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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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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摇晃了两下门,没人来开门。
有点失望。
后退了几步; 她站在街边; 往下面的操场望去。依山的建筑,街道是高起来的; 操场的地势比较低。这会学生们都放假了; 有几个老师在操场上打篮球。
她看到了唐颂。
他在打篮球呢; 穿着随意; 宽松的白T恤; 运动裤,没有比赛,只是在投篮玩。他球技不甚高明; 然而脸上荡漾着笑容,一举一动都自在漂亮,好像一只优雅闲适的大猫。
杨鑫痴笑着回家了。
她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
为了庆祝这件事,还有杨鑫小学毕业,爷爷决定带她去关山景区玩。几天后祖孙俩寻了个好天气,早早搭汽车到了关山。艳阳高照,山上却风大,一点也不感觉热。杨文修年纪大了,走路爱喘,杨鑫扶着他从山顶往山脚的平乐寺走,杨文修一路,又说了很多话。
他时常爱跟杨鑫说东说西的。讲自己小的时候或读书的事,又说哪哪年在这景区镇上教书,话里常提的有熊碧云。
“你婆婆死的早。”
杨鑫总听爷爷说她小时候的事。说她小时候是熊碧云在带,带到三岁,说她跟熊碧云特别亲。杨鑫听着,其实完全记不得。她记事差不多是在三岁以后了,三岁前的事大都模模糊糊。
“婆婆为啥死的啊?”
当她这样问,杨文修便叹气:“她笨,想不开。”
“有啥事想不开的啊?”
杨文修离奇地,跟她讲起了那一段往事,关于熊碧云,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和尚。
“她背叛了我。”
杨文修说:“哪个女人背叛丈夫,丈夫不生气。更别说她和那人来往了一年多,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要不是我发现了问起,她一辈子都不打算说。”
杨鑫头一次听到关于爷爷奶奶婚姻的这种内情,她还小,听这话有点臊的慌。她不想听这些,但杨文修需要听众。
她挽着杨文修的胳膊,低着头,脸发红。
风迎面而来。
“其实在那之前,我们的日子还能过。”
杨文修叹道:“虽然刚结婚时,我是有点嫌弃她。怎么可能不嫌。我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样苦出来的,拼命读书,想学文化,就是不想当文盲。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当文盲。可你婆婆是个文盲。结婚之前我不知道,她父母跟媒人撒了谎。结婚过了一年多,我才慢慢发现她不识字,一直欺骗我。”
杨鑫好奇说:“结婚之前怎么不知道呀?”
“从哪知道?以前不比现在。交通不发达,她回一趟娘家都要带干粮走三四天。什么都不了解,全靠媒人说。我那时候也挑,自己乡挑不到好的,便往远了挑。读书识字这种东西,又不是脸上长了颗痣,一眼能看到。我又不可能结个婚还出个试卷去考人家。”
爷爷说的也是。
杨文修说:“性子这东西,得相处久了,慢慢才能发现。结了婚,我才发现她人有点木讷,笨的出奇。而且她很多想法,我觉得不可理喻。孩子生病,她不带去看病,请人到家里来跳大神,孩子差点发高烧死了。幸亏我回家发现了,才把孩子带去医院打针。你秀英姑姑三岁时,她还想给孩子裹脚,说女孩子都要裹脚,我特别生气,和她大吵一架。我总觉得她不像受过教育的,慢慢相处才知道她的确没读过书,连名字都不会写。”
“我那时心高气傲,便越来越看不起她。那会二十几岁,脾气也暴躁,的确让她受了气。但那时候我们日子还能过,毕竟有两个孩子了,那时候你秀英姑姑、你爸爸都出生了。我想自己命不好,这辈子婚姻就这样,也认了。结果她却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偷情。”
杨文修说:“我有文化,我读书,上进。我能文能武,一身本事,你去那年头打听打听,有什么事我没做过?凭什么要结这种婚?人的命就这,结这种婚我认了,凭还要受她背叛?我再嫌弃她,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不为别的,只是做父亲、做丈夫的原则。她说那和尚强。奸她,你信吗?我不信。他们来往是一年,不是一天。我看不起个性懦弱又没有原则的人,自己做的事却不肯承认。”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可挽回了。”
杨鑫不知道怎么接话。
“男人女人的事,你没经历,你不懂。”
杨文修说:“真话假话,你一听就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发现她撒谎吗?那件事被我知道后,有几年,他们还在来往。我猜想,那男的的确有强迫她,但有一半是她自己愿意的。夫妻聚少离多,这种事免不了。”
杨鑫小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嘛。”
杨文修叹道:“是过去的事了,人都死了。”
杨鑫问:“爷爷,你想她吗?”
