
  他带不带别的女人出去和我有关系吗?可笑!
  更可笑的是老黄虽然对我很不耐烦了,但是每次走的时候给的小费都还凑合。
  巩然发过几次短信,都是寻常的问候,红红倒是断断续续地和巩然发短信聊着,看来我的计划可行。
  一天巩然发来短信说,好久不见了,一起出去玩儿?
  玩儿就玩儿呗,和红红立马出发,寻找巩然。
  一天玩儿的筋疲力尽,红红倒是越来越乐呵,缠着巩然不让走,说最后非要去看电影儿。
  我觉得困了,独自回去,猛睡了两觉红红才回来。这孩子还算心里有我,一进门就掏出一包爆米花塞进我怀里,说是特意带给我的。
  一边嚼着爆米花,一边和红红聊着,我问她看的什么电影。
  她答非所问地说是梁朝伟演的。
  红红回味之后还问我:“姐姐,你说梁朝伟和张曼玉为什么不结婚啊?克成说,在过几年等我长大了就要娶我呢!”
  梁朝伟和张曼玉的爱情与我无关,我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那个蔡克成能指望吗?李自成都没成,何况这个蔡克成还被“克”着。
  梁朝伟、张曼玉的浪漫让人向往,蔡克成、红红的扭曲使人唾弃的,都有爱之名,却是天壤之别。
  爱情就是口红,无论价值不菲还是廉价劣质,看上去都是一样的鲜艳。
  梁朝伟和张曼玉也好,蔡克成和红红也罢,都是缘分。每一段缘分都是一杯咖啡,是苦是甜,只有喝的人心里清楚。
  梁朝伟现在喝的那杯咖啡是苦是甜呢?
  红红的那杯咖啡应该很苦吧……
  那段时间倒很清静,或许是芳芳走了吧。我没有了戒备之心,感觉过得挺放松的。每天就是吃吃睡睡再和红红聊天,我问她给蔡克成的钱凑齐了没有。
  她苦笑着说,还没呢,得抓紧,不能耽误他的事业。
  我心想他有个屁的事业,失业就是他的事业。
  红红也不含糊,说抓紧就不放松,当天晚上就跟一个男人出去了。
  红红第二天回来,眼睛都睁不开了,小家伙摇醒了我说:“你电话响半天了。”
  说完倒在床上就睡了。
  一看是陌生号码,接起电话一听,却是珠儿的声音:“还在睡啊,快起来。”
  我迷迷糊糊地说:“你拿谁的电话啊?”
  珠儿说:“王志东的,我手机没电了。”
  我问:“这么早打电话啊?”
  珠儿说:“这还早啊?来王志东这儿吧,姐姐在这里等你。”
  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临出门,看见红红睡得四脚朝天,忍不住捏了把她的脸。
  我到那个值600万的房子时,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了。看着在座的王志东、梁绪、赵挺,我只敢冲珠儿佯怒:“饿死我了!”
  话音刚落,珠儿就起身去给我买东西吃。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问剩下几个男人:“你们今儿不会又打麻将吧?”
  王志东点着一直雪茄说:“这不三缺一吗?”
  我问:“你们又在等那个人啊?”王志东顾左右而言他地问我:“最近学校忙不忙?”
  我一下被问傻了,急忙喝了口茶,镇定了一下才说:“还可以。”
  还可以是个包治百病的回答,家人打电话问我最近工作忙不忙时,我说还可以;KTV的姐妹问我这个月赚的多不多时,我说还可以;兰姨问我昨晚累不累时,我说还可以。
  还可以的意思就是中庸,是也非,非也是。随你问的人怎么去理解。
  赵挺和梁绪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冲我嘿嘿地笑。我正纳闷儿呢,珠儿进来了,提了一大包东西。
  我被他们几个男人瞧得难受,借口自己去餐厅吃东西,提起那一大包东西就往餐厅跑。
  珠儿随后也跟了进来,我打开包包拿出比萨、鸡翅开始行饕餮大餐。珠儿在旁边叮嘱我慢点吃,嘲笑我吃相难看。
  管他呢,正饿着呢,反正又没外人瞧见。
  刚吃到一半,就听见王志东的声音在外面喊:“叶先生来了,快敬茶。”
  珠儿一听,立马消失了在了我眼前。
  就听见外面一阵寒暄,过了一会儿珠儿进来了,拍拍我的手说:“快吃,吃完看叶先生打牌。”
  我问:“哪个叶先生啊?”
