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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勾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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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中的传奇人物,吊打省城重点的文科状元啊!这你也能忘!”
“他回来是不是要给我们开讲座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我们班的同学,就是今天忘记带手机了,都不能拍照了……”
这一阵议论声让他有了新的想法,他抬脚去了光荣榜前面,往那灰白的墙上一看,果然在正中央就写着他的名字。
路照高考总分686 文科状元
他轻轻地笑了声。
沿着过道一直往前走,在另一面墙上,他看到了沈遥。
她赤脚踏在台上,身上穿着红色的舞裙在学校大会堂跳舞,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红色的裙子衬得像雪,他定定地看了几眼,拿手机拍了下来。
突然他盯着沈遥身后横幅上写着“桐安三中元旦汇演”这一行字出了神,头开始钝钝地疼,心跳随之急促地跃动着,在一片疼痛焦躁中,他终于把这一幕和那天在包厢里那一闪而过的记忆重合起来。
原来他没有彻底把她忘了。
路照心底燃起了希望,又去了照片里他们合照的那棵树下,只是在去的路上,路照遇到了一个人。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瞳孔放大,似不敢相信,边扶着镜框边朝他快步走了过来。
周伟雄手里捧着一沓试卷,在他面前停下,盯着他的脸有点不敢置信:“路照?”
语气里都是不确定。
“是,”路照点头,问候他,“周老师好。”
周伟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痕迹比以前更深,他伸出手和路照握了握,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又摇了摇头,没了下文。
路照问他:“老师,您的身体还好吗?”
“还行。”周伟雄叹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又是激动又是感慨,“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啊,一眨眼都快六年了。当年我本来想在你上大学之前,再联系你回来给我们学生做个演讲的,只是电话总是打不通,后来又去了你的住处发现房子也空了,怎么都找不到你,连我们校长都担心得不行。”
路照勉强笑了笑,回他:“嗯,那阵子家里确实出了点事。”
“你现在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
两人闲聊了几句,周伟雄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严肃起来:“沈遥你后来见过了吧?”
路照沉默了一阵,说:“怎么了?”
“她那时候找不到你,又回来复读了一年,当年这件事在你们班里都传遍了。虽然我本来就不看好你们,可你至少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啊,你们那时候早恋,我们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你的学习,怎么都好说,可你也不能就这样闷声走了……”
路照脑子里轰的一声响,有点站不稳。
“她回来复读了?”
“是啊,当年她考的分数也不差,我还纳闷她怎么就回来复读了,后来才听说是因为找不着你人,所以又跑回来了,这孩子真是倔。”
路照忘了自己是怎么结束这段对话的,他满脑子里都是沈遥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他艰难地回到车里,伏在方向盘上,上课铃声传进耳朵,肩膀终于控制不住地抖动,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突起。
他究竟欠了沈遥多少。
她究竟有多爱他,才会为了这么一个人浪费自己的青春,甚至在他完全没有认出她的情况下,竟然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以情人的身份。
明明她有那么多的选择,偏偏为了等他,放弃了所有。
他不知道沈遥是怎么熬过来的。
路照拳头攥紧,想起了以前沈遥问他的那些话:
“做女朋友是免费的,你不考虑一下吗?”
“我不找你这样的当女朋友。”
“我这样的是什么样?”
