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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郡马出房来-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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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她止了话头。又是转了其他言道。“朕这宫中的两座大殿。都是在半月内被大火烧得干净。”女帝凤目微眯。朝我看來。表情里倒未有过多神色。仿若在说着一件平生最是不相干的一件事情。“烧了也罢。朕也不能光靠着回忆再过日子了。”
我怔了一怔。却听她又道。“只是听得行舒说。淑玉宫中有不少他珍藏的一批画作。尽毁于火中。的确是有些可惜。”
“回陛下的话。”我垂眸道。“那些画若果真是他所珍藏。定是在淮府里好生放着。何必拿到这淑玉宫來。想必只是淮大人的执念。在这次火里毁了。倒也不算什么。”
他往后。总会有更多的画。好好地装裱在他书房里。供他静静赏望。只是那画中的人。也不必是我了。
“你这话倒有几分为他脱解的意思。”她将面转过去。从这城墙之上俯瞰而视。居高临下望着远处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兵士。“朕今日才得知。你姐姐一行竟是被行舒逼得离开若仙斋了。”
我喉间一噎。半晌吐不出一个字來。女帝语气有些变化。似在责备淮宁臣。“白术从朕登基前。便一直与朕交好。他行出如此错事。朕不会轻饶他。”
“淮大人心急行事。况现下凡事都以干戈化玉帛为好事。陛下不必惩戒于淮大人。”我朝她深深一拜。“说起來。阿留殿下能有今日的成就。也是殿下自身的福分。自然。也是少不得淮大人的功处的。”
“朕不愿再另寻他人來爱。故而一直未有子嗣。”女帝低低一叹。眉目微垂。比起往日凌厉的面容多了许多女人家的楚楚。“阿力一直不见好。皇位后继无人。幸而倒是有阿留那个聪明的孩子。朕來让他继承大统。旁边有行舒支持。也不怕朝中那些大臣有别的异议。”
校场上那些兵士操练的呐喊一声盖过一声。我暗暗知道。其实洠в惺裁慈耸巧鷣砭湍茄看蟮摹0ㄕ饩偬煜率治战降呐邸N抟徊皇强孔拍谛纳畲ψ罴岫ǖ闹茨睢R徊讲降爻诺降匚坏淖罡叽Α
她眉目里显出微不可察的疲态。言语缓缓。声调苍苍。“朕当时只是为了那人。故而将他世代的江山坐到了如今。彼时。朕也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小姑娘。”她低低笑了笑。似在怀念当年歌舞升平。有君常伴之岁月。“可是他走了。将我一人留在这世上遭受相思折磨。我便是拼尽余生最后一丝气力。也不得不牢牢握住这林家赐予下來的最后一寸皇位。”
我站在她身后默默听着。念及平时。她身边也洠в惺裁垂灸芊痰贸ぞ谩Y即蟮幕使2宦酆蔚囟际强湛盏吹础K圃谟谜饪砉愕耐恋亍1醯丶赖煺馍洗旨彝醭淖詈笠晃煌系弁酢
“朕累了……”她将头轻轻垂下。犹如身在云中雾里。毫不介意将自己脆弱的姿态展现在我区区小辈之前。“朕替他守了这样久。却都不见他來入梦与我见一面……嗣墨……”我听到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不住从她垂下的面颊与地面之间传來。她声音缥缈恍若不似在人间。“我等你等到如今。为你服了许多的延寿丹药。不过都是在等你……你当真、便如此狠么。”
风起盈袖。漫天竟是飘起无数粉白的花瓣。隔着远。从西边御花园的方向乘风而來。在空中一直飞舞着。不曾落地。看得并不真切。我看得痴了。微微仰着头。她也抬起面來。静静往空中望了许久。
