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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出流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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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出流年(原名“颜色”)
作者:jas
文案
她是很多人生活中的阳光,然而阳光终会遇到阴霾。
她生性专注无旁鹜,但生活总会给人一个意想不到的拐弯。
他,是停止行走的人,原本只在旁观的人。
他,沉默的少年之爱。
她,意志坚定心性强硬,终生心底只有一处最柔软。
而她,改变了所有人的一生。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子真,卫音希 ┃ 配角:卓谦,邓安,莫琮,庄慧行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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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
楔子
林子里静悄悄的,隐约听得到远处压抑下来的低低骚动,渐行渐远。
有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林浓荫落在脚边小径,微微无声跳跃,往日总有的细小动物似乎不见了踪影,原来带着生气的静谧便透出不安,心在胸腔里无由跳得剧烈,咚,咚,咚……有一种茫然的却又明确的结局在脑海里似是而非。
于是不敢停下来,可是仿佛没有自己的意识般,陌生的情绪在胸口奔涌,慢慢的,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身后响起一阵轻而脆的“喀、嗒”声,她慢慢转过头,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冷冷地对准她的胸口。
这就是结局了。然而多么不甘,她瞪着乌黑的眼,望着一排枪口几乎同时喷出的火光。
一
颜子真翻身而起,与此同时床边地板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
灯亮起来,她一头汗地瞪着地板上的邓跃,邓跃正抬头无奈地看着自己。
颜子真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邓跃已经抽出纸巾递到她手边,她接过来抹着额头的汗,仍然有些失神。
邓跃去厨房倒了杯水过来,说:“怎么了,做噩梦?”
颜子真喝了几口水,才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总做这个梦。”怔忡过去,她看着邓跃笑出来:“对不住,床太窄了,很容易踢你下去。”
邓跃瞪了她一眼:“我又不能常在这住,你一个人总做噩梦不害怕么?”
颜子真嘻皮笑脸地说:“你要常在这住,我天天踢你下床,更不好罢?”
邓跃绷不住,笑出声来。
然而到底,颜子真没有再入睡。
翌日起早,邓跃去加班,颜子真想了一会儿,也跟着出门。
梧桐路十八号。
颜子真站在一个院落的铁门门口。除了从院门直通进去的平整石子路,整个院子都铺满草坪,院子左侧有一株金桂,金桂前是一个小小牡丹花圃;右侧则有矮矮金丝兰树,下面放了藤椅藤桌,细细密密的金丝兰树叶无论春夏秋冬都遮在桌椅上方。
掩映在桂树和金丝兰树后面的,是一幢小小两层西式别墅,整幢别墅的窗户都大且亮,错落的落地长窗里垂着浅色窗帘。
因保养得宜,这幢建于八十年代的别墅于微微陈旧中透出淡淡典雅。
这是颜子真外婆生前住的院子,现在属于颜子真。
她默默站了一会儿,便闻到一股寒香细细绕鼻而来,掏出钥匙打开院门,绕过别墅后面,果然,小小荷池边上,一株白梅、一株红梅开得正好,那暗香正丝丝缕缕漫延空中,夹着清冽冰冷的空气吸入胸中无比舒服。
这闻了二十来年的香,子真鼻子一酸。
很安静,只有偶尔听到树枝上昨夜积雪落下的蔌蔌声,天地间仿佛只剩了她一个人,在这个已经没了主人的院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玻璃窗被“笃笃笃”敲响,子真回过头,差点脱口而出:“外婆!”
