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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郎花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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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了一张脸皮反成累赘,何不干脆以真面目示人呢?”
彼时一是因为女子扮作男子,不免过于阴柔之气,加上怕被故人认出,因此在面上贴了重疤,故意扮丑。未想到这一装扮,五年的光阴,转指即瞬,恍然如作一场梦。
初初是下意识要拒绝,然而转念一想,这五年来披着一张人皮,何尝过上一天轻松日子。回想当时我为了顶代哥哥,冒名女扮男装,只身上西夏帝都。随后一直以男装示人。因此才在再次女扮男装时怕被认出。此时已过了数年,容貌应是有所改变,情势所迫,倒也不应如此鹤唳风声。
只是……
王爷说:“我以命人备了药水,你清洗之后先扮作侍卫的模样,先与我一同回府,一切再从长计议。”
他说完了就低着头,耐心却不容逃避等我回应。我那一瞬间,脑中想到的都是那个只是。
王爷只道我对他的顾忌是为脸上的疤痕,却不知道还有更久远的事故在。
武德元年,奉了新帝密旨前往崇文馆屠馆的,便是当时的六皇子现今的六王爷。
虽然,他不过是奉旨行事,并且最终九死一生。但那毕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许多年来,我已经许久不曾想起此事,甚至在数度情炽智昏时,以为自己对六王爷的顾忌已完全放下。可是在这当口,它就这么清晰地浮现了上来。眼前的男人一对眼眸里尽是包容关切,我死死与他对视,只不停想着,他对当年那个看似风光的倒霉蛋还存多少印象?倘若认了出,又会如何?
这么想着,一时间就想将他推开,远远躲避开去;可几乎是立即的,两人数年陪伴的光阴也浮现了出来,男人诸多包容照顾,三番两次手底留情,以及此次冒险相救……我的脸上定是好一阵阴晴不定。最终被他摇了摇,神智回笼,想起自己并没有选择,若不信他,此时还有谁可依靠?便缓缓点了点头。
我早先虽未听清门外的人对王爷禀报了什么,但大概猜得是追兵之事。倒不敢怠慢。因此虽记挂着小五小六那边的情况,匆忙间也无法细问。两人都晓得须先缷下各自一身招摇的装束,当下分开,我看到离去前的王爷眼角眉梢尽是笑,将庞青那张脸皮越发撕扯得犹如中邪一般,面皮便不由自主一抽。
他前脚一走,后脚竟给我找了一名唤梅儿的丫环过来。小丫头沉默寡言,手脚却极是利索,我瞧她以极快的速度帮我洗面换衣,最后将我褪下的破道袍往火盆里一丢,完全毁尸灭迹。
侍卫的袍服灰扑扑的,护甲极不起眼,帽子大了一号,上身的模样必定极傻。我回头见梅儿望我,便笑问道:“如何?”她闷不吭声上前将我帽沿又压低了几分,差些便遮住我两只眼睛。做完了又迅速退了几步,垂首细声说:“小姐笑起来太显眼……您别笑,脸垂下一些,就好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镜给我照了照,我看到镜子里一张女人的脸白得几近透明,这种长期被人皮面具遮挡出来的白益发衬出黑色的眉眼与红色的唇,这种面相,但凡生了对眼睛的,一眼便能瞧见这是一名女人,难怪得她如此建议。
我左右一看,但见桌上有一砚墨,招手便命丫环梅儿去取了水。梅儿迟疑了瞬,很快便顺从,用手帕沾了一层簿簿墨水,均匀涂在我面上。等我再往镜中一望,顿时吸溜倒吸了口气,胃口倒尽。
我正正帽,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天近拂晓,小法门寺早课的钟声一声声回荡在四周。
我们所住的地方,应是寺中专门开僻给香客住宿的厢房,看得出王爷早有安排,整一片厢房静悄悄的,除去外围一排侍卫,连其他半个香客或僧侣都看不到。院中种植了翠竹,梅儿领着我穿梭其中,却并没有将我带与外围那班侍卫一块,而是来到院中所歇的几顶轿旁,那儿早有几名面无表情的侍卫立着。我一眼便瞧见那几顶轿子极是眼熟,早便愣住了,听梅儿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王爷说,待与寺里方丈做完早课,便启程回府,委屈小姐且等等。”
我问道:“与王爷一起的还有谁?”