“嗣墨。那时我们的熙王府里。每到这个时节。也总是有满林的碧桃花……”听了她低低出声。笑意轻浅。却又引出无限哀戚。似在吟唱一句曲子。“思君多年后。盼君游故梦……君却不曾……”
我醉了魂魄。定定垂手立着來听。冷不防身前的女帝退后一步。我慌了回神。却是女帝瘦削的身形如一只断线的纸鸢。颓然地落了地。
我惊叫了唤了一声陛下。身后十步远的一队侍卫被我惊动。皆是举步上前來。我从未如此关心着女帝的情况。几乎手足发凉要哭出來。
田侍卫长匆匆将女帝抱起。虔诚且尊敬地快步往女帝行宫走去。我急忙尾随。田侍卫长回眸冲我温柔一笑。“苏大人。有我在便行了。陛下不会有事的。”他朝另外一处抬眸看去。缓缓道。“大人您看。有个能爱着自己的人等你。是三生有幸的事情呢。”
他还是遵着以前的称呼。我心中微微一暖。顺着他视线看去。陆景候耳后一缕青丝被微风拂至了身前。肤白胜雪。墨发素衣。犹如行在蓬莱云端。
我定定站着原地。痴痴与他望着。一时挪不开脚步。他面色温柔沉醉。举步朝我行了來。
“阿雪。我们回家。”
我听见时光里生花宛转的声响。这世上。有许多人爱着自己不能爱的人。譬如田侍卫长对于女帝永远得不到回报的爱。也有许多爱着自己永远不会从那人得到青睐的人。可我恰恰是如此幸运。能在有生之年遇了他。让他也能那样巧地爱上了我。
任风雨频顾。他也依然能在风中雨里给我一方温暖坚厚的怀抱。这样的爱。才是真正的爱。不被年华侵蚀。不被岁月湮洠А4桨追⒉圆浴K惨谰筛易蠲寄课氯蟮钠谛怼
我回握住他的掌心。那里有细微的脉搏跳动声。像是在这初初春日里。花开荼蘼。树叶茂密生长的声音。
“二哥。你终于能长久地与我在一起了。”
他将我的面容细细描摹。用他能滴出水來的墨瞳幽波。“我们回木雪岛。那里正是个好去处。我不回溯州陆宅了。既是万事已定。早早归隐便是。”
“不若再于京中留上几日。”我缓缓道。“或许。我们能等到阿留君临天下的那一刻。”
“都依你。”他轻轻一笑。“以后何事都由你做主。只有一件。必须要听为夫的。”
我望向他。“什么事。”
他带我往北宫门走去。微微倾身。附在我耳畔吐气如兰。“生多少孩子的事。”
我微微一怔。“怎么说上这起上头來了……我……”
“你将为夫唯一一个孩儿给了人。让他去做皇帝。”他眉眼生情。“总该再给为夫另外一些补偿罢。”
年华往复篇 十七章 女帝驾崩(2)
我一时竟是被他这话噎住。无话可说。只得微微笑了道。“那时倒是有过一个孩子。你或是到如今都从未知晓过。”
他脚步微顿。面色未有变动。却是叹气了道。“你从前偷偷用那些避子汤。我其实是知道的。暗中也将你调换过。虽是不知你何时曾有过孩子。我却也能猜得出个大概。”
我全身有些僵。“你一直都知道。”
他却洠в性傺杂镎庑V唤业姆⒏Ч槐橛忠槐椤G嵝α说馈!鞍⒀D阕鍪裁炊际怯欣碛傻摹N覜'有过问。便是不会责备你。”
我双眸都酸涩一片。他道。“避子汤对母体伤害太大。我不能看着你做傻事。说起來。你姐姐应是也不同意的。”
“她的确是不同意。可我那时是一心觉着还未到要孩子的时候。故而才……”
“我明白。”他笑着将我揽住。缓步行着。“方才我也与女帝说过。女帝应下我的请求。教全国各地官员张贴告示。寻回白先生一家的踪迹。”
“姐姐生了个女儿。那时她天天念着让我给小侄女取名。却是受许多事情阻挠。也不知。”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小囡囡叫什么名。”
“溯州老家那里。若是生下女儿。便会在自家后院里埋下一坛酒。”陆景候仰头看了看天色。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我们去一趟若仙斋。为囡囡埋一坛酒罢。待到她出嫁之时。那酒便是上好的女儿红了。”
我心内雀跃。“届时要感谢你这个小姨夫。若不是你想起这旧俗。只怕到时咱们在喜宴上。都洠в邢簿坪攘恕!
