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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出流年-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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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跃猝不及防,呆住。
邓安静静地看着他,左手拿着小勺慢慢地搅拌着咖啡。咖啡厅里光线浅淡,有低柔的音乐回旋,因为设计的缘故,别处的语声极轻微,隔一扇窗,外面有阳光铺了一地,树叶摇曳。
邓安看着邓跃一时间复杂的神情,平心静气地说:“邓跃,我和颜子真是互相喜欢,所以才在一起。她相信我是认真的。我也知道自己是认真的。”
邓跃说不出话来。
邓安垂下眼:“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也是唯一的说明。因为我知道你对她的关心是真的。其实说实话,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和你并没有关系,你也并没有权利对此发表意见。”
之前邓跃表示反对时,他并未觉得自己会和颜子真在一起,所以什么也没有表示,可是邓安从来就是一个强势直接的人,当他认定了之后,就不会客气,杀敌于襁褓之中是他的作风。
邓跃叹了口气:“邓安,我知道我没有立场。”
邓安倒笑了:“尴尬也不必,你知道我总有些美国人作风,我们兄弟还是兄弟,一切照旧,只是节假日全家团聚这种事以后就免了——不过一向来也是我同你们聚。”
邓安但凡在国内,年年节日,都是去到邓跃家里团聚,哄得邓跃母亲很是开怀,邓跃不会认为是邓安需要家庭温暖,他一直很承邓安的情。
邓安温和地说:“邓跃,我们兄弟的情分几十年了,所以话还是说透一点好。你别介意。”
邓跃被他一说,倒也释然,坦白地说:“我对不住她,我妈要是再见到她也会尴尬,我不能否认有这个因素所以才反对,但是这个因素真的只有一点点。我已经伤害了她,我不想你也去伤害她。可是这五年来你真的已经不同,我也应该相信你。”
邓安微笑:“我明白。”
邓安从来不是一个憨厚的人,他抢在邓丛恩回国之前来说明立场,为的就是不愿意增加更多的说明解释。
他对于邓跃的多年来所做的所想的,从来坦荡真诚,几十年兄弟之情和血缘无关,邓跃要是明白,自然明白,要是不明白……他再去解释吧。不过他相信,邓跃不会连这点智慧都没有,这个弟弟,向来聪慧明白。
所以邓丛恩、邓跃、邓跃母亲三个人的会谈,邓安没有参加。
但是事后他接到了邓跃母亲的电话。
语气中十分沧桑,她迫不得已告诉了邓跃他的身世,她说邓跃十分震惊,怕他想不开,想请邓安找时间去看看他。
这是一个卑微的母亲,邓安听得出她的声音里不是没有埋怨,可是她不敢埋怨,因为她知道她没有权利,也因为她见识过邓安的冷淡——她曾经想倚恃身份探询邓安的往事,触及邓安的雷区,邓安便三个月不曾踏足她家。
想必她也清楚明白,邓安对她、对邓跃仁至义尽。但是,他不是她的儿子,他一直,也是以晚辈身份待她而已。
一个自信强大坚持底线的人,总是会让别人情不自禁地尊重或者——有所忌惮。
邓安温和地说好的,并没有就这事发表意见,邓跃母亲嚅嚅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邓安其实并不觉得邓跃会想不开,但是那是他的兄弟,冲击肯定是大的,他马上打电话给邓跃,邓跃沉默了一会儿,约好了在邓安家里喝酒。
邓跃并没有表现出对邓安早知真相却没有告诉他的怨怪,他只是进门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邓安说:“和你第一次见面之前。”
邓跃怔了一怔,那么遥远,他完全不记得,大部分婴儿的记忆从三岁开始,他并非早慧儿。在邓跃的记忆里,邓安和他仿佛从他生下来便在一起了。
邓安安抚地看着他:“你那时才两岁。”
邓跃不由说:“你一直待我如亲兄弟。”
邓安不以为然:“我向来不觉得血缘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地位。你当然是我的兄弟,在法律上,在感情上,这还不足够吗?”