“你心里清楚。”
路照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
路照开着车,去了以前他住的出租屋。
如今,这间出租屋已经搁置,听房东说已经有三年没有人租过了,里面灰尘很大。
他从房东那里拿了钥匙,钥匙插进孔里,用力扭了几次才打开。
推开门,手上已经沾了一层铁锈,室内地板上全是灰尘,空气里大大小小的浮尘在光柱里游动,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样。
墙角上蜘蛛在一步步往上攀爬,天花板已经染了一层淡淡的黑色,路照踏着满地的灰尘往里走,原本摆着中间的沙发不见了,变成了藤条椅子,只是地板上仍然还留着沙发位置的痕迹。
窄小的房间装上了窗帘,室内显得更加昏沉,路照把窗帘拉开,阳光透了进来,木板床还在熟悉的位置,他坐在上面,木板床发出吱呀一声响。
他不知道沈遥有没有来过这间房子,不过他想他应该不会容忍自己的贫穷这么赤*裸直观地展示在她面前。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么被赶到这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路照很可怜啊,连小张都有女朋友了,他还没有……
第45章 等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么被赶到这里来的; 从那个不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家。
路照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字,忽而讽刺地笑了。
家; 在他的印象中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对他来说; 不过是一所钢筋水泥堆砌起来的房子。
从小,他就知道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班里的同学都是跟父亲姓的,但他却和母亲一个姓。
据说他出生的时候,刚好天亮了; 所以取名为照; 寓意光明和温暖。
光明和温暖。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
他的人生就是从一个逆境到了另一个绝境,再从绝境中苟且活着。
在十六岁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学期初,填写学生信息表; 他的父亲那一栏永远都是空着的,老师找他问过话; 也有同学故意以此来取笑他,他都置之不理。
他不觉得有父亲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他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别的同学上学放学有父母陪着,他一个人走路回家至少很安静。
他不爱和人说话; 有时候也不愿意回家。
因为家里也是乱的,满地的脏物; 废弃的纸屑,无尽的吵闹嬉笑; 不同男人的吼叫声搅在一起,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糜烂的,像下水道里发臭的食物。
而他就是住在这阴沟里的老鼠; 以此过活。
每次放学回家,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陌生的浑身散发着体臭的男人摸着他的头,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在哪上学,说话的时候,牙齿上的黄斑显露出来,牙缝中间还夹着青色的菜叶和肉屑,这个画面就像雨天垃圾桶里腐烂的食物一样让人反胃。
他从来都不会说。
他的名字从他们嘴里念出来,他觉得脏。
他知道他上学用的钱就是从这些人身上来的。
他一面唾弃着这些人,一面又依靠着他们。
这样一想,他也很恶心。
晚上,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男人和女人的叫声和呻*吟声,他侧身躺在床上,平静无澜地听着,也没有尝试着捂住耳朵,双眼盯着灰白的墙壁,直至大脑一片清醒的时候,他就开始回忆今天学习的内容。
他没有立场去谴责他的母亲,但他害怕以后变成那样的男人,所以他努力地学习。
他经常在学校呆到很晚才回家,路灯都亮起来了,他才背着书包从学校里走出来。
踏着路灯的倒影,倒也不觉得冷清寂寞。
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偶尔他会得到母亲的表扬,只是她还是没有出席过他的家长会。
她会说很温柔的话哄他,比如说下一次我有空就去学校接你,下一次我有空就去参加你的家长会,下一次我有空就带你去省城玩。
每一次她都说得真切,只是一次都没实现过。
后来,他也不当真了。
在那条阴暗狭长的小巷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路秀梅的儿子,所有人都避他如蛇蝎。
“你别和那个路照一起玩,他给的东西你一定不要吃,说不定他妈染了什么病,他儿子肯定也会被传染的,记住了,别贪吃,会死人的!”
他把碗里捧着的西瓜扔到了垃圾桶里。
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主动和别人搭过话。
有一天晚上,他回到家,门口堵着一辆黑色的车,很光鲜亮丽,还反着光,和这阴暗的巷子格格不入。
他往里看了一眼,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后座抽着烟,见他来,盯着他看了几眼,那眼神带着考究,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地审查,像是在打量一个即将售卖的货物。
第二天,他们跟着这辆车一起逃离了这个家。
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低矮的楼房,雨天坑坑洼洼的水潭,垃圾桶里腐烂的剩饭剩菜,苍蝇还在上面转悠着庆祝着。
这些都离他远去了。
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他在新的学校里上学,认识了新的同学朋友,他住在豪华的房子里,穿着新的衣服和鞋子,用着此前从来没见过的电器,他的母亲最为开心,自此出入都有车子接送,每次回来都拿着许许多多的购物袋,脸上笑意盈盈。
但那个男人后来没有再出现过。
家长那一栏父亲的名字还是空着的。
后来,路照终于见到了他,在电视新闻里。
在电视屏幕里,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穿着得体的衣服坐在正中央,笑容可掬,完全没有那一天的阴冷。
他们就这样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安居下来。
只是没多久,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过来闹,把家里的东西全砸烂了,地上满是玻璃渣子,他的母亲被扇了几个耳光,头发凌乱坐在地上,大腿上被刮伤渗了血,脸颊处还挂着未干的泪。
“这个就是那个小孽种是吧?”
