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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御仙魔-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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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李晔觉得,岐王应该把折扇给他,这样对双方的气势都有很大提升。
“我还以为上回那一剑斩得狠了,今天你不能来。若是那样,那就真的太过无趣。”李晔笑着说道。
神子的笑容同样明媚,好似一个月前,并没有被一剑伤得只能落荒而逃,“圣人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安王到了我家地盘,我怎么都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让好友尽兴而返。”
李晔笑道:“尽兴而返,这四个字,我送给你。岐王方才说了,河西之地,自古就是汉家疆土,你们只是客人。你们这些客人不请自来,还面目可憎,今日之后,就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说不得,再过个三年五载,我还会来登门拜访。”
神子道:“安王这话,恕我不能苟同,所谓神器有德者居之,神州这片洞天福地,应该”
见两人掉书袋掉个没完,实在是虚伪得不成样子,岐王和大上师都忍不住了,转头对两人怒目、悲愤而视。
“还打不打了?你是能把他说回去还是怎么?能动手的,为何要动口?”
“神子,兰州战况激烈,每一刻都有大量勇士战死,还请神子速速御敌!”
李晔只得闭嘴。不是因为岐王对她瞪眼了,而是尊重岐王的话,也尊重眼下的局势。
这婆娘近来越发豪气干云,不允许别人忤逆他丝毫,无论是行动还是言语,而她自己,则在他面前愈发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神子深吸一口气,敛去脸上的和煦之色,转而认真对李晔道:“你我二人,今夜必然只能剩下一个,可以见到明日旭日东升。我很好奇,安王,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够赢?
“你上回伤我的手段,我现在已经有所防备,你还拿什么对付我?而我这回,却带来了月神教引神秘法,可以引动月神亲自出手,降下神力到这片月神的土地,让你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李晔,你告诉我,你还怎么活命?!”
话说到后面,神子气势勃发,周身黑气涌动如焰,缕缕交叠,层层攀升,语气也渐渐凌厉。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接暴喝而出。
李晔笑了笑。
仍是笑了笑。
他没有回答神子的话,只是寸寸拔出天子剑。
他不是没有话,只是这话,是对身旁的岐王说的。
他道:“小心。”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岐王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比起李晔的含蓄,她就豪放多了。
笑得开心了,她才掏出赤霞长枪,当头向大上师刺去。
第三十三章 神威 人力
岐王一动,枪前便是霞光千丈,枪芒犹如一条喷薄而出的狭长火线,瞬息点燃了沉寂的夜空,转眼便至大上师面前。
大上师虽然是月神教第二强者,一身修为纵横高原罕逢敌手,然而在身怀天道秘境传承的岐王面前,还是毫无胜算。
眼见岐王一出手,就是气势凌厉的杀招,大上师眉心一跳,想起岷州之役的教训,哪敢硬抗,抽身往后一退,大吼着让其他上师上前,结阵迎敌。
岐王和大上师交上手,两边的大修士鱼贯而出,当面相迎。
一时间,星海之下,再现星海。
李晔这边,岐王打头,楚南怀、苏娥眉、卫小庄相继杀出,以自身为核心,各自带领一队真人境,迎战月神教上师和其帮手们。其他的青衣衙门、幻音坊大修士,则在大少司命、第一统率等人主持下,对战其它神仆。
比起上师实力的修士数量,李晔这边不如月神教,但要说真人境实力修士的人数,大唐的深厚底蕴,就不是高原、河西一隅之地可比。
经过李晔紧急从大唐抽调,各镇赶赴河西的真人境修士,数量已经很是可观。
岐王攻势霸道,一招紧似一招,丝毫不给大上师等人喘息之机。她一旦杀得兴起,身周千余丈范围内,便是霞光云海,哪怕是上师,也不愿轻易靠近。若是深陷其中,轻则受伤,重则性命堪忧,没人敢大意。
岐王一人就拖住了大上师,外加数名上师,可谓是威风赫赫,风头一时无两。
看她呼喝冲杀时大开大阖的架势,想来若非是被压制了三成实力,此时枪下定然已有人头翻滚。
大上师面色低沉,牙关紧咬。
上回在岷州交手,他的心腹上师,就是被岐王一枪捅死!彼时岐王爆发的战力,让他心胆具颤,那般强横的战力,几乎跟神子已有一拼,完全不是凡间该有的力量。
后来若非神子及时请下月神之力,压制了对方修为,当时他自己都危险万分。
大上师对岐王自然是恨极。原以为这回能够报仇雪恨,却没曾想,一个月过去,岐王身后的真人境修士多了不少,让他根本无法集中力量,用人数堆死他。
这下恨上加恨,心里难受至极,大上师忍不住腹诽:“大唐已经内乱多年,皇朝都快倾塌了,怎么就还有这么多高手?这不合理!”
