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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而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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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
我问他:“我难道能躲一辈子吗?”
顾雁迟语塞,“至少不要跟流言漩涡周旋。”
凌晨的马路出奇的畅通,天边已经微微露出青色的鱼肚白。
解铃还须系铃人。
顾雁迟十分懂得我的症结在于何处,他一边转方向盘,斟酌说道:“其实,我个人并不认为今天长宁做了多么万死莫赎的事情。”
我看他一眼,竖起浑身铠甲。
顾雁迟连忙说:“你听我说完——”
“李副董不堪过去这手牌,他已经握在手里许久。今晚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长宁为了让李副董不再打你的主意,亲手毁了二少那场局——你知道,受害人是个未成年的女孩,是长宁亲自去找她谈,让她翻供的。”
我插问一句:“不是长宁找人构陷他亲弟?”
顾雁迟无语:“你竟然——竟然以为是长宁一手操纵?”
他叹口气,又说:“他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通过张月龄控制了舆论导向,但他所做的也只有那些,那是大势所趋——而逼迫受害者噤声那件事,我们没有人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这种折寿的事情,他从来也不让手下人沾手,他一个人承担所有风险。
我为自己之前因为文敏三言两语挑拨就一厢情愿对他的误会有些愧疚。
顾雁迟接着说,“何况,长宁还留有后招,只要过了今晚,只要失去李副董的庇护,长安必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廖长宁之前因为不想牵累到我,表面上向李柔筠低头示弱,实际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又用麻痹敌人的韬晦之术,隐而不发,最后出奇制胜。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或许,我也只是他这连环计策中被算计好的一环。
想通这些关节,我只觉得更加讽刺。
廖长宁玲珑心思的确深沉,是无人能与之匹敌的世故。
顾雁迟接着道:“翘翘,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在今晚之前,长宁的确是想让你隔离在整件事情之外。否则,他占尽天时地利,只须静观其变,就足够了,他没有必要将即将到手的胜利又拱手相让。”
他最后加一句:“要知道,当时李副董手上只有一个筹码——就是长宁对你的不舍得。”
我依旧无法释怀。
经此一役,我跟廖长宁之间已至死结。
我始终无法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也根本无法理解他的选择。
这个晚上,我仿佛一度站在世界中心,四面八方俱是空旷无边,我从小至今所坚守的信仰在今晚寸寸粉碎,如千军万马踏过沙场一般的内心世界仿佛已经灰飞烟灭。
元气大伤,伤痛退却如病去抽丝。
我跟本无法静下心来。
☆、我需要新的生活(4)
流言益深。
我沦为别人口中的八卦谈资。
每次走进教室,在座位上三两聚堆的人群都会突然降低议论讨论的声音,他们向我撇过来小心翼翼的眼神,他们相互交换道听途说的各路消息,他们当做笑料一样付出的廉价同情心,他们终于见到当事人的诡异满足心理,这些都让我难以忍受。
甚至,在专业课上,竟然会有别的学院的人特意跑过来,堂而皇之坐在我身后对我指指点点。
我听得到他们刻意压低的声音。
整个班级,除了莫晓楠,几乎再没有人愿意把我当正常人看待。
我渐渐远离人群,变得越来越孤僻傲慢。
本学期末。
进入考试周之前有接二连三几场已经完结课程的考试。
六级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从洗手间回到自习室的灯火通明之中,准备收拾书本去操场跑圈。
