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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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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狐天八月

【由文,】

第一章 噩耗

八月的燕京城,骄阳似火,酷暑难当。

自乞巧节那日下了连续两日的倾盆大雨后,整个燕京已被笼罩在烦闷的盛夏足有二十余日的光景。

夏日炎炎,炙烤得整个燕京城的百姓都失了声,行动疲懒,喘息连连,多走两步便汗流浃背,更有遇事不顺者,动辄指天唾骂。

不同于市井百姓的烦躁与焦灼,清风园中的贵人们却过得悠闲自得,逍遥无比。

清风园乃是大夏皇亲贵戚、世家勋贵们避暑的胜地,从大夏开朝起便开始营建,历经三朝,如今已规模成熟。山湖,州岛,堤岸,桥梁将清风园的大致分布间隔开来,围绕其中的各所宫殿、苑景美轮美奂,直让人叹为观止。

即使是在这盛夏之季,清风园也如它的名字一般,给人清风拂面,沁人心脾的舒爽感受。

搁了银峭冰盆的致爽斋中,邬八月盘着腿,手捻着西域进贡来的葡萄,吃了一手的紫色酱汁。

身边跪坐着的丫鬟抬起明朗干净的脸细声劝道:“四姑娘,您已经吃了大半串了。二老爷走前提醒过,饮食需节制,要四姑娘即便嘴馋也缓和着吃,当心闹了肚子。”

邬八月吮掉了手上的葡萄汁,伸手摸了摸肚子,将剩下的小半串搁回了嵌银丝儿小冰盆里,又抹了一把冒着冷气的亮湛湛的冰块,笑叹道:“不愧是西域朝贡,快马加鞭送来的,甚是甜香。朝霞,你也揣几颗散落下来了的到兜里去,同暮霭分着吃了,尝尝鲜。”

朝霞身着烟云蝴蝶的青色衣裙,闻言一边笑着替同为邬八月贴身丫鬟的暮霭道了谢,一边起身伺候了邬八月净手擦嘴,方才端着小冰盆退了出去。

听得屋门“嘎吱”一声阖上的声音,邬八月方才松了盘着的腿,躺倒在架子床上。

粗使丫鬟都在外屋守着,且清风园中伺候的人本来就少,邬八月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神经,幽幽一叹。

原来是真的啊,她如今,已经不是活在平等自由社会的邬八月了。

眼前的例子,那所谓的西域葡萄,就比现代自己买过的几十块一斤的葡萄要甜得多。

邬陵栀,邬家四姑娘,小名唤八月……

月初时,刚被接到清风园的邬四姑娘邬八月因贪恋湖景,在致爽斋中失足落水,整整病了五六日,几次命悬一线,差点救不过来。所幸的是,吉人自有天相,邬四姑娘到底是承了辅国公府和邬府的福泽,扛过了这一劫。

虽然壳子里换了个芯儿。

邬八月侧了身子,头枕着散发着淡淡草药味的青缎素锦枕,心道,其实如今的日子也不错的。

世家嫡女,父宠母爱,只要她自己不作死,想必这辈子过得就不会太差。

至于婚姻,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母亲绝对不会害她就是了。

邬八月想了一会儿,便听见朝霞和暮霭踮着脚尖走了进来。她偷瞄了一眼,见两人穿着一致,暮霭头上却是多簪了两朵绢花,显得活泼灵动。暮霭声音细小,犹带着欢快:“朝霞姐姐,紫葡萄真甜,贡品就是比咱们这儿自己栽的要好吃许多,怪道每年西域都要进贡来呢。”

听得声音近了,邬八月赶紧装作浅眠的模样,将眼睛阖了起来。

朝霞伸头瞧了瞧架子床上侧卧着,明眸微闭、呼吸匀亭的邬八月,伸了食指比在唇间,小声地道:“噤声,四姑娘睡了。”

暮霭点了点头,垫着步子走过去将藕荷色花帐从铜钩上取了下来,轻轻拉动,一层薄薄的纱帘挡住了帘外的低声细语。

“四姑娘自病好之后,感觉似换了个人似的。”暮霭跪坐在帘外软榻上,同朝霞一起叠着邬八月的小衣,“说话细声细气多了,对咱们也不会动不动就娇斥了。连二老爷都说四姑娘变得和气敦厚了许多。”

