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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出流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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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琮静了静,说:“卫音希要是也看上他,那才真是折堕。”
    颜子真见莫琮的语气狠到十分,倒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极淡,慢慢地说:“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想了很久,你知道吗莫琮,我从来没看到他眼里有过那种、那种眼神,那么欢喜爱慕,好像只是看着她就心满意足。我想,也许我和他只是合适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却未必是真爱的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心中的痛意再一次一点一点清晰起来,那样痛,那样痛。她不是他的真爱,可是,她是真爱着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也习惯了他。
    也许是应该纠缠的,是应该装作不知道的,那么也许,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能么?
    潜意识里已经摇了头。她看见了,她的痛是因为她看见了这样的真实,推翻了这么多年的以为。全心全意放下去的,不过是一个以为。那样的痛,不可开交。
    心灰意冷。
    她抱着头,在莫琮面前,泪流满面。
    之后的日子,莫琮每天都过来拉她出来玩各种匪夷所思的玩意,连游乐园的过山车也玩过了。颜子真骇笑,却不知为什么,在各种极度的刺激下,以前吐得一塌糊涂,现在玩起来却没什么异常。
    她知道莫琮的意思,接受她的好意,疯一天,笑一天,然后睡成死猪。莫琮说:“别多废话,以后你要还给我的,钱和时间一样没得少,还加利息。”于是颜子真就不废话,专心致志地玩。
    莫琮不用坐班,两人整日像孩子一样奔赴各种游乐场所,和放暑假的小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好多新玩艺颜子真以前都没见过玩过,莫琮就更不用说了,到后来反而是莫琮玩得最起劲,她哈哈大笑:“这次算是一次补足了!”
    两人玩得疯了,一本正经合计过几天开学了人少点去香港迪斯尼,路过深圳欢乐谷也不能错过,还有还有,广州有什么出名的游乐场没有?那个著名的长隆水上乐园看来是一定要拐道去一趟的……十几天时间就这么飞也似地过去了。
    等颜海生夫妇从哈尔滨回来,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白晰苗条的女儿哪里去了?面前这个又黑又瘦的女孩子是哪个?
    颜子真见到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一阵的委屈,怎么也忍不住,遮遮掩掩地躲到卓嘉自背后,从背后环抱住母亲,低低地把头埋在母亲后颈上。
    卓嘉自僵住,她的后颈上有滚烫的眼泪一滴滴砸着,直砸到了她的心里去。颜子真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她的心都缩了起来。
    待到得知是邓跃和颜子真分手,颜子真只说邓跃不再爱自己便再也不肯说什么。颜海生怔了半晌,只是心疼颜子真,倒是没说什么,卓嘉自却极为气恼,把邓跃历年来孝敬的东西统统找出来打好包,叫了快递来马上寄回到邓跃家。颜海生在一旁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心下也很觉痛快,赶着付了加急快递的钱。
    回过头,颜子真垂头站在他身后,一只手偷偷塞进他的掌心,轻轻握紧,一下一下地摇,就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和信任,在他耳旁嗲嗲地不停地叫:“爸爸,爸爸,爸爸……”她的声音里,像是多了些什么,让人心酸。
    颜海生紧了紧手掌,握住那只小小的手,眼眶发热,喉咙发紧,心中酸痛,女儿长大了,有些事情做父亲的也帮不了了,这些天她一个人熬得很辛苦吧,什么都不肯说,坚强骄傲有担当,这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轻声说:“爸,我没事。”

☆、第56章 九

颜子真遇到盖瑞真是个意外。
    她最近经常失眠。原先在莫琮的陪伴下玩得天翻地覆后总是睡得很好,没有时间精力去想什么,日子一长颇有一种前事如云烟的感觉,笑也一样笑,虽然略微沉默了些,那也是正常的。