那个女人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眼珠子快瞪了出来,用手拍着他的脸:“你这小杂种难道没有羞耻心的吗,还有脸到这来住!”
路照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偏过头避开那个女人冰凉的手掌。
“说,他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穿着这些名牌衣服在这假威风,我告诉你,我儿子马上要从美国回来了,你以为你什么身份能在这呆着,就算是凶宅,我也不让你们来这住!”
“小照,你先回房间吧。”她的母亲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扭过头对他说。
一周后,他的命运就这样被人决定了。
他背着一个空荡荡的书包,坐着长途客车,来到了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桐安镇。
街道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路照看着窗口外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从床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突然腰间撞到了什么,哐当一声响。
他低下头,看着书桌上的痕迹,表情顷刻间凝住。
他望了几眼,喉咙动了动,用手使劲拨开上面的灰尘,桌面上的刻字终于清晰地显现出来,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七个字:
【每天都要想沈遥】
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
路照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弯起嘴角,伸手去触摸上面的痕迹。
那一道道粗糙的划痕经过手心,隔着过去那段遥远的距离,他好像触碰到了以往那一段被遗忘的记忆。
原来沈遥曾经来过这,他有点意外。
“路照,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啊,我们煮好了,你要不一起过来吃吧?”
房东站在门口吆喝。
他礼貌地拒绝:“不用了,我还不饿。”
“不用和阿姨客气,饿了就过来吃吧。”
路照收回手走出去,不仅手上,就连皮鞋上也沾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你看,你这皮鞋都脏了,肯定很贵吧,要不我拿布过来给你抹抹?”
房东说着就想下楼,路照及时制止:“不麻烦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路照说着把钥匙交到她手里,刚走到楼梯口,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问:“许姨,这几年……房子有租借出去过吗?”
“有啊,你退租后没多久租出去一次,租给了一对外地过来的情侣,后来两人嫌这房太破了,又退回去了。”
路照沉默了一阵,终于问出口:“那中途……有没有人来找我?”
房东点头:“你说沈遥啊?”
路照惊讶,都过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记得沈遥的名字。
“你还记得她?”
“记得,怎么不记得?”房东理所当然地说着,声音也高了起来,响亮地笑了几声,“半年前,她还特意打电话告诉我,说她找到你了呢,那时候她啊,乐得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隔着电话,我都感觉到了她的高兴。”
路照疑惑,眉头皱起:“她……为什么打电话告诉你?”
“这个说来话长,”房东咽了口唾沫,眼睛眨了眨,像是在回忆,“你那会不是突然退租了吗,她那段时间找不到你人,天天跑过来看,问我你回来了没,后来她上大学了,给我留了个手机号,有时候一周打过来一次,专门问你的情况,都打了好几年了,我跟她说,路照要是回来了,我主动打电话告诉她不用她总是费心打过来,她每次都应着,但没多久,又打过来了,反正我在家闲着没事,就跟她闲聊几句……”
路照已经不忍心听下去了,喉咙处干涩得不行,眼眶热得想要涌出点什么来。
他声音也变了:“她那时候找不到我是不是很……伤心?”
