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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而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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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他这样,又忍不住要哭,“你喜欢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我知道,你别生气。”
  他见我委屈模样,安抚了句:“这几天没好好吃饭,一直胃痛,不关你的事。”
  我点点头。
  廖长宁突然问我:“翘翘,你想过要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我擦擦眼泪,一边摇头一边说:“没有,我也不想再见到他们。”
  他似乎是太累,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又问:“恨他们吗?”
  我毫无诚意的说:“不。”
  他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翘翘,你要说实话。”
  我突然有点情绪崩溃。
  “很小的时候,许多次被城里的父母送到镇上爷爷家,我曾经幻想过我的亲生妈妈某天会来连云镇接我,她会给我买其他女孩子穿的那种鹅黄色带蕾丝边的小连衣裙,会给我买枚红色波点的发卡,会亲手给我梳头发,但是并没有发生。后来我遇到了你,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那么温和美好的人对我笑,教我读书写字。”
  “我心里清清楚楚的,没有人会来无缘无故的爱一个孤儿,我从来都是无依无靠的。”
  “你离开连云镇之后,我越来越想你,长大之后我懂得道理,我明白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下决心一定要再见到你,我要站在你的面前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努力读书,高考填志愿毫不犹豫的选择你曾经的母校。”
  “我做了当时我能做的一切事情,我以为我走过你曾走过的路,最终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就会爱我,但是并不是,我还不够资格,我差的太远。”
  “我很多年都没有想过要找我的亲生父母,我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我,我不恨他们,也不想再见到他们。”
  我沮丧哭诉,廖长宁亦有微微动容。
  他伸出手指替我擦眼泪,我握着他的手掌,贴在我的面孔上,很久才放下。
  他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说:“如果你真的不想见他们。”
  廖长宁叹口气,抬起眼睛看向窗外远山。
  静霞山峰亘古连绵,他胸中丘壑是要成为廖氏执掌乾坤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因循执着的路要走。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当时也并不知道他因为我放弃了多重的筹码,我深陷在自己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特别想一个人哭一场,但是眼泪却流不出来。
  我已经冷静下来。
  廖长宁身体倦怠,听我说着说着,靠在枕上微阖了双眼。 
  我也不再做过多纠缠,替他轻轻掩上门,走出了房间。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我的人生,没有起伏。
  我前十八年的人生,每一日几乎完全相同,时间是一成不变的模板。在循环往复的日子里,廖长宁就是美景,他带我走进循环往复的年月,我循环往复的想他,好像日子也美了起来。
  但是,他却不爱我。
  

  ☆、我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3)

  我从廖长宁房间穿过铺着厚厚复古花纹长绒地毯的长廊走进大厅。
  时夜色将晚,庭院内花园泳池灯光次第亮起,珠环缤纷,璀璨非常。
  李柔筠正凭于窗前。
  顾雁迟不知所踪,没有人招呼我,我有些尴尬,只好也站在她旁边,但隔着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口位置,没太接近。
  她穿一件珍珠色套装,坡跟的船鞋,低眉顺目的样子。
  我还记得她下午时候的歇斯底里,她似乎是专程在等我。
  她看我一眼,说:“早就听文敏提起过,大少身边带着一个小姑娘,几乎要宠上天去,今天有缘得见。”
  我没有回答,我不需要在廖长宁不喜欢的人面前委曲求全。
  她嗤笑一声,“脾气还不小,没教养。”
  我知道她对我的敌意来自何处,继续往外面走了几步,想站在庭院内等顾雁迟。
  李柔筠却挡在我的去路上,她被最近舆论压力折磨的有些神经过敏,又很难在廖长宁身上撒气,所以不愿意轻易放我走。
  我只好低了低头,轻声说:“我们普通人是看不懂您高贵的教养,难道无证驾驶、抽□□、嗑药、□□未成年少女就是您所谓的有教养?”
  她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张牙舞爪,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长安是无辜的!就是你们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网民,事情才会一发不可收拾!那个女孩根本就是受廖长宁的指使陷害我儿子!”
  我听她越说越离谱,不知道哪里升起一股邪火,就没控制住自己,冷笑一声问她:“照您这逻辑,您儿子□□未成年少女是被人陷害,网民自由言论是多管闲事,法律制裁审判他是法庭抓错了人,他没有一点错?”
  她厉声斥责:“这不关你的事!”
  我无所谓的笑笑:“又是谁拦在我面前,非得要跟我理论?”
