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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郡马出房来-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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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然,僵了半天不知将搭着轿帘的手缩回来,阿玄道,“不如我快走几步去定国公府下拜帖,免得到时候姑娘到了那处还得等上一会。”

我笑:“不必下你们陆府的拜帖,我是有专供行走的物事的。”

说毕从袖间摸出一面牌子,递与了她,她随意一看,却是面色震了一震,慌忙道,“见过大人,奴婢有眼无珠,竟不知大人是陛下身边的女官。”

这牌子正是那日女帝钦赐,以便我日后随处行走的东西,此时我给了她,对她一笑,“不必不必,我就是个混闲饭吃的,你且拿着这个去请定国公来叙话。”

她忙对我低身行了礼数,这才匆匆往前走了。

我坐的轿子本来只有两人抬,我非换成了四人,显显威风倒不必,只是想让从前觉得我会做一辈子奴婢的人知道,我也是有今日俯视她们的时候的。

想当初,我也未料到还能与定国公平起平坐,还能指派了旁人随意请他出来喝茶。

轿夫悠悠走着,轿帘随着一晃一摇,我的心也是晃晃悠悠落不到实处,好不容易稳了些,外面阿玄的声音响起,“大人,奴婢恭迎您。”

定国公是一品大员,我不过区区三品,是以远远轮不到他在府门口迎我,却是我刚一下轿,他竟是亲自敛了袍角走至最底一层台阶道,“苏大人,老夫与您恭候多时了。”

我呼吸一滞,一口血差点没喷射出来,慌忙行礼又是抱拳又是拱手,完全不是御前女官的气度,颤颤道,“怎敢劳烦您出府在此,小官愚钝,从未拜见过您故而怕被阻拦在外从而出此下策……”

他豪气一笑,“不必行这些礼数,你今天既是来了,便是给老夫吃了一颗定心丸,你肯既往不咎,也是小女的福气。”

我笑得面不改色,“您言重了,郡主从前是主子,对我做任何事情我都甘愿的。”

他侧身一请,“进府坐坐罢。”

我慌忙道谢,不敢太嚣张地跟在他身后点头哈腰道,“您先请您先请。”

他当仁不让先行抬步,我朝阿玄看了一眼,“你或是候在府外,或是自行回府,只有一句交待于你,便是不可让你家主子知晓我的行踪了。”

她忙道,“大人安心去便是,奴婢在此等大人回来。”

我点点头,笑得一派纯良,“是个好姑娘。”

她脸一红,低头便不说话了。

定国公是个爱饮茶的人,只在这茶上头下功夫讲排场,我定睛看了面前的茶盏许久,也不敢轻易抬手去端。

茶不敢喝便唠嗑,我哈哈冲他老人家一笑,“我与郡主许久未见,不知她过得可还好?”

他面色一沉,“那不肖女,不提她也罢。”

我打圆场道,“哎,话可不能如此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郡主知晓从前那些都是不好的,便宽恕她这一回罢。”

他哼了一声,“她从来便不将我这老匹夫放在眼里,只觉得我处处苛待她,我先前让她闭门思过,她那时便赌咒说此生必不会与我来认错,她既是不知悔改,我自然要好好教训她。”

我噎了噎,“郡主性子一向犟,我今日既是来了,不若让我去与她说罢。总是我惹出来的事,我来了结也好。”

他抿了一口茶,又缓缓放下茶盏道,“也好,你自去罢。”

我朝他一拱手,“借您府上的二位身强体健的护卫一用。”

他点头允下,我站起身,果真有两个身形高大的人与我走了。

在这定国公府自然不用人带路,我一路行去,迎着笑脸与人打招呼,她们纷纷皆是恭维道,啊呀当初奴婢便说过,大人的面相实乃有福,这不,果真是衣锦还乡来了。

呸,好一个当初,当初又是谁说过,你这不长记性的死丫头,若是还将小姐的食盒弄错,就等着在这府里头被家法弄死罢!