“不想。”
杨文修说:“她这种人,有什么好想的?我早就跟她分居了,只是住一个屋檐。她死了这几年,我舒心多了,一个人过自在。跟她一起过,三天两头,不够我上火的。虽然我讨厌她,不想跟她过。但站在她的角度想,自然还是活着好。毕竟受了这么多年苦,老来该享福的。”
一场感慨罢了。
说了些往事,话题又转移到了眼下。
杨文修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
杨鑫说:“担心我干嘛呀。”
“你爸爸妈妈不在家。”
杨文修说:“我这病,一旦有什么万一,我在想你怎么办。没了爷爷,谁来照顾你。你才十二岁,这么小,总不能没人管。”
杨鑫说:“你现在还好嘛。”
“而且我这病,你在身边,还能看护一下,替我找找医生。要是哪天你走了,爷爷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会呀?”
杨文修说:“你今年念初中,再过两三年上高中,很快又要上大学。以后就离得远了。”
杨鑫说:“如果我上高中,你就跟我去县城嘛。我上大学,你就跟我去读大学,反正爷爷你要陪着我。我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害怕,而且我不想住校。到时候我去哪,你就在哪租个房子。”
杨文修说:“这样也行。我还蛮想去大城市看看,看你读大学。”
杨鑫说:“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就怕万一钱不够,城里消费高。”
杨文修说:“不怕,总归会有办法的。”
杨文修估计那天山上吹了风,回到镇上,又生了一场病。
天天喝药。
整个暑假,杨鑫蹲在家里,哪里都没去。
其实她这一年,都几乎没有出过远门。
杨文修说:“好不容易放个假,去你外婆家玩吧。”
杨鑫摇摇头:“不想去,没什么好玩的。”
除了煮饭洗衣做家务,她每天去书店搜罗小说、杂志,整天看书,要么就是逗猫、钻在被窝写构思小说。姑婆来家里做客,笑着她:“放假了,去我家玩吧。我家那猫刚生了一窝小猫,小狗也生了一窝。”
杨鑫一直听姑婆说家里有猫,快生小崽了。她特别想去看姑婆家的猫崽和狗崽,然而还是忍住了,摇头说:“我不想去,我要在家看书呢。”
“看什么书。”
杨文修说:“去玩呗,整天闷在家多无聊。”
杨鑫说:“我还要给你熬药呢。”
“不用你熬,我自己会熬,你跟姑婆去玩吧。”
杨鑫死活不去。
“这孩子,总不出门。”邻居们都笑着说。
杨鑫不敢出门。
她不敢把杨文修独自留在家,怕发生那天晚上那种情况。她怕杨文修犯了病身边没人。怕自己走了,没人给他煮饭洗衣服。甚至连去两公里外的水井处洗衣服她都会害怕,不敢去,怕自己走远了爷爷会有事。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
她已经习惯了半夜两点钟去他屋里关灯关电视,或者凌晨在睡梦中突然被喊醒,迅速爬起床来,给他翻抽屉找药,倒水,去附近叫医生,在他输完液的时候,帮他取下盐水瓶,拔针头。
☆、吓人
早上吃了饭,杨文修又说:“你洗了碗去前边; 叫刘爷爷过来; 帮我打个点滴。”
杨鑫正在擦桌子; 有点不安:“还要打点滴啊; 你昨天不是已经打完了吗?”
