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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却东行(沙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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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中僧人道:“回去?回哪儿去?”

卷帘呆了,是啊,回哪去?没有人引渡,他是找不到阿难jīng舍的。同样的没有人护送,他是回不到通天佛塔下的那个小寺院的。就算回去了,又如何呢?

卷帘发现自己没有回去的地方,也没有回去的理由了。那么便呆在这了。

卷帘道:“回到未来要到达的之处。”

池中僧人道:“你知道未来走向哪里?”

卷帘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会知道的。”

池中僧人听了,笑了,道:“那你便留下吧。给我做个徒弟吧。”

卷帘心中一喜,虽然不知道这个僧人是谁,但是有个师父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卷帘开心地点了点头。

池中僧人站了起来,身上却不沾半点水渍,如同从未入池。

那僧人道:“我叫金蝉子,是如来的二弟子。你以后便是我的弟子了,法号就叫沙净吧,不用改了。”

卷帘笑意灿烂,这是一个好师父。

…………

这西天极乐世界,漫天的佛光,反而晃花了卷帘的眼睛。卷帘看不清这个地方,每遇到一个人,他都要仰望,都要流泪。因为在这大雷音寺,多的是佛、菩萨、尊者、罗汉,而他仍然只是一个凡间小沙弥。

金蝉子收了他当弟子,也没有给他一个令人正视的身份。卷帘却不怨不怪,他懂师父的意思。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这佛界与凡间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遵从着弱肉强食的法则。

有一天,如来登坛讲经,满天诸佛都要参加。小沙弥不是佛,所以进不到大雄宝殿,只能在殿望聆到一两丝佛音,看到一两束冲天的佛光。

“沙净?是你么?”忽然有个声音在呼唤卷帘。

卷帘循声一看,却是他原来寺里的大师兄。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之一,即便僧佛也觉得是件乐事。

卷帘走过去,叫了一声大师兄。

那大师兄高兴极了,抚着卷帘的光头,摩挲着眼露满是关怀之sè。

“你怎么会也在这里?”大师兄问道。

卷帘将他被阿难陀带上众佛之处的事说了出来,大师兄听得很入神,感慨道:“沙净啊,你果然是有佛根的人,如此大的机缘。师兄替你高兴啊。”

卷帘亦是喜不自禁,在陌生的地方相逢了曾经爱护自己的人,让卷帘格外有安全感。

忽然经堂大门洞开,金光熠熠的诸佛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卷帘的大师兄冲着一尊大佛叫了一声师祖。

那尊大佛眉眼淡淡地扫了他以及卷帘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走着。

“饮光师兄请留步。”门里一个声音叫住了这尊大佛,接着金蝉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如同一尊佛像的人,赫然是如来座下的大弟子摩诃迦叶。

金蝉子缓缓地走近摩诃迦叶,然后说道:“师兄,对于方才佛祖所讲的藏义,我有些看法,不知师兄可有空交流?”

摩诃迦叶道:“金蝉子,你难道就不能尊称佛祖一句师尊么?”

金蝉子笑道:“于私,他确是我师父。但于公,他却是西天佛祖。我不喜欢因私废公,同样也不喜欢因公忘私。”

摩诃迦叶道:“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金蝉子道:“我想知道,为何观音成不得佛。”

摩诃迦叶冷声道:“观音才历几劫,能有多少佛慧,能做个尊者,便足以了。再说,这与藏义何干。”

金蝉子笑了,问道:“敢问大师兄,何为佛?”

摩诃迦叶没有回答,指着卷帘的那在大师兄道:“你来给你师叔祖解释下何为佛?”

此话一出,四周的人皆惊惧。摩诃迦叶虽然是佛的大弟子,但论受宠程度与法力高深都是远不如这二弟子金蝉子的。摩诃迦叶竟然将金蝉子的提问转给一个徒孙辈的僧人,这显然是在打金蝉子的耳光。四周的人都紧张地看着金蝉子,他究竟然如何反击。

金蝉子却毫不介意,转头对着卷帘曾经的大师兄问道:“你说说,何为佛。”

每次众佛之会,每个与会的人都会带一些徒子徒孙,以壮行sè,顺带提携后辈。卷帘的大师兄其实不过是摩诃迦叶带来的近万徒众中不甚起眼的一个。

卷帘捏了捏他大师兄的衣角,示意不必紧张,从心而言便好。

大师兄明了地笑了笑,说道:“佛,即是具备教化,有无上功德的大彻大悟的修行人。”

这是十分普通的说法,金蝉子听了不觉得有错,却也不认为好。

摩诃迦叶倒是觉得这徒孙答得很标准,赞许的看了两眼。

金蝉子问道:“那一个人,若是具备了应有的功德,而且教化了世人,在他大彻大悟之后,便能成佛么?”