  珠儿说:“就上次教你打牌的那个。”
  我忽然明白珠儿为什么大清早就催命似地给我打电话了。瞧着她阴谋得逞的样子,我决定闹闹她。趁她不住我一把揪住她的鼻子,说:“怪不得给我无事献殷勤呢,嘿嘿!”
  珠儿也笑着挠我痒痒,我们的嬉闹都压低声音,就怕惊了外面的各种先生。
  闹了好一会儿,消停了。
  珠儿赶紧帮我拾掇了下头发,整理了下衣服,朝我说:“快去吧。”
  我补了点淡妆就往出走,心想:“既然珠儿叫我,就肯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估计还是因为那个姓叶的喜欢我吧,来就来了,也算是给珠儿帮忙了,之前总是我麻烦她,不就打打麻将吗?”打定了主意就往出走,这姓叶的估计看我清纯可爱才喜欢我的,要不论姿色论韵味,我比珠儿可差远了。
  对,就这样,扬长避短!
  我什么时候也会算计了?
  径直拿起一支雪茄塞到那个姓叶的嘴里,他先是一愣,抬头看见是我,随即开心地笑了。我瞧我刚才塞雪茄的时候,王志东紧张的头都爆青筋了,直到看到叶先生笑了,他才松了口气。
  或许王志东没想到我会这么大胆儿吧,尽然直接把雪茄塞到姓叶的嘴里。其实到现在我也看出来了,这个姓叶的应该是王志东的重要客人。否则以王志东的身价何必对他毕恭毕敬?可是重要客人又如何?就得点头哈腰吗?我偏不。
  叶先生含着雪茄,自己点着,正好该他摸牌了。我自作主张帮他摸了一张,是张杠牌,在杠头上又接了一张,我还没瞧清楚要不要呢,叶先生一下把牌推倒说:“胡了、胡了,杠上开花。三六九万!”
  我插着牌仔细组合了半天,这才发现这张牌也能胡。刚才我以为只胡单吊三万呢。叶先生在旁边和细心帮我演示了这副牌的各种胡法,我瞧了两遍才看清楚。其他人见叶先生兴致好,也不敢洗牌,任凭我们俩拿一副牌反复组合演示。
  珠儿在一旁赶紧夸大其词地说我和叶先生和财,我比较旺财,我手气好云云,上来就一个杠上花。
  赵挺几个人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也跟在屁股后面歌颂赞扬。还别说,这些马屁我听着听着就爽了。
  起身给叶先生添了茶水,然后坐在他身边看他打牌。瞧得闷了就瞅着对面坐在王志东旁边的珠儿做个鬼脸,珠儿见我调皮但是又不不方便吱声,对我也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叶先生接了个电话,然后直接把牌推倒说:“有点儿事,我先走了。”
  王志东一听,立马起身说:“那我送您吧!”
  叶先生熄灭了雪茄说:“不用了。”
  王志东拿过叶先生的外衣,提起领口,帮叶先生穿好上衣说:“叶先生,我们输了还没给您兑现呢,这就走啊?”
  叶先生摇摇头,指着我说:“兑给她吧。”
  说完开门就走了。
  王志东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出去送,我对珠儿说:“这姓叶的怎么这么没礼貌啊,走了都不打声招呼。”
  珠儿盯着我,食指敲了敲牌桌说:“不许瞎说。”
  王志东进来了,屁颠屁颠儿地出去,雄赳赳地回来。奴才出去,主子进来了,那姿态,那眼神简直就是王者归来。
  王志东站到牌桌前,数了数各自的筹码扑克,接着从抽屉里拿出钱来对我说:“叶先生赢了1万6,哥再填4千,给你两万,就当礼物吧。你来家里两次了,哥还没给见面礼呢。”
  我听完耳朵嗡嗡地响,没听错吧?这就两万?
  按这数字算,那一张老K就得是2千块啊。这一桌子麻将就得多少钱啊?当年红菱受尽凌辱,被人揩油,蹲在地上张开嘴让客人往嘴里倒酒,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赚1万出头。王志东还有那个叶先生,屁大点儿工夫输赢就两三万?
  心里嘀咕是心里嘀咕,可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钱一下子就成我的了,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我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这可是我好几个月的收入啊,就这么轻而易举得到了?