“让你去你就去。”
杨鑫不解说:“刘爷爷,哪个刘爷爷啊?不去找杨医生吗?”
平常来帮杨文修看病的都是杨医生; 人挺靠谱的。杨文修说:“他收费贵得很; 又不是多大的事; 去叫你刘爷爷来。”
杨鑫当是哪个刘爷爷呢,结果是住在街对对面的邻居。这老头杨鑫一直认得,和邻居的老婶子是二婚; 人长的瘦巴巴的,高个子,又驼背; 性格有点古怪; 平常不太说话。杨鑫到门头喊了一声,很快; 他就提着药箱来了。
杨鑫讶异地看这老头坐在床边; 给杨文修把脉、开药; 最后挂上一只盐水瓶:“一会水输完了就叫我; 我来给你拔针。”
杨文修笑说:“要得。还要一会; 你先回去吧。”
杨鑫看他收拾药箱走了,好奇问杨文修:“刘爷爷是医生吗?他家不是开杂货店的吗?他也会治病呀?”
杨文修解释说:“他原来是走村的赤脚医生,医术还不错; 吃他的药有效。”
“那杨医生,每次挂盐水,只管挂上,又不管拔针,弄得好麻烦。我最近吃他的药也不灵光,不晓咋回事。”
杨鑫也不懂这个。
“刘爷爷,那他怎么不行医,只开杂货店呀?”
杨文修说:“他在行医,偶尔给熟人看看,邻居嘛。”
杨文修对先前的杨医生不满意,改吃刘爷爷开的药,输液打针,也都叫刘爷爷来。一来二去的,倒也相熟了。邻里间常借个东西,放个钥匙。中间杨文修有次半夜突发心肌梗塞,也是找的他来打吊瓶。
杨文修看得开,天天生病,身体稍稍好一些,仍要去茶馆消闲,没事人似的。
杨鑫很害怕这样的生活。
每日提心吊胆,总怕爷爷出事。杨文修半年内两次突发心肌梗塞,一不留神就出事,平常也是小病不断。杨鑫很希望爸妈能回家来,她一个人承担不了这样的压力。她几次在电话里,和罗红英沟通,但都没有结果。罗红英夫妻推三阻四,不愿意回来。别说让他们回来照顾杨文修了,就是过年,他们也不愿意回家来,嫌车费贵。他们已经有四五年没在家过年了,总是这个理由。
这个夏天,杨鑫以乡镇第一名的成绩升入初中。
开学第一天,她就被班级任命为学习委员,数学课代表,并且作为学生代表,发表国旗下讲话。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牛仔裤,扎着高马尾,持着演讲稿,站在话筒前,第一次当众用普通话发声。
“各位老师、同学们。”
她看着台下的师生,目光寻找唐颂的身影。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没有看到唐颂。
有点失望。
台下有一千多名师生。
虽然是新学校,一切都很陌生,但她习惯了在众人面前发言,展示自己的优秀,并不怯场。八百字的演讲稿,是她在头一天晚上写完的,内容差不多会背,基本不用看稿纸。她声音清透,普通话很标准,不像有的学生带地方口音。
发言结束后,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随着人流离开操场,杨鑫追上了她这学期的新班主任:“王老师,我刚才怎么没看到唐老师来呀?新学期大会,不是所有师生都要求到场的吗?”
“他呀?这种场合,他从来都不来参加。”
杨鑫好奇问:“为什么呀?”