我笑意不改,只管负手朝李见微的院子大步走去,刚到那偏院的时候,我止了步,“你二人先在此候着,我进去瞧瞧。”

自然不是瞧李见微,我抬步往自己以前的住处进去了,还是以前放那个细藤屉子的地方,我把屉子最底下一格慢慢抽出来,是从前私藏着的见放公子的一把折扇,上面依旧是海棠,我定睛看了半晌,闭眼又睁开,站起身走到床边上信手往枕下一探,果然有个打火石。

我又寻了根蜡烛燃了,将握住的折扇慢慢展开,凑到火势正旺的上头,纸做的折扇便是这点好,不禁烧,还未触及火苗便是嗤的一声燃个彻底,火光灼灼映了我一脸,我抿唇定定看着那一尾火势从我指尖正要游走向上,手轻轻一送,折扇掉在了地上,刹时便燃得个底朝天。

我闭眼于心中缓缓唤了一声公子,再睁开眼时垂首去看,方才还是触手可及的折扇,已是尽数化作了灰烬。

我长叹一声,负手又出去了。

走到先前让他们候着的地方,我与其中一人道,“去寻个封条来把我方才进去的院子封了,封之前与定国公和你家主事的管家说一声。”

他抱拳应下,我又对另一个人道,“你,随我来。”

他道了声是,我转身,昂首走进了李见微住的正院。

秋意漫溯篇 第一章 郡主疯了(1)

李见微那间大屋子的门外站了五六名护院,我兜着手走过去笑道,“暑热难耐,难为你们大伙儿尽忠职守了。”

那里面有一人似乎是认识我的样子,惊了惊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失声叫了道,“你这丫头,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呆若木鸡,身后跟着的那护卫咄了一声,“呔,休得无礼!这是陛下身边的御前行走女官,还不快快行礼!”

那人又是一惊,整个人声音像变了个粗哑不堪的卖货翁一般,“那晚,那晚我分明是看见你被郡主灌了东西死了过去,后来就再没见过你了!”

我心下了然,笑了笑,“许是你看错了。”

他还待说话,对面为首的一人怒目回身冲他低喝道,“就你小子多嘴,行礼了赶紧退下!”

我于怀里掏出了两锭白灿灿的银子,朝那为首之人抛了过去,他稳当当一把接住,我拱手又是一笑,“我与定国公说了要来探望郡主,请老大哥行个方便,先带他们去买点酒水解解暑,容我进去说上几句。”

他面色迟疑了一番,我朝身后那人使了个眼色,他果然道,“是了,苏大人定不会欺骗于你,我正是被老王爷指来护送大人的。”

那人听言快快地低了头,道了声谢过大人便带他们哥几个走了,我见他们人影走出了这片院子,又与他送了一锭银子道,“你与方才封院子的那位兄弟也辛苦了,待会事儿完了也去与他一同消遣消遣。”

他稍有辞色,见我面色自若又低头接下了,我轻轻掸了掸袖子,“我先进去,你若是听见里头动静大了,便冲进来护驾。”

我推门而入,迎面一股子浓郁的熏香味扑了我一脸,我一时被呛住咳了咳,总觉得这味道似乎在哪里遇见过。

电光火石之间我记起从前被李见微迷得不省人事,也正是用的这种香,一时慌了手脚,慌忙跑到三面窗边各自与她开了,她睡在屏风后头的那张榻上,以手支颐微微惺忪着睁开眼道,“谁来了?”

不知她闻了这许多神志是否还清醒,我定了定神,轻步缓缓走过去低声道,“小姐,你看看我,我来看你啦。”

她不为所动,将手懒懒放下似喝醉酒一般痴痴笑了笑,“小姐?谁是小姐?本郡主这辈子也只听见一人这么叫过我,可她啊,”她又是痴狂一笑,“她早死了……”

我心里急急一跳,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在说我,又耐着性子道,“小姐这香点了几日了?”