是替外婆看房子的孙阿姨,因为孤身,二十多年来一直住在这里。此时她正在玻璃窗内的书房里关切地看着子真微笑。
颜子真抹了抹脸颊,走到窗前,孙阿姨笑着把大窗打开,子真于是右手撑住窗沿,轻盈一跃,从窗外跳进书房。
仿似儿时。
书房清冷,子真一眼看到书桌旁的大案几,上面摆着的大花瓶空着,如果外婆在,花店每天一大早都会送来应时的花卉,这个时节,一定是梅花,外婆的书房从不开暖气,这样如果从外面走进来,一室都是扑鼻的寒香,比之后院的露天梅香,又有不同味道。
她望着窗前空着的绣花棉垫靠椅,仿佛看到幽默风趣的外婆仍然坐在那里,全无异色的一头白发在脑后团着髻,掺着暗色锦线的烟灰羊绒外套精致而漂亮。
颜子真一向认为她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年老后能象外婆一样。优雅、尊严、幽默而随和。颜子真是那样怀念外婆。
好象就在昨天,她贪看梅花不肯回屋,笑嘻嘻赖皮:“这么冷的天,外婆你不是特意叫我来看梅花么?干吗非要把我叫进来。”外婆就靠着椅背悠悠笑着说:“哪哪,我是看见你站在外头跟梅花两头里衬得这样好看,看得心里妒忌才把你叫进来的啊。”婆孙相视大乐。
颜子真微微闭上眼睛,喉头哽着硬块,酸而疼。她坐在书桌前,黑色大理石雕梅花的笔架上仍然插着那支古董钢笔,拿下来握在手中,抽出一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写着,写完,轻轻地叹了口气。
半个月前就在这里,她得到了外婆一半的遗产馈赠,余下的一半由外婆的四个儿女均分。
颜子真记得当时她意外到不可置信,唯一记得的是转头看到身旁的妈妈脸上也是完完全全的震惊。
颜子真一直知道自己的生活完美无缺:父慈母爱不消说了,父亲那边的亲人只有奶奶,当然疼爱自己如珠如宝;母亲这边呢,两个舅舅一个大姨每次都给她大大拥抱以及笑容糖果,只要知道她缺什么就会送什么;而外婆,外婆亲她的脸叫乖宝宠爱她超过所有其他孙辈。小时候,她逗留这幢别墅时间最多,外婆时时抱了她坐在膝上讲故事给她听,淘气时打破外婆最心爱的宝贝外婆也不过一笑了之。金桂前的牡丹花圃也是因为听了子真说喜欢牡丹花才叫人找来名贵的品种好好地培养。爸爸笑话她,那才叫实打实的溺爱。
最小的表弟卓谦曾经假装抱怨:“太不公平了,六个表兄弟姐妹,奶奶只宠子真。”其他的孙辈,外婆也是爱的,但实实在在,所有人都知道,从小到大,颜子真才是外婆最爱的孩子。
外婆也从不掩饰这一点。
也许人和人之间,真有缘份。而子真和外婆,便是世间最投契的那对祖孙。
子真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字:卫音希。
仿佛看到外婆温和地对她说:“子真,帮我关注她、照看她。”
她对着空空的书房,轻声说:“外婆,我会的。”
外婆这一生宠她爱她,从来没有对她提过任何一个要求,只在遗嘱里给了她一封信,信里最后一句是:“子真,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卫音希是她的孙女。”
颜子真拨通表弟卓谦的手机:“卓谦,你认识艺术系的学生吗?”卓谦是颜子真小舅舅的独子,自小和她最亲近,现在江城大学当学生会副主席。
果不其然他笑嘻嘻:“不认识也可以打听的,你要找谁?不过艺术系的学生都挺特立独行的。”
二十六岁的颜子真也有过年少青春的时期,也自命不凡过,但她也深刻知道,若与学艺术的人比起来,一般少年人的自命不凡简直就是萤火之与日月,最要命的是,绝大多数艺术学生的“日月”不过也就是萤火,所以她这等平凡人深觉吃不消。
颜子真忽觉有点头痛,卫音希不会也是这种人吧?摇了摇头,说:“卫音希,大二。我现在快到你学校门口了,你赶紧问下她在哪个宿舍。”
卓谦啊呀一声:“我在分校区呢,颜子真你真是马大哈,也不先问一声就来,万一人家也不在呢?”