邓跃身为一个大男人,没办法去泣血忧伤自己的身世,但是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别扭和失望,特别是,他隐隐约约也从母亲的叙述中知道生父之不堪——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小时候从来不去外婆家,因为母亲是假婚逃离乡土。
邓安也知道邓跃母亲不可能把他生父的恶行一一说出来,他也不打算。可是想到颜子真当时误会之后的隐忍和难受,想到颜子真母亲因为此人遭受的极大痛苦,不禁叹了口气。
邓跃也长长地叹了口气,由衷地说:“邓安,谢谢你。”
邓安想了一想,提醒他:“你还有一个姑姑,在上海一家公司当副总裁,很想让你认祖归宗。这件事我不知道你妈妈跟你说过没有,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邓跃毫不犹豫:“我永远姓邓。”
他想过为什么邓丛恩没有选择一直瞒着他的身世,可是他很快就找回理智,冷静地明白,自己已经是成年人,应该被告知真相。
但是,他永远会记得邓家对他的爱。邓丛恩、邓安、邓丛恩的妹妹……他们从来没有表示过他不是他们的家人,就像邓安记得的一样,他也记得当年去美国姑姑家,邓安把她的一套骨瓷餐具打破,姑姑懒洋洋地笑:莫不是弄错了吧,邓跃才像哥哥啊,来邓安,叫哥哥。牵着他的手追着窘迫的十一岁邓安:来来来,叫哥哥。全屋子的人都笑翻。
细细回忆,一点破绽也无,一点不同也无。
他想起这些年对邓丛恩的误会和怨恨,心中羞愧无比。
邓安倒了一杯酒给他:“你别想这么多,邓丛恩心里是真当你是他小儿子,他也是真喜欢你。”
邓跃笑:“我知道。”
邓丛恩还在江城,邓跃说:“邓安,我们一起陪爸爸吃个饭吧。”
邓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颜子真是在邓丛恩走后才听邓安说邓跃知道了身世。她当然也见了邓丛恩。刚开始她有点尴尬,邓丛恩却一直心满意足地看着她,还笑嘻嘻地说:“邓安,她现在还那样捉弄你吗?”
不等邓安回答,马上又跟她说:“别停止。”
邓安闲闲地说:“我乐意。”
邓丛恩大笑,然后一脸惆怅和向往:“能找到一个擅长捉弄人的活泼有趣美丽女朋友,真是叫人羡慕呢。”
颜子真简直只能笑哭。
送走邓丛恩后,邓安才对颜子真说了邓丛恩回江城的目的。
颜子真几乎马上就明白了邓安的用意。她按捺住心中的汹涌,拉住邓安的手,一语不发。
半天,才说:“其实……”
邓安握紧她的手,笑:“有一句话呢,叫做女友如手足,兄弟如衣裳。”
他满眼里都是戏谑,颜子真当然知道不会如此,她从不试练旁人,因知道人性经不起试练,但由此意外地知道邓安的用心,格外感动。
她看着他,笑:“现在男色时代,你这么说也没错。”
邓安敲敲她的额头:“想这么多。”
颜子真笑眯眯:“这种事嘛,我通常会想很多,很多,很多。”
邓安一手握住颜子真的手,懒懒地仰靠在沙发上,另一手托着后脑,轻描淡写地说:“这是身为一个作家必须具备的工作需求,还未必是天赋。”
见颜子真瞪着他,补充一句:“天赋的意思是,你会想得更多。”
颜子真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茶杯,还有半杯红茶,心痒痒地想:泼上去吧泼上去吧泼上去吧。
邓安笑:“你家的位置很不错,楼下就是商业圈,待会儿陪我下去买几件衣服吧?”
颜子真知道不能接口,可是不由自主圆圆的眼睛出卖了好奇的心思。
邓安善解人意地解释:“红茶泼在身上的话茶渍不容易清理,我会需要换衣服,当然,不换也可以,我一点也不介意在这里过夜。”
这下子颜子真连茶杯都想扔过去了。
邓安哈哈大笑。
他站起来,把颜子真手上的茶杯拿过来放在茶几上,一手轻轻按住她的背,微微使力便把颜子真轻轻拥在怀里,颜子真的头抵在他的肩胛,那里有一个颈窝,她不由自主抬手按在那里,听到邓安说:“对不起啊。”
对不起啊,那时候对你说拒绝的话,其实说完了就后悔。
颜子真轻轻笑着,往前微倾靠在他身上,这一刻如此温柔缱绻,幸福得不忍出声,只怕打扰了时光。
她说:“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邓安没有理会她,只闭着眼,手掌处是女孩子纤秾合度的腰和薄薄的背,她纤长的身子微微放软了倚在自己身前,发丝在下巴和脖子处拂动,说话呼吸间气息暖暖地吹到颈窝里,偏偏她一支凉凉的手指又按在那里无意识地转动,十分暧昧,可是又十分舒服。
邓安想,原来这就是幸福。
☆、119|05|22|
卫音希这些天觉得有些奇怪,她是那种走在路上完全心无旁骛的人,就是这样也能感觉到仿佛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茫然地回头时,能看到有人装作无事转过头,有人却毫不在乎地看着她笑,笑容暧昧不清——都是她不认识的校园里的同学,叫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
次数多了,她心生疑惑,后来连班上有些同学都会嬉笑着看着她小声说话,等她走近了便停止,那些同学都是和她不大熟的——她和班上的同学也是一半熟一半不大熟。她又不好意思去问相熟的同学。
终于有一次和卓谦一起看书时,忍不住期期艾艾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有些怪?”
