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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臣服-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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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点隐隐约约的醋意。
  顺手取下一只耳机,魏鹤远冷着脸,放在耳边听。
  他倒是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个性感法——
  郭德纲老师的声音洪亮有力。
  魏鹤远十分震惊。
  “……你竟然靠相声入睡?”
  “嗯呢,”梁雪然打个哈欠,“最常听的还是马三立侯宝林。”
  她全然不知刚刚那两句话惹得魏鹤远心里大起大落的,只感觉被人拍了一下臀。
  疼的她嗷呜一声,愤怒转身:“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魏鹤远若无其事地回味,“太皮了,忍不住想试试弹性。”
  梁雪然气呼呼地戴好耳机,不理他。
  而魏鹤远静静地等梁雪然熟睡之后,才把耳机和手机轻轻拿走。
  梁雪然没有醒。
  自背后抱住她,她没有任何反抗,现在乖极了,手指蜷缩着贴在脸颊旁,呼吸声柔软而安静;离开他之后,梁雪然明显要比以前有活力很多。
  魏鹤远因为她开心而开心。
  但她的开心并不是因为他。
  枕边的小夜灯光线昏黄,魏鹤远自幼不喜欢在有光源的地方休息;但自从发现梁雪然喜欢在入睡前留一盏小夜灯之后,魏鹤远让人在他所有房子的卧室内都装了暖黄的小夜灯。
  爱本来就是相互包容的过程。
  梁雪然很缺乏安全感。
  曾经魏鹤远以为自己能够弥补,可惜后来发现也不过是他以为。
  朦胧睡到半夜,梁雪然再一次深陷噩梦之中,浑身颤抖,而魏鹤远被怀中人的小声啜泣惊醒。
  她哭的很厉害,一边哭一边梦呓着“我不喝”“走开”等模糊的话,原本背对着他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动调转了方向,她特别怕冷,自动靠近热源,抱着他的胳膊。
  小脑袋抵着他的胸膛,眼睛紧闭,泪水却掉的很凶。
  以前在公馆的时候,梁雪然也做噩梦,魏鹤远已经习惯了及时抚慰她,下意识地把她抱在怀里,亲亲额头,拍拍脊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哄她:“别怕别怕,没事了,乖,继续睡。”
  第一次时候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魏鹤远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样草率地顺从自己的欲、望。
  梁雪然哭声渐渐的止了,她抱仍着魏鹤远,小声叫:“鹤远哥。”
  “嗯,我在。”
  一分钟的静寂后,她的呼吸终于重新恢复安稳。
  魏鹤远低头,一一亲干净她脸上的小泪珠儿。
  别怕,我一直都在。
  …
  花菱在房间里思考了一整晚人生。
  自从陆纯熙轻飘飘揭露真实性取向之后,花菱感觉自己整个人的价值观都遭受到剧烈的冲击。
  花菱的父母都是虔诚的基督教信徒,在他们眼中,同性之爱是很严重的一项罪名。
  花菱虽然不能赞同他们的想法,但也不能接受好友是同性恋爱取向者。
  偏偏陆纯熙是。
  现在花菱追求魏鹤远的计划一再搁浅,瞄准的新猎物也不可能上钩;花菱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她甚至考虑到了黄纫,不过黄纫年纪太大,她不可能去委身这么一个人;宋烈倒可行,毕竟花菱前期已经费尽心机哄好了魏老太太……
  宋烈显然是一匹烈马,没有那么容易攻克下来,花菱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好办法,烦躁地踢着脚。
  恰好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花菱看了眼来电显示,没好气地接起来:“怎么?不是说了吗?除非你交出来能让我满意的作品,不然我不会付钱……当初咱们条约签的明明白白,分成也好,后续的奖金也好,都建立在你能画出好东西上面。”
  那边的男声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地道着歉;花菱十分不耐烦,压着火气又安抚几句,才挂断——
  在这之前,那个男人低低地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国啊?我很想见你。”
  花菱敷衍:“看心情。”
  “对了,”花菱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无意间探听到的消息,对男人说,“云裳接下来有一个内部比稿,要求以故宫文化为元素设计时装,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你什么时候做好,我什么时候请你吃饭。”
  施舍一样的语气,却让那边的男人喜出望外:“好的,我等你!”