陆景候轻轻一笑。将我牵着往前走。我却是思绪乱飘。又记得小时。是听过岛上的一对夫妇唱过一支曲儿的。
他家女儿生得貌美。成年后一次出岛。与岛外的一个俊秀书生相识。彼此情意甚笃。却是她老父一直都想让女儿嫁入状元儿郎的家里。那书生与自小玩在一起的同窗去考取功名。却是那同窗听闻女子事情后临时起意。恰巧考桌又是相邻。在考完后。那同窗将书生与自己的试卷对调來。
待得发榜之日。书生本是一腔豪情以为能高中。却是见榜上自己的名字名落孙山。当年。书生的乡里也的确出了一位状元郎。却不是别家。正是从小相好的同窗兄弟。
书生思來想去觉不出端倪。还以为同窗是自己能力所获。那同窗也心知书生才华满腹。故而才想到将他们试卷换來以作假。
同窗去了我们岛上的那户女子家中提亲。老夫满口答应。那女子却不愿。她父亲便将她囚在房中。道何时愿意便何时行动自由。那女子日日啼哭。她母亲心中不忍。便趁着夜色放了闺女。却是闺女佯装睡下。却待夜深人静之时。偷自跑出來。欲自己撑船出岛寻情郎。
那夜正是月圆。潮涨之时。那小船一时被掀翻在海里。那苦命的女子。也再洠Щ貋砉獗∶氖兰洹
书生见榜之后。郁郁在家不敢去岛上提亲。却是在半月后听闻女子溺死在海中的消息。一时心神俱焚。三日不曾闭眼。写出一首曲子。日日念着唱着。
隔壁住着一位说书先生。闻到此曲。甚是涕泪垂下。那书生唱了不知多少遍。父母相劝也是不听。到第五日时。人终是撑不住。往家徒四壁的白墙之上。蓦地口吐了一腔鲜血。命绝于斯。
后來说书先生将这写作了话本。日日传唱。还传到了木雪岛上來。
稚女初诞满庭芳
慈父盈笑埋酒忙
黄粱香 问女何时长
待酒藏 问女思量不思量
豆蔻韶华闺情怅
老父拒宾洒杜康
折海棠 怨父将客挡
父却言 女子终生不可荒
却是心间未转凉 遇君好似梦一场
送君琼浆玉瓶装 君还慰我梅花妆
正是盛春时节好 日暮照 归鸟双
桃枝拂面情意漾 君与我 顾盼唱
花雕名扬出深巷
君又可知 花凋零落为谁凉
那一段酒觞怅惘
怎能轻易 互诉衷肠
花雕名扬出深巷
君又可知 花凋零落为谁凉
那一盏浮哀琼酿
纵使不饮 又有何妨
玉颜国色鱼沉江
频惹倾慕于此往
父相劝 应是皆贤良
女婉言 我已怀璧慰君享
父渐攀谋为女望
望婿能为状元郎
心易伤 情却最难忘
女叹言 我已怀璧慰君享
留书字句意悲怆 容女痴狂与命抗
來生愿再为父养 今已有君两相望
该是盛春好时节 花凋残 旧忆淌
念及当年情意漾 君与我 顾盼唱
花雕名扬出深巷
君又可知 花凋零落为谁凉
那一段酒觞怅惘
怎能轻易 互诉衷肠
花雕名扬出深巷
君又可知 花凋零落为谁凉
那一盏浮哀琼酿
纵使不饮 又有何妨
那日正是元宵花灯会。父亲作为一岛之主。请了岛外的艺曲伶人來。那伶人长舞水袖。在高高的唱台之上。咿咿呀呀地唱起來。
我被母亲抱在怀中。觉察不到母亲身上的半点暖意。我知晓她一向不爱说话。便侧身去细声细气问父亲。“爹爹。她们唱的是什么话呀。”
父亲神色微变。见母亲脸上一片麻木。将我抱去了他怀中。轻轻摇着。“囡囡现下还不会识字哩。往后待囡囡长大些了。爹爹再告诉囡囡罢。”
我嘻嘻笑着。觉得那些伶人在脸上涂脂抹粉。甚是漂亮。到了今日再想起。却是悲意难尽。
“二哥。”我缓缓仰面。朝身边的他容颜看去。轻声开口道。“到今日看來。我们虽经历了诸多磨难。倒还不算太艰辛。好在最后终能携手。也不枉从前的那些坎坷。”
他只是笑。将我当作一个孩子般。宠溺地俯身。亲了亲我鬓发被风吹乱露出的额头。“阿雪。以后便不必担心了。发生什么事。我再不会离你远去。”
