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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南墙-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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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思危没有说话。
  “ohygod!”余念祖抬头望天,脸上是绝望的欲哭无泪,“大哥!你为什么会相信容子瑜那个女人的话?她说那个康飘得是玄学大家你就信了?她说康飘得是首富御用风水师你就信了?她就是只贪得无厌的毒蝎,到处找人骗钱!说!你给了康飘得多少?”他怒视余思危,
  “很多。”余思危只说了两个字。
  从认为“两百万只是小数目”的大哥嘴里听到“很多”两个字,余念祖惊呆了,他相信那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匪夷所思到余思危甚至不愿意说出具体金额。
  “你这个……你这个……”余念祖气的牙根子磨得霍霍作响,“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名词。“你不是余家最聪明的吗?为什么会相信那个骗子的话?他就是抓住你的心理说些你想听的,然后骗你的钱!你挣那么多钱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那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你不眠不休努力挣回来的啊!你就甘心送给那个骗子?难道没有更好的用途了?!”
  “你说呢?那么多钱,你说我该怎么用?”余思危望着少年笑笑。
  “你可以……你可以去做慈善,可以扩大产业,如果要寻求内心平静,也可以捐助宗教信仰机构!”余念祖有些急促的回答着,“每样都比直接送钱给那个骗子更好!”
  “信仰?”余思危脸上露出嘲讽而意味深长的笑,“什么信仰?有谁保佑过我?”
  他深呼吸一口气,咬紧牙关。
  “我这一生,自问从来没有辜负谁。哪怕生下来被父母遗弃,被亲戚猜忌,也全凭自己的双手走到今天。我实打实做事,兢兢业业,努力创造了几代人也花不完的钱,解决了那么多的就业岗位,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抬起头来,恶狠狠盯着余念祖,脸色如纸一般透明,“可命运是怎么对我的?就这么无缘无故弄死了我老婆,弄死了我孩子?让我家破人亡?!”他咬牙切齿说着,眼睛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金钱?神明?谁显灵了?谁起作用了?”他将手中文件抛向空中,“你说!我还能信什么?!你说!你说!!!”
  随着最后一个撕裂的尾音落地,铺天盖地的白纸从半空兜头而下,纷纷扬扬散落在房间周围,悲凉凋零。
  余念祖呆呆望着眼前那个曾以理智著称的男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完美和矜持已经被撕得粉碎,现在他所能看见的,只是一个带着彻骨孤独的男人。他用荒谬的谎言舔舐无法复原的伤口,在日复一日的崩溃中,逐渐走向绝望。
  s市,面馆附近的巷子里。
  铁军的车很快到了小面店旁边,他开的是余思危的公务车。南樯见他停稳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做了进去。
  “谢谢你,军哥哥!”她微微喘着气道,“你帮了我大忙。”
  “究竟什么事这么着急?”铁军边发动车子边侧脸看她,很有些好奇。
  “说了你也不会信的,总之是很重要的事。”南樯笑笑,“余总应该不会怪到你头上。”
  “这么神秘?”铁军边打方向盘边皱眉,情绪并不高涨,“小芳,你最好少跟余总那种人在一起,我们跟他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知道我知道。”南樯朝着他堆出笑颜,“我这也是……”
  话音尚未落地,耳边忽然传来尖锐的喇叭声。
  随后空中响起了人类的惊呼声,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金属的翻滚碰撞声。黑暗和疼痛铺天盖地喷薄涌来,像洪水一般将车中男女兜头网住,拖向另一个世界。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南樯脑海里响起了铁军曾经的警告——“小芳,离余总远一点,他的处境很危险,千万不要被他拖累。”


第四十九章 回忆 ? 金号角
  呜——呜——
  南蔷好像又听了金号角的声音。
  远远的,远远飘过来,浮在薄雾弥漫的江波上,带领迷路的孩子们穿越黑暗,找到温暖和光明。
  在南蔷的童年回忆里,没有父亲,只有一个要强的母亲。她曾经问母亲,爸爸去哪了?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我没有呢?刚开始母亲告诉她,父亲很忙,出差去了很远的地方,偶尔还会给她看父亲的照片,她还记得照片上父亲的样子,背后是一条大船,他站在岸边笑得阳光灿烂。后来突然有天,母亲回家剪掉所有关于父亲的照片,把它们丢进蜂窝煤炉里通通烧掉。做完这一切的母亲,转头过来,昂着头告诉角落里忐忑不安的幼女——孩子,你爸爸死了。
  南蔷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母亲脸上倔强的泪水,从此她接受了自己只有妈妈的事实,再也不问爸爸,因为那样妈妈会露出非常难过的表情。为了尽可能给予女儿好的物质条件,她的母亲总是整天忙碌奔波,白天上班,晚上接私活。因为母亲的分身乏术,南樯不得不从很小就开始独自入睡,每天早上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是拿着妈妈留在桌上的钱去巷子口买早饭,这样晚归的妈妈可以多睡一会儿。
  久而久之,卖早餐的阿姨总是夸她——哎呀,这孩子太独立了!