梅儿道:“还有李大人。”
我心中跳了一跳,问:“哪位李大人?”梅儿便道:“崇文副馆正李大人。”
我疑惑道:“李大人府上的春香小姐也一起来了?她人呢?”梅儿望望我,张口却没应出声音,我再问,她干脆便闭口当起了闷嘴葫芦,将我弄得满头雾水。
我所看到的这三顶轿子,一顶王爷的一顶义兄的,自然是我从前看熟了的。另一顶素绸团纹挂帘的崭新小轿,虽不认得,但轿前垂挂的荷青色绣囊,明显正是义妹春香之物。
这一等,似乎没等多久。连日来在小黑屋里的折磨再加上一夜的车马劳顿,我没站几时,便昏昏欲睡,待教人声吵醒,晨曦已然薄上。我眯眼看了过去,最先看到的自然是又贴了一脸疤的王爷,身旁一个披着伽裟的老僧应便是小法门寺的方丈,再往后一人,拢着手,低眉垂眼,神态沉默的,自然便是义兄了。
再往后望,却是王府的随从以及一干知客僧侣了。
我的眼光又落在义兄身上,月余时光不到,义兄似乎益发沉默,鬓边忧忧,沧老了不少,看得我暗中心惊。
此时一道若有似无的眼光状似无意掠了过来。我早已正姿,面无表情立着,只用眼角余光一扫,就见得王爷往前迈进的脚步似乎僵了僵。眼见僧俗之间寒喧道别,一干和尚口宣佛号恭送贵客,王爷迈向轿帘,我只感觉他的眼光又再一次扫了过来。
左扫,右扫,最后不得以,又落在我身上。
我不晓得,再次确认的王爷是否正承受着晴天霹雳。
我一抽嘴角,只是唇边的笑花还未露出,便听先行官小跑步走了过来,道:
“禀报王爷,国舅庞青领了大队人马拦在寺外,说是捉拿疑犯,请王爷停轿。”《
☆、29Chapter 0046
46
从寺中高处往山下望去,先是一队弩兵;再是庞青亲率的近卫;一个个被坚执锐;铁甲磨得锃亮,一副兵强马壮模样;将出口处堵了个严实。
任谁都能看出来者不善。
我远远打量了王爷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神色间照旧从容。不由随之镇定了下来。不消片刻,便从山下走上一人。那人只带着数名亲卫;斜披着战袍;腰环铠甲。他原本身形便是高挑挺拔;姿仪不凡,此刻一身锦铠教阳光一照,更是俊美耀眼,犹如天神一般。
假如不是此人煞风景地将一顶盔帽托在手上的话。
这男子自然就是庞青。
早在王爷到之前,随侍的仪仗与侍卫便归队,轿旁早不是零星几人。我站在人堆里向庞青那么一望,见他冷肃着一张脸,面色难看得仿似给谁欠了泼天的债一般,现下,却是讨债来了!
他这一次,原想着如何算计王爷,未曾想却给王爷摆了一道,加上竹林那一回,算是连折了二次。是以现下他的面色再怎么铁青也不为过,我十分理解。
毕竟做贼心虚,明知道庞青并不可能识得我如今的模样,忍不住还是往里缩了缩。心中好奇王爷的反应,侧耳听去,只听到淡声他道:“不知国舅要拿的是什么人?捉拿疑犯如何捉到这佛门净地中来了?”
庞青道:“昨夜有人前往庞府,劫走府中所囚的一名疑犯,怀疑就混入这小法寺之中。此犯重大,怀疑便与近来与竹林闹鬼一事有莫大干系,惊扰之处,望王爷以及李大人莫要见怪。”话罢,目光炯炯扫了现场乌秧秧的一干人,话里没半点退让意思。
王爷点头道:“竹林之事匪夷所思,说来本王此次上山,除去请方丈做一场小场法事外,也为请教此事而来。事关社稷民安,本王自然配合。不知国舅所说疑犯,是何模样,如何查起?”