子真呸一声:“乌鸦嘴。”
他哈哈大笑。
颜子真问了路,慢慢往女生宿舍走。今天是周日,她起得早,去了别墅过来,也不过九点,又刚下过雪,按照她大学的记忆,这个时候学生们多半还在宿舍。
等到差不多走到女生宿舍楼群的时候,卓谦的电话也来了:“十八号楼四层,这个学期她们换过宿舍,412、414、416不记得是哪个了。”
隔着一个不小的校内湖便是十八号楼。横穿湖心的路做成水泥走廊,走廊顶上同样用水泥浇成一条条的藤架子,这个季节水泥藤架子上全是枯枝败叶,残雪微融,但到了春夏,牵牛花绿藤叶铺满整个藤架子,一定十二分美丽。天可真冷,颜子真跺着脚从湖心小路上穿过去,宿舍楼前是一片空旷的花草地,有错落的小假山和小小花圃。
408、410、412,颜子真拦住经过的一个女生,那女生只穿着短袖紧身黑毛衣,衬得胸脯十分美好,露出的胳膊雪白丰腴,一张银盘子似的小脸青春逼人,只是神色中有些傲然不耐,子真忽然有被打败的感觉,只得草草问:“同学,请问卫音希在哪个寝室?”
听到卫音希三个字,女生的傲气倒收了起来,看了子真几眼,才说:“在416,不过她不在,一大早就出去了。”
颜子真呆了一下,有点失望,说:“啊谢谢。”女生想了想,说:“她要到晚上才回来,你要是有事可以留个条子给她,我和她同寝室。”
子真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要紧事。”那女生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子真看着她背影,那两只露在外面的胳脯让她觉得更冷,她不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不怕冷,呼了口气,回家。
正想着回家是先煮一壶咖啡呢还是泡一杯昨天新买的大麦茶,然后可以坐在被窝里看书,手机响起来,是妈妈:“子真,明天你不用回来了,我和你爸爸要去参加老年大学的活动。”每周二和周五是家庭日,当初搬出来时规定了一定要回家吃晚饭的。
子真“哦”了一声,顺口问:“这么冷,什么活动啊?”司机在一旁问:“往高架开吧,不容易塞车。”子真点头应了一声,妈妈在那边问:“咦,这么冷这么早你倒在外面?”子真不经意地说:“哦我吃了闭门羹,正准备往家走。”
妈妈说:“得了,没事我挂了。”
子真看着挂了的手机笑,这几乎已经成为和妈妈通话后的习惯。不过外婆也有这个习惯,干脆利落,永远在别人之前挂断电话。子真曾经跟爸爸抱怨:“她们都爱挂人电话,我有被人抛弃的感觉。”妈妈刚好一旁听到,闲闲地说:“好过被你抛弃呀。”顿一顿又说:“我仙游的时候才是抛弃你呢,之前你还是少无病呻吟。”子真吐吐舌头,要噤声,却又忍不住挑衅:“那你跟外婆打电话谁先挂谁的?”妈妈淡淡地说:“我。”
爸爸在一边微笑:“你看,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子真腻在爸爸胳膊里,笑嘻嘻:“哎呀狗腿爸爸。”
说归说,子真也不太敢多嘴,她一直知道妈妈和外婆是心有芥蒂的,几十年来,她们都不亲近,不象大姨,会经常陪着外婆聊天逛街。但她们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什么。
子真又想起那天宣布遗嘱之后、刘律师给自己那封信之前,妈妈叫了刘律师走到另一间屋子里说话。
然后那天回家,妈妈踌躇半天,才问她:“子真,你外婆有没有和你说过另外的话?”