  然而大人们并不知道,小孩子的独立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其实南蔷根本就不喜欢独自入睡,她每天最害怕的,就是躺上床后听见母亲关门声音的那一刻,这意味着水泥盒子里又将只剩下她一个人。漆黑的房间里,小女孩独自躺在床上,瞪大眼望着天花板,看着上面舞动着的张牙舞爪的倒影,听着头顶上吱吱呀呀玩弹珠的声音,还有角落里不知老鼠还是昆虫的淅淅索索,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害怕。然而她不能呼喊,无法求助,只好闭上眼睛一寸一寸朝被窝里滑下去,直到被子全部盖住自己的头。虽然被窝里总是又热又闷,在憋得几乎快晕过去的时候,她才会偷偷冒出来喘口气,然后飞快钻回去再次把自己盖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良久养成了习惯,哪怕是夏天她也会拿块手帕盖住自己的脸,假装它们是刀枪不入的钢筋盔甲。直到后来遇到了杜立远,那个邻家男孩看见她的怪异举动,充满善意的告诉她世界上有一种叫做“金号角”的东西。童年杜立远说,金号角专门保护独自在家睡觉的孩子,只要金号角吹响,黑暗和怪兽就再也不会靠近。
  “我能有金号角吗?”幼年南蔷抬起小小的脸望着杜立远,虔诚而忐忑,“我想要一只金号角。”
  “有啊,你每天晚上不是都能听见码头那边的声音吗?”杜立远笑了,“那就是金号角在为你吹响。”
  “可是我妈妈说那是汽笛声,是货轮发出来的,有很多船在码头运沙。”南樯感到很困惑,“怎么会变成金号角呢!”
  “嘘——”杜立远垂下腰杆,小大人般朝她竖起一根手指头,“大人们都不知道那个故事,金号角是小孩子才知道的秘密!”
  “皮帕,昨天晚上有货轮渔船路过这片吗?我好像听见了汽笛声。”
  穿着睡衣的大美人从旋转楼梯上摇曳生姿走下来,乌发雪肤,面若桃李,她举起手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没有的,小姐,最近是禁渔期,而且这一带都是私人住宅,不会有货轮靠近。”皮帕满脸堆笑,讨好递上一杯绿色鲜榨蔬果汁,“有声音吵醒您了?昨晚睡得不好吗?”
  皮帕是南蔷在澳大利亚的私人生活助理,一位华裔女性,南蔷不在澳大利亚的时候,她的主要工作是帮她照看房子。因为父亲的慷慨,南蔷在海边有一套居住面积两千多平方米的三层建筑,总共七间卧室,九个卫生间,两个摩托艇泊位,一个游艇泊位,以及一个私人码头。这样的豪宅自然要雇专人全年看守,而当主人家回来度假的时候,皮帕还要负责打点所有的工人队伍。
  “奇怪,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汽笛声?”南蔷喃喃自语一句,接过皮帕递过来的蔬果汁——这东西并不好喝,但圈子里的女性几乎人手一杯,因为大家都要keefit,要有机健康苗条美丽。
  “早餐准备好了,请您享用,今天的餐单和报纸都放在了桌上,三餐是按营养师指定的标准安排的,您可以做最后的确认。”皮帕朝餐厅做了个手势。
  南蔷举着蔬果汁朝餐厅走去,随手翻了翻餐单,开口吩咐道“刺身和牛排类都撤掉,对了,咖啡和茶都不要。”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我只喝水。”
  皮帕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堆出笑容“明白,我会吩咐厨师的。”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这座可以称为建筑艺术的豪宅里,碧海蓝天透过落地窗展现在身侧。餐厅里那张可同时容纳数十人的大桌上,有一位美丽的女士正在享用早餐。她孤身坐在风景最好的位置上,面对满桌蔬果菜肴,不紧不慢吃着班尼迪克蛋,偶尔也会抬头看看对面的电视屏幕。
  大部分普通人看见了这赏心悦目的一幕,都会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平,竟然把如此多的资源堆砌到了一小撮人身上。
  “小姐小姐!”一位年轻女保姆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我被外面的猫抓了!”