说起这个,房东深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像是在惋惜。
“哎,这个一想起来,我都觉得心疼啊,那时候她蹲在这,”房东指了指墙角的位置,“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蹲在这角落里哭,哭得一抽一抽的接不上气,那眼泪流个没完,我这辈子就没见人哭得这么凄凉,我走过去叫她,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都红得跟什么似的……”
路照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刻进肉里,心脏发麻,疼得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沈遥有时候一来就是好半天,后来我这里租给别人了,有一天她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钱,跑来问我能不能把这房子租给她,说她找人借够了钱,问能不能把这屋子留给她,别动里面的东西,我心想,她一个学生有家有房有地方住的,哪里舍得让她这么去浪费钱,就没答应。不过你的东西,那时候我都替你留着呢,后来你叔叔打电话回来说要退租,我问他你的东西还要不要,他说全扔了,我就把它都扔了。”
路照心里咯噔一声响。
那些东西全扔了?
房东没察觉他的异样,又想起上次那通电话里沈遥最后说的话,于是又继续往下说:“你们俩现在还在一起吧,那时候见她笑得那么开心,我就逗她,她还说你们到时候结婚了要请我过去喝喜酒呢。”
路照沉默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一把生了锈的刀。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补充了句,“不是我。”
回到车上,路照靠在后背,双眼紧紧合起,全身的力气被抽干殆尽。
合上眼,满脑子都是沈遥哭泣的样子。
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她蹲在墙角,双手枕着膝盖,哭得撕心裂肺,裙子洇湿了一大片。
那段日子里,她该有多绝望,他不敢去想她是怎么度过的,每天都来这里等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把最好的青春献给了他,包括她的眼泪。
他不知道她为他哭了多少回。
原来第一次见面时,她狠狠地扑上来,说我终于找到你了,那句话是真心的,眼角的泪也是真心的。
只有他一个人以为是假的。
“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和别人面对面。”
“嗯,那我背对着你睡吧。”
“你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工作很忙。”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我在家里等你电话。”
“你把你的杯子放在最底层,不要被别人看到。”
“嗯,我放好了,你别担心,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我们在这就装作是情侣不行吗?”
还有那天沈遥喝醉了酒挂在他脖子上,双眼迷离问他:“路照,你以后会和我结婚吗?”
他讽刺地笑了笑,问她:“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就问一句,这章是不是很粗长!让大家一次虐个够!
第46章 悔
路照在桐安镇呆了三天。
这三天里; 他把桐安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走了一遍,和学校的老师吃了一顿饭; 回学校做了一次演讲; 又去了附近的电影院里看了一场电影。
沈遥上次说,她看电影的时候喜欢握着自己的手。
他猜想当年他们是不是在这看的电影,坐的又是哪一个位置,他四处环顾着; 某些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一闪而过。
他在正中央的位置上坐下,看着前面有说有笑捧着爆米花进场的年轻情侣,想起上次和沈遥一起出来看电影,她恰好感冒了; 嘴馋却什么都不能吃,只能眼巴巴地回过头看着别人吃零食的样子; 路照就忍不住发笑。
只是笑完之后又阴沉下来,大概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以后不会再和他坐在一起了。
她也不会再握着自己的手了。
他后悔那天没能好好陪她看完那一场电影,后悔自己出去接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电话; 后悔自己没有在她哭的时候递上一张纸巾。
路照把出租屋买了下来,晚上就在那里歇息; 房间很脏,床单上铺满了灰; 墙壁上蜘蛛在攀爬吐丝结网,他穿着衬衫躺在床上,闻着空气里潮湿的霉味和臭味; 慢慢回忆起了贫穷的感觉,想起了那个贫穷得甚至洗不起热水澡的自己。
这些年,他忘了太多东西,忘记了贫穷,忘记了沈遥,甚至忘了自己。
窗外的月光斜斜地透了进来,在水泥地板上洒了一方月光,他从床头拿出手机,食指在沈遥的电话号码上按着,还没按下拨通键,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在这窄小的房间里尤为响亮。
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路照停顿了片刻,才把电话接通,低着声音说:“叔叔。”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轻:“这么晚了,没打扰到你睡觉吧。”
“没有。”
那边很安静,大概也是在室内:“听说你去了桐安镇?”