    但是真正恢复了正常生活后,她却开始失眠。其实她是从来不失眠的,虽然写小说,可是她向来在白天工作,有时候赶起来或者兴致起来会日夜兼程,可是写到累了要睡也就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躺在床上,脑子里像穿梭机一样各种思绪来来去去,什么都有,具体要讲是什么却又讲不清楚,心烦气燥,平静不下来。好不容易睡着了,梦又多,又易醒。
    应该只是一个阶段吧,颜子真用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来处理,她五月初接的那个剧本已经按约定在七月底交出初稿,影视公司却一直没有回音,这两个月她又在颓废玩乐中度过,颜子真便准备重新捡起网络课程,拿了《二月初一》的小说当练手,认认真真地写起平生第二个剧本来。
    可是失眠并没有太大改善。好不容易睡着,却在一个和邓跃在水上乐园玩组合滑道快乐大笑的梦中醒来,颜子真怔怔地落下泪来。在梦里,他们并没有分手,仍然明朗的心情那样清楚,直至醒来的此刻,还残留在心里,叫颜子真再难回避。
    她咬了咬牙,打起精神去网上搜索办法。然后,她开始锻炼。
    她在夜跑的路上遇到盖瑞。
    他背了个大炮筒在拍照。颜子真原来只是埋头跑步根本没有注意,只感觉到面前有个人,便往旁边让几步,那人却也往旁边走,她再让,那人又过来,她皱着眉头抬起头,看到盖瑞笑得像个坏蛋一样的脸。
    颜子真已经跑得很累,可是看着这张笑得眼弯弯、偏又坏兮兮的的英俊面孔,忍不住笑出来,她抹一把汗,正要说话,盖瑞把大炮筒的lcd给她看,全是她埋头跑步的样子,衬着远处天边一截清晰弯月,虚化的路灯和安静随风而舞的树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直击颜子真心底。颜子真错愕地看着照片,几乎说不出话来。
    盖瑞却收回相机,笑眯眯地说:“看到没有,你的跑步姿势不对。”
    颜子真的思维还留在照片上,再次错愕地看着他。盖瑞把相机递给她,讲解起慢跑的正确姿势来:身体不要往前倾斜,要挺直腰背垂直于地面,全身放松,抬脚抬手的幅度以自然小幅为要,手的摆动方向是往前的,另外,抬头直视前方……
    颜子真的脑子几乎转不弯来,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讲完,然后条件反射地听他吩咐试跑了一段,感觉到果然轻松许多,这才后知后觉地跑回到他身前,想了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好荒谬,真的好神奇的荒谬,这个盖瑞是什么组成的?
    他却还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她便神差鬼使地点点头:“是轻松很多,跑起来不大累。”
    他冲她挤挤眼,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笑嘻嘻地说:“作为谢礼,带我找个好地方吃饭吧,我还没吃晚饭呢。”
    看着他那张笑脸,颜子真真心觉得挺开心的,遂二话不说带他去了常去的大排档。
    大排档正是热闹的时候,盖瑞看到新鲜的菜就点,点了一堆,因为颜子真已经吃过晚饭,意思意思让了让,就一个人据案大嚼。颜子真好奇地问:“邓安没带你来过大排档?”盖瑞百忙之中做出个苦脸:“来是来过,可是邓安不许我常来,说不卫生,而且我割了胆囊,晚上不给我吃油的。”
    那口气活像受了大委屈,表情和样子更像被踢了一脚的大狗狗,颜子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她一本正经说:“邓安是对的,贵国人民无肉不欢,牛排鸡排猪排羊排……排排是肉……肉食者鄙。”
    盖瑞瞪着她,她装模作样:“我打个电话给邓安问下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吧。”
    盖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欢乐地说:“我都快吃完了。”
    颜子真忍俊不禁:“告个状也好呀。”盖瑞啊呀一声,表情立马变得谄媚;“等下先,我跟你商量件事。”
    颜子真便忍笑停手,盖瑞说:“是这样,我在美国的时候,帮一个小杂志拍一些照片。这次回来,我想拍十位男性十位女性,做一个小小专题,我想请你做其中的一位模特儿。”
    颜子真瞪着他,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为什么是我?”
    盖瑞理所当然地说:“要选十个有特色的人啊。你,热情大方,聪明美丽,笑容明亮,心地善良,豁达俏皮,随和开朗,天真可爱……”
    颜子真确定了他在捉弄自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此起彼落,偏偏盖瑞一本正经继续数下去:“家境优裕,学历高等,心理健康坚强……”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你个假洋鬼子闭嘴!”