  “干嘛给我说?”南蔷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的早餐,目不斜视,“是我抓的吗?”
  年轻女保姆显然有点意外,没想到面对自己的求助主人会无动于衷,她有些沮丧的垂下脑袋。
  “行了,去找皮帕,让她联系医生,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南蔷用果叉挑起白瓷盆里切好的鲜芒果粒,优雅放进嘴里,“记得把账单留着,我会付账的。”
  小保姆转头跑开了。
  “连句谢谢都不知道说。”南蔷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放下刀叉挑高眉毛。
  “她刚来,还不懂事。”皮帕端着咖啡走到桌前,笑容温和,“可能她只是希望得到一句关心,私底下她可是非常崇拜你的。”
  “想太多。”南蔷耸耸肩,端着咖啡喝起来,她才懒得去关心这群下人的心情。
  皮帕笑笑没说话,她对女主人的轻慢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事实上在有钱人里这样的态度已经算不错了,看在钱的份上,相信其他人都会忍下去的。
  电视里忽然响起了轻快的音乐,屏幕里正在播放时尚记录片,当红女偶像在拍摄水下写真。“好漂亮!”皮帕忍不住赞叹一声。
  南蔷听听见赞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那个偶像她在秀场见过真人,除了年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简单来说,就是还没有自己漂亮。不过这些年里她遇到比自己漂亮的女性着实不多,大概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她对自己的外表还是有绝对自信的。
  “原装的就是不一样,你看那脸蛋多饱满,玻尿酸哪赶得上天然胶原蛋白?”八卦的皮帕浑然不觉南蔷的心里,边倒水边继续说话,“现在好多三四十的女明星不服老,成天打针,脸都要成蜡像了,真搞笑,比得过人家这些零零后么!”
  “三四十有错?想变漂亮有错?”南蔷眉头一皱,打断皮帕,“谁都年轻过,年轻算什么本事?”
  皮帕抿着嘴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如今这栋豪宅的女主人也走在了奔四的道路上。诚然,她锦衣玉食非常富有,靠着保养看起来比同龄人起码年轻五岁以上,然而金钱并不能够完全帮她逃离自然规律。仔细看,她笑起来时眼眼角已经有了纹路,光线不对的话,还能够看出脸颊边的法令纹——一切都说明,女主人的身体早就已经不处于自然巅峰状态了。
  ——估计她也很快要去打针了吧?还是已经偷偷打过了?皮帕心里想着,嘴上说了句抱歉,拿着水壶退了回去。
  南蔷不置可否嗯了声,抬着天鹅脖颈继续看大屏幕。电视里播到女偶像的写真成片出来了,摄影师运用光影拍出了空灵的感觉,杂志编辑纷纷点评表示简直就是水下版维纳斯的诞生。
  “查查摄影师的联系方式,让他给我也拍一套。”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南蔷拿起餐巾优雅擦了擦嘴角,有钱能使鬼推磨。
  “好的,太太,您做模特的话一定比那个女明星还漂亮!”皮帕借机挽回刚才的失言。
  南蔷勾起嘴角,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太多太多,不过没人会拒绝夸奖,哪怕她心里清楚,有些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谄媚罢了。
  “这几天国内来消息了吗?”心情稍霁,她端起水杯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
  “什么消息?”皮帕有些疑惑。
  “从前天到现在,国内没有任何人跟你联系过吗?”南蔷咬住下唇。
  “没有啊!”皮帕摇了摇头,“没人跟我联系。”
  只听啪的一声,南蔷将水杯磕在餐桌上,起身拂袖而去。
  留下身后的皮帕无可奈何耸了耸肩膀——有钱人总是这样喜怒无常,她早就习惯了,
  南蔷怒气冲冲走到透明的玻璃阳台上,远眺大海,然而这价值过亿碧波荡漾的美景也没能平复她愤怒的心情。
  ——她查过国际快递单号,前天早上就显示是“本人签收”了。也就是说,余思危应该早就看到了里面那份有着自己签字的离婚协议书,然而他却选择了无视!这家伙缩头缩脑躲在国内,以事业为由,企图再一次冷处理她的信号!