“人家不想来呗。”
班主任说:“他才不来这种无聊的会。他是我们校长的宝贝,别说从来不开会了,人家连课都不上。初三差个数学老师,校长让他去顶一顶,他就是不去,校长都拿他没办法。平常开会也从来不到,换做别人都要记过,就他特殊。”
唐颂名为中学老师,其实很少能见到他。
他就代个音乐美术课,一周也没有几节课,没课的时候,基本不露面。学校任何大小活动,他都不参与。过了几天,杨鑫熟悉了环境,得知教室的宿舍在学生宿舍楼后的一幢小楼里,便悄悄去找他。
那是午饭时间,他掩着门,正在弹钢琴。
杨鑫敲了敲门:“唐老师。”
她羞涩又热情地面露微笑,双颊泛粉。
钢琴声戛然而止,唐颂过来拉开门,有些诧异,笑:“是你?你怎么来了。”
杨鑫紧张地绞手指:“你说过的,我需要帮助可以来找你。”
唐颂笑了:“你现在需要帮助吗?”
他示意她进门来,指着凳子:“坐吧。”然后把门往外大打开。
杨鑫留意到他这个举动,明白这是一个男女避嫌的信号,便低头假装不懂。唐颂问她:“要喝水吗?”给她倒了一杯水。
“有点烫。”
杨鑫其实找他没啥事,就只是想见他。
唐颂问:“开学了,老师同学还习惯吗?”
杨鑫点点头:“习惯。”
她抱着水杯:“唐老师,那天我在国旗下讲话,还以为能看到你呢。结果你没来。”
唐颂坐在她对面,莞尔一笑:“我那天去成都了,陪我父亲看病,没在学校。”
“哦。”
杨鑫有点欢喜:“我还以为你不来听我致辞呢,心里怪难受的。”
唐颂笑。
他关切道:“你爷爷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杨鑫说:“挺好的。”
“最近没有犯病吧?”
“最近没。”
“那就好。”
唐颂笑着说:“他那身体,我还担心呢。”
杨鑫告诉他:“唐老师,我之前写了一篇散文,投稿给了儿童文学,被选中了。”
唐颂替她高兴,说:“那挺不错。儿童文学是很知名的刊物了,经常刊载一些知名作家的作品。你才十二岁,很厉害啊。”
杨鑫有点脸红。特意跑来找他说这个事,就是想听他夸一下自己。
“我最近还在写东西。”
她有点害羞。
唐颂笑:“写什么呀?”
杨鑫说:“写一个小女孩恋爱的故事。”
“你还会写恋爱故事?”唐颂感觉挺好玩:“男主角是谁呀?”
“我是瞎编的。”
杨鑫感觉怪羞人的,说:“主角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男主角是她的老师。”
唐颂笑了:“你还写师生恋啊。”
杨鑫脸红解释说:“不是师生恋。是女主角喜欢男主角,男主角不知道,其实是个暗恋的故事,不是真的恋爱。”
唐颂笑说:“我不太喜欢这种,不然还可以当读者,帮你看看。”
杨鑫脸唰的红了。
她垂着眼,半天抬不起头。
唐颂看她沉默,有些抱歉笑:“对不起啊,要是以后你写别的题材,我一定帮你看。”
杨鑫小声说:“没事。我不要人帮我看,我自己写着玩的。”
她抬头,假装天真,问道:“你为什么不看师生恋啊?只是小说呀,又不是真的。”
唐颂笑:“我不看言情小说。什么席绢琼瑶,看了鸡皮疙瘩。吓人,哪有人这样谈恋爱的,我看像神经病。就言情小说女主角,我要是找个那样的女朋友,肯定活不过三十岁。”
杨鑫听他说的想笑:“为啥活不过三十岁呀?”
唐颂说:“吓人。你爱我你不爱我考验一百遍,太能折腾了。还有什么两女的爱上一个男的,两男的争一女的,吓人,我看了就瑟瑟发抖。”
“你喜欢一对一的啊?”