楚南怀深知,己方修士实力被压制的厉害,想要在战局上获得优势,就得依仗他们师徒的非凡修为,在前面为众人顶住压力。
所以他拼杀起来,也是奋不顾身,疯狂得如同老狗。
月神教修士对阵,基本都是五人一组,依照晋升神仆境时获得的能力不同,相互配合。一般都是盾手在前,两名近战刀手在侧,弓手居中,后面还有一个举着法杖吟诵咒语,给同伴增强力量、治疗伤势的神棍。
如此作战方式,无疑会极大提升战力,岷州之役时,楚南怀就吃了不少亏。
眼下不同,他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五人成阵,说来厉害,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深伎俩,军中普通士卒都会这一手。
要破这种战法,只需要以猛士正面突破,撕裂防线,带着同伴冲杀进阵中,将对方彼此分割,一一对敌。
如此一来,盾手没了攻击手段,刀手无法防御,弓手就更是处境凄惨。当然,最惨的是神棍,他总会是最先被杀的那个。
在大军中,五人成阵是厮杀利器,普通士卒中间,难有可以凭借一己之勇,正面破去战阵防御的存在。
而且五人就算被分割,也能重新跟旁人组阵,五人阵型也不一定非得是五人,有攻防手段,可以相互依托就行,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并无本质影响。
但这是修士战场。
原本就算是修士战场,情况也不会有太大不同,如若不然,月神教神仆们,也不会采用这种战法。
可这里有楚南怀,有广寒仙子,有巨灵天神,有大少司命。
他们五人,就算战力被压制三成,论单打独斗,也是难觅敌手的存在。
师徒三人奋躯而过的地方,大少司命联手飘过的地带,月神教五人战阵,无不轰然破碎,紧随其后的真人境修士,则会趁机与神仆捉对厮杀。
这些真人境修士,在抢先干掉对方的弓手与神棍后,就会再跟他人联手,击杀刀手,最后是盾手。
正因众人合力,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哪怕被压制了三成修为,大唐修士也一直没吃亏。
站在更高处的两人,深望了一眼战局。
李晔笑容依旧,神子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饶是神子心境修为不俗,面对这种事,也是没法淡然的。
“你看起来,好像没之前那么有气势了。”李晔提着卢具剑笑道。
神子摇摇头,认真道:“你有一个非比寻常的同伴,也有一群世间罕有的帮手。我月神教的上师,纵横高原、河西,向来都是最强大的一支战力,可今天面对你的这些良佐,还是显得力有不逮。这不是你有多么厉害,你只是幸运而已。”
“幸运?算是吧。”李晔哈哈大笑,“不过,能有如此幸运,当浮一大白。”
神子抬起一只手,掌心新月印记浮出明光。
他肃然对李晔道:“如你我这般的强者,注定要独自站在世界之巅,统治整个天下。靠他人相助获得胜利,实在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你应该感到羞耻才是。”
面对这样的评判,李晔敛去笑容,也认真起来,正色道:“在我看来,情况恰恰相反。要想站在世界之巅,就得靠群心群力。一人的力量终究有限,统治天下的帝王大业,从来不是靠帝王自己孤独拼杀,而是靠汇聚众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惟其如此,你才有可能站在世界之巅。否则,你只能是山下的一具尸骸。而对于我来说,哪怕站在最高处,遗世独立都毫无滋味可言。因为那时候,你只会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冷。”
神子当然不同意这番话。
他道:“天上地下,唯有神,可以让我依靠!”
李晔道:“神力不足恃,苍生才是力量之源。”
“忤逆神,你终会粉身碎骨!”
“触犯苍生,你只会尸骨无存。”
神子闭目,良久,再睁开时,眸中已是杀气盈天:“既然如此,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掉你的同伴跟帮手!”
李晔眼中满是怜悯:“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汇聚天下人之力,让你神魂俱灭的。”
此音一落,风气,云涌,在更高的苍穹。
神子衣发狂舞,双手托起,如举重物。
掌心新月光华明亮胜日,犹如两个漩涡,卷动风起云涌的苍穹,形成两道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道道不属于凡间的力量,从黑洞里瀑布般倾泻而下,疯狂涌入他掌心的新月印记中!