她却是不理我,自顾自坐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我要去见陆景候,他说燃香三日之后就来见我,可我……”

她顿住掰了掰指头,从头到尾数了不下十遍,方才道,“足足……足足应是有五日了罢,他为何还不来见我?”

我见她神色泫然欲泣,本是要找她来质问一番的心思也软下来,我将她扶起走到窗边让风吹着醒醒神,“小姐先等会,他是五日前将这香给你的?”

她已是完全不与外界相干,一时笑一时抿唇,我见状只得又将她扶到榻上重又躺好,“小姐先歇着,我过会来看你。”

眼下只能回陆府找陆景候要解药与她服下,她堂堂大夏的郡主,若这么被人弄疯了,只怕会惹出麻烦。

我起身就要出去,她却扑过来攫住我衣裙的下摆哀哀求道,“你若是出去见到了陆景候,千万要告诉他让他来见我。”

我心中一恸,别过眼勉强道,“你先好好歇着便是。”

她竟少有地露出惨兮兮的神色来,“他说话不算话,明明是答应过我的。”

“他答应了你什么?”

“他说……”她闭了眼想了想,我等了她许久都没分毫动静,我低身下去就要弄开她抓住我衣裙的手,她却是猛然仰面起来就将我反按在地上,“苏木雪!你还有脸回来!”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卦唬得不轻,手脚发软地任由她牢牢地扣住我的双肩道,“所幸我醒得及时,你方才是不是在套我的话!”

我闭眼一笑,“随你怎么想,只是不知你这郡主与那个郡马爷说了些什么,弄得你宁愿在这沉香味中过日子,你分明就知道,这香闻多了会致人于死地。”

她咬牙一笑,“我死不死关你何干。”

“是,你死不死,我如今可不会在乎了。”

她将手移到了我的脖颈处,袖摆都尽数搭在了我的面上,她狠狠道,“你算是长了不少本事,竟还知道找那人做靠山,怎样,你现在成了女官来见我,是要炫耀威风了是么?”

我被她扼住喉间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还撑着面上的笑,“今日我还与你父亲平起平坐在饮茶,怎么,你觉得我到底是不是来威风一把的?”

她蓦地放开手,我正觉得喉间一松,她却扬手下去狠狠扇了我一巴掌,还是这招,李见微,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点的法子,不要总是打脸行吗!

我被这一巴掌打得双耳轰鸣不已,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低吼道,“你也配!”

“是,我不配,”我缓缓偏头把嘴里的血沫子尽数吐了,又转头过来盯着她的双眸道,“我就算再不配,也从未想过要去害人!我一生与人为善,从前尽心尽力着服侍你,却被你这心如蛇蝎的女人又是暗算又是灌毒!今日我回来,见你差点要迷死在这一屋子的香味里,我依旧是不忍心,救了你一次,李见微,你且说我到底是怎样的不配了!”

我将这话吼完,只等着她气急再扇我一巴掌,她却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屋内的光线有些不太明朗,良久有两滴水啪哒重重落在我的面上,蜿蜒流进了我的发间。

她轻轻开了口,话里却依然不改恨意,“我恨你啊苏木雪,为何你的光采不及我半分,却还是有那么多人注意着你。而我,自从母亲卧病不起之后,包括父亲在内都再未有人真正亲近过我,若是除却了我这郡主之位,我还算得上个什么?”

秋意漫溯篇 第二章 郡主疯了(2)

她道,“便是那陆景候,也只是为着你才来求娶我的,不是吗?”

我被她反问得有些手足无措,竟是被她盯视得似乎我就是个不仁不义之徒,我缓缓道,“其实我与他从前……”

话一至此便再难说出个究竟,从前,是哪段从前呢,我是打算尽数忘却旧事只想与陆景候在一起再不管其他的了,还能说来哪样的从前。

她不依不饶地看着我,“便是你与他有再多从前,也不该拿我的痴心做玩笑!”