朝霞低低的“嗯”了一声,道:“做事儿吧,一会儿四姑娘该起了。”

未时三刻,朝霞唤邬八月起了身。暮霭指挥着小丫鬟捧了痰盂、巾帕、漱盂和宝镜进来,同朝霞一起伺候了邬八月穿衣净面。

朝霞轻声道:“四姑娘这会儿该是去给老太太和二太太请安了。”邬八月点了个头,让朝霞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垂髻,裹了锦茜红明花抹胸,外罩素白锦绫软烟罗裙,蹬了一双秋香色绣花鞋,带着朝霞出屋乘了小艇,朝致爽斋的正房划游而去。

致爽斋是太后特意在当今宣德帝跟前提了,拨了给祖父邬国梁一家的住处。这处悬在湖上的三进院落可划水而至,往来各院落皆可乘小艇悠然翩往。盛夏时节,推开窗棂,入目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水光潋滟,莺歌燕舞,江南的风韵扑面而来。

清风园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都能随当今圣上前来避暑的地方,只有皇家亲眷、颇受圣宠的世家勋贵和天子身边的重臣、近臣、宠臣方才有携家眷前来清风园伴驾的资格。天子点谁谁才能跟来,每年盛夏,圣上让近侍魏公公宣诏伴驾臣子名册、下达圣旨时,所有王公贵族无不支了耳朵,满怀期待地盯着魏公公手里的诏书。

得到钦点,那是无上荣耀。得不到钦点,多少都算是件丢人之事。尤其是对世家大族来说。

比如说那与邬府只一墙之隔的辅国公府。

船娘划得很稳,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将邬八月稳妥地送到了正房旁的耳房中。邬八月搭着朝霞的手上岸,祖母段氏身边的陈嬷嬷已经在这儿等着了。

但与往常不一样的是,陈嬷嬷以往见了她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今日却是脸色微白,强作笑颜。

就算是见到邬八月这般喜庆又不失清雅的打扮,陈嬷嬷也没有同以往一样眼露赞赏,夸耀两句。她正待询问出了何事,陈嬷嬷已经蹲身福礼,快速地道:“四姑娘万福,三姑娘这会儿正在屋内啼哭,老太太让老奴请四姑娘去抱厦那儿稍候片刻。”

邬八月微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的邬八月同自己的三姐向来不大对付,姐妹俩凑一起总要耍几句嘴皮子方才痛快。如今也不知道她三姐为什么哭,祖母这是怕她进去瞧见她三姐哭了笑话她三姐,吵闹起来未免使两姐妹失了和气。

如今的邬八月也并不是喜欢跟人吵闹的人,且她向来敬重自己的祖母,连带着对祖母身边的陈嬷嬷也有两分敬意,当然也乐得做个听话的孙女。

邬八月点点头说道:“那我去抱厦那儿等陈嬷嬷来叫我。”

陈嬷嬷忙点头,面色一松——邬八月知道,她这是怕自己不答应,偏要进去瞧呢!

说到这儿,邬八月倒是有了些好奇。

“嬷嬷,三姐姐为什么哭啊?”邬八月偏头问道。

陈嬷嬷脸上顿时一黯,瞧了瞧邬八月,又望了望正房内厅,犹豫了片刻方才小声地道:“四姑娘知道就好,别在三姑娘跟前说……前头传来消息,高家二爷伴驾围猎时摔了马,如今还人事不省呢……二老爷都已经去瞧了,就是不知道……”

邬八月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父亲是正四品太医院同知,此次能得了圣恩携妻带女前来清风园伴驾,除了是仗了祖父的脸面,便还因为父亲在骨科一途上颇有建树,除了替人调理身体乃医中翘楚之外,就属在骨伤医治上最为出彩,若有人在夏苗中跌马或为畜生所伤,父亲可以出手救治。

倘若伤势不严重,是万万轮不到父亲出马的。

邬八月抿唇朝着正房内厅看了看,小声问陈嬷嬷道:“还没个信儿,三姐姐哭什么啊?”