卓谦呆了一下,在这一点上卫音希是很敏感的,马上就明白卓谦知道些什么,追问:“什么事?”
卓谦是听到一些传言,有些为难,卫音希盯着他,顶了一会儿,顶不住,卓谦叹了口气:“是有些关于你的谣言。”
卫音希睁大眼睛,十分震惊:“我的谣言?什么谣言?”她在学校里几乎没有太多的朋友,一向来与世无争地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能有什么谣言?而这谣言竟然传得满校皆知,她几乎完全无法相信。
卓谦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
卫音希第一次粗暴地打断他:“什么谣言?我要知道。”
卓谦想了一想,坦然说:“我其实也想着告诉你比较好,只是比较难听。”他又停顿了一会,才说:“谣言说,你和你的姐夫在一起;还说,你……以前不交男朋友是因为你是性向问题。”
卫音希完全傻住了,过了一会儿,心中的怒火和屈辱腾然而起,她跳起来,愤怒地问:“这是谁说的?这是谁说的?!”
卓谦从没见过这样的卫音希,愤怒和屈辱使得她雪白的小脸变得通红,一双眼中的怒火简直要蓬然烧将出来,她紧绷着身子,咬紧了牙关,瞪着自己,似一头受到攻击的小兽,竖起全身的毛。
卓谦捉住她的肩膀,有力地说;“你知道这是谣言,我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们、我们班上你认识的人都知道这是谣言!”
卫音希僵着身子,许久,她颤着声音说:“谣言总有个源头。”
卓谦犹豫了一下:“我和兄弟们都在找,可是学校里人太多,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同我们合作的,你又从来没得罪过人,就算是你拒绝过的男生,他们也都否认了。而且,学校里没有什么人知道颜子真是你姐姐。”
所以,就算有人以为卫音希和邓跃比较亲近,也不会说邓跃是她的姐夫,因为卫音希根本不会同任何人说邓跃是她姐夫——在卫音希和颜子真姐妹相认之前,他们就已经分手了。
卫音希就算在极度愤怒之中,脑子也异常清晰,她很快反应过来,看着卓谦:“你是说……”
卓谦没有说话,卫音希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们。”
知道颜子真是她姐姐的,只有三个室友。
如果说这个谣言对卫音希是个太大的打击,那么,谣言由身边挚友传出,才是致命的。
卫音希转身就走。走了一半,回过身,说:“谣言是胡说八道,也许只是胡乱说的,说和姐夫什么的……”
卓谦隔了几米的距离看着她,神情里带着十分的怜惜,卫音希说不下去,谣言其实并非无根,卫音希没有兄弟姐妹,连堂表兄弟姐妹都无,若不是知道颜子真和她的关系,要传,也不会传这样的谣言。
而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谣言针对她?为什么室友统统瞒着她?比谣言更可怕的,是孤立。
卫音希站在原地,瘦长的身影看上去凄惶无依。卓谦忍不住拔脚跑过去,却见她抿了抿嘴,脸上现出倔强的表情,蓦地里转身大步往宿舍楼走。
宿舍里只有曾慧永在电脑前绘图。
卫音希站在那里良久,曾慧永纹丝不动,以往她总会抬头瞪她一眼。
卫音希恍然觉得,好像已经有不少日子,曾慧永不再和她亲昵地一起玩耍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竟不记得。
许久之后,卫音希哑着声音说:“慧永。”
曾慧永抬头,看见卫音希惨白的脸,默不作声地低头,小心地把电脑中的图画一笔一笔描完,保存。
才站起来,看着卫音希。
卫音希看着她做完这些动作,她的心慢慢地又冷又热,她张了张嘴,却出不了声。只是看着曾慧永。
曾慧永等着她说话,很耐心。
卫音希终于出了声,却说:“你……你这个系列,还没做完吗?”