我发现刚才原本端端正正放在我桌子一角的透明文件袋不翼而飞。里面是我准备好的考试相关资料,准考证身份证铅笔橡皮等小物件。遍寻未果,明天就要参加考试,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干这个的人明摆着是看我不顺眼,纯图害人罢了。
偌大阶梯教室,灯影绰绰,人心难测。
我不能明白为什么人年少时候的无聊恶作剧可以如此狠毒。我特别想站上讲台去大声控诉让那个人站出来,但是我也知道那只是另外一场可以让看客把我当成小丑围观的好戏而已。
在无休止的流言蜚语与责难面前,我渐渐厌倦,这种厌倦几乎是心底最深的声音。
因为没有希望。
觉得生活很累,累得我想哭。
我最终没有去教务处补办准考证。
缺考那天下午,温度骤降,寒风过境,天色阴沉。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球场边,给爷爷打电话。
爷爷年事已高,耳朵也不好使,每次通话都要开功放声音。他不接触网络,也根本不知道我在经历什么境况,只是絮叨安排天气凉了,让我多穿衣服,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业之上,不要总是为了赚钱在外面打工,多吃点好吃的,不要为了省钱就舍不得买衣服。
我一边都答应了。
我最后没忍住,紧紧握着手机小声说了句:“爷爷,我想回家。”
爷爷竟然听清楚了,沉默一会,才问我:“翘翘,是不是学校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总是很大,夹杂着功放带来的噪杂呼呼风声,却莫名让我觉得安心。
我睁大眼睛努力忍住已经漫出酸涩眼眶的泪意,否认着撒娇:“没啊,我就是想你了。”
廖长宁事业愈发顺风顺水。
他忙的不可开交,或许也根本不想再过问我的生活。
在廖氏旗下整个工业产品板块整合并入远达科技集团的新闻弹窗中,有一帧他的镜头。他穿黑色正装,志得意满,振翅欲飞,整个人都隐隐流动光华。
李柔筠的离婚官司低调开庭。
这种冗长的争产官司,不知道要到何年月,所有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钱。
与此同时,廖长安案子的终审判决也低调下达。在许久未曾露面的受害者的当庭自辩下,法官判处其□□罪名成立,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不出意料,受害者态度的反复无常必定跟廖长宁在背后的动作有关。
李柔筠已经自顾不暇,廖长宁自然不会放过这最后临门一脚的机会。他之前为了保护我隐而不发,如今已经不存在所谓掣肘,他根本连廖董的施压都无需顾及,终究连本带利全都追讨了回来。
何况,我在他心里或许根本没有我一厢情愿认为的那么重要。
我开始自暴自弃。
雨,一下四五天。
体育考试结课挪到了室内,我替老师去用网兜领考试用的排球。
回来经过更衣室。
排队的人很多,室内温度高,人群积聚容易有股怪味,像是体臭味和汗味又像是运动胶鞋味。我本能皱皱鼻子,就听到前面一小队人围在一起在高声谈笑。
绯闻主角就是我。
“我都见过好几次那辆白色卡宴送她回来,你说一大早的从外面回来,前天晚上在做什么?”
“不过前次BBS上那些照片不是说是假的吗?”
“谁知道真的假的啊,我看就毫无PS痕迹。”
“网上不是说宋连翘是私生女吗,刚出生就被抛弃了,啧啧……”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可怜什么?她那么长时间不上课,考勤缺了多少科?回来照样跟没事人一样,我听说还有老师专门为她延迟了考试时间。”
“廖长宁那张脸简直帅人一脸血,还那么有钱,要真能跟他有点什么关系……”
“你知道什么?谁知道包养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老头子也不一定。”
人总有一个点,是崩溃点。
这无异于这些日子以来压断骆驼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刻我心浮气躁,心情萧瑟,几乎不能做任何事情,我根本无法再听下去,哗一声大力将手中盛满排球的网兜往地上扔去。
她们被我吓了一跳,整个室内体育场都安静了片刻。
排球四散,碰到不少同学的小腿。
站在边上的龙静没能幸免,她声音尖利问我:“宋连翘,你想干什么啊?”