陈嬷嬷抿唇,这话她这个做奴婢的,可就不好多嘴了。

邬八月略想了想,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她正要开口,余光却瞄到湖面上快速驶来一艘小艇。邬八月定睛一看,站在船首的是母亲贺氏身边的丫鬟巧蔓。待小艇停下,巧蔓疾步跨了上来,匆匆忙忙给邬八月行了个礼。

陈嬷嬷赶紧小声地问道:“怎么样了?”

巧蔓摇了摇头,陈嬷嬷倒吸了一口气:“没挺过来?”

巧蔓“呜”地一声哭了,却仍是摇头:“高家二爷摔断了腿,二老爷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保住……高家二爷的右腿可从此就废了!”

巧蔓说到这儿眼泪当即就止不住,带着哭腔道:“三姑娘可怎么办啊……”

“废、废了?”

从内厅里飞奔而出的邬三姑娘邬陵桃恰好听到了,当即就顺着手扶住的那扇屋门滑坐了下去。

致爽斋正房前顿时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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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喜脉

梅花式洋漆小几上搁着的锦匣中是细碎的冰渣,中间按照颜色和种类排列整齐着数种水果。

“太后那边儿赏了今夏最新鲜的果子,紫青葡萄,黄梨,丹荔,龙眼,还有这个金罂,品类繁,不过量不多,本打算等你们姐妹俩来尝尝鲜的,这下可倒好,果子没吃上,伤胃倒也省了,可如今却是着实伤了心。”

祖母段氏穿着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裳,头上插了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头发已然白了一半。

屋里清香阵阵,段氏身体不算好,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的熏料中被父亲多添了几味药材,并没有盖过原本的熏香香气。

身边的丫鬟执着牡丹薄纱菱扇给段氏驱暑,个个垂首低目,万不敢发出一丁点不该有的声响。

邬八月乖乖坐在锦杌上,也是一言不发。

怪不得午后父亲来给她送紫葡萄,话还没说上两句便有小仆焦急地唤他走了。原来竟然是为了高家二爷摔马一事。

而如今,高二爷腿废了……

想到这儿,邬八月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注到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嫡姐邬陵桃身上。

十六岁的邬陵桃完全承袭了母亲贺氏秀美端丽的相貌,一举一动如弱柳扶风,楚楚堪怜。十四岁时,邬陵桃与兰陵侯次子高辰书订立婚盟。以邬陵桃医官之女的身份相配侯门望族,本是高攀之婚,婚约订下时,邬陵桃颇有几分自得之意。

不仅是因为这门婚事让邬陵桃觉得自己长了脸面,更因为这桩婚事让她看到了有朝一日能踩在邬家大姑娘邬陵桐头上的希望。

此事要说起来,就不得不提起辅国公府和邬府这东西两府上来。

邬八月暗暗叹了口气——世家大族啊,人太多,免不了就有那么多猫猫腻腻。

“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段氏忽然大声喝问,屋内的丫鬟婆子当即跪了下来。

邬八月也是吓了一跳,忙不迭站起,不知所措地捏着股边裙裾,乌油油的双眼在段氏和邬陵桃身上来回扫望。

其实,邬八月是很能理解邬陵桃现在的悲苦心情的。

眼瞧着再过数月便要嫁的如意夫婿,现如今却成了一个残废之人,邬陵桃向来心高气傲,处处喜欢压人一头,如何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婚姻蒙上这样一层阴影?

何况……高二爷残废了,便再也没有承继兰陵侯爵位的可能。

相应的,邬陵桃也绝无可能成为未来的兰陵侯夫人。

除非邬陵桐失宠,份位被贬,否则她的品级永远也不可能高过邬陵桐去!

依着她这位嫡姐的性子,是绝对不甘心接受这个现实的。

“祖母……”邬八月正想着,便听邬陵桃幽幽地开口说道:“孙女想问祖母一事,还望祖母据实以告。”

段氏轻轻摆了摆手,长叹一声,似是对邬陵桃很失望。她无奈地应允道:“你要问什么便问吧。”

犹豫了片刻,邬陵桃方才低声地开口。

“高二爷……还有承继爵位的希望吗?”