我粲然一笑。与他出得北宫门之后。见了來时我还拴在那树上的枣红大马。伸出手去指了。与陆景候道。“二哥。那马……”
却是话音未落。北宫门在身后猛地轰然关闭。我被惊得霍地转回身去。正见这宫墙之上。登上几个哨兵。手拿白幡。在四个角门之上各自插上。迎风招展。
我眉心一阵猛跳。过了半晌才反应过來。女帝驾崩了。
陆景候将我往马上一扶。低声道。“快离开。”
我不知他为何如此急。只得愣愣随着他。跃上马背待他牵起马缰。一挥而就。
他在我身后呼吸有些轻微的变化。不知是马儿跑得急。还是他自己心绪太沉。竟是气息不稳大有喘歇之势。我欲回眸去看他。他却是用另一只手快快扶住了我的肩。“阿雪。莫要回头了。”
我被他的话唬得愣神。不知如何动作。他忽而紧紧抱住了我。漫天只有他的喘息声。一下。又一下。我惊得双手回攀上他的臂膀。惊异失声问道。“二哥。你怎的了。”
“阿雪……”他将尖尖的下巴搁在我肩颈之上。犹如一把利刃架在我脖颈之间。教我呼吸都不敢。“我终是……终是实现夙愿了……”
我长袖被风拂起。露出一截手腕來。倏忽有几滴滚烫的热泪落至肌肤之上。被马儿疾驶带起的烈风瞬时吹得冰凉不堪。我缓缓握紧了他的手。怔然道。“你是说……女帝是被你……”
他蓦地将我的脸扶住。迫使我转向他。他眸心急遽一紧。俯面便狂乱地吻下來。
路边分明有不少行人。他却是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只知道不断侵袭着我的唇角面颊。我脖子稍微想挣开一些。却又被他狠狠扶住。我的唇被他堵住。气息逐渐乱起來。
“二……”我使足了气力。好不容易离开他的唇。“二哥……你先……”
他眸心渐渐清澈起來。却又于眼底深处。迅速浮出许多的水雾來。我瞪大了眼。目睹这个从來都是孤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怔怔地落下大滴的泪來。
在他何时。就算处境再艰辛的时刻。有这样失控地落泪过。
“二哥……”我小声地唤他。抚上他温润面颊的手缓缓拭了他眼角的泪。“我们回去再说。你看。快要到了……”
他抿起薄唇。下巴又坚毅地绷紧了。我只以为他是一时入了魇症。叹口气转过身去。欲等到在客栈歇下了再与他说。
却是始料未及。他在我身后缓缓出声。嗓音微微有些哑然道。“方才在宫中。女帝问我要了致死的丹药……她明明该与我权谋对弈之时再死的。若她这样简单轻易地死去。我归隐山林对她的打击还算得了什么。”
这天底下。唯一能与女帝抗衡的。也只有陆景候。
反而言之。唯一能让陆景候生出棋逢对手的人。也只有女帝她自己。
陆景候对她不再有威胁。她居然也就甘心安然逝去了。
“我本是不愿的……那个人虽是为难我许久。我也从未要让她死过。”陆景候的话音凄凉。我极其少见。却又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只得道。“女帝一生孤苦。逝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阿留继承大统。不知会否是淮宁臣來辅佐他上位。”
陆景候将双目紧阖。良久不说话。我见已到了客栈门口。连忙自己牵了马缰。吁停了马。我回首去看他。他青白的面容上潸然泪下。似是不舍。似是不忍。全无平时的骄矜模样了。
“二哥。我知你是与女帝惺惺相惜。可你也要想想女帝她平日里是有许多疲累的苦楚的。”我不得不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率先下马去。“如今天下安定。她也该好好歇着了。既是她自己都不留恋这人生。你何必还去为她心酸不已。”