亮到极致的两团新月后,神子身形堙没,只有一双深渊般的双眸,更显黑暗、深沉,摄人心魄。
李晔知道,落在神子手中的,是他以神子身份,通过月神教秘法,借下的月神之力。
这种力量,莫说可以毁灭一切凡间力量,就算是仙域力量,也没有一定幸免的理由。李晔饶是有天道气机护身,在主神位的月神面前,也跟众生蝼蚁无异。
然而李晔并不慌乱。
他只是竖直举起天子剑,喝一声:“汉家苍生,助孤一剑!”
一声出,如雷鸣,肉眼可见的一圈青色光华,以他为圆心,陡然在河西上空荡开,眨眼就蔓延到天边,不知其远。
河西这一方天地,有刹那的寂静。
旋即,四野一震,一道道色泽不同的气流,如同腾起的烟花种子,从数千里大地逆势升空。
密集如星辰,浩瀚如烟海。
四面八方,汇聚成流,向李晔手中剑飞来!
天子剑霎时被点燃,青焰如芝麻开花,节节冲上千百丈!
神子掌中新月之中的月神之力,清辉胜日,夺目刺眼。
李晔手中天子剑,眨眼间青光如柱,一条蛟龙从光柱中直上九霄,冲开层层翻滚云幕,重开星天!
天降神威,地生人力。
这是神与人的对决。
是神力不能忤,还是苍生不可逆?
奔出福宁坊的坊门,楚铮这才陡然发现,坊门外的大街上,已经有甲士肃立如林!
面前的吐蕃甲士,塞满了整条大街,到街尾还不见尽头!他们个个胸背熊腰,高大健壮,每一个丢在大街上,都是能够震慑一群宵小的存在。
楚铮悚然一惊。
只一眼,他便看出来,这些甲士,都是城主府的精锐!
很显然,在铁板等人,于福宁坊大开杀戒时,他们及时赶了过来。等的,就是青衣衙门的刀客冲出来,好将他们尽数斩于大街。
在眼下这种局势中,吐蕃人对城池控制的严密程度,超出了楚铮之前的预计。
城主府的精锐甲士,修士占比极大,面前这数百名大汉中,少说也有近百真正的勇士!
铁板走过楚铮身旁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铮转头,问了一个当下他最关心的核心问题:“金城县中的青衣衙门,不会只有你们这二十来个吧?”
铁板手握横刀,稳步朝面前看不到尽头的甲士走去。不仅是他,他身后的卫大娘子、郑婆婆、陈瞎子等十几人,也是同样视死如归的气势。
从始至终,铁板脚下都没有丝毫停顿,头也不回道:“如果你能活着冲出这条大街,你或许能够见到他们。”
第三十四章 好兄弟
楚铮冷静下来。
他认为自己应该清楚,青衣衙门潜伏在金城县的人手,不会只有铁板这点人。他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许久,这说明那位安王布局很早,既然如此,没理由不把力量弄得强些。
城墙内外激战正酣,无论他们是否能够战胜眼前这些吐蕃甲士,至少都牵制吐蕃一部分兵力,有效支援了城墙处的战斗。
里应外合,这应当是安王做此布局的用意。
吐蕃人在月神教的教化下,的确不再是一群野人蛮子,他们各种意外明显有所防备,所以即便是城墙战事已起,负责这里的甲士也能稳如泰山。
楚铮深吸一口气。
只要眼前的战斗是值得的,他就没有必要多想,就算战死在大街上,也可以死得瞑目。毕竟,原本他今夜是要被乱刀砍死在坊内,成为警示街坊的猴子的。
只不过,面对这样一群凶神恶煞的吐蕃甲士,那些拧着菜刀锤子冲出来的普通汉子,怕是要被吓回去了。他们都只是老百姓,纵然有一时血气上头,看到这群煞神,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
就冲上去了。
冲上去了!
是的,楚铮看到,从福宁坊冲出来的汉子们,已经紧跟铁板等人,红着眼,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冲向了那些披甲执锐的吐蕃甲士!
楚铮的世界观,注定要在今晚被颠覆,或者说修正。一个十六岁少年见过的世界还太小、太浅、太局部,由此形成的世界观,注定要被不断修正。
他没有弄清楚,今晚的这场战斗,对这些汉家儿郎意味着什么。
刀已在手,箭已上弦,就没有回头路。
上了战场,就都是战士,未战先怯已经不存在。
这是大唐皇朝在他们的血脉中,深深种下的勇烈种子!