    盖瑞看她一眼,眼睛里全是笑意,最后来了句总结:“是一个生理和心理都十分健康美丽的中国都市女性。很值得拍上一拍。”
    颜子真慢慢敛起笑意。她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原来这么明显,一个连熟悉都谈不上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疲惫,她的难过,她的哀伤。
    老板娘过来,迎着他们身后笑:“那边有空位子。”
    两人一起回头,却是邓跃和邓安兄弟俩。
    这家大排档是颜子真常来的,当然也是邓跃熟悉的,这里离医院近,估计是邓跃约了邓安。
    盖瑞见到邓安,站起来笑:“这么巧?”邓安却看了一眼颜子真,怔了一怔,大排档的灯光很明亮,很明显地看出颜子真黑了很多,瘦了很多,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越发的大,不像从前那样活泼明亮,多了些沉静和徘徊。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邓跃。
    邓跃也正看着颜子真。
    颜子真却只抬头看了看他们,就垂下眼。
    邓跃唤了一声:“子真……”他望着她消瘦的脸、她眼里不自觉的那点深深的哀伤,心里隐隐地痛楚,颜子真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东西。他一时有些恍惚,有种冲动,想握住她的手,想说子真我错了,子真我们还可以回得去吗?可是,有东西阻住他。
    他是爱过她的,只不过,只不过……他对自己说:我要的太多,太贪婪。
    颜子真只觉得心底一阵锐痛,脸色便有些发白,慢慢站起来,平静地说:“你们坐这里吧,我们已经吃好了。盖瑞,我去结账。”清冷动听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微微的颤抖,却毫不犹豫地转身。
    邓跃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掠过一丝怅然。
    结完账的颜子真站在外面,向盖瑞招了招手,且还微笑着同他们点点头。夜风吹拂她的头发,一身浅紫色运动服衬得她腰背挺拔。
    邓安也对着她遥遥地点了点头,和盖瑞道了别,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虽然一直不大喜欢颜子真,但是他喜欢邓跃和颜子真在一起,像童话里的爱情,很干净,很悦目。
    只是童话总是童话,总会破灭。
    邓安并不想管这闲事,便笑着同邓跃点菜吃饭。他已经复职,今天做了一天手术,正饿着,刚巧邓跃也在电视台忙了一天才得空,两兄弟便约了来这里吃晚饭,两人向来感情好,叫了酒在喧闹的大排档吃喝得大汗淋漓。
    男人的话题永远离不了女人,他们聊了半天工作,酒半醺,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感情。
    其时他们已经转移到邓安家里。邓跃喝得有点多,邓安怕邓跃母亲担心,便留了他在自己家里住。
    不知为什么,邓安忽然想起几年前,他整夜混迹于酒吧时,总是邓跃找到他,一再地跟他说:你会后悔的,我不同情你,不会站在你这边,可是你是我哥,邓安,起来,跟我回去。他醉得厉害,他便背着他回去。一晚又一晚,一次又一次。在那些心灰意冷不堪回首的白天黑夜里,他的兄弟,不满他的行为,却仍视他是最亲的人,守着他,护着他。
    他叹了口气,看着邓跃半醉后有些茫然的表情,问:“你们分手快两个月了,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呢?她不睬你?”
    邓跃笑了笑:“她什么也不知道。”
    邓跃也不是不憔悴的,但憔悴里有隐隐的亢奋。在邓跃和颜子真的几年里,邓安没有见过这样的邓跃。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个小女孩,叫卫音希的,她不像是个没主见的女孩子。”这是他的极限,这种追问,从来不是他会做的事情。感情事,他从来认为只是当事人自己的事。他已经插手太多,不明所以。
    邓跃简短地说:“我知道。我努力而已。”
    邓安盯着他:“邓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保证你以后不会后悔?”