  她闭了闭眼,抬手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我抬腿就走,两步之后转身,对她说:“我总算知道廖长安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停顿片刻,看到她身后广阔空间的重重厅门,廖长宁就站在镂空雕花的第二道门,他身旁有一个插着错落稀疏木色干枝的半人高青花瓷瓶,正看着我微微勾着唇角。
  这世上有太多何患无辞的争吵,当然也有毫无前提的宽容。
  廖长宁对我此时此刻的行为就是无限度的纵容。
  我更加有恃无恐,说:“爱而不教,终成凶戾。”
  我说完也不看李柔筠,转身就往门口走了出去。
  廖长宁跟着我。
  院中挨着房屋有一排全透的玻璃廊檐,向外延伸出五六米之宽,下面摆了几把藤编的躺椅。
  山中夜色微凉,我有些担心廖长宁,他一向不把自己的身体状况放在心上。
  佣人送了毯子和外套出来,他便又加了件黑色的羊绒开衫,窝在椅子里,他还在发烧,整个人都恹恹的,有点没精神。
  但他一直在笑,轻轻咳嗽着说:“从没见过你跟人起争执。”
  我有些不好意思,沉默片刻不满问他:“怎么又自己拔了点滴?”
  廖长宁右手指头抵着颈间,哑声说:“我听到外面有人在吵架,怕你吃亏,所以出来看看,没想到是我多虑了。”
  我脸上一热,嘴里不服气的嘟囔着:“我小时候口齿还要更厉害,班上没有同学敢惹我。”
  他被我斗志昂扬的模样逗乐了,眼神俱是温柔和缓笑意。
  我其实常常会想,廖长宁的手掌是否握着一种使人安宁的力量,他只要轻轻的摸摸我的头,就能让我变得安静温顺起来。而这种时候,我总会想起午后倦意朦胧时阳光洒在他脸上的样子,想起小王子驯服小狐狸的故事,想起一种回家般的安心与信赖。
  如果他真的不爱我。
  顾雁迟从里面跟廖董谈完出来,他一直等着跟廖长宁回话。
  我看他欲言又止,善解人意的主动站起来要走开一点。
  廖长宁眼神示意他坐下,又对我说:“你哪里也不用去。”
  我只好又重新坐下来。
  顾雁迟斟酌用语,简略把事情汇报一遍:“文氏与联众科工对我们围追堵截,整个液压系统的市场难免要分一杯羹给他们,现在比较难办的是文氏集团,有文老和文医生这层关系在,底下人不敢擅专。”
  廖长宁眼神放的很远,廖家大宅地处半山,眺望灯火通明的城市,视线所及的一切都是那么渺小而遥远。
  “长宁?”在静默了几分钟后,顾雁迟开口打断他的沉思。
  “前次文老帮忙保下西开电气的人情早已偿清,若有必要,可以跟文氏正面起冲突。”
  他说的毫不犹豫,任何感情在波澜壮阔商海浮沉的利益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听得不免有些心凉。
  我其实也很难能真正介入到他的生活,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他在迁就我,很多事情我甚至无法理解他的取舍,廖长宁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沉默却又言之有物。
  他站在顶端,心中不免会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与优越感的矛盾。
  顾雁迟点头领命,又说:“还有最近异军突起的联众科工,按照你上次猜测的方向,顺藤摸瓜查到科工的法人代表范一旻是李副董的高中同学。”
  廖长宁微微皱眉:“确定联众科工的幕后掌权人是李副董?”
  顾雁迟回答:“已经可以肯定。最近联众科工连续截了我们好几个标,全部都低于合约价。”
  顾雁迟说:“联众科工已经放出风要不计代价跟我们竞争此次并购博杜安的案子,所有精算师会计师法律咨询和投行智囊团已经齐聚科工总部。”
  廖长宁面上淡淡的,丝毫不为所动,掩唇咳嗽了几声,继续说:“不管是文氏还是联众科工在液压系统方面都没有任何优势,如果他们想打价格战,随便他。”
  他咳嗽两声,又说:“让少廷放开了手脚施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因为多了几条拦路狗就自乱阵脚。”
  “那这个并购案?”
  “贺金不是想两面讨好,让他去范一旻面前卖个人情,放出风,我们的标书底价是20亿。”
  顾雁迟一惊,“20亿?”