陆景候缓缓将双眸睁开。与我对望而來。我朝他莞尔。“客栈里正有说书人说书。我们且听他说的是什么好故事。”
正待陆景候与我迈步进去。那说书的老先生星目微阖。将惊堂木往桌上沉沉一拍。抿了一口细茶。睁开一双如炬炯炯的眸子。启唇缓缓道來了:
“要说那天神一族。最是专情……连沾了仙气的妖类。也是如此……”
年华往复篇 十八章 说书人言(1)
她说。我生來。便是为了遇见她的。
那日里初见。她绾了青丝满头。结了精巧的髻鬟。
我于她师父手中奄奄一息地睁眼。正巧见她逶迤眼尾自绝代颜面上生风袭來。撞进了我心里。扑腾。扑腾。起伏不定。掩藏难寻。
之后熟识起來的岁月年华里。我曾与她这般形容。她只是抬袖掩了小而红的樱唇。吃吃地笑。你怎的这样傻。区区柳树妖也是有心的么。
我只是盯着她瞧。并未说话。
她拂袖让我现了原身。捧在袖中便驾上了云头。
那是我与她遇见的第五百个年头。我守着她。再未对旁不相干的甚么起过心思。
我本是南海观世音手中净瓶里的一株翠青柳条。
二百八十六年前的那场浩劫因了那石猴歇连不休。西天的众佛祖罗汉都私底下议论着。东边天庭里的玉帝老儿好生无用。连只泼猴儿都降不住。倒还來劳烦如來圣者。
当时观音大士也去助法。却在施点净水时无意中将我失手抛下了凡界。
我深知此下场会遭众仙友耻笑不已。遂断了回天界的念头。正经地于落身之处参透佛法。再行飞升。
却未曾料到。本元未与实体同堕凡尘。法力自是一落千丈。就连山中的随意小妖都能欺凌于我。
南华上仙下界云游。无意的眼风一扫。竟是留意到了于众多虬枝老树精中精元将尽被榨干的小小柳妖。
不过是他动了动袖袍的事。我便获了重生。
她便是南华上仙的小徒。是唯一的女弟子。
自小生得妍美非常的她。面如芙蓉。腮似桃花。云鬓螓首。蛾眉墨瞳。就连仙界一直挑剔的西王母也是每每赞不绝口。称其有女娲母神之遗风。甚为绝色。
而我却私心里觉得。西王母会这般矜夸。全都是因了洛洛是北海星君膝下最为得宠的小公主之缘故。
北海星君极是娇惯她。她曾笑言对我。父君总是宠溺地应下任何要求。即便是违了天规。即便是有损清誉。即便是。惹众仙僚纷纷扬言再不与他往來。
她那时坐于满壁的凌霄花下。微醺着脸颊。言语中尽是怅惘回忆。
她说。在十岁生辰时见了洛水神女的绣像。称羡其美貌丽色。便央着父君进言天宫礼官。于仙籍名谱里改了名字。唤洛洛。
那件事我是知道的。仙籍更改本就不是小事。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仙族帝姬。天帝怒骂北海星君。扬言要削其仙根贬其仙位。却硬是被星君一力扛下。
她还道。我是欢喜太子哥哥的。那日里我特地给父君说了。他便果真去求了帝上。都未等到第二日。直直地在我说这话的晚上。递了帝上之前御赐的唯一见圣的牌匾。传得仙界小小仙婢都笑骂我父君是疯魔了。我也是疯魔了。
那时过后。她未得到太子的有所表露。反而得了一众仙侍的暗地嘲讽。
言她虽有绝好的皮相却是天真得紧。太子天妃之位是要留给东华神女的。怎会被小小公主的一言之求更替。
东华神女是天后母族的长公主。乃远古凤凰神的后裔。族中最尊贵的神女必是要成为天帝之妻。掌管天界**。方能让凤凰一族的神祇之光扬播天下。
洛洛想要与天界太子结秦晋之好。自是不该想的。
本以为这事就此揭过。却未曾想。
洛洛在八百年一次的西王母蟠桃会上。竟着了丝锦盛装。画了斜长入鬓的黛眉。于众仙酒酣之际。舞了一曲凤鸣凰奏。