  花菱放下手机。
  想起那个男人丑陋狰狞的脸庞,她一阵反胃。
  要不是看中他的才华,花菱一句话都不会和他说。
  真是癞□□想吃天鹅肉,那样一张不能见人的脸,也配向她告白?
  花菱想疼了脑壳,总算是想出个能叫宋烈和她单独相处的方法——
  今天几个人去塞纳河那边玩,黄纫昨晚上已经订好了游船的票,只要她找准机会“不慎”跌入河中;宋烈那个性格,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等到宋烈下去捞人之后,她故意扮扮弱,装装可怜,充分展示出自己柔弱的一面。
  不信打动不了他。
  有了计划之后,花菱整个人都精神了。
  去餐厅的时候,发现只有魏鹤远与梁雪然不在。
  花菱虽然还对魏鹤远有那么点垂涎,但她如今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几斤几两,完全没有办法和梁雪然抗衡;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反倒是坦然了许多,只是频频打量餐桌上的宋烈。
  宋烈长相也并不差,他肤色比魏鹤远要深好几个度,剑眉星目,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帅气。
  魏老太太一直念叨着给这几个人相亲,魏容与和魏鹤远她现在是不敢高攀了,成熟的男人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她那点小技巧,花菱已经不再对成功攻略他们抱有希望。
  宋烈年纪最小,瞧上去也最容易被诱惑。
  但今天的宋烈似乎不太高兴,他沉着脸,环顾一下餐桌,放下筷子:“我去叫他们两个。”
  黄纫说:“你去打扰他们多不好?先吃饭。”
  宋烈脸色更差了:“什么叫打扰?日程排的这么满,这也不是睡懒觉的时候。”
  他说话时候带着气,大力推开椅子走了。
  花菱不明白他气在哪里,讶然地问旁边的陆纯熙:“宋总这是怎么了?”
  陆纯熙顿了顿,用中文说:“吃醋。”
  花菱起先没想明白,吃醋?宋烈吃什么醋?
  过了好久,她骤然想到一个可能,惊愕地张大嘴巴。
  天呐,该不会连宋烈也是gay吧?
  她压低声音问:“宋总吃梁雪然的醋?”
  陆纯熙的中文毕竟有限,还弄不清楚“吃梁雪然醋”和“吃魏鹤远醋”的意思,反正梁雪然也是当事者。
  他点点头:“对。”
  “宋总可是魏总的表外甥啊!”
  两人还有血缘关系啊!怎么会产生这样畸形的感情?
  陆纯熙浑然不知花菱的想法,他颇为惆怅地感叹:“爱情就是不受控制啊。”
  ……只能怪梁雪然太过优秀了,才能这样招人喜欢。
  花菱:“……”
  她这是什么眼光啊,看上三个男人,一个有主,一个是gay,还有个是喜欢他亲小表舅的gay!
  在花菱感慨中,尚窝在卧室中的梁雪然,在半梦半醒中被硌醒。
  清醒后的她试图从这位大佬胳膊下一点点移开,好不容易快要成功逃离,又被魏鹤远一把捞回去,按在怀中,不许她动弹:“乖一点。”
  梁雪然被他一顶,完全不敢动;等了好久,终于弱弱地问:“能先松开我吗?我腿麻了。”
  魏鹤远移开手,梁雪然摆脱压迫,长长舒口气。
  魏鹤远终于再一次能够抱着这小姑娘醒来,看她小脸睡的粉扑扑,有些心猿意马,低头想亲她的脸颊,却被小手捂住嘴巴。
  梁雪然诚挚地开口:“请你尊重一下我们纯洁的炮友关系。”
  魏鹤远眼睛微眯:“嗯。”
  梁雪然窥他神色,知道这位大佬此时因为被拒绝而不开心;但她此时有恃无恐,丝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男人要说话算数。”
  魏鹤远穿好衬衫,慢条斯理地扣纽扣:“不是你先说我们是炮友关系?”