  廖长宁眼睛微眯,冷笑,眸中依旧是落子无悔的气定神闲:“李副董这么多年在廖氏敛财,就当给她个机会做做慈善。”
  顾雁迟又继续道:“你前次车祸的事情依旧查无头绪,但可以肯定你的车子被人动过手脚。”
  我听到这句心惊胆战的抬起头。
  廖长宁似乎有些不耐烦,嘲讽笑道:“这世上还有谁恨到要置我于死地。”
  夜渐渐深了,宽大落地窗边乳白色的纱帘飘扬在夜风中带着一股温柔。轩敞庭院花团锦簇,深蓝的夜空中有稀疏的星光,静默而遥远。
  廖长宁右手按着胸口呛咳了几声,低眉敛目小口啜饮一杯参茶,不断在椅中变换着姿势。我闻到他茶盅之内清苦甘绵的味道,无端觉得心安。
  我知道他今天很累了,可是我还是不想走。
  他已经明确拒绝了我,今天之后,若无意外,再见也不知道是何时。
  顾雁迟转移话题,靠在椅背放松道:“今天我在公司门口遇到翘翘,还以为自己眼花。”
  廖长宁笑了笑,浑身戾气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低声问我:“想参观我工作的地方?”
  我顺势而为点点头。
  我在大厦门口看到进出的女职员,全部套装高跟鞋,化着浓厚的妆,打理得体的发型。
  我很心折。
  廖长宁又笑:“改天让雁迟带你逛实验室,晓波他们刚开发出十分有趣的新产品。”
  我只当他客气,乖巧笑着点点头。
  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僵硬。
  我主动说:“那……你休息吧。”
  他眼神中有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那一瞬间,我甚至会觉得他心底其实是舍不得我走的。
  但是他却笑了,极其清浅平淡的笑容,他说:“好,雁迟带你下山去。”
  廖长宁撑着藤椅扶手慢慢站起来,他浮薄亚麻蓝衫外罩黑色羊绒衣,神色悲喜莫辩,瘦削身影仿佛化在这浓重夜色之中。
  有人漏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汲汲于功名,有人念念于南山。
  而我,见识过这俗世之间的风生水起和泥沙俱下之后,竟然还是想要把握眼前之人,过好当下时光。此行江湖路远,难免颓唐迷茫,我依旧不想就此放弃。
  我只想熬过这横流污水,淬炼出一颗金刚不坏的赤子之心。
  就算他不会爱我,呵,真是傻透了。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困倦地靠在椅背,手指□□头发随意整理了下。
  顾雁迟笑道:“按照廖总吩咐,改天有空带你参观蒲晓波的实验室。”
  我点头应声,又问:“廖长宁是不是很有钱?”
  他一呆,笑出声来,说:“有钱?那他还这么拼命做事。”
  我说:“他工作多半不是为了钱,廖长宁那个人太想去证明一些东西,所以活的特别累。”
  他有些吃惊:“你倒是挺了解他。”
  我又说:“他一定很富有。”
  顾雁迟说:“富有和满足是两码事。”
  我说:“你会认为我是因为他有钱才喜欢他的吗?”
  顾雁迟一愣,没有想到我会问得如此直接。
  我又自顾自的说:“别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你们这些人早都看出我的心思,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廖长宁不说破,你们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这是权利为他加冕的地位。我只是觉得有点伤心,我并不是因为他有钱才喜欢他的。”
  顾雁迟开玩笑:“如果他不像现在有富足生活,有社会地位,你还会肯定自己会喜欢他?”
  我有点不高兴,“你们男人的自尊心最可笑,就如失败的男人总在埋怨,现在的女人太现实,除了房子车子,生活难道没别的了吗?而成功的男人总在怀疑,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还不是看上了我的钱?这是什么逻辑,难道我非得等到他又老又丑又潦倒落魄的时候喜欢他才算是真爱?”
  他乐不可支,一边转方向盘,一边笑说:“小姑娘不要一副老气横秋看破红尘的样子。”
  

  ☆、我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4)

  九月三十号,我十八岁生日。
  晓楠欲言又止神秘兮兮的暗示过我几次,苏文为我准备了惊喜。
  我心情不虞,兀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根本无暇顾及许多。一成不变的生活让我想逃离,这种仓促是由内而外的,功课积压,大小琐事。工程热力学上告诉我们,我们可以轻易的测出一个热力系的压力,却测不出人心的压力,我越来越沉默,每天依旧会晨跑,穿好运动服带上MP3,蹬上一双跑鞋,就出门了。
  大部分的时候我在学校的塑胶操场绕圈跑,有的时候我会去附近的公园跑,经过沿街的早饭摊子,跑过那些穿校服的中学生,还跑过匆匆去上班的人。
  那天下午有大课,晚上学生会有迎国庆晚会彩排。
  我下课直接去礼堂,正碰到晓楠从外面急匆匆的往外跑,看到我气喘吁吁地的说:“翘翘,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我一愣,一边从包里翻手机,一边无所谓的说:“可能没电了,怎么了?”
