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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南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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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到底还是固执己见的修了这座钟楼,她告诉他,因为他们定情的欧洲小镇就有一座那样的钟楼。
——和那座确实很像。
余思危看着远处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钟楼,眼睛轻轻眯起。
手机铃声响起,余思危低头一看,是宋秘书打来的,显然是提醒他约好的时间要到了。
这次来圣心算私人安排,他并没有通知园区管理方,只是打算看完了姑姑就走。路上他一时兴起下车看了会儿园区内的绿植。现如今,应当是无尽夏快要凋谢的时候吧。
挂掉电话,他略显疲惫吐了口气,正欲上车走人,身子忽然僵住了。
原来在离他不远处的花台边,站着一个一袭雾蓝棉裙的年轻姑娘,手里提着一篮子紫花,正遥遥盯着他。
看上去年纪不大,骨架纤瘦,也就大学生的模样,白净的皮肤,通红的面颊,微卷的中长发,算得上清纯可爱。一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让他停下脚步的,是女孩脸上那双亮得惊人的双眼。
夕阳跃入她清澈的瞳孔,仿佛两簇红色的火焰在席卷燃烧,带着吞噬一切的灭绝和疯狂。
余思危看着静止不动的女孩,呼吸在一瞬间里停滞了。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某部奇幻电影的场景里,比如爱丽丝梦游仙境?
“余总,时间到了哦。”
车厢里伸出一只涂满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副驾上有张娇嫩美艳的脸探了出来,笑容甜甜如蜜。
是华梨。
“好。”
余思危看了她一眼。
不远处的爱丽丝望着这一幕,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
火焰消失,魔法解除,一切喧嚣都重新归于平静。
余思危松了口气,出于礼貌朝少女点了个头,转身跨上了车。
漂亮姑娘他见得太多,早已免疫,在他看来,美貌不过是人类发展历程中一笔容易折旧的易耗资产,平平无奇。
汽车发动,朝前开去,头也不回。
车出一段,余思危在后视镜上瞟见那道浅蓝色的身影,依旧伫立在原地。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的某天,他曾经在餐厅里看见同一张脸吓唬色魔。
“……原来是她。”
他喃喃自语一句。
“您说什么?”
华梨朝他侧过脸颊,满脸微笑,柔顺的长发掠起一阵香风。
“没什么。”
然而余思危并不打算和她多谈。
“好,那您休息一会儿,距离我们到晚宴现场大概还有四十分钟时间。”
华梨非常有眼力价的及时闭上了嘴。
现在的她,非常珍惜这个总裁秘书的职位。家族里的人都对她能够通过面试成功进入南创总裁办感到期待万分。虽说平时核心的事务性运营工作都是宋秘书在负责,但涉及对外接待和应酬的部分,大多数时候已是她的天下。面对周围艳羡的目光,她太清楚现在自己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
——那是无数人觊觎的,全世界最接近余思危这个顶级猎物的机会。
女人一辈子,最光辉灿烂的时光只有那么短短几年,如果能在人生抛物线的顶端捕猎到最佳猎物,那么可以算是得到了最高的资产回报。虽然社会上无数人叫嚣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在这个男权主导的社会里,主流理论依然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就像网络上很多人关注凯特王妃,但却并没有人叫嚣要做撒切尔夫人第二一样。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女人要成就一番事业是很难的,如果生来就有老天爷赏赐的美丽外表,那还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做太太享福比较划算。
华梨这样想着,从后视镜里暗暗打量着自己的老板。
他真的非常完美——财富,外表,地位,头脑,所有都是顶级配置,完全就是女性择偶的终极梦想。
虽然他现在非常明显对自己并没有多余的兴趣,但谁说不能日久生情?