我不欲多做纠缠,转身想往外走。
却不知道是谁伸出脚绊住了我的腿,一阵天旋地转,我四仰八叉趴在地上,忍不住叫出声来。
我的大半张脸毫无缓冲的着地,口腔内咸腥弥漫,嘴唇磕出了一道血痕。
可能是我的样子太过滑稽,众人哄堂大笑。
我爬起来,转身就抬手抽了那双绊倒我鞋子的主人一个耳光。
年轻的我,一心就想赶尽杀绝,几乎用尽十二分力气。
她被我打懵了,捂着脸看我,半天没敢吭声。
倒是旁边女生上来就抓着我的肩膀一边推搡我一边喊:“你凭什么打人,你算什么东西啊!”人不到危机的关头就不会明白自己的潜力到底有多少,我浑身毛孔都竖起来,双眼通红瞪着她,使劲把她推倒在地上。
当时只觉得真痛快,她们要伤害我,没料到我已经情绪崩溃无所惧怕,自己反倒吃亏。
体育老师惊动了辅导员,然后是教导主任以及我们学院的院长。
我跟另外几个女生都坐在校长室旁边的会议室,我坐一边,她们坐另外一边。
苏文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跑过来看我。
我抬头,他惊呼一声:“连翘,你的脸——”
我的整张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右半边脸磕在地上,肿胀淤青得惨不忍睹。
他面上有心疼神色,低声说:“艺术设计学院挨你耳光的那个女生坚持说自己听觉出现了问题,似乎是要把事情闹大。她是本地人,父母已经过来。”
苏文叹一口气,说:“连翘,你何必……你知道今天这件事很有可能你会被记大过。”
我冷冷答道:“我不在乎。”
苏文不满我今日所作所为,却又没有立场叱责,有些欲言又止。
他说:“老师通知了你们的家长。”
我的紧急联系人那栏一直都是空白,此刻倒还能平静。
她们闯了祸自有父母亲人出头。
我却不行。
我站在院长办公室里面头昏脑胀的挨训。
她的家长对我指手划脚说了几句什么。
我根本就没听进去,一直面无表情的梗着脸,直到我听到她说:“既然联系不到她的监护人,我女儿检查的医药费由谁来出?”
我简直想啐她一脸。
我们学院的辅导员连忙赔着笑脸道:“您看这件事情,这么处理行不行?如果你女儿检查之后耳朵确实伤了,那这个医药费肯定是我们出。如果没有问题……”
他的话音未落,对面家长立刻表示不愿意。
他们正想继续争执。
门口传来一把温和却坚定无比的声音:“所有的费用我来出——”
廖长宁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在门口站定,看住我。
我也看向他。
他身上穿一件单薄棉麻材质淡蓝白格子尖领衬衫,外面罩一件灰色的羊绒衫,一股清逸脱尘的气质袭人而来。我一次又一次沉迷在他优雅沉静皮相之中难以自拔。
廖长宁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我们分管学生工作的副校长。
辅导员连忙迎了上去。
我依旧默不作声站在原地。
廖长宁步调平缓走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肩膀,对他们说——
“楼下有车子在等,会接你们去省医耳科专家沈老那里,所有的费用我来出。如果令嫒检查之后有什么问题,你们需要诉诸法律途径解决,随时联系我的律师。”
他身后立刻有人递上一张名片。
金钱与权势,是这个浮世绘一般大千世界中最让人着迷的东西。
那一刻,我竟然会诡异的因为廖长宁所带给我的虚荣感而可耻的感到满足。
行政楼外,雨一直不停。
初冬的校园景致有些萧瑟,空气中水汽凝重,我缩着肩膀站在门口。
廖长宁到室外就一直在咳嗽,他并没有着急离开,看着我低声问了句:“冷吗?”
我摇头否认。
他把自己的开衫披在我的身上,说:“跟我谈谈。”
我不愿意去,径直推开他的手往雨幕中走。
他追了出来,抓着我的手腕,还未开口,就咳得惊天动地。
我与他对峙,等他气息平复。
他说:“你现在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我已经帮你联系了伦敦的学校——”
我抬眼瞪他。
他轻轻咳嗽一声,又说:“你准备一下,先过去读一年本科,还赶得上明年春季招生。”
我拒绝:“不去,我没钱。”
他说:“让我来负担你的生活。”
我牙尖嘴利,讥诮嘲讽:“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包养我?”
他听到这句话,眼圈发红瞪着我,像是胸口挨了一刀。
我却觉得无比痛快。
廖长宁淋了半天雨,脸色愈发难看。
司机撑一把宽大的黑伞下车,也不敢靠近过来。
他调整一下呼吸,努力平复自己情绪,低声说:“到车里去。”
我们并排坐在车子后座。
我问:“为什么要我走?”
他说:“你的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你需要去过独立的生活,你应该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我意难平:“你不过是因为被我纠缠的厌烦了,想远远将我流放。”
他没办法,轻轻叹气,低声叫我一句:“翘翘——”
我受不了:“别用这种语调叫我的名字!”
他沉默半晌。
我又说:“或者,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你要把一脚踢开。”
他警告我:“你不要这么说话。”
我立刻回嘴:“我本来就是没教养的孤儿。”
他面孔苍白中透着铁青,克制怒气道:“你是想气死我?”