我默了一默,知道与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索性道,“我今日来本是要问你当日为何对我下如此重手,现下倒也明白,我不想多说甚么,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心性本就比我高些,你拉不下脸,我便自觉地求你宽解于我可好?”

她笑了笑,“我总归是要嫁到陆家去的,管你作甚。”

我道,“你这番话,便是说要永与我为仇敌了?”

她笑着看向我并不说话,我的心却从她的眸光中,一落摔至了谷底。

她依旧还钳制着我的行动,我力气向来小,本就挣脱不得,只好朝外间喊道,“进来救人。”

立时便有人破门而入,正是方才我让他等在外面的护卫,他见李见微与我俱是一副厮打之后滚在地上的样子,额心似乎滴了几丝汗,我道,“别愣着了,把郡主拉开罢。”

李见微也不回头,“今日谁敢动我,我日后定不放过他!”

我无法,“那你压在我上头也不是个办法,如今我是陛下亲封的朝廷命官,杀我也是杀不了的,那你说说,要怎样才能让我起来,”我见她面不改色,苦着脸道,“说句实话,我腰板都要断了,你这样趴着也不累么。”

“让陆景候来见我。”

我道,“他忙着呢,一时半会也来不了。”

“那你便在这地上躺一整天罢。”

我闭眼道,“你好歹是个郡主,怎么能亲自动手呢,我向来就觉得你笨,其实整人嘛,完全可以让你的手下来办。”

“啰嗦!”她喝道,“我还要你来教?”

我咧嘴一笑,“换作是我,早就乖乖起来了,这样在大男人面前趴在地上,也不嫌丢人。”

她终归是四书五经养大的,听了这话果真脸上红了一片,我继续道,“你若想见陆景候,大可在以前就向老王爷服软,他收了对你的禁足令,你还不是想去哪便去哪,别说一个陆景候,就是一百个陆景候也不在话下。”

正说着,外面一阵嘈嚷,我示意在旁边进退不得的那名侍卫出去看下,他方一转身,便有一白影疾步入内道,“苏苏,谁让你来见她的!”

我叹了口气,对上李见微突然欢欣起来的脸色道,“你看,只要听话,人总是见得到的。”

陆景候侧身避过李见微的视线,负手踱步过来俯视着我道,“还起得来?”

李见微早已起身敛好了裙裾,我按住腰缓缓爬起来道,“起得来。”

屋内一时间涌进来方才的那些护院,还有见我躺在地上瞠目结舌的阿玄,我一手按住腰一手向她招了招,面不改色地补了一句,“腰有些疼,阿玄姑娘,你快过来扶我一把。”

她慌忙过来搀起了我,陆景候在旁边阴沉着脸斥道,“不许扶她。”

我怕阿玄听他的话撤回手去,急道,“为何?”

他面上分明是有许多不快,对阿玄道,“去,将窗子都关严实了,”又转头对我狠狠道,“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说来就来。”

我被他这话训得脸面无存,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却是一旁的李见微不带感情缓缓道,“你前日就该来的,你失言了。”

我知她说的是陆景候,眼角余光瞥向他看他是作何反应,他却波澜不兴道,“郡主说的话,在下有些不懂。”

李见微看着他,默然良久才开口道,“你走罢。”

陆景候对她拱手,也不笑,表情自然道,“郡主保重,在下方才已经听闻,定国公将您的禁足令解了。”

我被他拉着出了门去,总觉得李见微的神情哀哀惘惘,不放心回身看她,她重又将那香点燃,俯身闭目深深一吸,“如今这禁足与否,于我而言,又有何区别呢。”

她笑起来的侧脸像足了见放,我的心狠狠一抖,陆景候在我前面将我一拉,“看什么,还不快些走。”

我想了许久,还是小声道,“那香闻多了会出事,你以后别给她了。”