车后排的余思危并不知道女秘书的算盘,他只是静静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他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他和南蔷刚开始交往,两人应邀参加一个新兴企业家举办的慈善宴会。宴会当天南蔷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贴身真丝礼服,露出半块雪白的酥胸和圆润的肩头。非常美,也非常……引人犯罪。就男友而言他打从心底里不希望南蔷穿成那样,但是考虑对方向来爱美如命,也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所以只得报以尊重。
宴会当晚,在一众整容过度的网红和徐娘半老的富太太里,天生丽质的南蔷成了最美的蝴蝶,闪耀全场。然而太出风头难免节外生枝。宴会过半他站在楼上和朋友寒暄时,睹见了角落里不知好歹挤上来和南蔷套近乎的土财主,端着一杯香槟满脸色欲,简直恨不得贴到美人的裙下去。
余思危当即抛下朋友朝楼下走去,刚好听见土财主和南蔷的对话。
“美女,你就别装了,谁带你来这个场子的?多少钱?他给你买些什么?我出三倍,不!五倍的钱。”土财主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下流猥琐,“房子,首饰,随便你选,要什么我都给你。”
余思危听得怒不可抑,几乎就要跑上前去,却听女友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老板,你看这个。”南蔷不慌不忙着举起手,展示自己璀璨的红宝石戒指,“哈利威斯登的,一百万。”
“再看这个。”她朝土财主侧了侧身子,姿态优美露出耳边闪耀的耳环,“同系列加了点儿钻,三百万。”
“还有这个这个。”纤纤玉指抚过脖颈上的项链,她用电视购物主持人的夸张语气显摆着,“这个厉害了!是哈利威斯登本人亲自设计的!全球独一无二,价值两千五百万,有钱都买不到。”
“这样的首饰还有十几套,全是我,自、己、买、来、玩、的。”
吐气如兰说完最后七个字,她脸上笑容甜甜蜜蜜:“不晓得老板身价几个亿,够不够我花呀?”
话音刚落,刚好有人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南蔷转头看去,正是高大英俊的余思危。
“拜拜老板,我的小情人来找我啦!他收费可贵的呢,我在他身上花掉差不多快一家上市公司了!”
南蔷回头抛给土财主一个可爱的媚眼,随机转身挂在余思危胳膊上,开开心心离去。
身后的土财主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一对璧人消失在楼梯口。
余思危不知自己应当哭还是笑,只好闭口不言,一路板着脸拖着白富美走上楼梯。
金童玉女的身影融入华丽的天鹅绒帷幕中。
“我怎么就花掉你一家上市公司了?”
小情人的声音自帷幕后隐约传来,似乎有所不满。
“你公司新出的那个模拟人生游戏,我不是充值买了五千万金币?真金白银,钱都拿去给你的号送礼物刷装备了!”白富美的声音义愤填膺,“我的号到现在还在住贫民窟公寓呢!”
“……哈利威斯登是谁?他为什么要给你设计珠宝?”
小情人换了一个问题,略带醋意。
“不知道,我随便说的,可能是哈利波特的大兄弟?”
白富美的回答着实出其不意。
滴答!
初秋的雨滴拍打在车子的玻璃窗上。
车里一时寂寂无声,只有司机在专心致志开着车,偶尔发出一些声响。
往事淅沥画作水滴,随风而逝。
雨滴落在窗上,你以为它会随空气蒸发得无影无踪,到头来却发现,它们早已在玻璃上留下了斑驳,并没有消逝无痕,仍然要人亲自动手擦去。
第十三章 生疑
水,无穷无尽的水。
一浪,又一浪的扑过来,源源不断的灌入鼻孔,口腔,眼睛,耳朵。
喉头腥甜,头顶有光源忽明忽灭,她竭力想往上爬,然而脚腕却仿佛被千斤巨石攥住,使劲拖向寒冷深渊里。
救命!
救命!
救救我!
隐约间似乎有船靠近,求生的渴望让她竭力挣扎,使出全身力气伸出一只手,努力拨开水面。
那一瞬间,她看见了甲板栏杆上挂着一双熟悉的黑色人字拖鞋。
上面的字母缩写yn是她让人亲手印上去的,代表着他和她。
——他来了吗?
她心中欣喜若狂:有救了!有救了!
使出全身的力气,她竭力朝船边挣扎过去,然而沉如灌铅的脚踝拖住了她的步伐,没人呼应她的求救。
彻底沉入海底的那一刻,她恍惚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高挑,健硕,身上穿着全套昂贵的潜水衣,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来人站在距离她十几米开外的游艇上,静静望着她在海中挣扎沉浮,巨大的面镜遮住了脸,看不清任何表情。
救我!