我音调升高:“谁不知道——”
他厉声叱责我:“住嘴——”
廖长宁积威渐重,我也不敢继续触他逆鳞。
他无奈极了,又被我刺激得按在胸口咳嗽数声,乏力靠在宽大后排皮质座椅中,温言低声对我说一句:“翘翘,你乖一点,好不好?”
见他这样,我的气焰大减。
意气一过,就后悔言辞太过锋利。
只是,有些冲动的话,入心便是伤人之语,覆水难收。
我确实需要一个新的环境和生活。
尽管,我不愿意承认。
☆、我在所有地方都爱着你(1)
1。
刚从国内出来的时候,我的情绪十分低落,整颗心都兵荒马乱,有时候甚至万念俱灰到想冲进满是车流的马路中间。
我并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而是试着自己调整情绪。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专注于学习和提高自己,制定规范而强制的日程表,将每天必须完成的事情量化。再有,就是顾雁迟的作用,他几乎充当了我半个人生导师的角色,很多事情我都会通过邮件跟他商量。
最开始我在伦敦UCL的商学院读了一年的本科。
漫长绵延数月的冬天里,冷风顺着大大小小的街道穿过。
最开始,最让我觉得难以适应的还是饮食习惯。由于这里的烹饪方式比较简单,甚至很多生冷的东西都是直接吃,而且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酱料要凭借品尝才能确定是否合口味,我也能渐渐习以为常。
在学业方面我一直都十分努力。
第一学年的考试成绩全科A加,期末GPA保持在4。0以上,我不敢走下坡路,一步步都反复告诫自己要脚踏实地。本科结束之前,顾雁迟帮我选了三间学校,也分别收到了来自他们的offer,我最终决定选择Cambridge经济学院的MPhil Finance and Economics专业,金融与经济学硕士,有点偏数学和计算机,课程对于我来说并不算简单。
其实,当我询问顾雁迟意见的时候心中早已经有了决定,我心底对于廖长宁的隐秘的执着念想超过了其他所有因素的限制。
收到剑桥大学录取邮件的那天。
我参与了当地的留学生组织的活动,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公路旅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满山茂密的黑森林,一抹一抹的千万种绿色,层层叠叠皑皑藏藏排布在一起,十分波澜壮阔,就像是一幅生动的油画绽放在绵延数十公里的山脉上。
我把照片放在我曾经在国内用过的一个门户网站的博客上,并写下这样一段话——
所谓人生,取决于你遇见谁。
因为遇见了你,我才知道这世间也存在能让我拥有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的男人。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井底之蛙,一直都被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束缚,某个阶段总是会自以为是的觉得已经跳出了原来的那口枯井,实际却不过是落入了一个更为宽阔的禁锢之地而已,总有一天还是要离开。
但是,我心中明白我的目的地在哪里,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这个博客的浏览量十分有限,我几乎是把这里当成日记本一样在记录生活。
后来,我认识了曹兮,她带我去酒吧里参加聚会,一群人都在狂欢。
她点了一杯朗姆,青柠檬混着冰块,味道热烈又奔放。
我只喝了一口,就踌躇着要了杯可乐,她嘲笑我:“Asian Type”。
我很难习惯这样的场合和生活。
事实上,我依旧觉得有束缚感,即使,我已经跳出了之前的那口困井。坐井观天,这片天渐渐变得窄小之时,又到了我倾尽全力跃出的时候。
到达剑桥之后我才发现这里是学术的深水区,说卧虎藏龙也不为过,身边某个其貌不扬的老人说不定就是诺贝尔奖得主,霍金就住在我宿舍后面的别墅里。回头看过,我也一直很庆幸当初的决定,在我最迷茫无助的时候有师长为我拨冗释疑,也似乎能懂得几分廖长宁的用意,我的歇斯底里对于生活没有任何益处,如果一直在他身边,我根本无法收获安耽沉静。
人生没有一条路是会白白走过的,每个转弯都有它的意义,每个选择都是一场未知的蝴蝶效应,每一个小时的煎熬都如老火汤一样是为了成就鲜美的滋味。
至于未来究竟会出现怎么样的结局,要用力走下去才知道。