  王志东说:“小静,这是叶先生和王哥的心意,你就拿着吧。”
  王志东说归说,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拿。不拿吧,叶先生说过要王志东给我。拿吧,这钱也不是小数目。
  我装作起身喝水,走到茶几前拿起杯子低头喝茶,心里继续寻思着到底怎么回事儿,到底该不该拿。我还在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呢。珠儿三两下把钱放进我的包包里说:“你还客气什么啊?既然不打牌了就走,跟姐办点儿事儿去。”
  珠儿说着就把装了钱的包包挎在我肩膀上,她自己也穿了外衣准备往出走。
  我只好向王志东道谢,跟着珠儿出门,剩下三个大男人在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刚出小区门,珠儿就骂我傻:“给钱哪有不要的啊?你以后机灵点儿,估计那姓叶的还不止给你这些呢。”
  我心里可不这么认为,无功不受禄,这钱就这么好拿啊?于是放慢了脚步说:“我就平白拿人这么多钱啊?”
  珠儿说:“这对你来说可抵得上几个月的工资。快过年了。这些钱你寄回去至少过个好年吧?可对他们来说,也就一顿饭钱。不要白不要,你又没吃什么亏。”
  想想也是,无非就是递了根雪茄,被姓叶的拍了拍肩膀,拉了拉手而已。这些钱我要是在KTV里挣,得累死累活多长时间啊?至少得醉死个十来回!
  想到这儿,心里舒服了些,跟着珠儿上了马路,紧追两步撵上急匆匆的珠儿问:“那个姓叶的叫什么啊?干吗的啊?派头那么大!”
  珠儿说:“他叫叶茂,听说专门花钱请人改的名字呢,原来叫叶平。至于其他的你就别问了,还记得我带你第一次见王志东叮嘱的那几条吗?不问身世、不问关系,你知道的越少,得到的就越多!”
  我瞧着珠儿神秘兮兮的样子也懒得问,不过觉得这名儿改的好,叶茂,枝叶茂盛,树大荫凉。
  珠儿说:“我先回家了,睡一觉去。你呢?”
  我说:“没处去,逛逛吧。”
  珠儿朝我挥手算是道别,打了出租就消失了。
  我揣着一包钱,心里还在激动。包包挎在后面怕被偷了,包包挎在前面瞧着别扭。怎么办?还是先存了吧。
  打定了主意,就朝附近的一家银行走去。
  到银行刚存好钱,就想起妈妈了。
  于是决定先给家里一些,本来打算给一万五的,可是平时都没给过这么多。怕一下子寄这么多回去,妈妈问起来我不好答复。说涨薪水了,那以后每月怎么寄钱?想来想去,寄了五千块。
  坐在银行大厅里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快过年了,发了点奖金,寄回家了。
  刚挂了电话,正要起身离开银行。隐约看见一个女的在银行门口上了一辆红色轿车,貌似很面熟。她倒车的时候,从车窗看进去,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我大学时候的一个同学。我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生怕她看见我。
  万一要是见面了,相互寒暄问起来,在哪儿高就啊什么,我如何回答。
  上学的时候就听说她被一个男人包了。现在瞧她生活,貌似过的不错,传言应该不假。据说那个男人大她三四十岁,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无性的婚姻可怜,无爱的婚姻可悲。或许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至理名言,说她和包她的男人有爱,打死我也不信,可瞧她现在过的好像也还滋润。
  不过倒也难说,谁又能保证她不是一件看上去精美的瓷器,在窑里受尽了万般煎熬才凝固了这一身僵硬的光鲜?
  瞧着她把车开走了,我这才敢走出银行。
  正琢磨着去哪儿闲逛呢,忽然觉得腰酸背疼的。估计是最近没休息好吧,想起珠儿领我去的那家盲人按摩还不错,于是打了辆出租车。
  我很少打出租车的,今儿心情好,又发了笔小财,才舍得这样奢侈一下。上车看见出租车司机的微笑,我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一路上开着车窗,风呼呼地吹在我的脸上,偶尔觉得有点痒痒。每次寄钱回家的时候,我的心情都超好。
  是的,基于责任的付出也是一种幸福。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个个神色匆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再忙些什么,那一个个伪善的面孔下,又有多少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怎么样,不都得活着吗?