“谁说是我给的?”他蹙眉看我。

我道,“莫非是我说的不成,当然是她自己说的了。”

他顿足道,“自她禁足起,我便与她从未见过面,怎么可能是我给的。”

“那她这香是哪里来的,”我笑着去拍他,“好罢,我知道你那些虚虚实实,你不承认我也知道。”

“她的香不是以前就有么?”他看向我,神情有几分玄乎,“你莫非没注意到,她已是半疯了,她说的话,你竟也信。”

我僵住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娶一个疯妇回去。”

他继续往前走,却不接我的话,另起个话头道,“若是没有这许多变故,我也不会去求陛下将婚期提前了。”

我脚步一滞,站定了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样地在打算着?”

他回身来看我,“嗯?”

“我问你,”我吸了口气,笑了笑,“你为何要去求陛下的旨意,将你大婚的日子提前。”

他负手回身过去,挺直的背脊修长的身形,我却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将手慢慢攥紧,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便走了。

我在他身后看着他疾步如飞的步子,终究是慢慢害怕起来,他这个人,想什么做什么,的确是我一点都琢磨不透的。

他还在前边脚步不停地走着,我突然想到了一事,扬声便问他道,“你今日为何要来?”

他不语,我不死心又问,“是在担心我么?”

前面就是定国公发府门,他快步走出去,对了外面先出来候着的阿玄道,“若是她迟了一步,便不许她上轿,自个走回去。”

秋意漫溯篇 第三章 东厢大火(1)

我气结,却也只得慌忙抬步跨上台阶冲阿玄喊道,“好姑娘,莫要依他的,等我一等。”

是夜,我住的东厢房一片火光,我还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睁开眼,只听得门被人从外面敲得震天响,“走水了!大人快醒醒,火要烧过来了!”

我脑子忽然一阵清醒,慌忙披了外袍用手挽着头发便冲了出去,隔着我住的屋子不远的一处长廊上的琉璃瓦轰得一声尽数落下来,顿时扬得我一脸灰,我往后避开了几步,跟着救火的人跑到了火势正旺的地方看情况。

人群中密密匝匝都是攒动的人头,几乎是陆府上下所有的仆役都在挑水来扑火,我随便抓了一个丫头便问道,“这火是几时烧起来的?”

她道不知,我又问,“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她依旧道不知。

夏日的夜里正是风大,那火连绵烧个不歇,被风卷着冲天的火光如蟠龙而起,我一时有些惊骇,盯着这场大火回不过神来。

陆景候这当家主事的也不过来瞧瞧,当真是家大业大,烧了这么些也不会心疼。

那些人还在拼了命浇水,我退后几步四处一看,扬声道,“你们有心要灭火的都快些灭火,只是来看个究竟的,看完了便都回去。”

立时熙熙攘攘走了些妇人,我抓过来一个看起来身体结实的,指了另外几个道,“去和他们几个找些家伙,把连着的墙都给我撞断了。”

他一怔,我道,“听我的,若是陆公子怪罪下来,只说是我的主意。”

本来东厢房的屋子都是连成一片的,若是不将那些墙连腰斩断,势必全都要烧成一片。

那火还在雄雄烧着,我眼见着杯水车薪,又拦了几人道,“你们都住手,这么点水压根就不起作用,你们停下也去找东西帮他们去断墙。”

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听了我的话也没迟疑,依言按照我说的去做了。

我寻了个气力没多少的人,“你去把陆公子找来,还有平日里总跟在他身边的阿其,还有阿玄,一并叫来。”

我便不信,这陆景候当真沉得住气,火都烧成这样了还不见他的人影。

他忙道,“公子今夜被宣进宫去了,现下还没回呢,阿其阿玄也都随公子去了。”

我愣怔当场,这火起得,倒当真是巧。

莫不是女帝下的手,可女帝就算再等不及,也多的是正儿八经的许多理由来损他,单挑在恰好宣他进宫之时来秘密放这场火,只怕是几乎要昭告天下了。

女帝的嫌疑被我立马排除,我心里瞬间凉了一截,以陆景候的为人来看,莫非是他自己下的手不成。

可我还住在这东厢,他下手,竟连我都要一块算进去么?