  她连忙摆手:“没,没什么,没电就好,苏文说今天不排练了,我们回宿舍吧。”
  我诧异于她莫名其妙的态度,“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急切推搡我跟她走,我还没转身就看到礼堂里三三两两的走出来的人,我听到他们在交谈,又是道听途说的听说开头。
  “哎,就是她吧,经管10级的宋连翘嘛。”
  “你小点声吧,说不定是PS的。”
  “怎么可能,那么高清的大图,BBS上都传疯了。”
  “……”
  他们指指点点的从我身边走过,我听得一头雾水,又正色皱眉问晓楠:“到底出什么事了?”
  晓楠懊恼的垂头丧气,将手机递给我:“翘翘,你看过千万要冷静,无论如何,我跟苏文都是相信你的!”
  B大的校园BBS影响力绝对不能低估,曾经一度诞生过许多网络名人。
  我根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成为此刻置顶热帖的主角。当然我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场无聊的恶作剧,“我”的各种姿势的裸/照如今就被摆上网供人口水。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我今日已经注定成为别人口中的八卦。
  ——她是被包养的吧,每个周末都有人开豪车来接。
  ——校风日下,教导处的老冯何在?包养她的肯定是个老头子!
  ——啧啧,要真不是PS,尺度这么大的照片学校肯定要处理,怎么也得记大过!
  ……
  我只略微翻了翻,却仿佛飘雪严冬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晓楠觑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我:“这肯定是PS的吧?苏文已经给管理员打电话处理了,很快就能解决的。”
  连莫晓楠都会有此一问,遑论其他人。
  更多的人会相信他们眼睛所看到的。
  苏文处理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校园BBS的帖子虽然删除了,但是整张贴都被转载到了校外门户网站,所有照片打了马赛克之后均被堂而皇之的放上网,最终演变成B大女生艳照门事件。
  最冤枉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流传出我根本就没有拍过的那些照片?
  又是谁不遗余力的合成这些照片来摧毁我的生活?
  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的电话刚刚开机就接到了廖长宁的电话。
  他的口气急切夹杂着喑哑低沉的咳嗽声:“翘翘,现在你哪里都别去,雁迟已经过去接你。”
  我隐约能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到底细节如何,我又毫无头绪。
  我知道的是廖长宁不会放我一个人面对。
  这就已经够了,这纷繁荒芜的人世间还有人愿意负担你的喜怒哀乐,还有人愿意站在你身后不动声色解决所有不安定,给你一片风平浪静的天空,这就已经足够。
  有人渴望一生轰轰烈烈璀璨华丽,我却觉得玫瑰何曾能胜过热汤。
  冷的是长夜,暖的是人心。
  夜色倾城,华灯初上,素馨迤逦,车如流水马如龙。
  我下车,抬头看到天空中一弯惨淡新月映衬这万家灯火,有些心凉。
  我并不知道廖长宁这几日一直在住院。
  门口碰到白少廷,他还是那副不羁样子,笑着跟我开玩笑:“廖大少这次可够光荣了,直接倒在了会议室门口,把整个与会高层吓的愣是三秒钟没敢吭声。”
  顾雁迟瞪他一眼:“你少说几句。”
  他又轻声安慰我:“没那么严重。”
  白少廷也不继续逗我,径直往医院里面走。
  顾雁迟一边走一边告诉我:“长宁最近身体一直不好。这几天廖氏开股东会,高层有人事变动调整。廖董一直忌惮长宁势大,加上二少如今境况,他难免有失偏颇。俩人就第四季度几项大的投资案多有分歧,长宁如今在廖氏股东中拥趸不少,几轮投票下来,竟然跟廖董所设想初衷大相径庭,也难怪他会当场斥责长宁。”
  我没有想到他会跟我详谈这些,问:“那他现在情况怎样?”