颜子真的包里正有外婆的那封信,但她只微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妈妈你放心,没有。”
爸爸在一旁安慰妈妈:“你别想太多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你母亲象疼子真这样疼任何一个孩子。再说,我们都看得出来这些年母亲对你实在歉疚,因此弥补给子真也是有的。”
妈妈不语。颜子真离开的时候因为鞋带散了,在楼道里多呆了一会,等系好鞋带直起腰身,便听到妈妈的声音从没合拢的门缝中传出来:“我没有认为她会害子真,可是我妈她的为人怎样,做过些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她做任何事都不会没有理由,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子真这孩子太单纯,我担心她。”
她轻轻地走下楼梯,心中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外婆和母亲的恩怨,只是到长到足够大的时候才恍然忆起她从来没听母亲唤过外婆一声“妈妈”,但是,子真和外婆的往来却不受影响。妈妈从不曾阻止子真到外婆家玩,子真小时候去过外婆家回来还会问都玩了什么之类,虽然长大后才知道妈妈只是想小子真跟别的同伴一样有“我是外婆好宝宝”的感觉。但颜子真有很大的信心认为可以借由自己的头脑和双手修补。
但她没有来得及做什么。
☆、第2章 二
二
晚上颜子真做了辣子鸡、咸肉冬笋片、虾子冬瓜汤,叫了卓谦过来吃晚饭。
她和卓谦在同一层公寓楼里各住一套小公寓。几年前房价还没有大涨,子真大学毕业,爸妈就送了一套小公寓给她作为毕业礼物,小舅舅看到就也顺便在一起买了一套给儿子。这当然也是因为颜子真和卓谦在众表兄弟姐妹中最合得来,颜子真十分乐意照顾小自己八岁的小表弟。
子真至今仍然记得小小卓谦肉团团一样在自己臂弯里歪来倒去的模样。还有,就是颜子真答应八岁的卓谦春节礼物是买书给他,结果她忘了,大年初二吃完团年饭,慢悠悠从外婆家走回家时,卓谦就踩着她的脚后跟笑嘻嘻地一直跟着,她还一头雾水,直到快到家才哎呀一声记起来,小小男孩不生气也不埋怨,只是笑嘻嘻的露出一个“啊哦这个糊涂姐姐”的表情。
子真最喜欢卓谦这点可爱幽默。难得的是卓谦从小到大从未失去这一点。
他一直是每个人生活中的阳光。卓谦的母亲从小教育卓谦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自己洗衣服做菜打扫等,但到了卓谦十八岁生日那天,卓谦母亲却认真地跟卓谦谈话:妈妈教你做所有的事情是为你好,但是,有些时候一定也要学会偷懒。目的?生怕儿子将来变成老婆奴,舅妈才不想儿子将来天天只为老婆服务。结果自那以后,卓谦母亲发现卓谦本来每天拖的地板变成隔天、隔两天,他理直气壮地说:妈妈你不是说有的时候一定要学会偷懒吗?我实习实习,你看我的实习成绩能过关吧?
颜子真听闻此事,笑得直不起腰来。
卓谦考上大学后这里就是他的歇脚处,时时有大班同学来聚会玩乐。
至于互相照顾的意思,子真提供吃喝,卓谦承担公寓打扫。
当然,卓谦很爱吃子真做的菜,偷偷说:别告诉我妈妈是我说的,你做的菜比她做的好吃多了。
子真故意说:“为什么不,我偏要。”
卓谦马上说:“其实我妈做的菜和你两种风格,我还是比较习惯我妈做的。”
颜子真投降。
卓谦吃了几筷冬笋片,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忽然想起来问:“你找着那个卫音希没有?”
子真摇头:“运气不好,她出去了。”
卓谦想了一下,忽然说:“秋天的时候,奶奶也去过我们学校。那次可显摆了,奶奶就笑眯眯地坐在我自行车后座,同学都说奶奶太酷了。”
子真遥想外婆风采,不禁微笑,又问:“外婆去干什么?”