曾慧永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着她,卫音希的手紧抓住桌角,纤细的手指泛白。
曾慧永忽然笑了:“是,是我。”
卫音希的手指松下来,心中一片冰凉,无处逃避,呆呆地看着曾慧永,轻声问:“为什么?”
曾慧永沉默,然后关电脑,听到电脑轻轻一声“嗒”停止运转,她才说:“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卫音希,你真的想知道?”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讽刺。
卫音希咬了咬唇,为这陌生的语气难受,却依然扬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好友。
曾慧永并不闪躲,说:“卫音希,因为我看错了你。我一直拿你当好朋友,你刚进校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我带你买绘画本,教你分辨品质最好的绘本,介绍各种流派给你,找到好的技法都和你一起分享,认识前几届优秀的同学和你一起去学习,发现有特点的老师从来和你一起去请教,邓跃的计算机绘图软件教得好,我央求你几百遍你也不肯选修,我就自己学会了再教你基础软件……”她打断卫音希想要的反驳,继续说:“不,我不是要你感恩,我说过我当你是好朋友,我愿意这样做,我觉得和好朋友分享一切是应该的。可是你呢?”
曾慧永淡淡地说:“你认识了温公子,那是因为邓跃,我也没想过要沾光,可是这一年多来你一直跟温公子学习,让他送你的习作四处参赛,但是你从来没想过我也许也想要学习想要提高,我等了一年,你没有提过一句让我也认识温公子。好,我不沾光。但是邓跃呢?我问过你,邓跃和颜子真分手了,我可不可以去追求他,有没有其它问题,你说没有。好的,我去了,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你知道我喜欢了他多长时间,但是你竟然不告诉我他喜欢的是你,是因为喜欢你才和颜子真分手的。我再次告诉自己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你应该不知道的……”她抬起头,冷冷地说:“可是你原来是知道的。卫音希,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的自尊我的骄傲全被你踩在脚下,你从来也没把我当成朋友。
卫音希怔住,她张大嘴,想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曾慧永看着她,目光凌厉,神情倔强,仍有一丝愤恨。
卫音希找到自己的声音,哑声说:“不是,我不知道邓跃,你为什么会说邓跃喜欢我?”
曾慧永蓦地发出一声冷笑:“你不知道?我但愿我相信你不知道。你也是一个女孩,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得相信你真是蕾丝边了。”她讽刺地看着曾经的好友,“邓跃忽然当了我们班的辅导员,还一反常态搞这么多各种各样的活动,我还那么高兴,觉得有了机会接近他,是啊,我是接近了她,却是他用来了解你的工具,他和我说话,目光总是看向你,你后来不去参加活动,他的目光也总是流连在我们坐的这一角,我去迎他的目光,却总是落空,然后我发现他看的是你最常坐的位子,然后神情是那么失望。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后来去爬山,你还记得吗?你从山上滑下去,我是故意让你走在滑脚的台阶边上,然后不让你抓到我的手臂的。你果然滑了下去,然后我看到邓跃比任何人更快地跑过来,一刻也等不得地爬下去救你,背着你下山——天知道那里根本没什么危险。可是他的表情……我看到他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果然,我猜到的是真的。”
“还有,那份那么厚的留学资料。”曾慧永笑出声来,那笑声连卫音希都觉得难受,“那天上课,我在道路边,看着你们从教研楼往教学楼走,并肩笑谈,你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然后你给我看那份资料,那全是你以前和我们说过的内容,全部是你想去的地方、你想要接受的风格、你想要的老师……我想,你和你姐姐、邓跃在一起时,谈起来的也是这些内容吧?”
曾慧永悲愤地看着卫音希:“你还想让我再说什么?卫音希,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良知?”