救我!
求求你!
南蔷已经面目狰狞,从胸腔里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然而那道身影只是看了她一眼,随机转身离开,朝船舱方向走了过去。
仿佛气泡般,消失无影。
——真后悔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印在对方的鞋上呢?那样不就被他一辈子踩在脚底吗?
——就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抛下。
松开求救的手,她绝望堕入无尽深渊里。
噩梦乍醒,南樯从床上猛的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汗水沿着额间细密的发流下,划过下颚钻入衣襟,她咬紧牙关,浑身都在发抖。
深呼吸。
深呼吸。
她回想起心理医生的话,开始竭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
——要加油,要坚强。
——还不能被击倒,现在你只剩下自己,要学会迎战。
她一遍一遍的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强迫自己冷静。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恢复如常。她掀开被子,赤脚走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上一杯冰水。
然后仰面灌下去。
窗外已是月朗星稀,望着这片孤寂,南樯陷入了沉思里。
她想起了那个神秘人的话。
——“不是不甘心吗?那就去查啊,查他为什么害死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换个身份去看他们在你死后过得怎么样?也许才能看得清。”
——“这次你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
南樯紧紧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从成为失踪人口到被宣告法律意义上的死亡,这个时间是两年,她目前剩下的时间实在不多了。一旦宣告死亡,原本属于南蔷的商业帝国就会被瓜分殆尽,那些钱就都会属于别人。
钱很重要吗?
是的,非常重要。
钱是个好东西,有钱的时候她一不开心就打电话给最好的心理医生,用买别墅的钱去买他听自己喋喋不休的吐槽,而即使现在身处困境,她也依然可以从曾经的心理辅导中收益,学会应对创伤。
钱是如此重要,重要到她为此付出了所有,尸骨无存,燃烧殆尽。
玻璃窗里倒影出女孩纤细苍白的身影,她的脸色是如此冷漠。
——你那么喜欢钱吗?那就都给你好了。
她对着空气里的那个人说。
——我要你的命。
此时随手放在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悄无声息亮起。
那是一条来自熟悉号码的短信。
内容只有六个字。
“别担心,会好的。”
第二天早上上班,前台姑娘告诉南樯有她的包裹。
南樯取了包裹拿到办公室拆开一看,顿时惊呆了。
——原来昨天被偷走的钱包,正完好无损静静躺在盒子里。
票据,钞票,证件,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丢失,昨天街头追凶的一幕仿佛只是一个梦,如今刚好是梦醒时分。
这是什么?一个奇迹?上帝的赠礼?
南樯低头看着那个盒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清醒过来,立刻开始翻阅包裹的外包装,打算从物流编号上找出蛛丝马迹。然而非常可惜的是,除了她的姓名和电话以外,包裹上再也没有丝毫的快递信息。前台姑娘只说是一大早快递员送过来,但到底哪家快递员,她也没有留意。
正诧异着,抬头看见小曾叽叽喳喳朝她跑了过来。
“哇!你要飞上枝头了!”她满脸嬉笑,显然由衷的高兴,“你知道不?集团大老板的秘书专门打电话来,说今天上午要来圣心见你。”
南樯一愣,随机笑着问:“说了为什么吗?”
“肯定因为你对99号房的服务特别好,被看上了呀!”小曾瞪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喏,好好表现啊,别说我没告诉你,那个宋秘书都三十二了还没结婚,是集团里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你要是见到他了,争取拿下啊!”
南樯噗嗤一笑。
“嗯,那我加油吧。”她的神情温柔极了。
宋秘书约见南樯的地点,选在了圣心办公楼顶部的小型会议室里。
像以往一样,南樯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十分钟,她坐在方形会议桌前,习惯性的环顾四周。
这间会议室应该是最近半年新装修过的,铺着厚厚的地毯,桌椅家具看起来都没怎么用过,驱味用的炭包还留在角落里,会议桌上放着一瓶新鲜的绣球花,品种是是无尽夏的“新娘”。估计集团高层临时宣布来访,工作人员来不及准备时令花材,匆匆忙忙从院子里摘了点就插上。
座位对面的墙壁里有一面巨大的玻璃,明亮的灯光下,玻璃上倒映出南樯现在的脸。
怒放的鲜花之后,是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
南樯呆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时候,这张脸真是陌生极了。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场景。
——还没有本来的我一半漂亮呢!