  “但后来你也朝我强调确认了啊!”梁雪然说,“难道你现在要反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唧唧小到看不清。”
  秃噜了嘴,不小心把和舍友的玩笑话也说出来。
  梁雪然一懵,捂住嘴巴,但已经晚了。
  魏鹤远怒极反笑,纽扣还有两粒没扣好,俯身睥睨着她,哑声问:“你在挑衅我?”
  梁雪然缩到床边,几乎快要掉下去了,摇头:“没有!”
  魏鹤远单膝跪在床上,抵着她额头,拉住她的手,捏了捏,最终什么也没做,叹气:“小姑娘家的,不要总是把生殖器挂在嘴边,多不雅。”
  “迂腐,老古董。”
  魏鹤远失笑:“你这是迟来的叛逆期?”
  梁雪然反驳:“那您现在是更年期提前?”
  牙尖嘴利的,一句也不饶人。
  魏鹤远捏住她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梁雪然一把拍掉他乱动的爪子,怼:“可能你上了年纪眼花耳聋吧。”
  宋烈在外面嘭嘭嘭地敲门,一边敲一边大声喊着梁雪然的名字;魏鹤远不愿意在小辈面前失态,从容穿好衬衫,等着梁雪然换好衣服之后,才过去打开门。
  门外直挺挺站着宋烈,看魏鹤远的目光都像是带了刀子,要一点点把他凌迟。
  魏鹤远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怎么了?”
  宋烈硬邦邦地说:“快该出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磨叽?”
  说完这句话,还不忘探头看看梁雪然,笑:“雪然,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再休息一会哦,咱们不着急,反正出来就是玩的。”
  魏鹤远突然发现,自己这小表外甥也挺双标的。
  梁雪然不好意思让一群人等着自己,跟着一起下楼。
  花菱在活跃气氛上很有一套,几个人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和陆纯熙黄纫聊开了,一个个感慨万分。
  梁雪然坐下来,听了几句,才明白了,这些人在聊初恋。
  花菱试探着把话题往宋烈身上引,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目张胆,笑着问:“不知道魏总雪然介不介意聊一聊读书时的初恋呢。”
  花菱这话题也是故意给这俩人添添堵,梁雪然长的这么漂亮,估计初高中时候没少谈恋爱;而魏鹤远年纪比她差那么多,肯定也有过什么朦胧的恋情——
  梁雪然小口喝完加了红豆的豆浆,不假思索:“只是一个性格古板、不解风情、骄矜自大的男人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花菱笑了笑,转而去看魏鹤远。
  奇怪的是,魏鹤远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反而有些……高兴?
  这不对吧?正常的男人,听到喜欢的女孩谈起初恋,不管说什么都会吃醋生气的吧?
  魏鹤远心情愉悦。
  他发现花菱这么个蠢货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现在隐晦地让梁雪然承认了他是她的初恋。
  是男人都会有独占欲,尤其是魏鹤远。
  说完全不在意雪然先前的感情生活完全不可能,但如今确定自己是她唯一之后,魏鹤远自然心情大好。
  他认为自己需要在此时给予雪然回应。
  魏鹤远此时的笑容蛊惑了花菱,她忍不住问:“魏总呢?”
  她还真的想知道,魏鹤远的初恋是什么样的。
  话一出,花菱就察觉到失言。
  不该说这些,魏鹤远应该不喜欢把自己的**这样大喇喇地讲出来。
  魏鹤远放下杯子,双手交握,淡声说:“我上大学的时候,初恋还在学十以内的加减法。”
  说到这里,他轻微地笑笑,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梁雪然:“也可能还在玩泥巴。”
  嗯?