摩诃迦叶听了这个反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卷帘的大师兄想了一会儿,说道:“怕是不行。”

“为何?”

“因为佛,还要有根慧,能指引不可思议数的众生、众神、众佛。”

“若是此人便是指路明灯呢?”

“这……小僧觉得,西天佛阶分明,不能轻易打破。”

“为何不能打破呢?难道这佛阶是自宇宙混沌始便有么?”

“不是。”

“既然不是,那为何不能变革?”

“这……”

摩诃迦叶不耐烦了,喝道:“够了。不论你如何诡辨,我都不会同意观音升阶为佛。西天净土,诸佛菩萨皆安列其位,岂容这般儿戏。”

金蝉子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笑着,道:“观音化身千万,普渡众生,又法力高深。连佛祖都赞其功德无量。你为何阻止。”

摩诃迦叶道:“等级不可变,规则不可改。”

卷帘问金蝉子道:“师父,观音是谁?”

金蝉子道:“是一个完全可以成佛的人。”

卷帘哦了一声,然后对他大师兄道:“既然有人足以成佛,为什么还要阻此呢,多一个佛不好么?”

他大师兄习惯xìng的摸了卷帘的头答道:“你不懂的。沙净师弟,这里不是下界寺院。”

金蝉子忽然眼睛一亮,淡淡地说道:“沙净啊,此人方才是唤你师弟?”

卷帘道:“是的。怎么了?”

金蝉子笑而不语。

摩诃迦叶脸sè大变。卷帘的那个大师兄醒悟壹来,亦是面无人sè。

金蝉子是如来的二弟子,卷帘既然叫金蝉子师父,那便是佛的徒孙。而卷帘曾经的那位大师兄却是摩诃迦叶的徒孙,是如来徒子的徒孙;两人差了一辈。

摩诃迦叶刚强调了等级的森严,紧接着自己的徒孙竟然摸着金蝉子徒弟的头,还称他为师弟。

摩诃迦叶怒容满脸地看着卷帘的大师兄,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053其实你我都不适合西天。(三更到)

“对不起,大师兄。”卷帘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自己的话似乎给大师兄带来了噩运。

大师兄看了卷帘一眼,苦笑道:“别叫我大师兄了。你现在行了大运,跟了佛陀的二弟子,以后会前途无量的。”

“大师兄。”卷帘叫道。

大师兄勃然大怒道:“别叫了。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我的师叔。”

卷帘急道:“不是的,大师兄。我没有那个意思。”

大师兄看着卷帘,眼睛里闪过爱护、嫉妒以及一些卷帘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大师兄对着卷帘道:“我不配做你师兄了。若是想让我好过,就不要这么叫我。你现在是我师叔,莫害我。”

卷帘想解释下,自己从来都是把他当成亲人看待的,自己不在什么等阶,什么身份的。卷帘只记得某夜他冻得半死,只有这位大师将自己的棉被盖在了他的身上。可是此刻大师兄眼神黯然,再没有往昔的自信与骄傲。卷帘的心,有些疼,像是亲眼看到了某些美好的东西碎了。

…………

从那天后,卷帘很久没有看到过大师兄,也很久没有见到他师父金蝉子。大师兄听人说是被关在了藏经阁里面壁思过。而师父金蝉子却是和师叔须菩提巡看四海九洲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卷帘每rì其实很悠闲,早起念经、扫地,吃饭再念经、扫地;晚饭后再念经,扫地。金蝉子的居所那地皮都被卷帘给扫去了一层。

这西天极乐有一个特点,就是永远黑夜。佛光四季不谢、终年不消,一直辉映得整个大雷音寺金碧辉煌。

卷帘还是喜关上门扉,拉上窗帘,然后点上灯,躺在被窝里给他的小老鼠讲着他自己编的一些故事。

那只小老鼠是他从一群猫的嘴里救下来的,彼时老鼠早奄奄一息,在卷帘的jīng心照顾下才恢复过来。之后这老鼠便粘着卷帘再也不离开了,卷帘也乐得有个讲话的伙伴,哪怕只是个会听不会讲的动物。