我在剑桥的时候遇到了苏文,他从国内考雅思过来。苏文是我在英国的生活圈子里唯一了解我的过去但是却对我没有丝毫偏见的人。
他依旧像在国内一样照顾我。
我却终日陷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法对他做出任何感情上的回应。
日子静水流深。
在剑桥读研的第一年。
圣诞节来临前夕,欧美同学们都订了回家的机票,甚至有的考完试就直奔机场,中国同学也有回家的,不过我依旧无家可归。
晚上打开电脑,我看见同学们都在比赛一样疯狂地更新facebook,似乎不更新主页就无法证明一种涅槃重生。
我也在自己的博客记录下一段文字,末尾我写道——
远在异乡的最初的几个月,一闭上眼,倒流至梦境的一直是曾经熟悉的你。我没有办法沉沉睡去,每个失眠的夜里我都在想你。盼你入梦又不愿见到你,无休止的矛盾挣扎,让我既厌烦又期待。我也在等待,我在等有一天你能跟我一起走遍这世间,无论天涯还是海角,我们一起看繁华和美景。
我知道,这是一桩一往情深的想念。
过后的几个周就是春节,除夕那天刚好是周六。
苏文约了我去Chinatown的中餐馆吃饭。
那家店的老板是四川人,非常的和善热情,我之前在这里打过工,下了班之后老板还会给我管一顿晚饭,有时候甚至会是老干妈炒腊肉盖浇饭。
餐馆门外挂了两盏硕大的红灯笼,里面装饰了火红的辣椒和中国结,许多人正围在一起一边烫火锅一边看央视的春晚。在Chinatown的餐厅里看到春晚,我并不意外,周围都是中国人,同在异乡,带着十分的善意。
苏文帮我点了海鲜饭,颗粒饱满的茄红色米饭,肥硕鲜嫩青口,柔软洁白牡蛎,膏香滑爽虾蟹,我却没有一点食欲。
旁人应该很难明白,热闹的春晚节目对于在异国他乡漂泊者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不会有任何安慰。
苏文看我一天到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很担心。
饭后,他抽空陪我喝咖啡,还是忍不住劝说我,“连翘,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他顿了顿,又低声加了句,“Don’t be a hero,just be a girl。”
我无言以对。
那段时间我的硕士论文还处于酝酿阶段,我一直在忙着做科研量,同时又在外面接了两份part time的工作。每天的常态都是晚上十二点下班,然后满身疲惫的回到宿舍,写两三个小时的论文,凌晨三点左右才沉沉睡去。
但是,我依旧会在早晨六点半准时起床,头发随便抓成一把盘成丸子头,然后到周边跑步。晨练结束之后,我经常形色匆忙钻进街角转弯处的Tesco;买减价的速溶咖啡、牛奶和巧克力,然后去面包房吃几块新出炉的牛角包,打起精神赶回学校上课。
日子拮据却井然有序。
前路漫漫,未来此时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那些关于青春,爱情,梦想的固执和垂死挣扎着的唯心主义的个人信仰,都变的十分遥远。
久而久之,那种感觉让我厌倦而疲惫。
叔本华说,人生有如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循环摆动。追逐欲求的过程注定是艰辛而痛苦的,成功之后会感到片刻幸福然后继续陷入无聊,直到新的追逐产生。
幸福只是间歇时。
我变得越来越悲观沉默。
我长久的陷入循环往复的梦中。
在梦里,我总是原因莫名的独自逃亡,途中无缘无故跌入山崖,浑身上下能真切感到撕裂般的疼痛。在我用尽全力往上爬的时候,山顶上就会出现一个笑容温润的男子,面容看不真切,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赶紧握住他的手,但是他的手一松,我又重新跌入谷底。
我一次次向上爬,向他伸出手,然后一次次堕入深渊,最后一身冷汗惊醒。
除夕夜,又一次从这个梦中醒来。
我下楼去厨房里喝水,这几日剑桥一直在下雪,视野里窗子外面花园的植物枝桠和一片片哥特式建筑的屋顶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
此刻雪停,有几分童话故事中的氛围。
我沉默着放空情绪,打算重新回到楼上睡觉,却听到一阵急促的火警铃声。
人生总是在无助的时候更加无助。
走廊处有浓重白烟传来,我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爬上楼去挨着房间拍门示警,曹兮正沉沉睡着,我走过去大力推醒她,“快,失火了,赶紧去外面!”