庞青道:“这名疑犯擅长易容,狡诈得狠,曾易容化作一名老道姑出现。本国舅怀疑其人为一名年青女子。敢问王爷及李大人,此番随行可带了女眷?”
我一听这话,顿时已觉得不妙,果然见义兄连忙道:“队中只有舍妹春香以及婢女梅儿二名女眷。”
庞青阴阴一笑:“这便是了。现今已确认那疑犯便潜藏在寺中无疑。只须逐个搜查,疑犯自然水落石出。”说罢,一对狐眼冷冷注视场中。
想来小法门寺建寺以来,遇到官兵搜查还是头一遭,只是碍于庞国舅的权势,老方丈虽面有难色,却不敢多言。义兄则是皱了皱眉,毕竟未再多说什么。庞青见二人无话,便转向了王爷,只见得王爷微微笑道:“本王自是乐意配合国舅,只是兹事体大,不知国舅可有刑部的批文或是圣上的旨喻?”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在半夜,庞青就算能拿到调兵的虎符,却万万无法申请到刑部的批文,圣旨更是无从说起。是以王爷一问,庞青只好道:“已命人火速前往宫中讨要圣旨了。”话音一落,王爷便沉了脸,两人同是朝中权势滔天的人物,谁也压不了谁。庞青便是有一百个理由,在没有圣旨或批文的情况下,压根没有权力强留当朝的六王爷。
左右侍卫是何等眼色,一见王爷沉了脸,哗啦一声便拔了剑。庞青所带的几名亲卫亦是眼不带眨地注意场上的情势,对方一拔剑,他们也毫不迟疑亮出兵器护住庞青,一时间,全场的注意力都移至对恃的双方之间,情势剑拔弩张。
我便是在这混乱的片刻教身边的梅儿一推,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巧劲,我不由自主便给她推上了那顶素缎团纹小轿,我听她用细如蚊哼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换上轿里的那套衣裳。”
轿中空无一人,的确有一套藕碧色绮裙,甚至还有夏京闺秀出门时覆面的菱巾与团扇。我拿起衣裙只大概比划了身形,便知道这一套衣衫是特地为我准备。我捏着绮罗柔软华贵的质地,想起义兄从前的种种可疑之处,如今似乎便有了解答。
我心想王爷确实心思填密,竟然早早安排了此种后着。伪装作侍卫这一计不成,便可李代桃僵,假借春香的身份逃过追兵。又想到,倘若我的身份是王府侍卫,下山之后自然是随着侍从回到王府;如今身份是春香,只好便随着义兄回李府。
不过月余时光,早就物是人非,我身份尴尬,却不知如何去面对到底一同生活数年的义兄及春香?
一时间心中乱糟糟的。却听那丫环梅儿在外面不安地轻声问我,可要帮忙?我一醒,当即醒悟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如何摆脱庞青,倘若给这厮识破行踪,自己需大吃苦头了不说,还会连累王爷及义兄。
我将小轿检查了一番,轿内四处教帷帘遮了严实,倒是没有被窥探的危险。只是外头毕竟围了大班和尚侍卫,轿内换衣,终不是雅事。我迟疑了片刻,侧耳听到外面的王爷兀自与庞青打着官腔,明显正在拖延时间,当下压下古怪之意,也不敢怠慢,对外面的梅儿应了声不必,动手褪下衣裳。
我自五岁随哥哥上北岷山开始,为方便起见,一直以男装示人。只是哥哥细心,在我年纪稍长之际曾带我下山,雇教习的婆子教导我数月之久,是以女装着身虽繁复,却并未将我难住。
只是一着身,心中却不由自主泛起异样。
我回想这一生二十余载的光景,数度人事变故,整日担惊受怕,饱经忧患,早便收起了*美之心。便是偶尔看到女子身着罗裙摇曳身姿的当时,一晃而过心生羡恣之意,也不曾想象要有这么一日,身着比那云絮还要柔软轻细的绮罗,足覆云袜秀鞋,不必再束胸,不必再因为束胸被勒得发疼像小老头一般躬着身子……
宽袖云裾,一举一动恍似能带起一股轻盈柔风似的,令人……好生的不自在。
我抚袖定了定神,放了一头长发,匆匆梳了个简单发髻,一旁漆金匣子里装了半盒女子的珠花头钗,我也不晓得哪个好看,只捡了支瞧着简单顺眼的别于发上。再一翻那匣子,发现另半盒是胭脂水粉头油,我一见,顿时脑中嗡了一声,猛地记起,自己面上,还涂了一层墨汁!