当时的她嫌弃极了。
——像原来那样漂亮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人推下了海去?
那个声音嘲笑她。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能够完成计划吗?
她开始犹豫。
——怎么,原来你是只靠一张脸活着的人吗?这么没有自信?
那个声音哈哈大笑。
——抬起头,想想你失去的东西!难道因为不够漂亮就要放弃?!
那个声音变得无比严厉。
收回视线,南樯将目光调回到眼前的鲜花上。
——这些应该是园区里最后的无尽夏了吧,再长再美的花期,也抵不过岁月风霜。
仿佛心有灵犀般,一片孤独的花瓣从花团中落下,掉到了桌面上。
南樯微不可查叹了口气,随即将花瓣轻轻捻起,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然后呼的一声,朝飘萍吹了口气。
纤长的手指打开,花瓣飞扬落下。
“南小姐。”
密闭的会议室内,宋秘书看着眼前这位秀丽婉约的少女,表情严肃。
“宋先生。”
南樯看着宋秘书,嘴角淡淡含笑。
——好快啊,小宋都变成了黄金单身汉了。想来他跟着余思危也快十年了,从大学毕业起就呆在余思危身边,刚开始是个产品经理,后来陪着余思危走南闯北,开疆拓土,终于从毛头小子成长为南创的金牌秘书。她也知道小宋为什么一直单身,因为他的老板是个可怕的工作狂,过去她曾为小宋介绍过好几个姑娘,最后都被他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工作强度吓跑了。
宋秘书吞了口唾沫,他被这女孩慈祥的笑容弄得有些发毛。
“南小姐,能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镇定。
南樯点点头,开始行云流水的介绍自己的背景经历,就像已经背诵过的千遍万遍那样。
宋秘书认真听着,又问了一些她关于学校和家乡的小细节,似乎对她的成长过程很感兴趣。
南樯一一作答,举手投足毫无破绽,期间宋秘书也没有任何打断。
等到南樯终于介绍完,他忽然问了一句:
“南小姐,请问你到底是谁?我希望能听你说实话。”
南樯愣了一下,回过神道:“我叫南樯,是这里的员工呀。”
宋秘书沉默了一下。
他的下一句话让她武装好的防备遭受重击。
“你能为你的回答负责吗?”宋秘书打量着她,神情严峻,“我想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你没有说实话。”
“……您在说些什么?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南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一些,不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啪”的一声,宋秘书朝桌面上甩来一个文件夹。
——“我查过了,你的身份是假的。”
——“你的毕业证书编号是存在的,但是根据毕业生名单,你的母校最近三年内都没有一个叫南樯的人,我不知道你怎么办到的,整容?改名?办假证?买通学校?还是犯法的事全都做了?”
南樯听见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
虽然宋秘书口口声声一个“我”字,但她非常清楚,主导这一切的,是那个隐身在宋秘书身后的男人。
余思危,是他。
他永远是这样,拥有极高的警觉,充满疑虑。
——又一次,这个人在她面前占了上风,他已经先于她预想的安排人去查了自己生平。
多年来总是这样,他处处比她强大,比她高瞻远瞩,比她思行缜密。所以父亲曾如此仰仗这个男人,他甚至断定说,女儿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找到了一位优秀的丈夫,可以继承南家的一切,未来还要发扬光大。
可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他也没算到,这个男人的坏已经到了骨髓里。
南樯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我是改了名字。”
重新抬起头来,女孩脸上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隐约含着泪花。
“宋先生,我原名叫牛芬芳,家住溪周南崖村,父亲叫牛大勇,是一名渔民。”
她缓慢诉说着,神情平静而安宁。
“我的学历是真的,毕业后我想进入一家好企业工作,但是很多企业看到我的名字和出身就跳过了简历。后来我看到了南创的招聘启事,你们只要有留学背景的人。我没留过学,所以我给自己改了名字,想碰碰运气。就像你查到的那样,我的毕业证书确实是真的,只是一时没法让学校修改我的信息,情急之下我自己用电脑修改了原件,然后打印出来,这是无奈之举。根据《民法通则》规定,公民享有姓名权,有权决定和依照规定改变自己的姓名,改名是我的正当权益,我只是还没来得急去完成所有手续。”
“宋先生,我们那里出来的女孩子,虽然大多数都没念大学直接去工厂打工了,但我是真的真的念完了大学,学历没有造假,这点我可以对天发誓。”她举起了右手,“我只是太需要一份工作了,所以有些着急。”
“哦?那为什么改这个名字?”