  花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魏鹤远在说什么,旁边的梁雪然握着筷子,俨然被魏鹤远激怒:“我那时候明明已经开始学四则混合运——”
  话还没说完,梁雪然看到众人神态各异,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吞回腹中。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餐桌下,她能感受到魏鹤远的脚轻轻地踢了她一下。
  他是故意的!故意贬低她!故意激怒她!
  梁雪然深呼吸好几口,提醒自己。
  莫生气,莫生气。
  气出病来没人替。
  猝不及防被喂一口狗粮的花菱,呆呆怔怔地看着若无其事的两个人,忽而庆幸自己及时止损。
  这俩人真是撬不动啊!
  黄纫再次庆幸自己站对了cp,而陆纯熙因为这两人的话勾起些许回忆,极轻极浅地笑了笑。
  而宋烈兴高采烈地自爆:“我读书时候的初恋相处的还挺愉快,拿过全国散打冠军的妹子,如果不是因为她打断我一根肋骨,说不定也不至于走到分手那一步;但如今分手也没什么好惦记的,只能祝她前程大好,尽量少打男朋友。”
  花菱因为他说了妹子两个字而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恭维:“宋总真是好气量,也真宠自己女朋友啊。”
  “男人嘛,”宋烈一笑,重新看向梁雪然,说:“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负责。”
  ——所以小雪然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哇!
  后面这句话没敢说。
  毕竟魏鹤远还在。
  花菱因为这个乌龙重重松口气,心想,看来计划还能照常进行。
  巨大的狂喜让她忽略掉“宋烈吃醋”这件事。
  魏鹤远是没希望了,退而求其次,换个宋烈倒还可以。
  启程前往塞纳河。
  登船之后,几个人都在有着整块玻璃墙的船内喝茶。
  手机响了,梁雪然拿起来看,魏鹤远给她发短信:'刚刚吃醋了?'
  梁雪然抬头看,坐在她对面的魏鹤远神色冷淡,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谁也没想到他私下里会偷偷地给她发这种短信。
  梁雪然回复:'我才不会为了炮友吃醋。'
  魏鹤远:'我们难道只是炮友?'
  魏鹤远:'炮友不会想吻你,想独占你。'
  魏鹤远:'但我会。'
  艹。
  这个男人……难道要在这个时候向她表白吗?
  梁雪然手心出汗了。
  她有点热。
  梁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在她心慌意乱中,下一条短信过来了。
  魏鹤远:'严谨一点来说,我是你前任男友兼现任炮友。'
  “……”
  狗男人对自己定位还挺准确的嘛。
  梁雪然只回了两个字。
  '呵呵'
  魏鹤远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梁雪然面无表情放下手机,推开椅子,走出去,到外面的甲板上透气。
  魏鹤远费解地滑动,重新审视自己发过去的短信。
  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让她这么开心?
  都笑呵呵了。
  宋烈凑过去,想看魏鹤远到底在研究什么。魏鹤远把手机拿走,宋烈终于看到了魏鹤远正在看的书——
  《如何教育好青春期的女儿》
  往旁边一看,魏鹤远带来的另外几本。
  《如何和叛逆期的女孩和平共处》
  《正确引导孩子健康成长》
  真是个狼人。
  “……”
  宋烈对魏鹤远钦佩地竖起大拇指:“拿育儿书泡妞的,您还是头一人,真叫我长见识了。”
  余光瞥见梁雪然站在甲板上,他压低声音:“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了你,追女孩还是得靠行动啊。”
  趁着魏鹤远说话之前,他跳起来,往外面走。
  原本正在和陆纯熙笑盈盈聊天的花菱也立刻放下杯子,跟在后面。
  梁雪然浑然不知身后的争论,她有一点点晕船,到了外面,风吹了吹,还算得上清醒。
  只是旁边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大老叔,身上体味和浓重的香味交织,熏得梁雪然头疼难受;这边栏杆也不高,她微微躬着身体,伸手抚着胸口,想要把那阵恶心感压下去。
  有几个摇滚少年打打闹闹地过来,其中一个人作势要推另一个人下水,恰好船体在此时一颠簸,那人被绊了一下,推偏,直直地把栏杆旁弯腰的梁雪然推了下去——
  梁雪然叫都没叫一声,噗通一下掉进水中。
  旁边还在盘算着用什么样姿势入水比较好看的花菱:“……”
  靠,这招还是她想的!