  ——懦夫!孬种!
  南蔷忍不住捶了一下雪白的栏杆。
  如今距离他们夫妻冷战已经两月有余,当初她和余思危大吵一架后,拿起行李满世界旅行散心,直到上个月忽然在美国查出身怀有孕,她才选择来到澳洲养胎,然而这期间余思危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一次!哪怕一次都没有!将巨大的愤怒和失望都吞咽进肚子里,她再也按捺不住,决定给对方一计猛药——寄出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协议书里的条款非常苛刻,几乎要求余思危净身出户,她都能想象出余思危看到这几张纸后恼羞成怒的样子——对,那就是她想要的,撕下他冷静的伪装,让他露出本来面目。
  第一天,她兴高采烈的以为,余思危会立刻坐私人飞机来找自己跪地求和。
  第二天,她依旧心怀希望,觉得如果对方坐民用航班来,自己还可以高抬贵手和他勉强沟通。
  如今已经第三天了,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余思危和他的手下甚至连皮帕都不曾联系过,连半点旁敲侧击的痕迹都没有!难道,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的妻子毫不关心吗?
  南蔷眼中充斥着委屈的泪水。她讨厌自己的丈夫,讨厌这个一直以来的冷静自持的男人,讨厌每次控诉时他那像看天方夜谭一样的表情——对方越是理智平和,就越显得自己歇斯底里。婚后的余思危仿佛一具精美的工作机器,很少诉苦,永远埋头向前,但他无法理解南蔷,更无法与南蔷共情。他总是很忙,满世界飞,做着她插不上嘴的大生意。假如听见妻子抱怨,他的第一反应总是选用钱解决问题——不开心?去旅游散心。心情抑郁?请心理医生。觉得孤独?送你十条八条宠物,找公关公司给你办豪华派对,邀请一群人围着你唱歌跳舞high到天亮。而作为一个丈夫,他对她说过最多一句话是“实在太忙了,对不起。”
  除开甜蜜的新婚时期,如今这样孤独的日子也已经好几年了。期间南蔷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做点事,然而几次投资都蜻蜓点水铩羽而归,她自觉一事无成,父亲更是毫不留情嘲笑她“一个女人什么生意?招兵买马能招到好男儿给你当属下吗?董事会纠纷你要哭着和他们吵架吗?你要在哺乳的时候和下属开视频会议吗?女人看问题太注意细节了,一点也没有全局观,成不了大事。”然后他又打一棒子又给颗枣,“女儿,你长这么漂亮已经足够幸运,安心嫁人享受生活吧!别的都不要瞎参与。”
  繁华落尽,留下的是更深的失落和孤寂,所有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消散都轻而易举。
  南蔷虽然拥有庞大的财产,却几乎没有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哪怕她曾经在社交网络上贴着和许多美女的聚会照,标签是好姐妹,然而她心里再清楚不过,都是些塑料花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分不清人们的好意究竟是为钱还是为自己,索性一个都不交心。她没有兄弟姐妹,如今父母都不在世上,现在,连唯一的丈夫也远远躲着自己,她觉得难过极了。
  无论多少年过去,无论名下财富几何,哪怕从水泥盒里的丫头变成了豪宅女主人,她依然害怕孤独,骨子里还是那个需要金号角保驾护航的小姑娘,她渴望爱,渴望关注,渴望被人怜惜与呵护。
  ——不如这次就真的离婚好了!
  望着远处的大海,南蔷鼓起勇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算给还没出世的孩子说声对不起——这个孩子是所有人翘首以盼的珍宝,就连余思危也念叨了许久,他总是催她说好了,生个孩子吧,那样你就不会整天东想西想了。可如果孩子真的出生,她还要继续过这样有丈夫约等于没有的生活吗?独自抚育幼儿,而丈夫以工作为由光明正大全程缺席,这样缺乏父爱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她会不会最终成为一个心理扭曲的有钱怨妇呢?越想越惶恐,越想越害怕,生活终究是要自己过的,晒出来给给别人看的那部分并不算数,勉强有什么幸福?