宋秘书从鼻子底冷哼一声,他并不吃小白花楚楚可怜这一套,依然有着极高的防备心。
“宋先生,我家在南崖村,所以我给自己改姓南,至于樯字,因为我很小的时候跟着爸爸上船出海,看见了挂着风帆的桅杆——那是一艘船不可或缺的动力来源。”
她静静说着,一脸坦然。
“我给自己起名一个樯字,有什么错?”“她望着宋秘书,显出满脸疑惑,“难道乡下出身的姑娘,就只配叫芬芳吗?”
宋秘书没有说话,他显然被问住了。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既然是在乡下长大,从没出过国,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海外用品?”他依旧保持怀疑。
“我看书的,宋先生。”南樯垂下纤细的脖颈,非常谦卑,“我看很多书,那里面会介绍很多提高生活品质的东西。”
“而且。”
她抬起头来,直视宋秘书的眼睛,
“如果你们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曾经在五星级酒店和奢侈品店都做过兼职,耳濡目染,大概也会知道有钱人的喜好,插插花,买一点国外的牌子让客人满意,算不得什么难题。”
她太了解余思危了,既然他的人会毫不留情的当面戳穿她,那么他手里应该已经有了一本关于她成长经历的完整档案。他早就清楚她的本名,她的家庭,她的学业情况乃至职业经历。
好在她的身份是完美的,无懈可击。
南樯说完这一切,重新挺直了腰板,静静望着宋秘书。
她的视线穿透玻璃幕布,直接射入墙壁后那道黑影的眼中。
坦然,镇定,无畏。
窥视窗后的黑影笑了。
有趣,他想。
“叩叩”。
会议室的门在此时响起。
“宋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杜院长说找他的助理有急事。”
胡经理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表情为难:“他强调说,非常非常着急。”
宋秘书转头朝玻璃幕看了一眼,神色迟疑。
玻璃背后毫无动静。
“ok,你走吧。”宋秘书朝南樯挥了挥手,“谢谢你的配合。”
南樯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第十四章 爪牙
在得知余思危的人要见南樯的同时,杜立远立刻推掉了接下来的行程定了返程机票。下了飞机,他顾不得红眼航班的劳累奔波,第一时间赶去了圣心,让胡经理赶紧代为传话把人“捞”出来。
南樯刚走到会议室外,那道颀长的身影已经迫不及待转身过来,清俊的脸上写满担忧。
“小南!”他望着心中牵挂的女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院长。”女孩秀丽脸上露出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
“余总的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杜立远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眉头紧拧。
“问了些关于我照顾余老太太的事。”南樯脸上保持着微笑。
“那你答得怎么样?”
杜立远问着这些问题,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利爪揪成一团——千算万算,没想到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余思危的人已经瞄上了南樯,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答得不好。”
南樯摇摇头,显得满不在乎。
“余总的秘书好像不喜欢我,他可能觉得我别有目的。对了,我的表现不会给院长添什么麻烦吧?”看着杜立远心事重重的脸,她小心翼翼补充一句。
杜立远心头大石顿时放了一半下去。
“没关系,没关系。”他如释重负笑起来,“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已经够了。
圣心疗养院99号套房内,有人正和余老太太聊着同样的话题。
“你怀疑这个小姑娘别有目的?”