  还在副驾驶上发愣,司机却停了车,提醒我说:“到了。”
  这才缓过神来,付了钱下车。
  走进按摩店,那个女的一下子就认出了我:“您好,可有日子没见您来了。”
  刚享受了出租车司机如沐春风的微笑,看着这按摩师都少有点儿别扭,总觉得她今天愁眉苦脸的。
  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直接脱了鞋子爬在了按摩床上。可越来越举得不对劲,原来她按摩的时候都有说有笑的,可今儿怎么老皱着眉啊。
  心里嘀咕是我的事,可愁眉苦脸是人家的事。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索性闭上眼睛。
  等按摩完了,我付钱准备走人。临出门,我随口说了一句:“你今儿不高兴啊?”
  谁知道我这么随口一问,她倒慌了,赶紧说:“对不起啊,对不起,您是不是觉得不满意啊。那我今儿不收钱行吗?我可不是冲您啊!”
  她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我听珠儿说过她挺不容易的,可没想到就突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出。我也有点儿慌了,忙一边安慰她一边问怎么回事儿。
  她的悲愤如决堤的洪流,顿时淹得我心如沼泽。
  按摩师拉着我的手先放声哭了一鼻子。等她情绪稍微平稳一点了,这才坐下,说出了原委。
  按摩师抽噎着说:“哎,我也不怕丢人了,就冲你说说吧。我除了冲你诉诉苦也没什么办法了。我的娃年纪也不小了,可是现在还没读书。也怪我,没钱给娃上学。”
  说到这里,她又拉着我的手颤抖了起来,我看她情绪有点激动,赶紧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咱没这儿的户口,要让我的娃读书,上哪儿找那么多的钱掏那个什么选择学校的费用?我这小店,我这小店刚够糊个口啊。政府挺好,我有残疾证,他们不收我一分钱的税费。可这交了房租,吃过饭实在是没几个钱了啊。”
  她这半天也没说个一二三出来,我也不知道是走还是留。只好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希望她的情绪能尽快平稳下来。
  “这不,娃都十来岁了。每天就这么逛哒着,我在这儿忙着赚钱也看不住他。从去年开始,他就自己跑到附近超市偷东西,被人家抓住了两次。头一次那个老板挺好,说了我几句,就让我把娃领回来了。”她眼泪吧唧地看着我,出了口长气继续说:“可是第二次,我给人家跪下磕头了。人家才把娃给放了,我回家好打了他一顿。管了没两个月,又到处瞎跑。”
  我问:“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她摇摇头,眼泪又往下掉:“前一阵子认识了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也不学好。跟着他们开始在车站、地铁偷人钱了。上个月还被民警送回来一次,那个警察可真好,把娃送回来,看了我的情况,临走还给了我两百块钱。”
  我心想,毕竟还是好人多。我刚上大学那年,来这儿下了车就摸不着东南西北,就找一警察问路,那个警察不但把我领到了公交车站,还把换乘的公交车线路和站名儿都写在了我手上。
  “昨晚又和一群狗东西偷人家小商店了。”说到这儿她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说:“我也不管了,实在没办法了。医生说,我这眼睛现在每天吃药都治不好,只能延迟失明的时间,估计最多到五十岁我就看不见了。让我瞎了吧,等我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倒也干净。”
  误入歧途的小孩儿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样。小小年纪就辍学了,或者干脆就没上过学,找工作吧又太小,所以就这么无所事事地闲逛着,三五成群,沆瀣一气。而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家长一般都忙于生计,时间久了,对孩子的管教有所疏忽,孩子也就彻底学坏了。
  虽然心有恻隐,但是我也无能为力,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就那么干巴巴地坐着。
  估计是哭出来了,她心里好受了一些,起身给我倒了杯白开水说:“真不好意思,给您说了这么多,烦着您了吧?来,喝口水。”
  我端着杯子又想起了王志东,那家伙买那所闲置房子的钱能让多少这样的孩子读书啊?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个梦,几乎同样的梦。