    邓跃苦涩地笑了一下:“不,邓安,我不会后悔。”
    邓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隐隐有悲哀在心底浮起。
    邓跃沉默很久,开口:“我从小就觉得我和你一点也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理智很明智,能很容易判断选择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包括兴趣,前途。知道自己的责任,选择最合理舒服的一切。克制*,克制超出常理范围的想法。做一个最平常最合乎人群规范的人。”
    而邓安却从小就是性情放纵的人。小时候他不会考虑什么对自己有利,长大了是不去考虑,他自由而不羁。但是,也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悲剧。
    邓跃望着脚下,慢慢地说:“我寻求最安全稳妥的生活。从小如此。”
    “邓安,你一直都说我是一个稳重有主见的人,我自己也一直以此自豪。可是忽然间,我发现不是。”
    他抬头看着邓安,手微微发抖:“我忽然间发现,不是的。”他喃喃地说:“我放弃的,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十六岁放弃绘画,我一直在后悔,我放弃一切不够稳重不够干净的爱好,可是我老是梦见。我选择了最安全稳妥的方式来生活,可是我总是觉得不满足,心里经常会觉得空虚,我其实隐隐约约地明白是因为我放弃了自己真正喜爱的真正要的生活。邓安,我穿着我自己制作的壳,一直都隔着一层壳面对这个世界,我忽然觉得,我不能继续这样了。我后悔。”
    他望着露台外遥远星空,低声说:“我看到了真正的玫瑰,闻到了真正的香。我不后悔。”
    邓安饮尽杯中的茶,低头不语。他本来想问他:那么感情呢,也是壳的一种?和颜子真多年的感情就这样也可以否定?那,也是选择吧?最安全稳妥的选择。颜子真在他心中在他眼里,何尝不是最安全最牢靠的选择?是最理想的那一类女友。他下意识里,习惯地替自己选择了颜子真,如果一直这样,那颜子真也的确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其实大多数人都这样下意识地选择了自己的生活,哪种最舒服,怎样最安稳。你能说他们是错的吗?而之所以很多人能够不改变最初的选择,一则,是没有那个机会吧;二则,是自我催眠得太深,不敢改变?或者,已经不能改变?
    可是如果是这样,颜子真算什么?邓安看一眼邓跃,没有爱吗?一点也没有吗?
    人的本性究竟是什么,谁知道?
    邓跃,这个弟弟,从小就被所有长辈用来当作典范教育自己和同辈,他至今记得姑姑笑:莫不是弄错了吧,邓跃才像哥哥啊,来邓安,叫哥哥。惩罚他打破她一套骨瓷餐具。
    但是邓安没有问也没有说。他的生活更是一团糟,没有资格去说别人。
    他只是说:“如果还有更完美的玫瑰呢?”
    邓跃久久不语,拍了拍露台栏杆,忽然说:“我也曾经很用力地压制过,我觉得自己很可耻,我不能像……父亲那样,像……”他顿了一顿,没有看邓安,说:“像你以前那样,我这一生,最憎恨的就是那样,我憎恨那样的父亲,所以我要做和他完全不同的人。可是,你说我是借口也好,是事实也好,原来,原来完全按着本性,也会有解脱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邓安,我不后悔。”他盯着兄长,“邓安,你不明白,我看到她,一次次看到她,就像一次次看到那些,那些我至爱的东西。你以为,我还会认为有更好的?”
    邓安转开目光,问:“你向颜子真求婚,是因为那个时候,你以为可以借此克制住这种感觉?”
    邓跃看着他,邓安知道了那个答案。男未婚,女未嫁,在责任还没有背负上身的时候,每个人都有权利改变自己的选择。这个弟弟,从来对自己无话不谈,就算当年对自己痛斥也不肯虚与委蛇,他知道邓跃没有说谎,他努力过,就算努力的方法不对。
    他忽然想到颜子真,仰着笑脸说“再世华佗哎哟哟”的促狭的她。他想对她说:“颜子真,不用伤心,这是一件好事。”是的,好过多年以后,有人对她说:我选错了。
    和他众多女友比起来,颜子真很普通,但现在想起来,记忆里她的笑容很明亮,随遇而安,有点懒洋洋,很有那么一点天真和任性,小康幸福家庭出身的孩子惯有的天真,却并不讨厌。
    邓安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刚才大排档外,颜子真挺直的背,微微的笑。他想起青乡的事情,想起她说因为有邓跃所以很幸福时,她说“我虽然一直知道没有人可以幸福得理所当然,但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脸上的难过终被快乐遮盖,然后,便是发现邓跃心有所属。可是,她还是有挺直的背,微微的笑容。
    其实,也许他们两人,谁都不曾真正地了解对方。
    可是至少,邓跃没有想过欺骗颜子真。如果有,那也是因为他当时骗过了自己。
    他看一眼邓跃,邓跃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和颜子真的分手,和普通的分手并不一样,它给颜子真的打击是双重的、雪上加霜的。

☆、第57章 十

曾慧永已经看了卫音希很久,终于问:“卫音希,你在想什么?”