  顾雁迟低沉了声线:“不太好,他最近每天忙的都没太有时间吃饭,应酬交际时又饮酒,终日陷在大小会议之中,难以抽身。”
  他斟酌了下,没有继续下去,话锋一转,说:“整个廖氏集团多元化战略造成涉足行业太多弊端已露,长宁有意大刀阔斧改革,但是阻力极大,他在廖氏多有掣肘。”
  我听得左胸腔内微微疼痛。
  护士说廖长宁刚睡下一会,顾雁迟跟白少廷只好在套房外的厅内沙发坐了下来。
  主治医生是我从没见过的一个年轻人,白大褂里面罩了件灰蓝色的木质纽扣的棉衬衣,体量修长,眉宇之间带了几分骄矜意味,顾雁迟十分热络的跟他介绍:“这是翘翘。”
  他冲我点点头,说:“你好,郑子尧。”
  白少廷又笑嘻嘻加一句:“是老郑的儿子。”
  我想起之前见过那位和蔼的郑医生,有些恍然大悟。
  他谈论起廖长宁的病情,口气冷冽,不似他父亲那般留情:“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支气管炎,还有严重的贫血,他最近一直低烧不退,就是因为器官炎症。上次车祸伤到他腰椎,一直没完全恢复,我是不赞同他继续远达高强度的工作。”
  顾雁迟皱皱眉,说:“最近风声鹤唳,他也是没办法。”
  郑子尧面无表情:“前半辈子拿命挣钱,后半辈子拿钱买命。”
  白少廷笑道:“这话你敢当着廖大少面说。”
  郑子尧啪一声合上病历本,一本正经说:“劝谏是言官的责任。”
  顾雁迟则转头看我:“翘翘,这件事只能拜托你。”
  郑子尧看我一眼,挑眉问顾雁迟:“心头肉?”
  我听得一头雾水。
  白少廷哈哈大笑,跟我说:“这个是有典故的,咳咳……李副董一直都认定二少是被长宁陷害进去的,前几天股东会上,结束时候她突然发疯一样说了句,你戳我心窝子,我就要割你的心头肉。然后,就有了你学校那件事。”
  我问:“那些照片是她找人放上我们学校BBS的?”
  顾雁迟说:“还没确定,但是十有八/九。”
  我有些微不耐烦。
  李柔筠这个女人是个绝对的狠角色,我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人物,她却要拿来试剑锋。
  如果我真的是廖长宁的心头肉,那么她就算找到了克制对手的法门,恐怕这合成的照片只是第一步,以后还有可能会真的伪造场景或者干脆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来坐实艳照门事件。退一万步,廖长宁对我根本不管不问,我一介孤女,无权无势,也只有独自咽下整个人生满目疮痍的份儿,她不会因为在权利争夺中牺牲一个女孩的人生感到一丝愧疚。
  我心下瞬间转过万千念头。
  我也很清楚,廖长宁不会让我成为他的弱点。
  至少,目前不会。
  所以,不管他是否对我有意,他都不会跟我在一起。
  这是我目前人生面临的死结。
  想通这些关节,我有些烦躁,我没有修习到充耳不闻流言蜚语的境界,就算这次事件圆满解决,我这几年在学校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哪里去。
  我推开门走进里间去,光线昏暗,他窝在一团雪白的被子里,银鼠灰色的真丝缎枕套显得他皮肤泛出些许不健康的青白颜色来,露在外面的手腕极瘦,隐约贴着亚麻衬衫的袖口。
  清癯消瘦的有些脆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我走过来仔细瞧了瞧他脸色,又忍不住伸手拂开他额前掉下的一缕碎发。
  廖长宁睡眠一向清浅,这轻微动作,他便清醒过来。
  床头落地灯光昏黄,朦胧照见他眼里柔和的关切和心疼。
  我低声问他:“怎么进医院?”
  他气音虚弱,只简略几句:“胃疼,吃不进东西,老毛病了,输液就行。”
  我坐在他床边,索性直接握住他的掌心。
  他另一只按着胸口轻咳几声,不知道牵动哪里痛楚,秀挺眉毛微微拧着,说:“翘翘,抱歉将你卷入这场风波。”
  我不出声。
  他又说:“你最近先不要去学校,其他事情交给我安排。”
  我问他:“是她要逼你做什么事吗?”