杨鑫笑:“我还以为你只是不喜欢师生恋呢。”
唐颂笑:“这个更吓人。”
“哪里吓人啦?杨过和小龙女就是师生啊,可他们是一对儿。”
唐颂起身喝水,笑:“你啊,少看一点这些乱七八糟的,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意。淫起来自然是开心,真发生在现实里得有多尴尬?一个老师,一个学生,真有这种事,两个都得开除了,别说各自都还有父母亲戚,各种社会关系。成年人未成年人,还涉及道德法律问题。”
杨鑫说:“只是小说嘛,干嘛这么较真,我只是写暗恋,又没写亲嘴什么的。”
“小说我也不喜欢。你写他们不在一起吧,又太糟心,写在一起吧又太假了。我觉得,还不如换个题材。”
“换啥题材呀?我不知道换啥题材。”
“要不你写武侠?”
唐颂坐在钢琴前,翻开谱子,继续弹起了琴:“少年剑客,闯荡江湖什么的。”
杨鑫说:“可我觉得少年剑客闯荡江湖没有谈恋爱好看。”
唐颂笑着摇摇头,很无奈。
“我看你挺聪明一小姑娘,怎么脑子里全是言情小说,整天净想着谈恋爱。”
“我没有想谈恋爱,我只是写小说嘛。”
唐颂笑。
☆、背景
手放在琴键上,他扭过头来; 转了话题:“对了; 你们班下周有音乐课对吧?”
“对呀; 在星期三下午。”
唐颂问:“你有想学的歌吗?到时候我可以教。”
“随便什么歌都行吗?我想学隐形的翅膀。这首歌最近好流行啊; 大家都在唱。”
“张韶涵的那个?”
“嗯。”
“这个歌,我好像有谱子。”
他在桌上翻了翻; 找到了谱子; 是手抄在五线谱上的。他将谱子放在钢琴架上; 照着弹了起来。他第一次弹这首歌,弹的非常顺手流畅,一曲毕; 笑转过头来,说:“这谱子挺简单的,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真的呀?”
唐颂招呼她:“你坐过来; 凳子拖过来。”
杨鑫把凳子拖过去; 和他挨肩膀坐着。
唐颂屋里的是一架新钢琴,黑色琴身; 象牙色琴键; 很有质感。杨鑫伸手按出几个音符; 好奇道:“唐老师; 你新买的琴啊?这个钢琴多少钱啊?”
唐颂说:“五万吧。”
杨鑫直咋舌:五万!他买个钢琴花五万!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他不会是把娶老婆的钱拿来买钢琴了吧。
杨鑫在心里瞎猜:“唐老师; 你一个月多少钱啊?”
“怕我没钱啊?”
唐颂笑:“放心吧,我再穷穷不过你。”
唐颂让她坐在琴凳上,教她弹隐形的翅膀。
他踩着踏板; 手指跳动,琴键上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杨鑫说:“唐老师,你觉得这个歌好听吗?”
唐颂说:“旋律挺清新的,孩子们喜欢。”
唐颂教她识谱,认键,对着谱子来弹奏。她模仿能力很强,记忆力也非常好,很快就能弹奏一小段了,只是手指反应慢,弹出来不很流畅。唐颂笑夸她说:“学的还不错了,多练练。”
杨鑫仰起头,快乐地看他:“唐老师,我也会弹钢琴了。”
唐颂还没吃午饭呢,有点饿了,便说:“你玩着吧,我去煮饭了。”
杨鑫点头:“好。”
她问道:“唐老师,你中午吃什么呀?”
唐颂在门外去,打燃煤气灶,往锅里接了点水:“我煮点面条。”
杨鑫一边玩钢琴,一边说:“你一个人煮饭多麻烦呀,有空的话去我家吃嘛。”
唐颂笑:“煮个面条,有什么麻烦的。”
杨鑫弹了一会琴,唐颂端着面条进来了,往桌子上铺了一张报纸。碗放在报纸上,他持着筷子正要开动,想起杨鑫还在屋里,转头问她:“你午饭吃了吗?”