    卫音希这阵子一直笔耕不缀,曾慧永看到她假期里带来的画稿,只觉进步神速,打通了任督二脉,卫音希的笔触开始往成熟沉思的方向走,带着原有的疏朗。曾慧永自知自己因从小有人指导,水准一向高出同侪,但她知道卫音希现在的画稿令人惊艳。
    卫音希抬起头,看到曾慧永关心的眼神,终于忍不住说:“如果一个人,和你是最亲的,很爱你,但其实,她……她……她对别人……”她说不出口。
    曾慧永不假思索:“只要他对我好,他对别人怎样我才不管。”
    卫音希呆呆地,想了半天才说:“那如果,是因为她害了那个本来和你最亲也会最爱你的人、取代了那个人的位置来对你好呢?”
    曾慧永有些愕然地仔细理解了下这句拗口的话,想了想,又想了想,才迟疑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这样复杂,你就别理了。”
    卫音希低下头。父亲说:音希你不要管这件事。颜子真,颜姐姐她什么也没有说。
    卫音希在暑假实习结束后回家,家里有一个快件,是颜子真早在十天前寄给她的,当时她还在实习。她拆开,是一本书,一本名叫《二月初一》的装帧精雅的新书,因为太新,墨香犹重。她记得这是颜子真在莫琮的杂志上连载的小说,是颜子真第一次写民国时期的故事,很好看。但是后面的部分,因为奶奶去世,她没有再看。
    她有些错愕,她不大相信颜子真会因为自己没心情看完而特特地寄一本单行本给她,便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妈妈过来看了一眼,拿过来翻了一翻,一张纸飘然落地。
    卫音希捡起来看,脸色便变了。
    是颜子真的笔迹,只是简单地写了几个名字和对应的箭头:
    陆雁农→卫江峰亲生母亲、卫音希亲祖母
    柳源→卫江峰亲生父北、卫音希亲祖父
    柳松→卫江峰
    姚红英→现名姚灵莺,卫江峰现在的母亲、卫音希现在的祖母
    康锦言→颜子真的外祖母庄慧行
    最后写了一行字:也许我这样做很残忍。
    卫音希是看过大部分情节的,她当时便把书的后半部分飞快地看完了。书里的内容比连载更多,她看着看着,心里是既不相信又愤怒,可是看到后面,却带了很大的恐惧和茫然。
    她把书递给了妈妈。
    那一天晚上,一家人都没有入睡。有很多疑点,但也有很多证据,音希妈妈翻出了那张老照片,卫江峰拿着那张照片沉默了许久,音希奶奶老了的确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音希妈妈嫁过来时音希奶奶也已经六十有多,可是卫江峰小时候却是看过母亲年轻时的模样的,当时初见照片时谁也没留意,现在却分明记起,和卫音希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并不是记忆中母亲的脸。
    想起音希奶奶自见过颜子真之后的异常,她的一夜比一夜更厉害的噩梦,反复地翻看所有颜子真小说的仔细,临终时惊骇欲绝的脸孔面对的方向,除了颜子真,还有音希。
    卫江峰不愿意再去想,想什么?怎么想?想突然之间至亲至爱的人,原来如此不堪?想原来自己原可以有手足融洽父母珍爱,却自襁褓就家毁人亡,几十年由仇人抚养却偏偏亲情已如山?母亲对自己自小呵护有加,从有记忆起,她就是最爱他的母亲,他从小没有父亲,为了养大自己,母亲当炉卖饼,为人洗衣,清扫大街……她担心他的冷热,忧心他的前程,他要什么便有什么,若是条件所限不能满足他,便是一脸的歉意。因此他从小发誓要努力奋斗,做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坚强独立,撑起门户,让母亲享福。这么多年来,他克尽职责,孝敬母亲,爱护妻女,一家人生活得幸福安定。
    他是个男人,不是女人,那些恩怨纠缠情情爱爱,动摇不了他多少心神。
    何况一本小说,一家之言,也许和真实相距甚大。
    他看着女儿恐惧愤怒不安的神情,有力地说:“音希,你不要管这件事。”
    可是音希是个女孩,一个从小到大性格单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她比同龄的女孩更敏感。她从父亲的沉默中看出来,父亲也不是没有疑虑的。而之前她和家人觉得的异常,明晃晃地存着的。她不该怀疑奶奶,那是父亲的妈妈、自己的奶奶,她曾经那样疼爱他们,无微不至照顾他们,她和他们相依为命,相濡以沫。
    可是颜子真为什么要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骗她?虽然两人相处时日不算很多,可是她有自己的感觉,颜子真很善良,很骄傲,不是一个轻率的人。
    她打电话给颜子真,可是一直没有人接。
    像隔着一条无形的河,她只能沉默而悲怆地站在这一侧。不是任何人的错。如果一定要说错,那就是人的感情,人的感情,日夜滋长,深入骨髓。
    卫音希几次在半夜看到父亲伫立奶奶生前的小屋门前,一动不动,窗外微光折射在父亲脸上的,是一点一点的闪亮。
    她不由地恨,恨庄慧行,老一辈都不在了,为什么还要把这些事说出来?如果,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她想。
    可是她也心凉,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是自己亲眼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能不能置之不理?