她抹一把泪,看着呆呆的卫音希,挑衅地说:“我就是故意的,我故意告诉别人的,你抢了你姐姐的男朋友;我传出去你之前不交男朋友是因为你性向有问题,现在,从同性恋变成双性恋而已。卫音希,你知道你从前的形象,大家都很相信啊。不过你放心,习诺是帮着你辩解的。”
“卫音希,这是我做的唯一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做。我愿意在我大学时放肆这么一回,纪念我一厢情愿的友谊。”
“卫音希,你的性情,说得好听是天真不知世事,说得不好听就是自私。你坐在你自己的城堡里接受所有人的善意。而你只在自己心里想像着自己也有的善意却从来不曾付诸实施。”
“任何人的友谊付出,都是有限的,我不可能无止境地被你欺骗和索取,你也不可以无止境地从别人那里得到好处而只是流露出感恩的表情而已。我很厌倦你。卫音希。”
☆、120|05|22||
卫音希一个人在图书馆坐了一天。
卓谦远远地看着她,并没有去打扰,他想,她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呆着。所以他只是拿了书看着,然后隔一段时间看看她。
卫音希其实什么也没想,她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是觉得难受,还有自责。然而自责什么难受什么是不清晰的,所以她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本书,就这么呆呆地皱着眉。
图书馆是通宵的,她可以一直这么坐下去。
所以她坐了很久很久,不饿,不渴,没有感觉。而思绪慢慢恢复。
如果说好友的突然决裂让她难受伤心,事实上,不如说是曾慧永说的话让她惊骇。
原来自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原来自己,真的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呢?是真的不知道吗?
不是的,她在想,任何时候,她总是最在意最注重自己的感觉。自己感觉不好,自己感觉讨厌,自己感觉对不起,自己感觉不能接受……她不是没有想过别人的感觉,然而最终的决定,她总是不曾违背自己的感觉。
只是感觉和感受,而不是考虑和思索。
做决定不应该考虑自己的感觉吗?当然要,可是,凡事只考虑自己的感觉,那是什么?
是自我、自私。
怎么能不让人讨厌,怎么能不让人失望。
卫音希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头伏在手臂上。
图书馆里人人都静悄悄。窗外只看得见几点路灯寥寥,而天上繁星隐隐,这是半夜才能见到的光景。
身边有衣襟带着轻风靠近,桌子上多了一杯酸奶一个袋装三明治,卫音希慢慢抬起头,看到卓谦轻悄走开的背影。
她怔怔地看着桌子上的酸奶和三明治,忽然,就泪盈于睫。
颜子真怒极,她拍桌而起:“这是造谣诽谤,音希,我们可以告她!”
简直岂有此理,这种谣言辩无可辩,连清者自清都没办法证实,太恶毒。
卓谦冷静地分析说:“如果只是说卫音希和‘姐夫’什么的谈恋爱,爆炸性不是那么大,可是‘同性恋’就不一样了,大家问来问去说来说去的都是这个。不过我不明白,如果曾慧永只传第二个谣言,那谁也猜不出来是她说的,而且效果一点也不差。她为什么要画蛇添足?”
卫音希没说话。
颜子真不太知道她们的友情,但她何等聪明,马上就说:“因为她想让音希知道。”
卫音希心里咯噔一下,是的,曾慧永就是想让她知道,她不想再和她维持友谊,不想再和她做好朋友,所以,何必衣锦夜行?而且事实上,曾慧永并不认为第一个是谣言。
卫音希的难过已经不是那么厉害,她想,说她凉薄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人若要存心伤她,她就能很快地恢复。
可是如果曾慧永没有传谣,而是坦白地和她绝交,她想,她会难过很久很久。
颜子真看着卫音希:“音希,我们告她。”
她已经冷静下来。这个谣言会是对卫音希长久的伤害,特别是第二个,如果卫音希日后成名成家,更将是很难澄清的传闻。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颜子真忽然难过起来,这太过分,太过分。
可是卫音希不出她意料地摇摇头,然而说出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她说的话都是对的,除了谣言。我和她做了两年多的好朋友,她真的是很了解我。她如果不传那些,如果当面说生我的气,哪怕从此和我绝交呢,我心里都当她是好朋友。姐姐,她从前真的对我非常好,她是那种,一旦把人当作好朋友,就一心一意对人好的,所以,就这么算了吧。”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就当这是为了她的不懂事她的自私自我付出的代价吧。