  来不及多想,救人心切。
  旁边的宋烈立刻翻了栏杆跳下去。
  在花菱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他又噗噗腾腾地浮出水面,拍打着水面,声嘶力竭地喊:“救命啊啊啊啊!我不会游泳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
  花菱:“……”
  而先掉进去的梁雪然,什么话都没说,她似乎也不会水,但仍旧在努力地保持着平衡。
  还未反应过来,花菱忽而被人大力拨开。
  她毫不设防,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她嗷了一声。
  毫无形象。
  一身戾气的魏鹤远大步走过来,沉着脸,脱去外套掷在地上。
  那样一个爱洁的人,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污浊的河水中。
  花菱坐在地上,尚未醒过神来,无意识地说:“如果刚刚是我掉下去——”
  陆纯熙伸手,把她拉起来,十分温柔地说:“如果刚刚是你,他们一个都不会跳下去。”


第60章 四十六颗钻石
  这不是梁雪然第一次掉进水里。
  她小时候和小伙伴偷偷跑去水库里钓鱼,被看管的大叔吓了一跳,噗通掉进去;大叔好不容易把她捞上来,送她回家。
  看她哭的可怜,也没再追究。
  那时候掉进水中的恐慌感,梁雪然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极力挣扎也浮不上来,害怕自己可能就那样淹死掉。
  现在她不怕。
  因为魏鹤远在奋力地朝她游过来。
  梁雪然憋着一口气,这水并不干净,甚至有点脏;失足或者故意掉入塞纳河中的人太多,单单是想想那个场景,她就觉着一阵窒息。
  她起初以为魏鹤远不会过来。
  毕竟他用的游泳池一定要再三消毒清洁。
  魏鹤远从来不会去海泳,极少去泡温泉。
  但这么脏的河水……他直接跳入,没有丝毫犹豫。
  哗哗啦啦。
  梁雪然被他单手抱住,河水还泛着寒意,她因为寒冷而发抖,魏鹤远更用力地搂着她,让她贴近自己,低声说了句“别怕”。
  后面水里的宋烈嚎的声音更大了:“你们别忘了我啊咕噜咕噜——”
  黄纫捡起魏鹤远放在地上的外套,等梁雪然一上船就及时给她披上;她还在生理期,魏鹤远不着痕迹地站在她背后,调整拿外套角度,保证正好能够盖住她的臀部。
  “先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跟上,”魏鹤远说,“我先送雪然回去换衣服,今天行程照旧,你们几个先去,不用管我和雪然了。”
  旱鸭子宋烈被救生员拉上来,不停地呕着污水,现在哆哆嗦嗦,不停打喷嚏:“那我呢?血浓于水啊!好好的表外甥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哇?”
  花菱站在一旁,同魏鹤远目光相对,慌忙后退一步,摇头摆手:“真不是我。”
  她还没和梁雪然说上话呢,眼睁睁看着她落了水。
  魏鹤远没看她,让船靠岸,打横抱起梁雪然,全然不顾怀里的小姑娘恼怒地试图踢打着他——
  “你疯了吗?”梁雪然说,“你和我这么亲密,他们会多想的!”
  “还能怎么多想?”魏鹤远反问,“反正你已经承认我是你初恋了。”
  一提早上的事情,梁雪然反驳:“谁承认了?我说我初恋又古板又自大,又没有指名道姓,你怎么这么能对号入座呢?”