邬陵桃犹带着一丝希望地巴巴瞧着段氏,双手紧紧地拽着她手里的绢帕。邬八月怀疑,只要祖母说了一个“无”字,三姐姐就会将绢帕给撕毁了。

邬八月同样瞧住了段氏。

即便段氏老迈,邬八月仍能从她的脸上依稀瞧出自己的模样。

她和自己的祖母长得极像。

段氏缓缓摇头,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对邬陵桃道:“在这个时候,你该做的,是询问高家二爷的伤势,忧心他的身体状况,必要时还得亲自前往安慰,让人知道你这兰陵侯府未来的媳妇儿是何等的识体。你该端出你高家未来媳妇的风范来,而绝对不是开口便问这些不相干的事,也绝对不是懦弱得当即就晕厥在地。”

邬陵桃脸色发青,似乎只瞧见了段氏的摇头,而并没有将段氏所说的话听进耳里。

邬八月顿觉着急:她这嫡姐哪哪儿都好,可就是好面子,爱钻牛角尖。这人要是钻进了死胡同,谁都没办法把她给拽出来!

邬八月当即便开口道:“三姐姐,祖母说……”

“你闭嘴!”

邬八月的开口似乎让邬陵桃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她双目微红地睨视着邬八月,口齿清脆地斥道:“邬陵栀,我和祖母说话,你插什么嘴!”

换做往常,邬八月的反应定然是立马顶了回去。

陈嬷嬷等人都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邬八月并没有动怒,反倒是段氏听了这喝问的话,顿时气怒道:“你吼你四妹妹做什么?此事与她有何相干?你瞧瞧你现在,哪里称得上是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邬陵桃顿时“呜呜”地哭了起来,掩面泣道:“祖母偏疼她,哪次不帮着她说话?怨只怨孙女命苦,摊上这样一桩婚事……”

“你可别忘了,当初定下婚约的时候,最高兴的人,就属你了。”段氏冷冷地驳了她一句,到底还是怜爱孙女,敛下了怒气说道:“高家二爷如今究竟是个什么境况还不得而知,单凭巧蔓来传的话,哪里就能断定了事儿?且等你父亲回来,咱们仔细询问过后再说不迟。你先回你那边儿去,我现在瞧着你便觉得头疼。”

段氏是真的疲于应付孙女的哭闹,当即便支了额头闭了眼睛,一副不想再说的模样。

邬陵桃却不肯走,道:“祖母不想瞧见孙女,孙女就到旁边抱厦去避一避。父亲回来肯定会先来祖母这里请安的。”

邬陵桃说着便站起身,临走之前还瞪了邬八月一眼。

邬八月立马冲她笑笑。

邬陵桃脸色古怪,轻哼一声跨出门去。

邬八月暗暗觉得好笑。

其实她三姐姐心地真不坏,对她这个妹妹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两姐妹一个针尖,一个麦芒,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在一起难免针锋相对。如今身体里换了个不喜争端的芯子,往后多让着自己这三姐姐便是了。

毕竟,现在的邬陵桃也是个可怜人儿啊……

邬陵桃一走,段氏面上的紧绷便松了下来。陈嬷嬷上前给她捏肩,轻声说道:“老太太莫气三姑娘,她年轻不经事儿,喜怒形于色也是难避免的,好好教便是了。”

“再几个月她就出阁了,她那性子……哎!”

段氏摇头摆手,抬头看向邬八月,方才露了个笑脸儿,唤她上前去吃果子。

“八月呀,快来,祖母这儿有好吃的。”

段氏仍旧将邬八月当做孩童,对她的疼宠并不掩饰。阖府上下,谁都知道邬八月是段氏的心肝儿肉,得罪谁也别得罪了邬四姑娘。

邬家四姑娘邬陵栀,最肖似其祖母段氏年轻时的模样。因段氏生辰在八月,邬四姑娘也生在八月,段氏怜爱,为她亲取了小名“八月”,自她出生起,段氏对她的偏爱和宠溺远胜于其余孙子孙女。这也让邬八月的同母姐姐邬陵桃颇为吃味。

段氏将邬八月搂在怀里,或许是因高家二爷的事而心中有了些触动,她一边缴了丫鬟手里的菱扇给邬八月扇着,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八月啊,能来清风园伴驾可是好机会。前几日你病了,你父亲忧心你,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的时候露了些愁苦情绪来,引得太后娘娘询问。听了你的名儿,太后娘娘开了玉口,说待你好转了,让你母亲带你去给她瞧瞧。”

段氏细细同邬八月说着:“若你能在太后娘娘面前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你母亲再在婕妤娘娘跟前提上两句,你的婚事可就算稳妥了。你十四了,也不小了,还能在祖母面前留多长时间?总要为未来打算不是?”