宿舍外面的空地上很快聚集各个房间被疏散出来的肤色各异的女生,还有的只穿了背心和短裤,一片沸腾的噪杂。最先烧起来的东北角的方向已经火光冲天,曹兮穿一件真丝睡衣光着腿套一件大衣就跑出来了,此刻正瑟瑟发抖的跺着脚。
我看一眼自己的手边的电脑和旅行箱,心中庆幸自己半夜的清醒。
消防警察还没有赶到,曹兮气愤至极,说:“我的全家福还在里面呢,不知道这火会不会烧到我们宿舍。”
我的心中蓦地一紧。
我把我所有的东西交给曹兮,“麻烦你帮我保管一下。”
曹兮大吃一惊:“你要去哪里?”
我没有理会她,脱掉身上厚重的大衣就径直往西边的门口迅速跑去。
☆、我在所有地方都爱着你(2)
此刻,走廊尽头的窗户已经被熏黑,玻璃只剩一半。天花板的喷头正在往外洒水,地上也满是水,空气中烟味弥漫。我拿一条手帕浸了水掩住口鼻在浓烟中摸索着到了我的房间。窗口那面墙书架上经济学圣经《货币通论》中夹着一张廖长宁的照片,那是我从国内带出唯一和他有关的东西。
那是在日本的北海道。
我跟他乘坐游玩的窄轨小火车穿越西部的大片湿地原野,他有些走神似的靠在座位上看窗外,背景是一望无际满眼喜悦的金色,丰盛又华丽。我偷偷举着手机拍了他温柔的侧脸,回国之后冲印一张放在了手边。
这两年,每次搬家我都带着这张照片,却又自欺欺人的放在我平时看不到的地方。
再出去的时候,一楼的消防通道已经被橙红的火光堵住,间或有火舌卷出,整栋大楼的走廊都被黑烟笼罩。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又往相反方向出口跑,中途遇到进到半路的消防队员,呛咳着被搀扶出去。
苏文就在外面,满面焦急神色毫不掩饰,他大力抓着我的肩膀,目眦尽裂,哑声喊道:“你是不要命了吗,又跑回去!”
他紧锁眉头把我箍在怀中,好久才放开手。
曹兮把我的棉服外套送过来,外袋里面的手机在黑暗中闪着幽幽蓝光,有新邮件到达提示的声音。顾雁迟发过来一张他站在上海外滩某间酒店顶层房间窗边的自拍照,他的身后是浮华万丈的城市背景,东方明珠静静伫立在璀璨绚烂的烟火天空之中——
Happy New Year!How are you?
我的情绪不虞,看着逐渐得到控制的火势,直接给他回一条——
Not good,I am going to die。
下一秒,我就接到了他的facetime电话,我把这里的情况简单的叙述一下。
顾雁迟看我蓬头垢面的样子,十分关切。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又再三保证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如果有需要帮助,一定会让他知道,才挂断电话。
事实上,因为学校没有足够的空余宿舍,许多女生都在天亮之后暂时寻找了其他住处。
阴雨连绵,前几日的积雪融化,寒风刺骨,气温急剧下降。
曹兮回了她在伦敦的姑妈家。
我无处可去,拖着行李裹着厚厚的棉服在图书馆窝了半晌。我捧着保温杯在图书馆一楼的阅览室窗边上网找房子,心中却正处在崩溃的边缘。我每天都会来往于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听着街上车子的鸣笛声,走过街道上的一户户人家,走过教堂和商店,身边一辆辆车不停驶过。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我依然孤单寂寞,黯然神伤。
我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抬起头,竟然看到——
廖长宁一闪而过的侧脸,瘦削而温柔。我失神片刻,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之中,就在这个空隙,那个记忆中曾经无比熟悉的,穿当季深色大衣的他的背影转瞬便消失在了门口登记处。
我不由自主的追了出去,图书馆外偌大的广场依旧在飘飘洒洒的落雨,空无一人。
人在极度困乏时是会产生错觉的。
我忽然意识到,我需要的其实只有睡眠罢了,但是我却面临露宿街头的危机。
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宿舍的问题解决过程简直顺利得如有神助。火灾的次日下午,管理员就自己否定了学校上午刚发的通知,电话告诉我已经在附近为我们找好了临时住宿的地方,在整栋楼整修的期间,这个房间都是不需要再额外支付费用的。
鬼使神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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