我来不及往下想,长长回廊连着屋子的墙体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隆应声而倒,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月,晚风渐渐小了,那火颓然着烧了一会,也自行熄了。

我又问方才那人,“陆府还有其他的主事人没有?”

“这些日子公子将以前的老人尽数遣回家养老了,一时间也还没有主事的。”

我只觉陆景候行为诡异了些,莫不是嗅到了危险的气味,才将功劳大的老仆尽数都送回去了。

我叹了气道,“那行,寻纸笔过来,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上头,到时候我禀了你家主人,一一论赏。”

他满脸喜色道了是,果真不知从哪里寻来了纸笔,又摸了摸鼻子道,“大人,我们都不识字呢。”

我道无妨,索性低头就着月色将纸铺在腕上,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写了,他们俱是灰头土脸,却也各自眉目矍铄,我将写好的纸上墨迹吹了吹,对他们一笑,“今日你们辛苦了,赶紧回去歇下罢。”

我回到自己的住处,重重摔到床上,长叹了一声,可累死我了。

这残烬便等他自个回府来看罢,姑娘我困得不行,先睡饱再说。

感觉迷糊着没过多久,阿玄的声音急急切切地又响个不停,“大人,陛下来旨让您进宫呢,大人?”

我以为是做梦,翻了身准备继续睡,回味了几遍听出有陛下二字,连忙坐起身来朝说话的人看去,果真是阿玄,我扶着快要炸开的额头道,“你慢些说,怎么了又是?”

她哭丧着脸道,“公子昨夜进宫,陛下罚他跪到现下,我与阿其等到今日早上,陛下又说要宣大人您去问话。”

我摸了一把她的脸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你先与我打盆水来洗漱,完了我们快些进宫。”

她忙抽着鼻子出去了,我直觉不妙,女帝怎么又发这样大的火气,竟还让陆景候跪了一夜。

我从马车上下来,往四处一看,除了陆府的一辆马车,竟还有一辆,我瞧着眼熟,那车上昂首下了一人,我见了只觉当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那人似乎注意到我,拱手朝我客气一笑,“苏大人,好巧。”

我从以往种种迅速回忆到现下,总觉着只要是我与他遇见都逃不脱好巧二字,无非是我说或是他说,总是那么轻轻地就说出口来,我扬眉一笑,也是抬袖与他拱手道,“夏将军,好巧。”

他道,“苏大人何时出宫去了,还趁着这清晨就赶回来?”

我道,“陛下赏了小官可以任意行走,总不好辜负这一番圣意才是。”

他道,“我是去上朝,苏大人您呢?”

我笑了笑,“小官不必上朝,直接去面圣便是了。”

“那便还可共走一段路途,”他朝我一拱手,“请。”

我道了声谢,回身朝阿玄默默一看,抬首便进了宫门。

陆景候没有一官半职的,自然不用上朝,只是苦了他,女帝罚跪他到现在,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去。

夏力在我身边一直不说话,我也不好与他搭讪,到了一处往御书房一处往永德殿的路口,他道,“苏大人,我自去了,您保重。”

我忙冲他深深一揖,“夏将军,您也保重。”

他不作停留,掀袍昂首便走了。

秋意漫溯篇 第四章 东厢大火(2)

我憋着气匆匆往御书房赶,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又是软又是硬结。

王喜在御书房门口垂着脑袋站着,我忙忙赶过去叫了声,“王喜哥。”

“苏苏?”他眼里又是惊又是喜,“你果真这样快就赶来啦?”