“我吃了。”
唐颂便自己开动了,一边吃面条一边拿起桌上的俄语小说。
杨鑫停了弹钢琴的手:“唐老师,你看的什么书呀?”
她在学英语,只知道这字母不是英语,但具体是哪国的不知道。
唐颂说:“是俄语。”
杨鑫惊讶说:“你还学俄语呀?学这有啥用啊?”
唐颂说:“随便学学。”
“唐老师,你想画画吗?我可以给你当模特。”
杨鑫看到他屋里还有油画,只不过都是风景,没看到几幅人物。
唐颂说:“最近画的风景多,不太画人物了。”
杨鑫看他这些画都是新的,问:“唐老师,你原来的那些画儿呢?”
唐颂说:“卖了。”
“卖了?”
杨鑫失望道:“全都卖了啊?你给我画的那张也卖了吗?”
“那幅啊?那幅没卖。旧作我留了十几幅喜欢的,剩余的都卖了。不过没在宿舍,这屋子小放不下,我寄放在朋友那,他是在成都开画廊的。”
“什么人会买画儿啊?”
“什么人都有吧。私人收藏的,画室画廊,一些宾馆酒店也喜欢买画做装饰。不过他们大都喜欢风景画,不太喜欢人物。风景画容易被更多人接受,人物的审美比较私人。”
杨鑫说:“你为什么不去成都画画呀?成都是大城市,多好啊。”
唐颂说:“待久了也就那样吧。大学呆了四年,也不觉得新鲜了。我父母亲都身患有重病,母亲过世时我不在身边,毕业后父亲希望我回来陪他,我便回来陪他了。找个工作,空闲时自己画画,偶尔回回成都,陪父亲看病。也挺方便的。”
杨鑫说:“这样啊。”
杨鑫没在他屋里呆太久,唐颂吃完饭,她便找借口要去看书,自个回教室了。
杨鑫慢慢才听说唐颂的家庭。
都是听别人说的。
唐颂不太谈论自己的事,但是小县城,熟人社会,没有什么秘密。各自的家庭背景都是公开的,人人都能扯出来说。
唐颂口中的父母,其实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是养父母。
唐颂出生在本乡镇,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他本来的父母似乎是某个村的,家里特别贫穷。他母亲意外怀孕,适逢计划生育,家里交不起罚款,而且确实也贫穷养不起,便将他送了人。幸好他是个男孩,长得也漂亮,得以被一对患有不孕症的夫妇收养。他的养父母其实条件非常好,县城里的,那个年代,养父母是国企职工,有工资有收入。所以唐颂是在县城长大的,从小就是城里的孩子。
唐颂虽然是收养的,但是被他养父母视为珍宝。从小呵护着长大。别的小孩蹲在地上撒尿和泥巴的时候,他就穿着小皮鞋,衬衫背带裤,梳着小分头在弹钢琴了。他养父母给他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花大钱送他学音乐学美术,把他培养的多才多艺。小小年纪就弄去参加各种比赛,初中钢琴就过了八级,别提多骄傲。
他养父母虽然是城镇职工,养活一个小孩不成问题,但是要负担他学音乐美术的开销,其实还是很捉襟见肘,为此负下了大笔债务。本来这家庭虽有些艰难,但勉强还能运转,直到九几年单位倒闭,职工下岗,他养父母又突然怀孕生了个弟弟,家里一下子困难起来了。家里欠了债,父母失业,唐颂读大学都交不起学费,全是靠借债。他父母在国企呆了半辈子,顺遂温饱,生活的压力一下子砸到人头上,老两口受不住病倒了。一个得了尿毒症,因为负担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早早死了,一个得了肝硬化,而今靠药养着。