邬八月低低地应了一声。

其实想通了倒也觉得包办婚姻没什么不好,她不是个惯会惹事儿、性子差极的,自问能做到和夫婿相敬如宾。更何况她有娘家撑腰,若还能得了太后赐婚,夫家定然不敢慢待亏待她。

一辈子也就是吃吃喝喝罢了,心放宽些,活得长久些。

段氏满意地笑,对陈嬷嬷道:“八月这丫头,病好了之后就转了性子,安安静静的,我瞧着真高兴。”

“四姑娘是长大了。”陈嬷嬷笑着附和说道。

邬八月乖乖地吃她的果子,虽然午睡前她已吃了紫葡萄,但祖母这儿的果子更多,少不得一一尝过去。

陪着段氏闲话了大概有一个时辰,期间抱厦那边来问了好几次二老爷是否回来了。

邬陵桃是真的心急。

临近晚膳时分,方才有丫鬟急急忙忙来报,却是二太太从婕妤娘娘那儿回来了。

贺氏身穿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面上挂着得体的笑,一时之间倒看不出来是真欢喜还是装欢喜。

她进得屋来见到邬八月也在段氏跟前,便微微一笑,旋即给段氏行了礼。

邬八月也赶紧给贺氏行礼。

段氏笑着让她起身,问自己这长媳道:“婕妤娘娘身体可安康?”

贺氏脸上微微顿了顿,方才低声道:“婕妤娘娘得蒙圣宠,今日被诊出了喜脉。”顿了顿,贺氏道:“太医不敢耽误,上禀皇后娘娘,皇上正巧也在,听了消息当即便御辇亲至。婕妤娘娘本留了儿媳用晚膳,皇上来了,儿媳只得避嫌,这才赶了回来。”

段氏微微晃了会儿神。

贺氏声音更低:“儿媳无意间听得,皇上同婕妤娘娘承诺,会升婕妤娘娘的份位……”

正此时,门外却有丫鬟出声唤道:“三姑娘……”

紧接着,原本在抱厦间的邬陵桃迈步进来,不待所有人反应便“噗通”一声跪在了段氏和贺氏跟前,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决地道:“祖母,母亲,陵桃想同高家退婚,还请祖母和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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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邬陵桃的请求无疑荒谬至极。

段氏顿时喝止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贺氏连忙跪下,一边搂了邬陵桃去捂她的嘴,生怕她再说些混账话出来,一边同段氏求情道:“母亲息怒,陵桃年小不懂事,儿媳定当严苛以教!”

贺氏竭力阻止邬陵桃在段氏跟前放肆,但邬陵桃却不懂她的良苦用心,拼尽了全力挣脱了她的辖制,膝行着爬向段氏去拉扯她的裙尾,声音里竟带了两分凄厉:“祖母,高二爷成了残废,孙女如何能嫁他!”

贺氏忙厉声道:“陵桃,不得胡言!巧蔓,巧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三姑娘拉开!”

两个被点到名的丫鬟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了邬陵桃退后了几步。

段氏收敛着怒气,快速吩咐贺氏道:“让人把她带下去,拘她在她屋子里,遣了人好好看着。等居正回来了,我们再商量。”

贺氏连忙应了,给巧蔓巧珍使了眼色让她们带邬陵桃下去。

邬八月在一旁看傻了眼。

段氏瞅了她一眼,脸色微微缓和了些,道:“八月不怕,你三姐姐不过是魔怔了。”

邬八月僵硬地点了点头,知道祖母和母亲要单独商量事情,她乖巧地告退了出去。

临出门时听得段氏对贺氏道:“以前觉得八月性子张狂,如今瞧着,倒是比陵桃要好些。至少能沉得住气。”