自古以来,没见哪位闺秀将自己的一张脸涂成黑炭的。
我顶着这一张脸出去,自己丢了脸是小事,只是现下我顶的是春香的名号,岂不是败坏她的名声?想到此处我便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压下了声音,对外头的丫环梅儿道:“轿中坐得乏了,你去取了手帕,替我沾些清水来。”
这丫环应也是立即想到我面上的墨汁。紧着声音应了一声,然而立即我又听她僵硬说道:“小姐,只怕现下……不成了。”
我一愣,这才发觉外头不知何时已平静下来,我听老和尚欣喜的声音道:“阿弥陀佛,二位贵人能看在佛祖面上,暂停干戈,实在是功德无量。且先随老衲厢房里奉茶,静候圣旨到达。”
几人似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并未有人出声反对。
我正竖着两只耳朵,蓦听庞青开口说道:“早便听说李副馆正有一妹,虽深藏于闺阁然艳名四播,本国舅仰慕日久,今日有幸相逢,李大人若不嫌冒昧,何不引见一番?”
我唬了一跳,情不自禁抹了抹脸一摊手,所幸并未剜下一手墨汁来。义兄的声音颇为难,只道:“舍妹性情羞怯内向,素来喜静,这……”王爷却笑道:“国舅爷今日来势汹汹,李大人再不引见,教国舅认定,疑犯由李大人窝藏了去,便大为不好了。”
我感觉义兄似是踌躇了下,接着脚步声至,转瞬已来到轿前。我正有些手足无措,听他在轿外,轻轻地唤了一声“春香”。
作者有话要说:* 46
从寺中高处往山下望去,先是一队弩兵,再是庞青亲率的近卫,一个个被坚执锐;铁甲磨得锃亮,一副兵强马壮模样,将出口处堵了个严实。
任谁都能看出来者不善。
我远远打量了王爷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神色间照旧从容。不由随之镇定了下来。不消片刻,便从山下走上一人。那人只带着数名亲卫,斜披着战袍,腰环铠甲。他原本身形便是高挑挺拔,姿仪不凡,此刻一身锦铠教阳光一照,更是俊美耀眼,犹如天神一般。
假如不是此人煞风景地将一顶盔帽托在手上的话。
这男子自然就是庞青。
早在王爷到之前,随侍的仪仗与侍卫便归队,轿旁早不是零星几人。我站在人堆里向庞青那么一望,见他冷肃着一张脸,面色难看得仿似给谁欠了泼天的债一般,现下,却是讨债来了!
他这一次,原想着如何算计王爷,未曾想却给王爷摆了一道,加上竹林那一回,算是连折了二次。是以现下他的面色再怎么铁青也不为过,我十分理解。
毕竟做贼心虚,明知道庞青并不可能识得我如今的模样,忍不住还是往里缩了缩。心中好奇王爷的反应,侧耳听去,只听到淡声他道:“不知国舅要拿的是什么人?捉拿疑犯如何捉到这佛门净地中来了?”
庞青道:“昨夜有人前往庞府,劫走府中所囚的一名疑犯,怀疑就混入这小法寺之中。此犯重大,怀疑便与近来与竹林闹鬼一事有莫大干系,惊扰之处,望王爷以及李大人莫要见怪。”话罢,目光炯炯扫了现场乌秧秧的一干人,话里没半点退让意思。
王爷点头道:“竹林之事匪夷所思,说来本王此次上山,除去请方丈做一场小场法事外,也为请教此事而来。事关社稷民安,本王自然配合。不知国舅所说疑犯,是何模样,如何查起?”