  ——也许离婚了,还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想了想,她从阳台的楼梯上飞奔而下。
  “小姐,你要去哪里?”皮帕在餐厅里远远呼唤。
  “我要出海。”她头也不回的朝私人码头走去。
  “等我查一下天气预报!”皮帕丢掉抹布抓起手机。“查了天气预报我就来陪您!”
  “不要你陪!我一个人去!”南蔷的声音听起来气鼓鼓的。
  “一个人?太危险了,您不害怕吗?”皮帕焦急喊了一声。
  “怕什么?有钱人最怕的是变成穷光蛋,我离这天还早得很呢!”飞扬跋扈说完这句,南蔷扬长而去。
  独自行驶在风和日丽的海面上,南蔷终于感觉心情好了一点。
  离婚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有的是钱,随便挥霍!世上帅哥这么多,大不了以后一辈子不结婚天天换小狼狗陪自己!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然后她停下游艇走到甲板上,打算喝杯饮料晒会儿太阳。水下却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哗啦声。
  “遇到动物了?”就在她站在甲板上朝前探头观望的时候,忽然有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朝前推了她一把。
  咚的一声,她整个人掉进了海里。
  深渊之下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苦涩的海水从眼睛鼻子耳朵口腔灌入体内,无法呼吸,无法呐喊,灭顶的窒息感扼住喉咙,头疼欲裂即将爆炸,脚重千斤如同灌铅,
  喉头腥甜,头顶有光源忽明忽灭,她竭力想往上爬,然而脚腕却仿佛被千斤巨石攥住,使劲拖向寒冷深渊里。
  救命!
  救命!
  救救我!
  隐约间似乎有船靠近,求生的渴望让她竭力挣扎,使出全身力气伸出一只手,努力拨开水面。
  那一瞬间,她看见了甲板栏杆上挂着一双熟悉的黑色人字拖鞋。
  上面的字母缩写yn是她让人亲手印上去的,代表着余思危和南蔷这对曾经的神仙眷侣。
  ——他来了吗?
  她心中欣喜若狂:有救了!有救了!
  使出全身的力气,她竭力朝船边挣扎过去,然而沉如灌铅的脚踝拖住了她的步伐,没人呼应她的求救。
  彻底沉入海底的那一刻,她恍惚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高挑,健硕,身上穿着全套昂贵的潜水衣,那是她送给丈夫的生日礼物。
  来人站在距离她十几米开外的游艇上,静静望着她在海中挣扎沉浮,巨大的面镜遮住了脸,看不清任何表情。
  救我!
  救我!
  求求你!
  南蔷已经面目狰狞,从胸腔里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然而那道身影只是看了她一眼,随机转身离开,朝船舱方向走了过去。
  仿佛气泡般,消失无影。
  ——真后悔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印在对方的鞋上呢?那样不就被他一辈子踩在脚底吗?
  ——就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抛下。
  松开求救的手,她绝望堕入无尽深渊里。
  呜——呜——
  临死前的那一瞬间,她恍惚听到金号角吹响的声音。


第五十章 你回来了
  s市的顶级江滨公寓里,余念祖望着眼前双目猩红胸膛高低起伏的男人,完全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房间里一时寂静得可怕。
  滴滴滴,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破满室让人窒息的沉默。
  余思危深呼吸一口气,面色不愉拿起手机开口:“什么事?我说过了,今天休息。”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余思危脸上的表情渐渐从不耐烦变为惊讶,最后化成了恐惧。
  “你说什么?她也在车上?她为什么在车上?”他声音颤抖,握着话筒的手随即开始颠簸,“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余念祖正纳闷大哥怎么突然得了帕金森症的时候,余思危已经放下手机,转头夺门而出。
  “大哥!大哥!”余念祖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了出去,然而余思危整个人仿佛离弦的箭,速度快得让人望尘莫及。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后面气喘吁吁追着,几乎连对方的影子都瞧不见,他还从来没见过大哥这么不要命的样子。
  在通往医院的林荫道上,余思危竭尽全力的奔跑,除了脚下的路,他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贲张的血往头上涌来,燥热的腥风刮过发梢,在急促喘息声的伴奏下,他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夜晚,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刚刚结束欧洲封闭会议,经历长达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打开了私人手机。
  “老板,太太出事了。”秘书报告了消息。