卷帘相信万物有灵,他知道这老鼠听得懂他的话。他给这只小老鼠名叫做风儿,因为他觉得小老鼠跑起来时,像是一阵风。

卷帘对那只小老鼠说道:“风儿,我好像做了错事,惹我大师兄生气了。”

“…………”

“他是我从前的大师兄,他对我很好。但我好像连累到他了。”

“…………”

“我在这里呆得不开心,这里的人都像是塑像一样,除了师父其他人都没有表情,没有喜怒,但我又感觉到他们的心里都很yīn暗。”

“…………”

“这佛的世界,我什么也看不清了。像是被扔进了铁箱里,像是扔进了大海深处。你懂么?就是我感觉不到——动,感觉不到——风。这个世界像是静止的,又像是死的。”

“…………”

“师父是如灵佛祖最得意的弟子,但我发现其他人都不喜欢师父。尤其是那个叫摩诃迦叶的师伯,还有带我来这里的阿难陀师叔,都不喜欢师父。我觉得很奇,师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得他们的喜欢呢?明明师父是这里最好相处的人。”

“…………”

“这里太压抑了,四下漫shè的佛光,就像是悬在我们这些普通僧人头上的利剑,时时刻刻逼迫着我们。”

“…………”

“风啊,今天我见到了佛祖了呢。其实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时大雄宝殿的门还没有完全关闭,我跑过去偷偷看了一眼。佛祖长得很慈悲啊。”

“…………”

“今天听到佛说的几句偈语,我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佛说的怎么可能不对呢?一定晚多想了。”

“…………”

每次卷帘说完,那只毛sè微黄的小老鼠睁着那小眼睛看着他,然后吱吱吱吱地乱叫几声。这只黄毛老鼠最喜然吃卷帘那灯里的灯油。

卷帘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一只老鼠被他这样养着,最后会不会失去身为老鼠所独有的xìng格,成为一只只吃灯油的宠物?而自己被养在这大雷音寺里,最后会不会成为一个只知道听从佛祖的话的傀儡呢?

想到这里,卷帘不寒而栗,也无比佩服师父有着当面反驳佛祖的勇气。

金蝉子终于游历归来,但脸上却没有半分喜sè,反而无比的怨怒与愤慨。金蝉子回来之后便直接冲到了如来的佛殿,与如来大声争吵起来了,声音大到整个大雷音寺都响了起来。

“我问你,为何阿弥陀成了佛?”这是金蝉子的声音,清郎而锋芒毕露。

“你回来了,很好。”这个声音温和悠长,如洪吕大钟,在人耳中回响不绝,想来必是如来佛祖的声音。

金蝉子道:“我只问你,为何阿弥陀成佛了,观音却仍然只是个尊者。”

如来道:“成佛与否,机缘所至。至者,成也;不至,虽功德深远,亦不可得。”

金蝉子怒道:“狗屁。不就是阿弥陀乃是你嫡系之人,而观音不过是自修成佛。本佛与化佛,你自然不会蠢到树立一个难以cāo控的弟子,是不是?”

如来笑道:“你已入了偏执之境,我多说亦无益。你且回去自己思量吧。”

金蝉子正待再说什么,却被一道无限金光给挡出了大殿。金蝉子怒不可遏,伸出左手一把抓在那道金光屏障上,然后当成数万佛徒的面一把捏得粉碎。

金蝉子道:“我不如就此做罢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件事情很快传了出去,整个西天都在议论金蝉子这般不敬师尊,不敬佛祖的悖逆之举。

金蝉子却回到了居然盘坐在那屋前水池里,静静地打坐。卷帘就坐在池子边上。

“你是不是觉得为师太冲动了?”金蝉子忽然开口问道。

卷帘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更多人讨厌师父了。”

金蝉子摆手道:“无妨。很多人以为成佛就是要放弃凡人的一切情yù爱憎,于是他们一个个地装出一副断情绝yù的清高样子,其实他们内里比谁都五蕴盛。”

卷帘摇头,表示不懂。

金蝉子道:“比如这佛祖,本乃大彻大悟之人,但他却贪恋这众佛之主的位置。一直排斥着东来弥勒佛、以及地藏菩萨。连万佛之祖燃灯古佛都被他排挤难出寺阁一步,他还要装出那副慈悲教主的样子,实在是令我恶心。”

金蝉子看着卷帘的表情,便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出家人不该在背地里非义他人?”