凤鸣凰奏是凤凰族祭祀之时邀本族圣女所舞的曲子。全曲八八六十四舞步。每步均不同。行曳间裙裾生风。姿态魅人。
却不知她怎生会这舞。于天帝旁安坐的天后拂倒了案前的精致蟠龙金杯。怒斥北海星君管教的好女儿。竟妄想着惑了凤凰神族的威名。
洛洛充耳不闻。只是跪请天帝脆生生地笑。请帝上允了我与太子哥哥的婚事。您瞧。凤凰神族最难做的事便是这凤鸣凰奏。我如今却能将之行得半点不差。的确是能配得上天家的。
天帝饮酒不语。天后脸色发白。张口欲骂。
上席的太子却是下座行至舞地中央。俯身扶起了姿色绝艳的洛洛。温言笑得似三月新柳尔雅非常。妹妹莫要胡闹了。我与东华神女自小倾心彼此。况。也只有她能配得上与我比肩。
得体暖热的笑里竟藏了十月霜雪的冰棱。刺得她讷讷惨笑。太子哥哥……你那时。并不是这样说的……
妹妹莫不是果酒喝多了罢。怎生说起胡话了。他笑得如春风旭日。侧首朝向正被勒令俯跪的北海星君。这丫头原來就是星君家的小公主么。
她惨惨一笑打断了星君的欲言又止。我自己做下的丑态不必扯上我父君。太子殿下。你需记得你今日的话。也需记得你那日里是如何对我许诺过的。你若是不记得。可要让卑女提点一二。
太子挑眉。正要接过话茬。却是不远处一直静观的东华神女轻啜了蟠桃新酿的果酒。洛公主是要污蔑我的未來夫君么。
神**雅至极地放下如玉柔荑里端着的酒盏。瞥眼微讽地看过來。若我许了。只怕凤凰神族也是不许的。
只消一句话。便击毁了她的所有。
她可以任性得不要自己。可若要搭上父君。若要拿上两族的交情。她便是挫骨扬灰也赔不起此等罪名。
她脸色灰败地谢过太子的搭扶。一贯浅笑着的嘴角也再未翘起。未待天帝准允。她却又回身冲右侧的南华上仙直直跪下。请上仙看在这凤鸣凰奏的情分上。收下小女为徒罢。
南华上仙曾在千年前的祭祀上对舞这曲的圣女一见倾心。是众仙家秘而不宣的心知肚明之事。
本是佳偶成双的好事。才情出众的圣女却在之后的一场祭祀舞里错了半步。术法反噬引得香消玉殒。那时。离他二人的婚事只差三日。一场红事变百事。南华上仙白了双鬓。只留风华气度暗守过往。
他恨透了凤凰神族。也爱惨了那曲凤鸣凰奏。
北海星君自是不舍最宠爱的小女儿远去南华上仙身边修行。她却是扬起如三月碧桃花的笑靥。一如以往的撒娇模样。父君。我之前都未懂事。如今长大了。也自是不能再胡闹下去。得慢慢儿地学着本领啦。
如此。她便成了南华上仙座下甚为得宠的小弟子。
一干师兄们整日里只知围着她打转。连术法修习也顾不上。
她却是洠Я艘酝慕刻⑵T俨换崴P┕鞯募茏印R豢谝桓鍪π纸械萌妊卸男亩家诼奶鹉逵锲铩
变了性子后。她也再未回过家。北海星君常放下手边要事带着仆从过來央着见上一面。她却总是呆在后院盯着我的树身出神。用肤如凝脂的青葱玉手一遍遍地抚我的枝桠。暗自垂泪却不愿让旁人见着。
她捧了一掬清水來溉我。你呀。怎生地还长不大。我都已在师父座下修习了上千年。你也是在此处养了快一百年的。虽是能说话。可总是未成人形呢。
她抹了泪。又是往日的轻快笑靥。父君又來看我了。我却是思來想去。无颜去与他一见。
我识了她这一百个年头时。她与我絮絮念了从未言过的这些私心话。
她拂袖于我身旁坐下。不去管湿润的泥土会否脏了她的湖蓝丝锦裙裾。她笑得怅惘哀戚。我本以为可在父君膝下多多承欢数年。可未料到那时遇见了他。
从此命盘翻转。一步错。步步错。
她所指之人便是太子。她不语。我也知晓。
那时正是烟雾缭绕的清晨时分。她携了两名仙婢欲去昆仑西王母处为父君讨些蜜汁蟠桃來酿果酒。恰是嬉闹笑语传得开了。有面容清俊的翩翩公子闻音而來。见着人比花俏的女子。远远一睹便神思倾许。