卓谦的声音有点低落:“奶奶说想看看我读书的地方。”
不,子真想,不,至少有一半原因不是。
晚上颜子真和邓跃谈起这件事,说:“卓谦说原来秋天的时候外婆去过江城大学。”
邓跃正在帮她修电脑,见子真低着头,眼圈又开始微微泛红,放下手上的工具,转回身来拥住她,子真把头靠在他肩头,低声说:“邓跃,我很想外婆。”
邓跃轻轻抚摸着她的一头黑发,轻声说:“子真,子真,我知道,你外婆也会知道。”
过了许久,子真坐直,叹口气:“你继续帮我修电脑吧,明天要交稿子,是死限了。”邓跃笑,在她头顶吻了一下,重新工作。
子真转到厨房冲两杯热茶,一边端出来,一边说:“对了,你今年好象在教卓谦他们班的计算机课,他功课怎么样?”
邓跃忍不住笑话她:“一个学期都快结束了吧颜子真,现在才关心?”
子真端着茶哦了一声,放下茶杯,一个飞踹,邓跃也不闪开,中了一记后背对子真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然后说:“对了,我这次出差要一个星期,这几天又要降温下雪,你多穿点衣服。”
颜子真咄一声:“你进化得跟我妈似的。”
邓跃一边装内存条一边笑道:“我听说你妈从来不管你穿多少啊。”
颜子真无精打采地说:“纠正一下,那是自从我十六周岁以后,我妈她老人家说我成年了,如果再连自己冷暖都不知,她还不如养只鸭子。”子真十六周岁后的第一次着凉感冒,母亲就闲闲站在一旁递给她药水,一边闲闲地说:“我好象记得有一句诗叫做春江水暖鸭先知。颜子真同学,你有没有觉得我养只鸭子比养你会更智慧点?”气得子真鼻涕横流之际捶床大叫,爸爸端着水在一旁拼命忍笑。
邓跃也想起这个故事,大笑,子真懊恼地说:“害得我感冒了都不敢在家里打喷嚏咳嗽,我妈要是高兴起来,真能被她损得无地自容。”
邓跃安慰她:“不要紧,以后在我面前流鼻涕都不要紧。”
子真呸一声:“废话,不然要你来干什么用?”
邓跃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修电脑。”
子真知道邓跃母亲不太喜欢儿子在外留宿,见电脑修好,夜也深了,便催着邓跃回家,邓跃亲了亲她,笑:“有时候真盼望自己是邓安。”子真倒笑了:“邓安有什么好?我才不要你象你那个花花公子大哥。”
颜子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慢吞吞洗脸刷牙,完了之后才打开手机,有几个未接显示,她趴在床上打回去:“不是说过十一点前不要打电话给我么?”带着熟捻的埋怨。
对方脆亮的声音带着教训:“你还真以为你是大作家了,文不成名未就,规矩倒一套套。这个月的稿费好来拿了。”子真咦一声,奇道:“不是一直直接打在我账户上的?”对方:“因为你的读者来信打不到你的账户里。”
颜子真疑真疑幻,读者来信子真不是没收到过,但如今网络时代,还有人手写到杂志社么?兴致一到,套上大衣便往杂志社去。
莫琮站在复印机前,看着颜子真从门外走进来,颜子真穿着杏色长大衣,棕色过膝马丁靴,衬着比一般人高的修长身段,分外精神。她一时没看到莫琮,也不管,笑嘻嘻和社里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脱掉大衣,里面黑色高领毛衣浑无花饰,更衬得一张脸皎白无瑕,目若朗星。莫琮微笑,颜子真并不算是美人,但就是有一种自在风华。
莫琮和颜子真是大学好友,都是中文系毕业,但颜子真的成绩可比莫琮差很多,一到期末考便急急来找她抄笔记划重点,就这样历年成绩也总是勉强过关而已。莫琮一直觉得子真好似读错了专业。
于是颜子真毕业后就象是回答莫琮的质疑一样,拿小公寓抵押给银行,贷款跟人合资开电脑店,对方在店里经营,她在家开一个网店,生意做得相当不错。
然后是三年前,也就是她们毕业后第三年,她忽然接连抛出几个长短中篇小说,引起了小范围内的惊叹,几家杂志开始跟她约稿,出了两本书,卖得还不错,小小赚足一笔钱,更把一个寓婆做得风生水起。
莫琮身为一个编辑,当然近水楼台。颜子真贪省事,所有稿子全部交给她处理,莫琮也不客气,按市场行情该抽的佣就抽。
颜子真常常故意气莫琮:“人生而不平等,奈何!”