卷帘点了点头。

金蝉子道:“其实你又错了。这僧是出家人,这道是出家人。唯独这出家人的头,不再是出家人。出家人都该无念无想无yù无为,但这住持、这方丈、这佛、这菩萨哪一个无为无yù了?住持、方丈须顾着这寺院僧众的衣食住行,他如何清静;这佛,须佑得他庇下一方的平安福顺,他如何弃情绝yù。所以所谓的佛无情无yù,不是对的。”

金蝉子道:“佛必须有情,才能给人以慈悲。但佛可以不动情,不滥情。这情,该给需要他的人。众生的确平等,但人也有善恶。渡善不渡恶,那不是佛,只是人之常情。渡恶不渡善,那也不是佛,那是助纣为虐。真正的佛,就该赏善罚恶。佛可以有杀,杀却污垢。但佛不能轻易言杀。”

金蝉子道:“佛其实与仙神,没什么区别,可笑的是这西天里的诸佛都以为自己高仙神一等。都以为佛不权能普通众生,还能普渡众神。”

“这佛有情,也有私心。如来,便是如此。他这西天之主,当久了,便被他的位置同化了。他的所作所为,不再是为信徒而服务,而显保住他西天之主的位置,甚至他想夺去东方玉帝、三十三天之上的道祖的位置。”

“…………”

金蝉子看着卷帘,忽然悠悠地说道:“其实你我,都不适合这西天。”

054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054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更送到,第二更在九点半。这几天暂时两更,因为要忙些别的事。请见谅,再无耻的求个收藏推荐什么的。多谢虎贲小笨的打赏,哈哈。文中引用的诗是仓央嘉措的。)

卷帘师父金蝉子随时都像是一柄出鞘的剑,容不得半点邪崇与暗角。他这柄剑,在这佛光遍地的西天,格外刺眼。

卷帘问师父:“既然我们都不适合西天,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金蝉子道:“因为我们走不出去。”

卷帘道:“我们有脚,而这西天有尽头,我们为什么会走不出去。”

金蝉子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胸口说道:“因为我还没有堪破心底的禁锢,我就逃不了这天。这云会遮住我远望的眼,这地会埋葬我沉厚的心,这佛会消光我的灵慧。”

卷帘道:“那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从这西天走出去?”

金蝉子笑了笑,如优昙花一现,光华满天。

金蝉子说道:“等我们无须再逃,无须再逆,无须再抗。等到这个世界满是呼唤zìyóu的声音,等到这个世界有了贡献生命的先驱者。”

卷帘道:“那还要等多久。”

金蝉子叹了口气,道:“或许很快,或许要很久。我有感觉,有场风暴就要来了。”

卷帘不懂金蝉子话里的意思,但却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一种久远的气息,像是某些东西要涉临爆炸的边缘。

事实也却是如此,因为此后的rì子每次如来讲经,金蝉子都会越众而出向如来提出诘问,有那么一两次还将如来问倒了。

金蝉子越来越为受西天众佛待见,而金蝉子并不以此为意,总是去东方找各处散仙及道祖长谈。

卷帘的rì子无所谓好过不好过,因为无需为衣食忧,每rì都是那般过,唯一让卷帘有些小意外的意思,他从前的大师兄原谅了他。大师兄在一个天气晴好的rì子,邀请卷帘去他所在的藏经阁辨经。

摩诃迦叶麾下的藏经阁是除如来三藏阁之外,藏经最多的所在,也是众多佛陀、菩萨喜集聚辨经的所在。

卷帘跟在他大师兄身后,看着那些僧众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畅谈天地佛法,再想想自己一个人枯居房内,有些闭门造车的味道。

卷帘唤道:“大师兄。”

卷帘的大师兄的身子猛然一颤,好半天才转过身来,看着卷帘,神sè复杂道:“沙净,莫再叫我大师兄了。”

卷帘低下头,道:“对不起,我忘了。”

大师兄摸了摸卷帘的头,道:“我现在法号——无名。”

卷帘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在说出这个法号的时候会是那样痛苦的眼神。

无名道:“来者虚无,去者莫名。在这满是佛陀的世界,无名者寥若晨星。而这个少数,却只是别人的踏脚石。”

卷帘道:“不会的。师父说过,若心无俗碍,无名即有名。空即是sè,sè即是空。本来无物,何须执著。”

无名看着卷帘,道:“你有一个好师父,但也算是个坏师父。”

卷帘道:“师父一直很好,怎么会坏?”