余老太太翻看着手里的档案,眉头间挤出一个“川”字。
“可惜,难得遇到一个用起来顺手的,她来了后,我每次吃的用的都很合心意。”
余老太太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年过花甲的她,素来养尊处优,吃穿用度都极为讲究,比如吃蟹只选一斤三只的母蟹,吃鸡要每只一斤四两的走地鸡,多一两都不行。来了国内后她身边都是新人,这些细节少有人知道,交代了也不一定都能做对,但偏偏这个姑娘每次选购的食材都是刚刚好,并且安排厨房烹调的手法也都极讨人喜欢,火候调味恰如其分,分毫不差,仿佛在她身边生活了多年的老仆一般。
“就是做得太好,才会让人怀疑。”余思危看着简历上那张清秀的脸,回答轻描淡写,“提前研究您的喜好不算什么,难得的是她竟然改了那样一个姓名。”
而那个名字是他决不允许人逾越的禁地。
宋秘书在他身后拼命点头附和,心里腹诽:何止改名,还有人拿着太太照片去要求按照这个样子整容!外面这些人呀,为了钱,都把老板当做会下金蛋的公鸭了!
他非常同情的看了老板一眼。
“行,我知道了,老太婆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余老太太叹口气,把简历递回给余思危。
“如果您喜欢,用用也没什么不行。”
然而余思危并没有接过简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表情波澜不惊。
“风险都在可控范围内,她的靠山无非就是杜立远,掀不起风浪。”他不咸不淡说着,语气轻松。
余老太太笑了,递过简历的手在半途又收了回去。
“咱们余家孩子,就属你贴心。”
她看着余思危,边说边点头,显然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后辈感到非常满意。
余思危笑而不语,他的视线越过老太太身后的窗户。
不远处粉紫色的绣球花团边,南樯正和杜立远并肩而行,他们可能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两个人的神情都十分愉悦。而杜立远望着南樯的眼睛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自从南蔷走后,余思危还是第一次在杜立远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失魂落魄,而是如获至宝的心满意足。
——工蜂失去蔷薇花后,不该有这样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杜立远刺眼起来。
刺眼极了。
由于杜立远当天是临时赶回s市,司机在外休假赶不回来,于是送他回家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南樯头上。
车子驶入市区核心地段的一座高档小区里。在他的盛情邀请下,南樯和他一起坐上电梯去参观新居,这套高级公寓是杜立远刚买不久的新宅,新宅是二百多平的大平层,电梯入户,带空中花园,装修走精致简约路线,看得出来有请设计师专门设计,墙上挂着挑选过的装饰画,处处彰显主人良好的品位。
南樯在略显空荡的房间里走着,嘴角含笑。
——杜立远应该已经过上他梦想的生活了吧?住着豪华公寓,有着优渥而体面的身份,站在了很多同龄人为之奋斗的位置上。
依稀想起南家大宅的某个夜晚,身着定制礼服的她在露台上觥筹交错,无意间睹见角落里那道落寞的身影。
而现在,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价值不过两百来元的平价衣衫。
命运的大手将人生翻转,如此轻易。
南樯走回客厅,环顾四周,然后她的视线落在门厅边那只银色的行李箱上——杜立远刚进家门,还来不及将它收进储藏室里。
和崭新漂亮的房子不一样的是,那是只早已用旧磨损的铝合金箱,银色箱面上刻着一只小小黑色的蔷薇花。
南樯看着那只熟悉的行李箱,微微一怔。
她认得那只行李箱,那是白富美南蔷二十岁生日宴会的纪念品。那年父亲给她举办了一个隆重的生日宴会,于是她提前找人定制了一堆礼物,通通刻上了由她自己手绘的黑色蔷薇花标识。
年轻气盛的中二时期,总恨不得把自己的东西都刻上专属标签,处处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那场宴会上所有的纪念品都是她亲自选的,对于特别的人她还会选特定的种类,希望他们能经常使用。比如她给父亲选的是手工玳瑁眼镜,给杜立远选的是一个银色名牌行李箱。
只是当她把这件纪念品拿给他的时候,杜立远郁闷的表示,黑色蔷薇太女性化了。于是她以为爱惜羽毛的杜立远一辈子也不会用这只行李箱。没想到他不仅用着,还用了很多次,行李箱面已经有了些微凹槽,仿佛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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