“嗯。”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路照沉默了一阵,不愿多说:“有一些以前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了,回来看看,顺便看看老师。”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好一会,汤越泽才问:“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路照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床头搭着的风衣口袋上悉悉索索地探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还没有。”
“以前的事情不记得就算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不记得就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汤越泽叹了口气,“以前你过得太苦了,忘了反倒是好的。”
路照按响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突然想了起来,略带迟疑:“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
好一会,那边才应了一声。
“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没什么重要的,想起来了反倒不好,”汤越泽笑了几声,只是声音有点冷,“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不要再去追究以前的事了。”
路照没有说话,坐在床上静静地抽烟。
“最近头还疼不疼?”
路照如实回答:“不是很严重。”
汤越泽语气开始严厉起来,颇有点长辈的架子:“闲下来了记得去找老严看病,我刚打电话问过了,老严说你都有好几个月没去了,上次酒会才叮嘱过你,怎么眨眼就忘了,要爱惜身体,知道吗?现在我再不管着你,就没人管你了。”
路照不愿意再谈这个问题,说:“嗯,我先休息了。”
挂了电话后,路照站到窗口,看着远处的月亮,一根一根抽着烟。
手机还在床上躺着,他掸掸烟灰,突然想到,这个时候沈遥会不会正和那个男人也准备休息了,就像以前的他和她一样。
她对那个男人也这么热情吗,也会在攀上顶峰的时候狠狠搂住他的后背,带着哭腔地喊着他的名字吗。
这一夜,地上的烟灰堆了厚厚一层。
第三天下午,路照开车回J城。
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他没有把车开回故宁区,而是直接在沈遥的公寓前停下了。
晚上九点,隔着车窗,他看到沈遥房间的灯仍然是暗的。
她还没有回来。
他坐在车里等,没一阵,突然天上下起了雨,车身被雨点砸得啪啪响,车窗上全是水珠,一条一条的水注滑下,视线里朦胧一片。
冬天的雨,来得莫名,本就阴冷的天气增了一股潮湿感,让人烦躁不安。
路照在车里看着前方,忽而表情凝滞,屏住了呼吸。
隔着朦胧的水雾,沈遥匆匆忙忙地从转角处跑了过来。
她发梢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白色的毛衣被浸了个透,她低着头紧紧盯着地面,脚下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水洼,走了几步又用手提包举高至头顶去遮挡雨水,却很快放弃了,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路照心里一紧,从车上拿着雨伞迅速打开车门。
他撑着黑色的雨伞快步地往前走着,雨水打在他的裤脚处贴着骨头,阴冷森寒。
显然沈遥也看到了他,她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眼里映着路灯的光。
隔着层层雨幕,雨水从她的脸上滑到颈间的锁骨,在凹陷处滞留了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路照抬起脚刚想继续往前,忽然她贴着墙壁从他身边跑了过去,他只看得见她匆忙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处。
寂静的雨夜里,路灯映着地上的水潭,他撑着伞站在原地,看着她房间的灯亮了起来,又暗了下去。
第二天,沈遥洗漱完从楼上下来,视线在前面的某处空地上停滞了一瞬,昨晚路灯下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底,她愣了愣神,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她裹紧了大衣在这狭窄的巷口里越走越快,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她一样。
高跟鞋踏着雨水未干的地板,连心情都是潮湿郁闷的,积水溅在裤腿,她低下头用纸巾去擦,却怎么也擦不掉上面的痕迹。
心口跳得很快,她努力地把那股正在涌上来的异样压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
她告诉自己。