无名道:“这西天世界,满天诸佛。其位有限,而yù攀节而上者无数。你师父论佛辨或许如来佛祖都略有不如,但他太懂了,也太执了。佛也是人物修而成的,永远无法断绝尘俗,但可以控制。佛可以有yù,可以有贪嗔痴,但有一样佛是绝不能沾染的,那就是情。”

卷帘摇头,不甚明了。

无名道:“你师父动情了。他不再是佛,而只是居在西天的人。所以即使他的佛法,他的论辨再如何正确,都不会有人去信。有贪yù,可以止戒,不损佛基;有物yù,可以禁限,不伤佛慧。唯有这情,连佛祖连道祖都无法堪透。不能堪透,就意味道,没有扼止的办法。没有办法,就意味道不能cāo控。”

无名看着卷帘的眼睛,说道:“如来佛祖,会容得下一个无法cāo控的弟子,来继承他的衣钵么?”

卷帘道:“我到是常听师父私下里念一首诗。”

无名好奇问道:“什么诗?”

卷帘学着金蝉子那个忧郁悠扬的样子,念道:

“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目前,

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rì,玉树临风一少年。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山头野马xìng难驯,机陷犹堪制彼身,

自叹神通空具足,不能调伏枕边人。

yù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

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静坐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

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无名听了,长叹一口气,不断重复着其中一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卷帘见无名听完流了泪,便问道:“你也动情了么?”

无名擦去了泪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动情,只是也有了自己的执念。是啊,世上安得两全法,安得两全法。”

卷帘问道:“我更喜欢这一句,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无名笑着点头道:“你其实是想用这句来告诫我吧。”

卷帘羞赧地笑了笑。

无名将卷帘带进摩诃藏经阁,对卷帘道:“这西天诸佛,除了你师父金蝉子,都有自己的藏经阁。想来你的经书都是凭记忆抄写下来的吧。这里有经卷万册,你可以随时来看,来抄。”

卷帘见到满室经卷,乐至心处。自己没别的嗜好,唯喜欢看经抄经,即使看不明白,即使不解其中义。但能看上一卷,抄上一卷从未见过的经书,卷帘都会高兴上一整天。或许这和以前没有机会接解经书有关吧。

“你是金蝉子的徒弟?”无名走后,卷帘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开始静静地抄写经书。刚抄完一卷,忽然有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来人一身纯白佛衣,脸上笑意清浅,让人如沐chūn风。

“我是灵吉,你师父的朋友。”来人语调清朗脆利,像是风中梧桐。

卷帘上前见礼道:“小僧沙净见过师叔。”

灵吉摇了摇手道:“可当不起你的一句师叔,你是如来佛祖的徒孙,我不过衍系外派罢了。”

卷帘坚持道:“师父平rì对您和观音尊者最是尊崇,嘱咐我见面一定要执后辈礼。”

灵吉脸露笑容,道:“那便随你了。”

卷帘道:“师叔是来打师父的么?师父前rì去东方三十三天了,说是找太上老君探讨几个玄奥的问题。”

灵吉听了,苦笑道:“这个金蝉子是非要逼得人无路可走啊。”

卷帘讶异的看着灵吉,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灵吉解释道:“约数百年前,玉帝的妹子思凡下界,与凡人结合并诞下一子名唤杨戬。玉帝知道后大怒,将其妹镇压于太山之下。杨戬长大后,不知从哪里学来了无上神通,竟然对抗天庭,斩神杀仙之后劈山救母,玉帝再次震怒,发下数万天兵前去捉拿这个叛逆的外甥,不曾想最后折戟而返。玉帝请如来佛祖去擒杀这逆徒,而你师傅却视杨戬为革仙之先驱,合观音与太上老君之力,抗住了如来佛祖,最后还逼得玉帝承认了杨戬的神位,封了昭惠二郎显圣真君。此事你师父吃罪了如来与玉帝两人,可惜那杨戬不知此事是你师父在斡旋,也未必承他的情。你师父三番五次地找太上老君,这不岂是在落佛祖的脸面么。”

卷帘不解道:“那杨戬劈山救母何错之有,为何玉帝与佛祖都不能容他?”

灵吉道:“你还小,不懂这些勾心斗角之事。”

卷帘确实不懂,但隐隐地也觉得不对劲。师父明明是佛祖最疼爱的弟子,却总是和道祖走在一起,还联合道祖一起来对抗佛祖。如来的心里能不有所介蒂么?

卷帘深知如来佛祖的能量有多大的,因为事实上这西天佛国就是如来,如来就等同于西天极乐世界。师父怎么会如此大意行事?