  他眸中有惊异之色。
  我低头不看他,有自顾自的说:“其实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不要介入太多,你的态度就是风向标,如果你不管不问,可能我的日子会难过一阵,但是等风口浪尖过去,我还可以过我的生活。”
  我停顿片刻,接着说:“但是,你现在这么快做出反应,分明是告诉她,我就是你的弱点,她会不择手段从我身上找突破口。”
  我能想到的这些,廖长宁未必不能想通。
  但是他却第一时间把我带在了他身边,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也成了众矢之的。
  他呛咳几声,哑声说:“理智告诉我应该对你不管不问,但是,我却做出了相反的决定。”
  我轻轻握着他的手蹭蹭我的脸颊,说:“可是我仍然很感激,你做了这样的决定。”
  

  ☆、从来也没有真正的天荒地老(1)

  廖长宁回了连云山庄休养。
  连云山庄在半山,有着绝对隐蔽的地理位置,却可以一览城市的繁华与喧嚣。
  初秋,园林红叶渐胜,虽然地段冷清,廖长宁却日日公文不断,他依旧很忙。
  我倒是很放松,慧姨可能是认为我是因为长宁才遭遇了那种事情,现在连学校都不能去,所以反而对我刻意宽容亲厚起来,我有些不习惯。
  可能是因为廖长安的案子风头已过,最近几天竟然鲜被媒体提起。
  苏文曾经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他坚持要给我庆祝十八岁生日。
  网上的相关帖子已经删除干净,晓楠本来想在BBS开一个辟谣贴,被苏文拦住了,对付流言蜚语最好的武器是忘却,而不是其他任何形式的提及。
  我已经很久没进马场了。
  廖长宁在骑士会所跟人约见,他说:“新来的教练是蒙古族人,马术非常好,你去玩罢。”
  饲养员牵出跳跳,说:“廖先生,跳跳最近有些暴躁,太久没动了。”
  一离开马厩,跳跳就有些兴奋,马蹄开始频频刨土。
  廖长宁一边拿松子糖喂马一边对饲养员说,“那你以后就带跳跳出来走两圈好了。”
  我知道廖长宁的规矩大,占有欲又特别强,他的东西未经允许别人都不能碰,连带跳跳也有这种专属待遇,只有我能骑,饲养员也只能牵出来走两圈。
  饲养员躬身点头:“是,廖先生。”
  廖长宁上楼去。
  蒙古族教练带了我两圈,我就开始一个人跑,马场瞬间尘土飞扬,跳跳很快的就适应了我奔跑的速度,不用挥鞭,就已经自动撒开四蹄奔驰。
  初秋的风,在我耳边掠过,几圈下来,整个人郁气一扫而光,神清气爽。
  文敏一人一马,也下场来,与我并肩御马而行。
  她似乎是有话要说。
  她口齿犀利,我一直对她心有余悸。
  她开门见山:“你是否知道李副董为什么会设局陷害你?”
  我毫不示弱:“我只想知道她为何认定我就是廖长宁的弱点?”
  我曾从李柔筠口中听到过文敏的名字,所以猜测李柔筠一击即中的出谋献策者应该就是面前这位妍丽高贵的文医生。
  果不其然,她面上一僵,说:“你又知道长宁为你放弃了什么?”
  我勒了缰绳,说:“愿闻其详。”
  文敏说:“廖长安案子里那个未成年少女受害者的监护人态度急转直下,一转之前对待媒体十分高调的态度,而是选择了对法庭噤声。廖长安已经在廖氏律师顾问团的强势营救下被允许取保候审,长宁为你对李副董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我心下讶异于廖长宁对受害者的掌控,忍不住直接脱口而出问她:“那个女孩真是受人指使才故意陷害廖长安的?”
  整个证据链最关键的就是这个人证。此前,我只知道廖长宁通过张月龄这个新闻发言人和媒体直接控制了舆论导向,我只当他是顺势而为布了这个局,并不知道原来从第一步开始,他就已经打算要置人于死地。
  文敏口气阴郁:“不然你以为廖长宁是只靠一副温和优雅皮相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为达目的,他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我不吭声。
  我不愿意相信。
  文敏冷笑:“从某个角度说,长宁跟李副董是一类人。”
  李柔筠可以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毁掉我的人生,廖长宁也可以为了构陷亲弟毁掉另外一个女孩的人生,从本质上说,他们确实是一类人。
  我只是他们博弈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不足挂齿,无关紧要。
  文敏凑近我,又说:“我跟李副董说,让她去找长宁去赌一把。如果长安入狱了,她就一定会拿你的人生来陪葬,筹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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