  梦见我和小云坐在王志东那600万的房子里,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和小云就那么坐着,谁也不说话,但是房子里能清晰地听见婴儿的哭声,小云听着听着也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到处找孩子,边哭边喊:“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突然那座偌大的房子天花板上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水,慢慢地,慢慢地,四周的墙壁上、地板上满是鲜血。血越流越多,地面上的血水越积越深,我蜷缩在窗台上动都不敢动,小云还淌在齐腰深的血水中四处找孩子。
  后来按摩师也不知从哪儿出来了,她和小云一起哭,一起在血水里寻找着各自的孩子……
  老黄又来了。
  依旧找我作陪,刚开始喝酒还算融洽,后来老黄又执意纠缠,我依然是保持距离,不冷不热地应付着。
  最后老黄无奈,给了小费醉醺醺地走了,不过和上次一样,口气有点强硬,要我考虑清楚,不要不识好歹。
  晚上躺在床上,我压抑的难受。一个人拿着一盒烟在过道里坐着,毕业都三年了,还是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像老黄这种人倒是见得多了,不过他这样霸道的却是头一次见。况且他和老板、兰姨关系都不错,得罪不起,自己还是小心点好。
  忽然觉得很委屈,猛烈地抽烟。
  看着烟头上的火苗迅速上窜,燃烧殆尽的香烟如同我虚度的生命,即将灰飞烟灭。
  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抽完了整整一包烟,没有掉一滴泪。红菱走了、少华走了、丽姐走了、珠儿走了,剩下我一个。我应付过芳芳、帮助过秋霞、羡慕过小云、诅咒过兰姨、怜悯过红红,对自己却很迷茫。
  事到如今,多少繁华流淌过我的双眸,多少浮躁流淌过我的指尖,多少辛酸流淌过我的回忆,我当然再没有一滴泪,应该再没有一滴泪,的确再没有一滴泪!
  小琪约大家吃饭,要我选个地方。
  我问她:“这不逢年不过节的,吃的哪门子饭啊?”
  小琪苦笑着说:“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准备回老家。临别大家吃个饭。”
  我心里一下子变得不是滋味了,曾几何时,我也有这样的无奈和这样的痛苦,但是更可悲的是我连家都回不去。
  没想到这小琪临走前能想到大家坐下来吃顿饭,还算是重感情的人。

  ☆、48、踏上故乡的热土

  我和小琪带着红红、玲玲、阿萱去了巩然的店里。好歹巩然也算是朋友,与其让别人赚的钱还不如送给巩然,再说巩然这里便宜,对小琪来说很实惠。
  巩然也在店里,除了红红以外,其他几个人和巩然简单介绍了一下。小琪可能没想到我会领她们到一个朋友的店里来。而且还介绍了她们是我的姐妹,反正她的反应挺不自在的。
  我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了,小琪、玲玲和阿萱三个人来KTV兼职本来就是赚点外快的,我这么一介绍估计她们有点尴尬了。毕竟人家又不像我和红红本来就是全职干这个的。
  随便点了几个菜,巩然也坐了过来。
  我留心观察了一下,他很自然的坐在了我和红红的中间。本来也应该这样。其他人他又不认识,怎么好意思坐一起呢?
  巩然坐在我们中间,倒是两边儿都照应。一会儿帮我添饮料,一会儿给红红递餐巾纸,忙的不亦乐乎。看来我最近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巩然和红红熟识了起来。
  整个一桌子人,最闹的就是红红。小家伙永远都不安分,先是嚷嚷着要巩然送她一个水果沙拉,又嚷嚷着要巩然去找一个烟灰缸来。不一会儿又从凳子上起来围着桌子转圈儿。嘴里还嘀咕着:“好久没吃大餐了,好久没吃大餐了。”
  直到上了几个凉菜,红红才安稳了。
  随便夹了几口菜,我提议大家碰一杯,虽然是饮料,但是情如浓酒,依然香醇。
  我问小琪:“好好的,怎么就想到回去了?”
  小琪倒是爽快,哈哈笑着说:“还不是混不下去了?当时毕业,怀着冲动和无知,一头扎了进来。求职求到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进了一个歪瓜裂枣的小公司。辛辛苦苦一个月的薪水,交完房租剩下的钱买不了一件像样的内衣。实在没办法了。和玲玲她们跑出来兼职,可这日子实在太苦了。晚上睡觉也就三四个小时,白天还得做牛做马地在公司干。一下班儿就又得去赔笑。”
  说到这儿。玲玲和阿萱异口同声地说:“哎!”
  小琪说:“你们俩怎么办?还这么混着?我是打算回家了,火车票都买好了。家里虽然没这儿繁华,但我他妈的至少能活的舒服一点儿。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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