  他在电话那头听对方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什么海难,什么蹊跷,什么搜索……渐渐的,对方声音开始漂浮,仿佛水中不断翻腾的泡沫,什么都听不清。于是他开始一遍一遍的质问对方:“你在说些什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秘书在电话那头冷静重复,他在另一头茫然无措的听,在前者精准到残酷的汇报声中,那些陌生字眼渐渐组合成一幅画展示在眼前,他仿佛看见一具美丽的尸体在海中上下沉浮,飘萍般孤苦无依。想象着那些画面,他觉得头颅深处有股尖锐的疼痛传来,仿佛被人用十寸钢钉用力敲打天灵盖,然后一寸寸敲进头骨缝隙里。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有些事不敢信,不想信,却偏偏总有人逼着你信。
  “可以说话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神秘男人的声音。
  “我说,可以说话了。”
  神秘人见被观察者迟迟没有反应,不由得再重复了一句。
  被观察者“睁开了双眼”,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分不清。
  “怎么这么黑?”她茫然开口,不由自主去摸自己的眼睛,“我死了?还是瞎了?”她什么都没摸到,一团空气。
  “没有,当然没有。”神秘人对她的反应有点失笑,“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常识:盲人是看不见黑暗的,他们甚至连黑什么是都不知道;当然,你也没有瞎,严格来说,你是处在鸿蒙之中。”
  “鸿蒙?”南蔷喃喃重复一遍。
  “对,鸿蒙,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前,世界由一团混沌元气组成,那片元气叫做鸿蒙。”神秘人优哉游哉解释起来,“和你现在所处的环境很相似。”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南蔷忍不住抱怨,“我听不懂!”
  “听不懂不要紧,你只要知道,自己很幸运就行了。”神秘人的声音意味深长,“毕竟你拥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这种事可是非常少见的。”
  “重生?”南蔷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这么说,我真的被杀死了?”
  “是不是被杀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有重生的机会,有条件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神秘人回答。
  “那我的孩子呢?”她急忙询问,“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很遗憾,孩子没有了。你可以重生,但孩子不行。”神秘人声音冷静。
  当头一计闷棍,南蔷颓然耷下肩膀。“不!我不接受!?”她抬起头,眼中充斥着愤怒的泪水,“我就这么死了?我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糊里糊涂!不明不白!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死?是因为钱吗?我不甘心!”
  “不甘心?那就去查呗,查他为什么害死你?”面对她声泪俱下的控诉,神秘人声音机械,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换个身份去看那些你怀疑的人,看他们在你死后过得怎么样?也许才能看清真相。”
  “换个身份?”南蔷下意识重复一句,“换什么身份?”
  “被观察者,我问你,临死前那一刻你最后悔的是什么?”神秘人的声音有些狡黠。
  “后悔?我这辈子什么都有了,也什么都享受过了。”南蔷恍惚回答,“最后悔的是没有遇到一份全心全意极致的感情。”她希望有个人好好爱她,认真爱她,不求回报毫无保留,甚至甘愿为她奉献生命。
  “好吧,交给我。”神秘人声音里带着笑意,“被观察者,等你再次醒来,可能会发现世界有很大的不同。只是这次你再也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了。”
  “你在说些什么?”南蔷高声质问,“什么叫靠别人!”你给我说清楚!”她依然保留着大小姐的脾气。
  “会明白的,都会明白的。不过友情提醒一句,后面发生的事可能有些复杂,就连我也无法完全掌控。遇到紧急情况你可以申请和我通话,不过按照当前等级,你总共只有两次和我通话的机会,算上这一次,只剩最后一次了。”神秘人说话慢条斯理。
  “这是什么规矩?为什么只能有一次通话机会?”南蔷不依不饶大声质疑,“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你多给我几次机会!”
  “省省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不稀罕。”神秘人笑起来,“其实一直不联系我最好,说明没有紧急情况。当然,如果我还是被你叫出来了,自然会如君所愿,包君满意的。”
  说完这句话,混沌中隐约有脚步声响起,神秘人就这样远去了。
  “暂时性昏迷……”
  “幸好有安全气囊……另一个比较严重……脸部受伤……”
  女孩在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头顶有淅索的声音传来,她想睁开双眼,然而眼皮仿佛灌铅般沉重,怎么都抬不起来。随后讨论声渐渐远去,四周恢复安宁,她在脑海里尝试再次向身体发出指令——醒过来!快醒过来!时间有限,不能浪费!
  几经努力,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片米白色的世界,随即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涌进鼻腔,依据常识推断,这里大概率是医院。视线慢慢往下垂,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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