灵吉道:“我来是有件事要通知你师父。”

卷帘道:“何事?”

灵吉迟滞了片刻,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如来佛祖十年后将再次召开万佛普照会。彼时让你师父勿必到场。”

卷帘这才想起来,师父好像有好几次都没有去听如来讲经了。这般重大的事件如来佛祖竟然没有直接传达给师父,反到是托灵吉尊者来传达给他这个小小的沙弥,这是不是表明如来佛祖都师父金蝉子已颇有怨言。

卷帘不懂这些,只觉得光想想就头疼不已,还不如多抄几卷经文。

灵吉说完这些便走了,只是走前回头对卷帘问了一句:“你身上为何有股老鼠和灯油的味道?”

卷帘愣道:“因为我养了一只黄毛老鼠,它喜欢吃灯油。”

灵吉笑了,说道:“在西天佛界养一只生灵,你确实有些意思。不过莫让人撞见了,我有一个化身是老猫成佛,可是专吃老鼠的。”

卷帘脸sè一白,掩了掩衣襟。

灵吉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身上有股风沙的味道,这样不好,与我相克。我是定风之树。不过这次相见,倒也颇欢。那么,下次再见了。”

卷帘感觉似乎和这灵吉真的有再见的时候,怀里的那只叫风儿的老鼠居然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想来灵吉那翻相克的话并没有说错。猫吃老鼠,老鼠怕猫,都是本能。这只老鼠历经佛法熏陶,但既未成妖,也未生出灵xìng,骨子里仍然有着对猫的天然畏惧。

卷帘摸着怀中的老鼠,轻轻道:“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055对于佛,永远不能低头。

055对于佛,永远不能低头。

(二更送到。求收藏推荐。)

兰若菩提下,此生因果,自是飞花凋叶,

若悟,则歌,激扬如风,随它去吧,从此了然;

若不悟,也歌,悲婉不禁,扣在心怀;执此相生。

…………

金蝉子八年后才回来,拖着疲累的身子,却有着神彩熠熠的眸子夜似的深邃。卷帘将如来佛祖开坛给万佛讲经之事告诉了金蝉子。

金蝉子听了,只是淡然一笑,然后说道:“想来他是要急了,怕是担心这西天之主的位置要动摇了吧。”

卷帘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金蝉子摸了摸卷帘的头,说道:“沙净啊,你可知道你在下界的时候扫过的沙子?”

卷帘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印象极深,因为彼时他只是个每rì打扫寺院的小沙弥。记忆中那些rì子每天醒过来都能看见满地的金sè沙子。

卷帘问道:“那些沙子是什么?”

金蝉子看了看西天极乐世界里漫溢的佛光,说道:“就是这漫天的佛光。”

卷帘又惊又奇,疑惑道:“佛光?”

金蝉子笑道:“就是这佛光。这些个佛以为他们做的那些不合天道的事情夫人知晓,其实天道冥冥自有定律,不因佛移,也不因神改。这剥落的佛光,恰恰是他们做了亏心事的最佳明证。”

金蝉子的话落地有声,说得斩钉截铁。

卷帘笑了,这样的师父的确令人敬仰。

金蝉子笑道:“这次东去,有了些收获。”

卷帘问道:“能和我说说么?”

金蝉子笑了,说道:“说给你听也无妨,你是我的弟子,自然不能被那些人给误导了。只怕你听不懂。”

卷帘挺了挺胸膛道:“这些年弟子也看入了一些经卷,自认为佛慧不差。”

金蝉子道:“那些经书看看就算了,不必将在花jīng力在上面。”

卷帘问道:“佛说大千藏义,皆在经卷。为什么师父却说不必深究呢?”

金蝉子道:“我到是欣赏儒家亚圣的一句话。”

卷帘道:“什么话?”

金蝉子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卷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是说这经书不过一家之言,其正误与否,要自己去判断么?”

金蝉子道:“你这么理解也无不可。总而言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样吧,以后师父出行,都会带着你。你用心去看、去听、去想、去感觉。这大千世界,无数生灵自有生灭之道,你到时自己好生领悟参透吧。”

卷帘笑着应了一声:“嗯。”

金蝉子道:“这次出行本是为了杨戬之事,玉帝与如来都想杀他而后快,而我却欣赏他,我要保他。”

卷帘问道:“玉帝和如来为何要杀杨戬,他犯有大恶么?”

金蝉子笑道:“不,杨戬不曾犯什么错。甚至他母亲瑶姬都没有错。瑶姬思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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