庞青道:“这名疑犯擅长易容,狡诈得狠,曾易容化作一名老道姑出现。本国舅怀疑其人为一名年青女子。敢问王爷及李大人,此番随行可带了女眷?”
我一听这话,顿时已觉得不妙,果然见义兄连忙道:“队中只有舍妹春香以及婢女梅儿二名女眷。”
庞青阴阴一笑:“这便是了。现今已确认那疑犯便潜藏在寺中无疑。只须逐个搜查,疑犯自然水落石出。”说罢,一对狐眼冷冷注视场中。
想来小法门寺建寺以来,遇到官兵搜查还是头一遭,只是碍于庞国舅的权势,老方丈虽面有难色,却不敢多言。义兄则是皱了皱眉,毕竟未再多说什么。庞青见二人无话,便转向了王爷,只见得王爷微微笑道:“本王自是乐意配合国舅,只是兹事体大,不知国舅可有刑部的批文或是圣上的旨喻?”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在半夜,庞青就算能拿到调兵的虎符,却万万无法申请到刑部的批文,圣旨更是无从说起。是以王爷一问,庞青只好道:“已命人火速前往宫中讨要圣旨了。”话音一落,王爷便沉了脸,两人同是朝中权势滔天的人物,谁也压不了谁。庞青便是有一百个理由,在没有圣旨或批文的情况下,压根没有权力强留当朝的六王爷。
左右侍卫是何等眼色,一见王爷沉了脸,哗啦一声便拔了剑。庞青所带的几名亲卫亦是眼不带眨地注意场上的情势,对方一拔剑,他们也毫不迟疑亮出兵器护住庞青,一时间,全场的注意力都移至对恃的双方之间,情势剑拔弩张。
我便是在这混乱的片刻教身边的梅儿一推,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巧劲,我不由自主便给她推上了那顶素缎团纹小轿,我听她用细如蚊哼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换上轿里的那套衣裳。”
轿中空无一人,的确有一套藕碧色绮裙,甚至还有夏京闺秀出门时覆面的菱巾与团扇。我拿起衣裙只大概比划了身形,便知道这一套衣衫是特地为我准备。我捏着绮罗柔软华贵的质地,想起义兄从前的种种可疑之处,如今似乎便有了解答。
我心想王爷确实心思填密,竟然早早安排了此种后着。伪装作侍卫这一计不成,便可李代桃僵,假借春香的身份逃过追兵。又想到,倘若我的身份是王府侍卫,下山之后自然是随着侍从回到王府;如今身份是春香,只好便随着义兄回李府。
不过月余时光,早就物是人非,我身份尴尬,却不知如何去面对到底一同生活数年的义兄及春香?
一时间心中乱糟糟的。却听那丫环梅儿在外面不安地轻声问我,可要帮忙?我一醒,当即醒悟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如何摆脱庞青,倘若给这厮识破行踪,自己需大吃苦头了不说,还会连累王爷及义兄。
我将小轿检查了一番,轿内四处教帷帘遮了严实,倒是没有被窥探的危险。只是外头毕竟围了大班和尚侍卫,轿内换衣,终不是雅事。我迟疑了片刻,侧耳听到外面的王爷兀自与庞青打着官腔,明显正在拖延时间,当下压下古怪之意,也不敢怠慢,对外面的梅儿应了声不必,动手褪下衣裳。
我自五岁随哥哥上北岷山开始,为方便起见,一直以男装示人。只是哥哥细心,在我年纪稍长之际曾带我下山,雇教习的婆子教导我数月之久,是以女装着身虽繁复,却并未将我难住。
只是一着身,心中却不由自主泛起异样。
我回想这一生二十余载的光景,数度人事变故,整日担惊受怕,饱经忧患,早便收起了*美之心。便是偶尔看到女子身着罗裙摇曳身姿的当时,一晃而过心生羡恣之意,也不曾想象要有这么一日,身着比那云絮还要柔软轻细的绮罗,足覆云袜秀鞋,不必再束胸,不必再因为束胸被勒得发疼像小老头一般躬着身子……
宽袖云裾,一举一动恍似能带起一股轻盈柔风似的,令人……好生的不自在。
我抚袖定了定神,放了一头长发,匆匆梳了个简单发髻,一旁漆金匣子里装了半盒女子的珠花头钗,我也不晓得哪个好看,只捡了支瞧着简单顺眼的别于发上。再一翻那匣子,发现另半盒是胭脂水粉头油,我一见,顿时脑中嗡了一声,猛地记起,自己面上,还涂了一层墨汁!