  “除了我还能有谁?”
  “我说的都是贬义词哎。”
  “贬义词也无所谓,全当是你给我取的爱称。”
  “你怎么软硬不吃呀。”
  魏鹤远倒是被她气笑了:“这半年你对我来过软的?”
  梁雪然讷讷。不再说话。
  魏鹤远按了按她的脸颊,梁雪然不堪被调戏,挣扎着要下来:“放开我。”
  “你确定你现在还能走得动路?肚子不疼了?”
  “……”
  梁雪然没有话反驳了。
  肚子当然疼,生理期本来就不能受凉,偏偏又掉进水里。现在才刚到了六月,水还是冷的,又脏又不舒服。
  她本身没有洁癖,但是和魏鹤远相处久了,也多多少少受了影响,觉着刚刚掉进的水里脏的可怕。
  “……我又不是没有手脚。”
  胳膊腿冰凉,脸也是凉的,魏鹤远心疼极了,声音略微提高:“有手脚还能被人撞进河里?你的手长出来是摆设?不知道抓住栏杆?”
  梁雪然肚子疼,又被他骂的很气。
  她那个时候胃里难受的厉害,又是突然被推下去,哪里有时间反应过来再去抓?
  真是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
  看到梁雪然眼睛中蓄满委屈,魏鹤远蓦然想起来,育儿书上讲,对待叛逆期的孩子不能一味的打骂责罚,要温柔地哄。
  想到这点,男人声音放缓和:“还好你知道自救,比宋烈强多了。”
  被点到名的宋烈还在不停吐,他又是挣扎又是嚎,喝下去好几口脏的河水,恶心的胃汁都要吐了个空。
  车门已经打开,魏鹤远小心翼翼地把梁雪然抱着放进去。
  他手指骨节泛白,此时两个人都有些狼狈,但魏鹤远天生就有那种干净冷冽的气质,哪怕此时衬衫湿透,也丝毫不显慌乱。
  魏鹤远说:“我不让你逞强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依靠我。”
  安静回到住处。
  梁雪然带着很多备用的衣服,但回去之后,一打开卧室的衣柜,发现里面已经塞满了各大品牌的新款;拿出来看,都是她的尺码。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让人放进来的。
  梁雪然一件未动,仍旧换成自己的衣服;吹干头发,今天没什么行程,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睡。
  睡到一半,心脏悸动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敲打着她的胸口;梁雪然冷汗涔涔醒来,看了眼时钟,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直接睡过中午饭。
  已经一点整了。
  被冷水泡这么一次,小肚子依旧不舒服;枕边的小床柜上是魏鹤远留下的纸条,提醒她记得按时吃药。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甄曼语打来的。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梁雪然回拨过去。
  甄曼语的尖叫声几乎要穿透梁雪然的耳朵:“啊啊啊啊!!!男神又约我去吃饭了!他说这次有心理准备,上次是胃不舒服,这次我想吃多少螺蛳粉都没关系!”
  梁雪然说:“恭喜你啊。”
  甄曼语已经乐疯了,极其开心地和梁雪然分享着自己的胜利果实。
  但梁雪然兴致并不太高。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古怪的情绪是怎么了,晚上仍旧在做噩梦,梦到昏暗的那个小房间中,熏香气味令人作呕。
  那杯药水又苦又甜,味道奇异,本来已经认命,却又突然生起几分反抗的勇气来。
  自睡梦中惊醒。
  枕边空无一人。
  梁雪然侧身抱住柔软的枕头,微微侧脸,脸颊贴到绒绒上,轻轻叹口气。
  短暂的巴黎之行很快结束。
  梁雪然回到华城之后,才得知云裳准备和故宫文化联合出时装特辑的事情。
  “第一批会挑选十件优秀的设计,”黄纫给全部设计师都发送了邮件,“由陆纯熙和我评定,这一次,我们两个不参与这场内部比稿。”
  黄纫给出了半个月的时间。
  花菱那边早早地就准备好,刚刚回国,那个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画稿交给她;虽然是他一个人画出来的,但风格变化大到完全看不出来。
  为了他的这份才华,花菱“纡尊降贵”陪他吃了一顿饭。
  男人知道花菱讨厌他的脸,局促不安地戴着口罩和墨镜赴约,一直到上了菜,也傻乎乎地戴着,不肯摘下。
  花菱忍俊不禁,因为那些画稿,她心情大好,伸手去摸他的口罩:“疯了?你戴着口罩怎么吃饭?”