颜子真并不知道她和曾慧永之间的争吵内容,因为卫音希并没有说,但是她明白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她盯着她:“音希,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卫音希轻轻笑了一笑:“姐姐,我自己知道就行了。你放心,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算了的。”
她微微侧着脸,神情沉静。
谢谢曾慧永,谢谢她曾给自己的友谊,谢谢她所说所做。因为这一切会让自己变得比以前好。
卓谦站在一旁看着卫音希,他隐隐地明白了她的想法,禁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恰在那时,卫音希抬起头,看到他清澈的目光、了解的笑容,不禁轻轻握了握拳,抿嘴看着他,心里流过奇异的感觉。
过了一个月,卫音希经过和温公子的研究讨论,以及专业老师的建议,开始申请法国的美术学院。
她仍然住在宿舍里,不过和习诺一样,经常回家——她请了法语老师,开始系统地学习法语,之前她有学过一些,算是有点基础。
在此之后,颜子真和她办理了遗产的转让手续。这一次,卫音希平静地接受。
两姐妹在几年后聊起来,颜子真问她如何想通。
卫音希低头笑,然后说:“先前一直都觉得,接受了遗产,就是彻底背弃了去世的奶奶,因为给予馈赠的人对奶奶深恶痛绝,导致了奶奶的死亡。可是我也明白,这也是一个老人对亲如姐妹的好友的后人的关爱,她希望她所爱的人能够更顺利地达成理想,成就梦想,生活得更加富足安乐。”
“什么都明白,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因为感觉在那里。后来又觉得,既然当事人都已成逝去,所有的恩怨随风而逝,那么,也应该包括遗产。我不能够仅仅因为那丝血脉,而接受你外婆这么深厚的情义。那是庄慧行对沈雁如的情义。让一切从头开始不是更好?”
“后来……”卫音希拿过一边的咖啡喝一口,然后伸直了腿架在姐姐的腿上,侧头笑。
“后来,和曾慧永决裂。我一下子明白了。她说的是对的,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城堡里,一直接受着所有人的善意,我也想付出,可是只是想想而已。”
卫音希沉默了一会儿:“也许一直在城堡里能够保持更久的所谓纯粹,可是有些事情不能自欺欺人。”
那点纠结变得这么的渺小,甚至可笑。她的父亲已经接受了最大的帮助,她已经接受了他们那么多的爱护,这些对于爱护她的他们来说远比那笔遗产更加珍贵,而她明明那么需要那笔遗产,坚持着那点纠结不仅幼稚,而且不知好歹。
这里所有的人,不论是爱护她的人还是不认识她的人,都从不曾把这笔遗产当一回事,他们全都靠自己的能力努力生活,且生活得悠然自在。她却固执地用小女孩的自我任性,把这件事当作天一样大,想得那么多那么复杂,纠结着不肯接受。
而大家也都宠着她,纵容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着,等待着她长大。
她是那么的羞愧。
“我一直都在接受,而从来没有付出,姐姐,我希望我能够足够强大,能为我爱护的人付出我的能力。”
颜子真摇摇头:“你一直都在付出,付出不一定是实质性的,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梅州,我们排队的时候很挤么?那时候你一直努力地用身体抵挡别人的推挤,空出身前的空隙,让我站得舒服点。那就不是付出么?不过话说回来,你能够成熟地去考虑事情,当然更好。”
信任、依赖、喜爱……都是付出。
卫音希爽落地笑起来,倾身轻拥了颜子真的肩:“姐姐,你永远是这么好。”
☆、121
卫音希是在翌年赴法国留学的。这一年多,她学得异常辛苦,要学法语,要准备考试课程,要写论文,要准备作品……法国的美术学院是一向极难考的,卫音希的目标实在高,所以她不得不在最后一年多埋头苦学。
然而一旦确立目标,她进境极快。温公子几次来江城,叹为观止。他对颜子真说:“一个有天份、又这般有毅力的人,很难不成功。恭喜你我,将有一个极出色的妹妹和徒弟。”
颜子真在这一年多也取得了相当醒目的成绩,她编剧的电视剧正在播出,收视极佳,电影也在密集地筹备当中,几本小说全部卖出了版权改编影视。
于是温公子笑呵呵地说:“当然,你本身就是她极出色的姐姐。”
颜子真不得不捧他一句:“是啊,怎么能不提一提你这个最出色的师父呢?”
两人已有多次相处,渐渐成为莫逆知交,于是相对大笑。
一年半后,她取得了心仪的学院的通知书。她按照手续,有条不紊地一件一件事情办妥,竟没有再求助别人,这段时间来,她成长得很快。
拿到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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