莫琮毫不置疑地承认这一点,因为颜子真就是一个最好例子。莫琮看颜子真的稿子,常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和她做过同学同过寝室,大学时期的颜子真完全没让任何人看出她在写作上的天分。但是,中文系出来的高材生似乎的确大多成不了好作者罢,都被那些书读坏了。颜子真的行云流水,分明跟大学教育毫不相干。
颜子真晃到莫琮面前:“干吗躲起来?吃中饭了吗,我请客。”
莫琮笑:“要请也是请晚饭,中饭谁叫你请,白让你捡便宜么。”转身抽出几封信递给她。
颜子真笑:“可见也不是真的红,才这几封。”
莫琮正要嘲笑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正好你那个连载的插画送上来,要不要去看看?”
子真道:“好,反正也没事。小翁也没去吃午饭么?”
莫琮笑:“最近有个插画比赛,小翁有份作评委,忙得很,天天吃盒饭。”两人出了大房,转一个弯,进另一间小房间,那里坐着两个美编,只有一个人坐在那看电脑,正是小翁。
看到颜子真,小翁夸张地说:“哎呀,大作家来了,不好意思,请等一下。”颜子真早惯了他们油嘴滑舌,做个鬼脸,说:“要真的是大作家来了,你那点小忙还不早放下,去,少寻我开心。”小翁呵呵地笑。
子真看着满天满地一摞摞的画稿,啧啧称奇:“原来有这么多人会画画啊。”她对绘画音乐一窍不通,只会得说好看,好听,内行道道是半点也说不出来的,这会儿也就只是一张一张翻着看新奇好看,留意着不弄乱。
莫琮陪着子真一起翻,一边小声点评,子真说:“是给了几个例稿,然后让大家挑了来画么?”莫琮点头,子真笑:“这几张真美丽,连头发丝都画得清清楚楚,咦,这一叠风格很象啊。”小翁在那边嚷:“是啊,归好类的。”子真点点头:“跟以前看到的日本漫画很象。大眼睛小嘴巴大胸脯小腰身大头小胳膊电线杆腿。”
莫琮笑:“对,这世道妖怪都统一卖相。”
子真笑嘻嘻看着莫琮:“我真爱死你这张嘴。”
颜子真外行看热闹,草草翻过一批,又去看另几摞。抽出几张说:“咦,终于发现不太一样的,挺硬朗啊,就是人形不太好看。”
小翁远远看了一眼,说:“哦,这个就不是日漫风格了,有点欧洲漫画的意思。但细节上处理不好,改了两稿了,还是这样。”
子真奇道:“咦,怎么还可以改?不是画完了投过来就完了么?”
小翁解释:“因为这个作者的风格比较不一样,而且有一种不经雕琢的青涩,很有点意思。我们希望多些不同,就让她回去自己改改。”
子真看一眼署名,怔住,“音希”。
小翁笑着说:“名字有意思吧?大音希声,明明应该唱歌的,却爱画画,这女孩是江城大学艺术系的。”
子真忍不住再细细看了几眼,问:“你们有没有用过她的画啊?”
小翁:“用过,不多。”
子真临走前问莫琮:“你觉得那个音希会不会得奖?好象小翁还蛮欣赏她的。”
莫琮看她一眼,答:“第一,小翁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投稿点而已,他喜欢多种风格,但评奖又不是他一个人作主;第二,就算得了奖也没什么,一炮而红是不存在这种比赛里面的,届时行内是不是有动静都不知道。”
子真沉吟着问:“那国内什么比赛比较有影响呢。”
莫琮淡淡地也不禁有点好奇:“我不觉得有,不过我对这行真的不太了解。子真你向来都无视这些,怎么,这个女孩子你认识啊?”