  男人却侧身避开,他的脸因为那场大火遭到难以修复的损伤,像是一只只歪歪扭扭的虫子趴在脸颊上,目光闪躲:“别。”
  他的声带也受到损伤,沙哑的,像是被砂砾磨破了。
  “我自己来。”
  男人瘦的很厉害,只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身体微微佝偻;花菱的美好令他自惭形秽,在她目光下,男人只觉自己无地自容。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口罩。
  偷偷地瞄花菱,不其然从她目光中看到厌恶,男人立刻有把口罩戴上去,瓮声瓮气:“算了,菱菱,别吓到你。”
  花菱丢开筷子,只不过一眼而已,足够让她吃不下饭,叹气:“张峡,我多给你点钱,你去把自己的脸弄一弄,别的不说,先把皮肤弄平整就好。”
  张峡局促不安,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的确也是,他的脸丑到她了。
  是他不对。
  张峡低声道歉:“对不起。”
  一直到结束,这顿饭两个人都没怎么吃;张峡的口罩全程没有摘下来,吃东西也偷偷摸摸的;花菱看见他的脸就反胃,更别说正常进食了。
  但在离开前,张峡又把包里另一摞厚厚的画稿都交给花菱:“这是我没事的时候自己画的,你看你喜欢什么,都拿走好了。”
  花菱看他。
  张峡因为她这偶尔的一眼而心跳剧烈,只觉自己连续几天的熬夜都算有了回报。
  他不敢表现的太过开心,低下头,仍旧是用那个布满砂砾一样的声音说:“菱菱,你也不用给我钱了,你留着自己买好看的衣服吧。”
  花菱什么都没说,皱眉,是把一叠粉红色的钞票塞到他衬衫口袋中:“以后别叫我菱菱。”
  张峡微弯的眼睛慢慢地平下来。
  花菱眼睛中充满了厌恶:“听着不舒服。”
  …
  梁雪然不知道花菱已经提前准备好画稿,她近期往博物馆里跑了好几趟,去官网上扒拉各种藏品介绍,熬红了眼睛,尝试无数次,始终画不出能让她满意的作品。
  她到了瓶颈期。
  陆纯熙和黄纫目前仍旧对她寄予厚望,然而她现在真的画不出来。
  烦躁地把笔丢在桌子上,梁雪然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轻云那边又出事了。
  轻云签约的十个主力设计师纷纷递上辞职信,要求跳槽,哪怕面临着不菲的一笔违约金,也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
  梁雪然让人暗中查了一下,这些设计师要去的新公司,都是Bontin。
  一家和轻云定位相同的快销服装店,先前也出过不少爆款;母公司在瑞士,这是打算来攻占中国市场了——第一件事就是挖走竞争对手的各大设计师,然后吞食。
  轻云不是唯一一家被针对的,国内几个定价相仿、消费目标群体类似的小品牌基本上都被挖走了主力设计师。
  梁雪然亲自去了公司,和这些要走的设计师们谈话。
  那些设计师原本以为梁雪然会责骂他们,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做好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但梁雪然微笑着同他们聊天,问:“都找到合适的职位了?”
  Bontin给出的报酬和承诺实在太过诱人,诱人到他们甘愿就此叛逃。
  此时被梁雪然这么点出来,他们顿时又有了些底气不足:“嗯。”
  “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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