告别了过去,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路照,偶尔在梦里,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她楼下木然地站着,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雨水顺着伞沿流下在地上砸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月光被搅碎。
忽而,画面又跳到了那一幕,马路中央,他穿着校服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低下头吻她,雨点密集地砸在他的肩膀上,除了心跳,漫天都是雨声。
他靠在她耳边,声音沙哑地说出那句话:“如果我喜欢你,你能不能继续喜欢我。”
每次都是在这个时候,梦境戛然而止。
有时候,她半夜起床像梦游一样走到窗口,好像真能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车,有人靠在车身上抽烟,猩红的火光若隐若现。
这段日子里,沈遥准时上班下班,偶尔和严思微一起出去玩,和电视台的同事关系也在慢慢缓和,中途她们这些刚转正的实习生还组织去了海边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周末。办公室里一位资历稍长的男同事暗示性地向她表示出好感,每天给她买早餐,严思微又起了撮合的心情,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在打趣。
慢慢地,那个人在梦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不刻意去想,好像她都忘了那个人是谁。
这天,沈遥在笔记本上翻阅着上次开会的会议记录。
上次开会,顾姐给她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她那时候忘了添加进去,这会她边回忆边拿出笔来记录,突然就听到顾姐在门口喊了一声:
“沈遥,严思微十分钟后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沈遥一愣,抬起头应了声。
严思微吓得脸色煞白,跟在沈遥后头也应了一声。
顾姐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合上,严思微从旁边凑了过来,在她耳边问:“遥儿,咋回事?突然叫我们进去,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沈遥耸肩:“不知道。”
严思微眼睛眨了眨,使劲回忆:“是不是上次我们负责的那个报道出了问题?”
“应该不会,”沈遥思考了一阵,“那个要是有问题,我们早就被叫进去了,等不到现在。”
严思微右手按着胸口,又看了一眼办公室紧闭的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个谱。
十分钟后,严思微颤着腿推开门走进去,沈遥站在她旁边。
顾姐见她们来也没什么反应,先抿了一口咖啡,才缓缓抬眼看她们。
那眼神太过尖锐犀利,沈遥每次对上她的眼神,都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眼刀子卸成了八块,即便没做什么坏事,都觉得心虚。
“顾姐,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顾婧低头翻了翻桌面上摆着的资料,问:“你们两个现在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得怎么样了?”
沈遥心里咯噔一声响,硬着头皮把自己目前的工作进展汇报了一下。
而严思微因为怕被顾姐责骂,还临时编了几句谎话。
顾婧点了点头,像是还算满意,抬眼说道:“下周在H城有一个互联网金融峰会,我们电视台需要派几个记者过去。你们两个尽快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台里最近要培养一批新人,你们两个表现还算优秀,到时候跟着过去一起看看。”
严思微没想到会是这种好事,心情从低谷一下跃至高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咧开嘴笑,不停地向顾姐道谢:“谢谢顾姐给我机会,我会好好准备的。”
一直到吃午饭,严思微还陷在极度的激动里,吃饭都没有吃上几口。
“据说到时候会有很多有名的企业家都来呢,虽然那些金融大亨我不认识几个,但能够近距离地看看也满足了。我们平常都是跑那些街坊新闻,无聊死了,没想到这回能有机会参加这么高级的活动,好期待啊!”
沈遥也挺期待的,弯起嘴角笑,跟着说了几句。
的确她们之前还没出席过这样的活动,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可以去见识一下。
突然,严思微话锋一转,手里的筷子也停了下来,问沈遥:“哎,我突然想起来,遥儿你大学是不是在H城那边念的呀?”
“嗯,是在H大。”
严思微激动得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喜悦:“那你对H城肯定很熟悉吧,到时候带我出去逛逛呗,据说那边的海鲜又好吃又便宜,你到时候带我去吃好不好?”
沈遥爽快地点头说:“行。”
峰会日期定在下周三,J城电视台一行人提前一天就在H城落了脚。
此次同行的一共有六个人,除了她和严思微其他的都是资历比较老的记者。沈遥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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