楚铮大吼一声,紧跑几步,跃过那些普通汉子,冲进被铁板等人撕开口子的军阵,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将一名来不及反应的吐蕃甲士,当头斩为两半!
楚铮双眼渐渐猩红,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普通汉子战力终究不会高,不能让他们冲锋在前,自己必须多砍倒几个吐蕃甲士,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这是他作为大唐修士,必须要有的自觉!
血腥激战在大街上惨烈进行。
楚铮这十六年来,从来没像今天一样,一下子杀这么多人。
在他十三岁后,老道人每年都会带着他,出城去寻找山野盗贼,用吐蕃贼人的性命,训练他的杀人胆魄和技巧。然而无论是他,还是老道人,本质上都不是嗜杀之人,所以杀的人也就有限。
而现在,楚铮长刀已经换了三柄。
第一柄卷刃太厉害,第二柄缺口被崩太多,第三柄直接被砍断。
倒在他刀下的吐蕃人,两只手两只脚都已经数不过来。
与此同时,他身上也添了三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血流的无暇去止住。
纵是如此,他们也只是冲过了大街不到四分之一的距离。
吐蕃甲士杀之不尽。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就补上来,长街尾部依然看不到队列尽头!
好在青衣衙门足够悍勇,汉人百姓同样爆发出,令楚铮吃惊的战力和斗志,哪怕是倒下的坊民已经摩肩接踵,后面的汉子仍是前赴后继。鲜血没有让他们畏惧,反而让他们的怒火完全明,吐蕃人所剩不多了。
只可惜,自己已经力竭,有心杀贼,无力挥刀。
铁板不成了,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但他没有胡乱挥刀,而是把刀背攥得紧紧的。他知道,自己能挥刀的次数,已经所剩无几,一次都不能浪费,只有这样,才能多杀一个吐蕃人。
身后已经没多少汉子了。
冲出坊门的汉子,少说也有三四百,现在,十不余一。
楚铮脚下一个酿跄。
他踩到一句尸体,被绊了一下。他到底太年轻,没真正上过战场,不懂得避开脚下尸体的重要性。身体向前倾倒,他心头一片冰寒,知道自己这一倒下,绝对不会再有机会站起来,却又在刹那间释然。
因为,可以死了。
贼他娘的老道人,今晚跑得那么快,连自己徒弟都不管了,真是没有良心啊!
小小东
他会成为步他父亲的后尘,成为吐蕃人的爪牙吗?
会吧?
毕竟,他已经跟在镲拏卜身旁了。
小东
小东?!
楚铮几乎以为自己眼花,或者是产生了幻觉!
街尾,吐蕃人身后,一名鲜衣怒马的少年,手持长矛,犹如天神下凡,冲进了吐蕃人群中!
霎时间,数具吐蕃人的身体,被披甲的奔驰战马撞飞!
那少年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人在空中,手中长矛横扫而过,灵气光芒犹如一道匹练!
鼻青脸肿的少年人,眼前吐蕃人血爆如雾,发出一道破音的大喊:“铮哥儿!”
楚铮目瞪口呆。
他被铁板扶着,再度站了起来。
他看到,少年人身后,紧随着冲来了一大群持刀猛士!
那些猛士,人人白发!
人人白发啊,却凶猛的犹如山中老虎!
如山中老虎啊,杀吐蕃人如屠狗!
楚铮胸口一热,再也忍不住,泪水泉涌而出。
张长安高高跃过一群慌乱不堪的吐蕃人,重重砸落楚铮身前,手中长矛顺手将一名吐蕃甲士,顺势狠狠刺倒在地。
然后他在楚铮面前站直腰身,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露出灿烂而绚烂的笑容。
他说:“铮哥儿,我来了!”
说这番话时,他语气平常,但字音却在颤抖,充满力量感。
很显然,这六个字,他已经在心里忍了很久。
楚铮说不出话来。
他伸出血糊糊的、颤颤巍巍的手,勉强握成拳头,直直在张长安胸口捶了一下。
他嗓音暗哑,满心翻涌的情绪、情感,最终化为三个字:“好兄弟。”
张长安重重点头:“好兄弟!”