自古以来,没见哪位闺秀将自己的一张脸涂成黑炭的。
我顶着这一张脸出去,自己丢了脸是小事,只是现下我顶的是春香的名号,岂不是败坏她的名声?想到此处我便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压下了声音,对外头的丫环梅儿道:“轿中坐得乏了,你去取了手帕,替我沾些清水来。”
这丫环应也是立即想到我面上的墨汁。紧着声音应了一声,然而立即我又听她僵硬说道:“小姐,只怕现下……不成了。”
我一愣,这才发觉外头不知何时已平静下来,我听老和尚欣喜的声音道:“阿弥陀佛,二位贵人能看在佛祖面上,暂停干戈,实在是功德无量。且先随老衲厢房里奉茶,静候圣旨到达。”
几人似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并未有人出声反对。
我正竖着两只耳朵,蓦听庞青开口说道:“早便听说李副馆正有一妹,虽深藏于闺阁然艳名四播,本国舅仰慕日久,今日有幸相逢,李大人若不嫌冒昧,何不引见一番?”
我唬了一跳,情不自禁抹了抹脸一摊手,所幸并未剜下一手墨汁来。义兄的声音颇为难,只道:“舍妹性情羞怯内向,素来喜静,这……”王爷却笑道:“国舅爷今日来势汹汹,李大人再不引见,教国舅认定,疑犯由李大人窝藏了去,便大为不好了。”
我感觉义兄似是踌躇了下,接着脚步声至,转瞬已来到轿前。我正有些手足无措,听他在轿外,轻轻地唤了一声“春香”。
谢谢小地雷谢谢补分!!!木有人品木有信用的作者感动泪奔小内八碎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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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0047
47
春香今年年方二八,尚未嫁人;无论如何;名声是万万败不得的。
如今顶了她的名头;我认为,该端庄就端庄;该娇羞;无妨便娇羞一下。
至于将我那张可能会被误会在哪片菜园子拱过的脸现于人前,委实是大大不妥的。
该扯个什么谎好?在轿里被闷得头晕?崴着了脚?还是直言拒绝?
我左思右想,正在纠结之际;却听义兄似乎吩咐了什么;轿旁的梅儿便应了一声;紧接着帘子打了条缝,我一见这丫环手上的物事,不由得喜出望外。
那是一顶帷帽,覆有面纱。
看来是早有准备。
耳听义兄低声道:“事急从权,暂且委屈妹妹了。”话里却透着生疏,我只觉得自己的动作随着他的话也僵了僵,一时也不知道,义兄既与王爷合唱了这场双簧,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这中间的事情,知道的又有多少?这么迟疑了片刻,头上已被极利索的手法戴上了帷帽,就势被扶出了轿。
我感觉几道眼光几乎同一时间落到我身上。
也不晓得是阳光刺眼,还是太过明显的注视令人不适,我下意识想止了脚步,细细打量四周的情形,手却先一步被握住,是义兄。
他的表情温和,动作自然,仿如是真的哥哥牵着妹妹的手一般,早没有了方才的生疏。我想将手收回,却又知道不妥,只好任他牵着,来到王爷以及庞青二人面前,恭敬地指着让我给二人行礼。
这原应是一个静谧的早上,翠竹上的秋露尚未散尽,教时晨曦一照,醒亮夺目。我隔着一层纱雾,匆匆睃了一眼。就见得王爷与庞青各站在一丛竹荫之下,阳光打在枝叶的缝隙里折射出一片斑驳,将两人身影拉长。我就见得,一袭温雅的青衣从容站着,与他对峙的一身锦铠,眉眼秾艳的青年,却尽是放肆,眯起的一对眼里精光闪烁,透着危险。
我的心不由提了提,一时也忘了要撤开义兄的手。