邬八月带着贴身丫鬟朝霞乘坐小艇回了致爽斋东次间,心里到底放不下邬陵桃,便让朝霞去打听她那边儿的情况。

朝霞回来禀报说道:“三姑娘那边有人盯着,连门都不让人进。守门婆子说二太太下的令。”

这是禁足了。

邬八月幽幽叹了口气。

先是得了自己未婚夫婿残废的“噩耗”,后又是婕妤娘娘有孕、升份位在望的“喜讯”,原本便让她觉得晴天霹雳,后偏偏又再雪上加了霜,她那性子不“魔怔”才怪呢……

想来三姐姐也是自觉比不过婕妤娘娘,有些心灰意冷,这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迫切地在祖母和母亲面前恳求。只是言行太过无状了。

朝霞小声提醒道:“四姑娘,该是时候用晚膳了。”

邬八月点点头,让朝霞去安排。

暮霭让小丫鬟帮着打理桌杌,因她没去致爽斋正房,所以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且她性子活泼,听了这么一耳朵,难免心里痒痒,见朝霞出去了,她忙问邬八月道:“四姑娘,三姑娘怎么被二太太关起来了?她是哪儿得罪二太太了吗?”

邬八月微微一顿。

若说得罪,那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邬陵桐和邬陵桃,一个是辅国公府嫡长孙女,一个是邬府嫡长孙女,俱都是一等一的得意人儿,不在一府住着,并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邬八月虽然同邬陵桐交集不深,但也并不讨厌这个大姐姐。

三姐姐却视大姐姐为死敌。

原因左不过就是两府之间的一些猫腻恩怨。

邬家姐妹的曾祖父邬庆克乃是跟随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开国功臣,更在太祖皇帝临危之际挺身而出,挡在太祖皇帝身前做了箭靶子,以一臂换了太祖一命。江山一定,论功封赏,邬庆克一跃成为开朝最为风光的一等辅国公,世袭罔替。

邬庆克只得两子,长子邬国栋,次子邬国梁。老辅国公百年之后,邬国栋承继辅国公爵位,原本的辅国公府一分为二,分为东、西两府。东府称为辅国公府,西府称为邬府。

有爵位与没爵位,这当中,可是天壤之别啊。

却没想到,虽无爵位,邬国梁也凭着锦心绣肠和博学多才,并仰仗着承袭国公之位的大哥邬国栋的助益,入皇城任太子太傅,教授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宣德帝读书。

宣德帝即位,尊邬国梁为帝师,仍行师生之礼。邬国梁之幸,盛誉全朝。

邬国梁老当益壮,但也因在朝堂多年,颇为厌倦,自请致仕。宣德帝感念,却挥手批了他一个翰林侍讲的闲职,仍留他在朝中供职。官位虽不高,但举朝皆要尊称其一声“邬老”,以示尊重。

邬国梁的风光,远胜邬八月的伯祖父、其亲兄辅国公邬国栋。

东西两府,如今倒不好说谁比谁更风光了。

可不管谁风光,都是邬家人的风光不是?

偏偏邬陵桃就要争这么一个高下。

两年前,伯祖父辅国公邬国栋嫡长孙女,东府嫡长女,邬家大姑娘邬陵桐被宣德帝召入宫中伴驾。邬陵桃与兰陵侯次子高辰书的婚约定下前十天,也就是邬陵桐入宫仅仅两个月后,邬陵桐被封为四品婕妤的圣旨下达了邬家,东府西府两府备香案携全府上下跪了一地,承接圣旨隆恩。

这一幕深深刺进了邬陵桃的眼里。

兰陵侯长子高辰复远征漠北,经年未还,或许待兰陵侯百年之后,次子高辰书会有继承兰陵侯爵位的可能。到那时,她便是正正经经的兰陵侯夫人,品级高过邬婕妤。

邬陵桃面上不显,内里却是一个极度心高气傲的女子。祖父虽因长幼有序,承继不了曾祖父的辅国公爵位,但祖父仍旧凭自身之努力,稳稳地站在朝堂之上。“邬老”二字远胜伯祖父干瘪的“国公爷”的名号。

她乃是祖父一脉的嫡长孙女,必定也要胜过伯祖父的嫡长孙女才是!