子真摊摊手:“我受人之托照顾这个女孩子,不过我连见也没见过她。”
莫琮笑起来:“想必托付的人对你很重要。我跟小翁讲讲,以后多用点她的画稿,反正他也挺欣赏这个女孩子的。”
子真仰天,喃喃道:“现实生活是多么的黑暗。”
莫琮冷笑:“你才知道?”相视笑出来。
然后子真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小翁既然欣赏她,该用的时候还是会多用的。”都还不知道卫音希是个怎样的人呢,别轻举妄动的好。
其实刚看到卫音希的名字时,颜子真有个冲动,几乎马上要脱口而出:让这个人给我画插画吧。好在她很快清醒过来。
子真本人对插画毫不讲究。她是那种对不在行的东西十分宽容,宽容到无视的程度的人,莫琮这么说她的时候她倒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好讪讪地笑。所以杂志社也好出版社也好给她配插图时只要告诉她是哪家画社,或是哪个插画家画的,她通常不会有什么意见,也不会有什么印象。因此对她来说,配精美插画工作社的插画也好,配卫音希这种她觉得不太好看的也好,真的没有差别。
子真深爱外婆,一直以来外婆从未对她有任何要求,这是她临终最后的请求,子真要好好完成,为外婆达成最后心愿。
这跟庞大的遗产没有关系。子真在考虑的时候连想都没想到过钱的事。
虽然她开玩笑地跟妈妈说:“哎呀妈妈,这么多的钱,我不晓得多喜欢。”
多喜欢也不过是仍然放在它们原来在的地方,颜子真自己赚的足够自己衣食住行吃喝玩乐。但有钱傍身当然是件最优裕的事,至少她可以更加的从容自在。如今世界,有钱万事易,这份底气才是最大馈赠。
她不知多感激外婆。
颜子真回家便打开电脑,在google搜索栏上写下“音希”三个字,翻页几乎翻到最后了,才看到一个小小动漫网页,点进去,在一长串名字中看到有“音希”的名字,然后是几十页的插画和漫画。
一幅幅看下去。她虽然从不注意漫画动画插画,但眼角带过书上看过的也不少了,这会儿细细看去,不禁有些困惑,这个女孩子真的相当特别,画风里绝没有时下流行的一点点妩媚华丽和细致,她的画利落分明、简洁明快,笔折处带着丝不由分说的硬朗和冷漠,其中讲述一个故事的几十张漫画,言简意赅到甚至像是没交代清楚来龙去脉,子真看一遍、回头再看一遍,却不禁慢慢有些恍惚,上一张画和下一张画之间过渡的断链在看第二遍时让人“呼”的一下冒出很多想法,自动连上断链。这,算是给读者想象空间吗?
可是漫画,不是应该让人轻松无负担不用思考囫囵看的么?
子真关上电脑,靠在椅子上沉思。
卫音希的漫画里讲的故事很简单,她似乎很不擅长讲故事,但她貌似漫不经心的绘图方式却能让人想出更多的内容,这些内容未必是卫音希想描述的,更可能是卫音希想都没想过的,但这种诱发力真不简单。
她看了一眼电脑边的手机,忽然想不要先打个电话去吧。坐言起行,马上打电话给卓谦,才两分钟,卓谦就把十八号416的电话号码报过来了,笑嘻嘻说:“你这个懒蛋!”
子真说:“你给我看你的小女朋友我才肯再跑一次吃闭门羹。”卓谦哈哈大笑,唱歌似的:“就不给你看,就不给你看就不给你看……”
子真拿着那个号码,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正常学生应该在宿舍等着吃晚饭了吧?她拿不准,不过拨电话而已,三下五除二拨通。
铃声响了三下就有人接了,子真说:“麻烦你,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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