他上前敛襟晃折扇。她垂眉羞赧了一张玉颜。
恰如人间的才子佳人的戏文里。皆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皆是不枉风流的少年少女。于朦胧氤氲的朝霞里睹了天人之姿。自此再难忘却。
他邀她三日后來栖霞山相会。临了还不忘殷殷嘱咐。若你不來。我便一直等着你。
少女初识情滋味。自是百般应承。
三日后。她果真瞒了父君。将新酿的果酒悉数拿出孝敬他老人家。灌醉得他哼唧胡言。才放心偷溜出府门。
她还在云头上望下时。他便负手迎了上來。
手里依然持着那日初见时的折扇。招摇地晃着。却不觉讨厌。
他欢喜地不得了。眉目俊朗的面上一直溢着暖笑。他自襟袖里取出一支紫玉箫。甚为讨好地凑近道。这是我母神的妆奁聘礼呢。她自小就善音律。这箫是她一直宝贝着紧的。我今日将之偷带出宫。都是为了你。
她听了这如蜜里调油的情话。脑中早已晕乎乎一片。哪管他母神是谁。哪管。这紫玉所制之物。从來都是天家帝室的御品。
他拥她在怀。我为你吹上一曲可好。这栖霞山上最适宜听这首凤鸣凰奏了。
她也未推拒。只想着回去为他也学上一曲。下次便让他歇着。自己來慰劳他。
谁知却洠Я讼麓巍U彼钔镉钟嗌弦磺薄L旒蚀τ欣鋈唆嫒欢痢f虫缅馈U欠锘俗宓某す鳌6衽
远远地望见人影将至。他一腔柔意深情终现出百般的惊惶失措。竟比方才迎她更要殷勤地笑意盎然起來。他奏曲时的风度雅致自那人影出现时俱已消散。在她看來。竟显出几分可怜的谄媚意味來。
东华神女落下云头。冷冷看向二人。怪道我于天宫中寻你不见。原是于此处私会佳人來了。
她觉得极为难受。连父君也不敢对她这般说话。这陌生女子怎的如此无礼且大胆。正欲脱口反驳一番。那人却是亲昵地上前揽了东华神女的细软腰肢。于她耳根处狎昵地道。好人儿莫要错怪于我。是这小丫头在这山上迷了路。我自回宫路途上碰巧瞅见了。便下來渡她一渡。
东华神女闻言嗤笑。莫要拿这些來诳我。解释与否我倒是不甚关心。反正到头來你旁边上那位子也还是我的。
她又满是嘲讽地瞥來。这丫头果真是在这迷了路。我瞧着怎生不像呢。
年华往复篇 十九章 说书人言(2)
洛洛转身垂了首。心里泄气至极。委屈得快要管不住眼里一阵盖过的酸涩。却也执意不语。只想着让那邀约自己之人來为她说上几句话。
哪怕是一句。一句护着的话。也是极好不过的。
他却是对东华神女好言相劝。当真摆出与她从未识过的架势。
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他挽了他未來的结发妻子踩上云头。连多余的眼神多余的触碰也未留下一寸。真的就走了。
再见他已是一月之后。那时他身边并无东华神女。竟无端地让她觉出几分萧索來。
上次的委屈她依旧记得清晰。本想远远地避开他來。却未想他竟是弃了身后一干仙侍直追过來。宽大的锦边袖袍霍地挥开。拦了身形纤秀的她。妹妹怎的不理我了。
倒轮到她愕然瞪大了双眼。我本就是一个旁不相干的路人。缘何要与你多做纠缠。
他无甚介怀地挥手屏退身后众侍。又像那日亲昵地凑近了与她耳语。妹妹合该着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我的闷气呢。
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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