来清风园之前,邬陵桃还曾暗地里取笑东府,说他们即便出了个还算受宠的婕妤娘娘,却也没得到皇上钦点随行伴驾。

可风水轮流转,当初她笑了,如今轮到她哭了。

邬八月暗叹一声,故作不喜道:“主子的事儿是你该打听的事儿吗?当心被人听了传到母亲那儿去,让人打你板子。”

邬八月说着便做了个拍打的动作,暮霭非但没怕,反倒咯咯笑了起来:“四姑娘就会吓奴婢。”

“我可不是吓你。”邬八月认真地说道:“你想想,以往可曾有这样的事儿发生过?”

暮霭本嬉笑的脸缓缓僵住,再不敢多问。

用过晚膳,邬八月唤了朝霞,往邬陵桃的方向去。

姐妹俩人住得近,并不需要坐小艇。邬八月一路疾行过去,刚到邬陵桃住的地方,却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喊她道:“八月。”

邬八月忙笑着回头,匆忙间行了个古怪的礼,银铃般的声音道:“父亲回来了!”

邬居正穿了一身四品文官的鸳鸯补服,带了雀翎官帽,老银酥镶蓝宝石腰扣别在腰上,虽已近不惑,但他立在船头时那儒雅骈俪的风采比年轻时也不遑多让。

莫怪府里仍有那么多想爬他床的女人哟……

邬八月眯着眼睛甜甜地笑着迎了上去,扶着邬居正的手下来,方才看到父亲身后还有母亲在。

邬八月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地道:“母亲安。”

“你父亲就那样把你整个魂儿都给吸引过去了?”贺氏好笑地瞪了她一眼,“竟没瞧见我这个母亲。”

邬八月赶紧赖上去撒娇。

见她这样,邬居正便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让他瞧着更为成熟睿智。

“八月来你三姐姐这儿,可是跟她吵架来了?”邬居正打趣她道:“听你祖母说,今儿个你三姐姐吼你了?”

邬八月摸了摸耳朵说道:“三姐姐听了高家二哥的消息心情不好,她也只是发泄两句,没什么的。”

听了这话,邬居正便是轻轻一叹。

邬八月凑上前小声问道:“父亲,高家二哥的腿,真的废了吗?”

邬居正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为何?”邬八月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是摔下马,腿折了,接骨就好了啊。父亲不是很擅长这个吗?株哥儿顽皮爬树摔了下来,也是父亲给他接的骨啊。”

邬居正摇了摇头:“不一样的。”他微微顿了顿,拍了拍邬八月道:“我们进去瞧瞧你三姐姐。”

邬八月只得敛下心思,跟在邬居正和贺氏身后朝邬陵桃的卧房进去。

邬陵桃面容憔悴地迎了上来,连给邬居正和贺氏行礼请安都忘记了,开口便问高家二爷的事。

邬居正据实以告道:“高二爷摔下马的时候,腿正巧被地上一块尖锐的石头刺穿了。若只是伤了骨头,养上一段时日便能好,但高二爷却被那石头刺断了筋。”

邬八月顿感心惊——接筋手术在如今的条件下是做不了的,这样的话,高家二爷腿瘸是一定的了!

贺氏看了邬陵桃顿然又苍白了几分的脸,心中微微不忍。

但段氏的话她还是要带到。

“陵桃,婚盟既定,若是在如今高二爷坠马摔了腿的时候出尔反尔,言要退婚,且不论兰陵侯会是何等的怒火中烧,单是你父亲的官声就会因此遭到质疑,更遑论对府里同你一辈的弟弟妹妹将来的婚配所产生的影响,甚至还会波及东府。所以,退婚的念头,你绝对不能有。”

一想到这婚事涉及面如此之广,即便贺氏也因高二爷残废而生了两分退婚的心思,却也不得不将此想法压在了心底深处。

邬陵桃不得不嫁。

第四章 嫉妒

虽说心里清楚邬陵桃不可能退婚,但当听到贺氏转述段氏的话,邬八月还是为自己这三姐姐感到难过。

高辰书与邬陵桃定亲之前未曾见过面,定亲之后也只见过两三次,相互之间所说的话绝对超不够十句。

邬陵桃对高辰书的满意更多来自于他身后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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