    卫音希在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慢慢长大。
    她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愤怒不再恐惧,可是不安,那不安像长着翅膀的鸟,在她心里飞来飞去,一忽而看不见,一忽而清晰可见。
    他们家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开学以后她找过颜子真,但是她的手机号码和家里电话号码全都换了,卫音希便有些茫然,一时不知是不是要去找卓谦问一下。
    曾慧永见她低着头一直沉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明白挺困扰她的,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就想起一件事,咬了咬唇,说:“音希,你应该也知道了,邓老师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卫音希闻言抬起头,似乎有点不解,皱眉想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猛然从桌旁站起来:“你说什么?”
    曾慧永也吃惊:“你不知道?他们没跟你说?”
    卫音希摇头。
    曾慧永说:“他们分手很久了,大概有两个月了。”
    卫音希呆呆地看着她。
    曾慧永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问你他们为什么分手呢。”
    卫音希说:“我一直都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这个学期开学半个多月了,她偶尔会在教学楼看到邓跃,点头而过时邓跃总会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并看不出分手的样子。
    那么颜子真颜姐姐呢?卫音希想到她换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和手机号码,忽然觉得心里细细地一疼,怔怔的,那么,受到伤害的是颜姐姐吧。
    那个明朗热情调皮的姐姐,对着她总是温暖地笑着保护着,就算要帮她也小心翼翼怕伤了她的自尊心,她始终都没有办法责怪的那个姐姐,这个时候卫音希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喜爱她,多么不愿意她受到伤害。想到她皎白带笑的面孔会变得沉郁伤心,心里就沉甸甸的。
    为什么?那些快乐开心胡闹的日子,只不过隔了一个暑假,就已经面目全非?
    可是她毫无办法。
    曾慧永看她闷声不响,知道她的性格,便也不再打扰她。
    卫音希过了很久才想起今晚是向温公子交功课的时间,打开电脑开了qq,趁温公子没有上线,她给卓谦的qq留了言,要他告诉自己颜子真的新手机号码。
    她的qq上也有邓跃的号码,但和邓跃的交集只是偶尔会和温公子一起多方会话,邓跃在动画处理方面会给她一些意见,在讨论绘画技巧的时候,邓跃很少插嘴,有次温公子叫他说,他勉强说了几句,然后说:我多年不画了,何况你们画的是漫画。
    所有的一切都一如既往,没有任何不同。以前颜子真和邓跃还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邓跃还会开车送卫音希和卓谦回校,这个学期开学以来,卫音希再也没有和颜子真联系过,她也不是邓跃的学生,自然更没有交集了。
    这次和温公子讨论完后她实在忍不住,说:“为什么邓老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的聊天方式是视频,但卫音希为了不打扰同学只打字,温公子则是说话,卫音希便戴了耳机。
    温公子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怎么知道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卫音希,这段日子你身边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你也没有告诉所有人。”
    卫音希说:“可是他和颜姐姐这么多年了,难道感情可以说没有就没有吗?”
    温公子温和地说:“也不见得就是没有了,有可能是淡了,有可能是倦了。但那是他们俩人之间的事情。卫音希,再亲近的人彼此都会留有距离。”
    卫音希沮丧:“一定是邓老师对颜姐姐不好。”
    温公子微微一笑:“嗯,帮亲不帮理是好习惯。可是我们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内情,听我说,男女之间的相处,还有别的问题存在。他们都当你是妹妹,都对你很好,也许颜子真也不希望你这样看邓跃,至少,邓跃还是你的老师对不对?”
    卫音希赌气:“他又不教我,这个学校那么多老师,我都不可能认全。”
    温公子哄她:“那就不用理他,反正你也是因为颜子真才认识他的嘛。”
    卫音希倒不大好意思了,说:“对不起,邓老师是你朋友,我不该在你面前讲你朋友的坏话。”
    温公子笑着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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