似庞青一般,既是天子外戚,又有一身宠信,手握权势,行事自可肆无忌惮。他一身傲气,心中有怀疑或不快,从不掩饰半分,这一点与王爷是截然不同。此刻但见他眼眯着,面有寒色,似是被撩拨了真怒。今日此种阵势,也不晓得是否能全身而退。如此想着便想要再睃他一眼,还未看呢,从王爷那边扫过来的两道视线却突然让我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在我还未回过味儿的时候,义兄的手已轻轻挣开了去。我这才醒悟,面上不由一阵滚烫。暗自咳了咳,忙收敛了精神,衽身作礼。
却听庞青说道:“我听说王爷与李大人一行,昨日便来到寺中,却不知是何缘由?”义兄顿了顿,黯然道:“国舅有所不知,自眉君不幸,我与妹妹在灵堂之上看尽他死时惨状,连月来夜不能安,便与王爷商量了一通,重做一场法事,以求心安。此番便为此而来。”
话里苦涩,却是当真有感而发。我心口颤了颤,头又埋下三分。听老方丈口宣了句佛号,隐含悲悯之意。庞青却冷笑,问道:“李大人当真以为顾眉君死了?”义兄神色一愕,道:“国舅此话何意?”庞青冷眼盯着他片刻,旋即展颜,不怒反笑。转而又道:“如此说来,昨日一晚,王爷与李大人便一直在殿中与诸位高僧一道操持法事了?”话对着王爷说,眼睛却盯着那方丈。方丈连忙应了声是。
庞青追问:“一直未有离开?”话里已有诘问之意,方丈不由得便去看王爷脸色,庞青便说:“王爷莫怪,不过例行询问。”王爷淡声道了句无妨。方丈便继续说道:“因过于劳神,天明时小憇了片刻,也不过盏茶时间。”
我听着怔了怔,随即便醒悟了过来。王爷既能假扮了庞青,自可命人易容成他的模样。便是无法十分真切,寺中僧侣未见过王爷,一时也是真假难辨。听方丈又道:“……至于李小姐是女眷,不便呆在大殿,昨晚便在客舍的厢房里,念佛参禅了。”
庞青便叫了昨日负责引路的知客僧到了面前,面他仔细辨认。那小和尚满头大汗,怯怯看了我一眼,涨红了脸道:“她她她就是李小姐。”庞青冷冷道:“你可确定了?”小和尚便露出不确定的神色,又看我一眼,迟疑道:“李小姐昨日来,面上便覆了、覆了面纱,寺中有清规戒律,小僧不敢多看,也、也看不清楚。只觉得看身形衣着,这便是、便是李小姐无疑!”
听至此处,义兄已忍不住面有怒色,愠道:“国舅爷这是何意?莫非是疑我妹妹便是那疑犯不成?”庞青笑道:“李大人误会了。只是那疑犯狡猾,善于易容化妆,身形又与小姐十分相似,本国舅这也是小心起见,以免铸成大错。”
话说得好听,却是半点儿也不承让。
夏帝的手喻很快便来了。想来是庞青出发之时便先命人快马到宫里请了旨。庞青宣读了手喻,庞青所遣的数支卫队此刻便理直气壮地封锁了山门,接下还待各处一一搜查。情的势所趋,虽然一时半刻无法脱身,但此番王爷的安排甚是慎密,不出意料的话定能有惊无险,因而我倒是心中大定,便想着要如何避开众人,寻处地方先洗了脸。
侧头正欲与义兄商量。突听庞青说道:“今日所缉疑犯非同寻常。一时未寻到,危险便在。方才本国舅已命人搜过了后山,现如今疑犯很可能便窝藏于佛殿或精舍之中,我已命人封锁了各处出入口,为安全计,只好暂且委屈诸位了。”眼光一扫,便落到我身上,我正暗觉得不好,便见他紧接着面上堆笑,对我道:“庞某方才上山之时,见寺后树木扶疏,风景独好,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邀春香小姐赏玩一番?”
两颗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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