我抹了一把额头,暗自伸手往殿内一指,“陛下是怎么了?发那么大火气。”

“我实在不知,”他自顾自又是低头下去,“陆公子昨儿夜里被陛下宣来,一来连脚都没站热便让陛下斥着跪到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几个杯盏子都给摔没了。”

我慌忙道,“陛下宣我来,那我便进去同他一起候着。”

他点点头,神色里满是紧张,我拍了他肩膀一笑,“不必担心,我自去了。”

殿内阴凉得让我刚一踏进便打了个寒噤,我打眼一瞧,陆景候背对着我直直跪在那儿,还是那一身白袍子,只晃得扎眼。

我轻轻走至他身边,也是跪了,他似乎没注意到我去,只抿着唇往前方的书案看着。

我叹了口气,“到底是所为何事?”

他不答,我偏头朝他面上看去,往常有些苍白的脸色现今全都透出了淡紫色,我慌了神朝他额上一探,却是刚一触到,他闭眼便软倒了下去。

我快快倾身将他一把接过,哭着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大事不好了!”

他在我怀里的身体已然冰凉彻骨,我紧紧咬着牙打了个寒颤,王喜三步并两步大踏进来,身后跟了二三宫侍,我将温热的手牢牢覆在陆景候面上,“快……快些,去叫御医!”

王喜见我话都说不利索,也是焦躁得不行,“陛下走时说了,不管陆公子出了何事……都不能……不能……”

我哑着声音吼了一声,“你说,不能怎样?!”

他扑通一声便朝我跪下了,“苏苏,我知道你心急,可陛下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若是现在让他好了,只怕他日后就难在陛下跟前过上好日子了。”

我将一口牙咬得铮铮有声,“他就要死了,若是他现在死了,还谈什么以后的日子!”

他哭腔都要出来,“你莫要慌张,陛下即刻便下早朝了,你莫慌……”

我一言不发,直着身子便站了起来。

陆景候身子倒也不重,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他扛至背上,却是外面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顺带的是女帝沉沉喝道,“谁都不许动他!”

她人未至便是一股极强的压迫力,我脚底一软,忍住气力才没让陆景候从我肩上滑下去。

我慢慢将陆景候移到身前,抱着他一同跪下去道,“见过陛下,下官恳请陛下息怒,饶了他这一回罢。”

她冷哼一声,“饶了他?朕次次不与他计较,他当真是以为朕怕了他不成!”

她走至我面前,隔着一方书桌,霍地扬袖,将手里还握着的一串吊着羊脂玉的紫檀念珠狠狠朝书案之上掼了下来。

珠玉撞至桌角,刹时迸溅许多玉屑,我抿唇不敢偏头,任了几粒尖屑隔空飞来,似利刃一般扎进我的额角。

倒是没多痛,只是我顿住多时,忍不住伸手往额心一抚,有股湿意顺着手腕流进了袍袖之间,我有些发昏,软软朝女帝俯下身去一拜,“求陛下……”

话一出口我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她既是说不能饶过陆景候,那我该如何去求她。

我垂着的头似有千斤重,我只觉脖颈撑着重如玄铁几乎快要摇摇欲坠,面前的血缓缓地啪嗒一声连着啪嗒一声滴着,时间都似乎静止了。

我恍恍惚惚听见身后王喜仿似哭着求了一声,接着,便再听不进任何声响。

那些光影斑驳着似马车车轮在我脑中碾来碾去,一时是木雪岛那夜的灭族之灾,一时又是陆景候变着狠毒神色与一张笑脸在我眼帘处换个不停。

我仿佛又置身在了那一片火海,周围房屋烧焦着的木头梁子一根一根地垮下来,我从不离身的父亲母亲不知何时已没了踪迹。

我哭着去找他们,却是囿于到处的火不敢乱动,只得局限于脚底不停地转身四处去搜寻他们的身影。

剑影与刀光交错着映得眼花缭乱,我怕得不行,紧攥着衣摆哀哀哭着,只求父亲能来救我。

却是身边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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