第三十五章 愿助安王
今日张长安跟以往并无不同,依然是鼻青脸肿的模样,这说明他还是一天至少挨一顿揍。鉴于对方伤口翻新的程度,楚铮判断他前一顿揍,应该是发生在今天下午。
所以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其实一天要被胖揍几回。
他那个父亲真狠心啊!楚铮想。比自己的那个不靠谱的师父,还要狠心。
张长安跟以往毫无二致的脸,落在楚铮眼中,却跟前些时日有很大不同。
今日之前,准确的说,在见到张长安之前,楚铮都担心那个跟在镲拏卜身后,低头沉默的少年人,已经在他父亲的威严和现实的压迫面前,真正的低下了头颅,日后会连脊梁也弯下来。
现在楚铮知道,张长安虽然低下了头,但心中从未服过,他的脊梁也永远不会弯折!
有的人就是这样,无论眼前的世界多么浑浊,心中始终有一线能照亮前路的光明,无论遭遇什么挫折跟考验,那一线光明都不会黯淡。
他们固执,无可救药,老了甚至会疯狂,就像眼前这些白发苍苍,却手提带血长刀的老者!
这些老者,杀尽了这些惊慌逃窜的吐蕃战士,为首的老头子,手刃了最后一名弃刀求饶的蛮子,他的腰已经站不直,挥刀不多时,粗重的喘气声就如风箱,手臂也在剧烈颤抖。
这些老头子,杀完眼前的敌人,不是扶着墙咳嗽,就是需要同伴搀扶,衰弱的身体才能勉强站立,但他们笑得是那样大声,就像在嘲讽尸体塞道的吐蕃人,是这样自不量力,不值一提。
他们,用自己手中的长刀,佝偻的枯瘦残躯,证明了谁才是真正的勇士。
天下无敌的勇士!
看老人们拍着那些普通汉子的肩膀,欣慰叫好、不停勉励的模样,楚铮眼珠子又红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眼前这些老人。
白发未取敌酋头,腰下常悬带血刀。欲为国家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有这样的老人,才会有张长安这样的少年吧。有这样的老人和少年,河西之地,纵然被异族窃据多年,只要王师一到,才断无不能收复的道理吧。
望着那些麻衣浴血的普通汉子,楚铮忍不住想,在这片偏狭之地,有多少这样一腔热血,只需有人振臂一呼,就能化作倾世洪流的好汉?
吐蕃人总说汉人是绵羊?他们错得多么彻底!
汉人只是不喜欢咋咋呼呼,成天吆喝自己是勇士而已。
只要明君当头,这群勇士就一定能够踏平四海。
他们平日里隐忍到楚铮认为是胆小如鼠,生活也过得卑微困苦,领头人被杀了他们就会完全蛰伏。蛰伏到再也见不到光明一天,蛰伏到被完全的、彻底的遗弃的那一天。
原本楚铮认为,这是他们辜负了大唐,对不起皇帝,辱没了祖宗。
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这些普普通通的汉子,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朝廷和皇帝,让他们的领头人被杀,让他们纵然空负满腔热血,也只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卑微的隐忍着。
所以,是国家辜负了他们!
没有哪个汉家儿郎,不想挺起胸膛,堂堂正正杀向他们的敌人。
君不见,这回青衣衙门一杀出来,他们就抄起菜刀、锤子,甚至是木棍冲出房门,或是身着麻衣,或是精赤上身,就敢如下山猛虎一样,杀向那些披挂齐整的吐蕃甲士吗?
哪怕同伴一个个倒下,哪怕能站着的人十不余一,他们也没有后退!
他们是天底下,最英雄无畏的勇士!
只求,朝廷不要无视他们,只求,君王不辜负他们,只求,王师不要把彻底的遗弃在异族人的铁蹄下!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天下,有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是所有汉家儿郎的希望,甚至是奢望啊!
怎样残忍的皇帝,才会把玉斧在大渡河一画,理直气壮的说一句“此外非吾所有也”,视自家同胞的血泪艰苦、翘首以待于不顾!
怎样愚蠢的官员,才会在汉家儿郎着中国衣冠,在异族人的长刀胁迫下,在偏僻苦寒之地,依然坚守汉家文明的时候,高喊什么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明君大唐现在的皇帝是不是明君,楚铮不清楚,但就凭对方在位时,丢了长安被黄巢撵去蜀中的事迹,那就不算是勇武之主。
但这回领军杀到河西的安王,绝对是玄宗之后,李唐宗室中最杰出的存在!
这个刹那,楚铮忽然很想感谢,那个素未谋面的安王。
是他,让金城县,乃至整个河西的汉家子弟,守得云开见月明,有了重新捡起自己和自己子孙尊严的机会!