唐颂从小就是特别优秀,特别有理想的小孩。他在音乐美术方面都很有才华,因为喜欢画画,最终选择了美术作为主修。高中毕业,他决心要考中央美院,到了北京才知道天外有天。中央美院的油画系每年统共就招那么点人,而全国每年上万名考生。中央美院没考上,上了四川美术学院,学费又成了难题。学美术的费用多高啊,普通家庭根本承担不起,所以唐颂整个大学过得很艰辛。
更艰辛的是毕业后。音乐艺术这个东西,在你有钱的时候,可以为你提升格调,在你穷的吃不上饭的时候,它就一文不值了。他喜欢艺术,从小学习熏陶,然而毕业后却发现自己最好的出路只能是入职某培训机构,当一个培训老师,教小孩子画画弹琴,赚取一点生活费。
做美术老师,收入还是不错的,但很累,几乎没有空余时间。他不喜欢这个工作,加上他父亲生病,便回来了老家。
他想画画,但创作遭遇了瓶颈。他在培训班所学的,学校里所画的,都是一些很枯燥乏味的模型。城市里的建筑都是一模一样的,人脸也都看腻了看厌了,他找不到东西可画。当时乡镇在招老师,他怀着一种奇特的冲动,想看看这个平凡世界,寻找创作的素材和灵感,便跑到乡下去支教去了。
小村子的好处就是自由。他跑到田野去画画,小溪去画画。他画风景,画人物,画田野里追逐的小猫小狗,画劳作的农民、地边的午餐。他画村里朝他扔砖头的疯子,画班上脏兮兮的,流鼻涕的小孩。他画门上的爬山虎,宿舍门口的大理花。
他的作品得到了市场的青睐,尤其是一些风景和动物画,在画廊里很受欢迎,很好卖,也办过一些小展。他现在的收入来源主要是画画,这两年几乎不上课了。
他赚了挺多钱,但还是缺钱。要还家里的债务,要给父亲治病,要供弟弟读书,自己也要花钱,还要攒存款。所以他并没有辞掉学校的工作,也没有出去租房,仍蜗居在学校的宿舍。放假就回县城家中,平常住学校,自己没地方住。
杨鑫听说,他交过几个女朋友,不过都没谈成,最后都分手了。原因,他好像没有结婚的打算,这两年在学习俄语,想出国。杨鑫想起那天他吃饭时在看一本俄语书,很吃惊:他真要去俄国啊?
☆、黏乎
唐颂屋里有个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杨鑫站在旁边; 看他拉出键盘匣; 打开浏览器; 登录邮箱。杨鑫看的目不转睛:“唐老师; 你的电脑连网了吗?”
杨鑫现在也有电脑课,叫微机; 两星期一节。上课时; 学生们就到微机室去。杨鑫起初很兴奋; 听说电脑是很厉害的东西,互联网上什么都能查到,上了两次课就失去兴趣了。学校电脑总共就不到三十台; 还有一半是坏的,一个班上课,三四个学生共用一台。上课就是戳键盘; 什么金山打字通; 练习拼音打字。她觉得很无聊,后来听老师说才知道其实是没装网线上不了网。如果装了网线; 电脑还是很好玩的; 可以看电影可以下歌曲。听老师说的; 究竟有多好玩她想象不出来。
“装了; 不装网线怎么用?”唐颂指了指旁边凳子:“你坐呀。别站着; 自己找地方坐,我要发个邮件,可能还要一会。”
杨鑫看他打字很快:“你打字好快啊。”
她真的就是个小孩; 说话的口气也是孩子式的。唐颂忙起来,便没空理她了。
唐颂发完邮件,电脑空下来,杨鑫便很想玩。听说电脑上可以下载电视剧。唐颂打开搜索引擎,问她:“你想看什么电视剧?”
杨鑫说:“我想看海豚湾恋人,是张韶涵演的。”
唐颂就知道她要看这种。
小屁孩儿。
唐颂给她搜索海豚湾恋人,点开播放。
他推着她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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