“走!我们去找人,一起杀进城主府,呼应王师,迎接安王!”张长安像当日在汤饼摊一样,向楚铮发出郑重而激昂的邀请。
楚铮想起当日的拒绝,心头就是一抽,当即肃然回答:“走!”
两人一起来到张钟黎面前,“祖父,我们要去城主府了!”
以刀杵地的张钟黎,经过刚刚这一场短暂的拼杀,就已经是精疲力竭。他的身体到底衰弱的太狠了,有心杀贼,无力过多挥刀。但他并不伤怀,今日能够出战,手刃几个吐蕃蛮子,已经是出了胸口郁积多年的恶气,足慰残年。
现在,他不需要再去冲阵,他的孙子将接过他手中的长刀,去走他无力走完的路。
张钟黎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没有二话,摆摆手,淡淡道:“拿羯木错的人头回宗祠。”
“是,祖父!”张长安大声应诺,眼神庄重的近乎神圣。
这一刻,少年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祖父身上脱离,降临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铁板伤势很重,楚铮原以为他会休息,他也希望对方休息,但对方在吞了一颗丹药后,还是带着仅剩的两名青衣衙门刀客——郑婆婆竟然赫然在列,跟他和张长安一起,带着从福宁坊杀出来的数十名汉子,提刀往城主府冲去。
楚铮不知道,郑婆婆这种老妪,是怎么从激战中活下来的。但只看对方矫健的身姿,他就知道,郑婆婆很可能并不是一个老婆婆。
就像卫大娘子,她的女儿,也很可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她来金城县时,偶然捡到的被人遗弃的孤儿。
卖菜的老婆婆,独自带着女儿的妇人,只是他们潜伏在金城县的必要伪装。
念及于此,楚铮就不得不感叹青衣衙门的神奇,同时对青衣衙门的主人——安王,愈发敬畏。
金城县犹如一锅煮沸了的水,到处都是巨大的火光,激烈的交战声、喊杀声、呼喝声、喧嚣声一波强过一波,如果城池上空有顶,早就被掀了不止几个来回。
福宁坊距离城主府不远不近,隔着五个坊区。
沿着大街冲向城主府的时候,楚铮才知道,张长安能领着一帮老者,从两个坊区外过来支援自己,是费了多么大的力气。
此时街道上人并不多,但奔走厮杀的吐蕃战士与汉人,却是随处可见。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无数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仅是目光所及,少说也有三四百,吐蕃人很多。
可想而知,从张家大宅所在的坊区,杀到福宁坊,张长安和他的祖父们,没少流血。
地上躺着的,可是还有不少白发老者!
铁板冲出来的时候,抬手向天燃放了一束烟火,所以在冲去城主府的过程中,两侧的街巷、民居中,不断有着青衣、带斗笠的人加入。他们没一个人是没受伤的,衣衫基本都被鲜血侵透,也不知有多少人的血。
他们出现的时候,没有成群结队,顶多三五人一起。而在他们后面,同样跟着一群普通汉子,多的百余人,少的竟然不到十人。
楚铮、张长安者一行人的队伍,在大街上不断拼杀前进,将路上遇到的月神教修士、信徒和吐蕃甲士,一一斩于刀下。他们的队伍同样有伤亡,但规模不仅没有缩小,反而在急速膨胀。
战斗之余,看到不停从两侧汇聚过来的战力,楚铮心中有惊涛骇浪。
出福宁坊的时候,铁板对他说,如果你能活着冲出这条大街,或许能够见到其他青衣衙门。
对其他青衣衙门的刀客而言,情况何尝不是如此?
只有凭手中刀,身旁同袍,从本坊的吐蕃战士中杀出一条血路,才有见到更多手足的可能?
一夜之间,成长良多的楚铮,怎会不知道,每一个坊区中,绝对不止三五个青衣衙门刀客?更多的刀客,只是倒在了跟自己手足相见的路途中,只是跟他们的敌人吐蕃战士,一起沉睡在了冰冷街面上的血泊里。
因为这些力战倒下的青衣衙门,因为这些满身是血,还在向前拼杀的青衣衙门,每一个坊区里热血亟待爆发,尊严急需重拾的汉家子弟,才能冲破卑微生活的枷锁,将那些嚣张的、野蛮的、欺压他们的吐蕃蛮子,砍死在钢刀下,砸碎在铁锤下,打折在木棍下!
整个金城县,该有多少这样的青衣衙门刀客?
兰州、河州、鄯州、廓州、会州,该有多少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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