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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御仙魔-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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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是真的找死!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朱温必须自己去解决,也只有自己能解决!
李茂贞意志坚定,连所谓安王书信都没看,就对来使说:“你回禀安王,朱温狡诈阴险,这回能够趁乱而起,必然有所依仗。本王决定亲自去处理,让他坐镇宋州即可,此事不必多言!”
来使见李茂贞要赶人了,却并不慌乱,镇定的说道:“安王说,如果岐王不愿,还请务必看过书信再作定夺。”
李茂贞眼帘耷拉下来,盖住了半个锋锐清明的眼眸。
看什么书信,要看什么书信,你个假安王,你个小药商
李茂贞拿起书信展开,快速却不失认真的一字字看过去。
在此过程中,他眼神数变,脸色也很精彩,时而惊奇,时而意外,时而认同,最后眸底竟然掠过浓浓的恐惧之色。等他掩上书信,不由得闭目陷入沉思。
李晔的信很简单。
亳州南部、颍州全境、宿州两城附近的吴军虽然被翻了出来,大军也有斩获,但毕竟还未歼灭对方主力,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容主帅分心,更不能离开。
在这个内容下面,李晔转达了崔克礼的话:
“贼军虽然行踪稍露,但大军能否分地分段合围成功,仍在两可之间。
“某闻名将出征,未虑胜先虑败,杨行密既然敢下令麾下兵马离开宿州,分散在数百里之地出战,就不会不留下退路。淮泗河流纵横,一旦吴军觉得形势已经危急,不可再原地恋战,便极有可能果断撤出,且走脱的可能性很大。
“其次,淮水上游连接颍州、豫州,顺豫州境内汝水而上,可达中原腹地、我军背心以杨行密表现出的将才来看,他以劣势兵力出战,孤掷一注的可能性不大,眼下情况很可能已经在他预料之中。
“如果他还有数万兵马并未出动,就能派之逆流而上——就算没有,撤出亳、颍的吴军,在进入淮河摆脱我军追击后,也能从淮河深入中原,袭扰我军腹背和粮道,甚至是迂回袭击宋州”
“于杨行密而言,面对我军兵力优势与兵家战将,宿州固不可守,唯一扭转局势的法子,就是扩大战场,不停袭扰我们军力薄弱之处,牵制我军兵力,反馈正面战场一旦让他拖到寒冬时节,他便赢了
“当此之际,岐王必须坐镇南路,不可轻离,以免贻误战机”
良久,李茂贞睁开双眼。
他稍作沉吟,对等在堂中的使者道:“回告安王,本王同意他的意见。不过本王只能给他十日,如果十日之内,安王不能平息朱温之乱,本王将会亲自返回。”
“下官这就回禀殿下,告辞。”来使行礼退出。
看着使者离开的背影,李茂贞又陷入沉思。
说什么亲自返回,其实他很清楚,如果局势真的发展到那一步,此战就算是败了。
杨行密没解决,后方却乱了,这仗还怎么打?
只能撤军。
第八十六章 王来了(3)
困境已经出现,局面已经危急,浩荡大军不是获胜在望,而是覆灭在即。
情况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刚刚击败王建时,形势可谓一片大好,武宁一隅似乎旦夕可定,整个中原仿佛唾手可得。
为何转眼之间,战局就斗转直下到如此境地?
这个问题,其实李茂贞心里有答案。
敌军强悍,孙、杨厉害,只是一个原因,甚至都不是主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内部争斗。
李茂贞说起来得了安王旧部效力,中原各镇协从,但自打到了宋州,他就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打压别部,让自己的兵马获得更多战功、占据更多地盘。
如此,才好在战后对安王旧部形成包围之势,方便自己压迫他们、分化他们,一步步将他们收入麾下。
他是如此心思,他的部将自然更是如此,那些安王旧部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听之任之。
于是赵念慈存心跟上官倾城分个高低,要压对方一头。萧县之败,说到底是贪功激进。
刘知俊被杨行密袭击便不说了,纯粹技不如人,但刘大正、赵炳坤联手,还被杨行密打得损兵折将,弄得必须他亲自上阵,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上官倾城一个人,还败了孙儒一阵,围了砀山城让对方无计可施呢——青衣衙门如果肯分出许多修士来南路,怎么可能无法守住要道津口,捕杀一些吴军传令修士,至于让大军近二十日还如无头苍蝇一般吗?
最后要不是折辱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形势又实在危急,崔克礼怎么会通过李晔提点他?
三路诸侯的兵马,赢不下一路渡河北上的诸侯,未攻入武宁就损兵折将,陷入生死危局,这就是所谓的联盟,这就是“联盟的力量”。
攻蜀军时,形势不好,所以各镇齐心协力,这便迅速胜利;败了蜀军,大家以为胜券在握,开始勾心斗角,这便作茧自缚。
李茂贞长长叹息一声,从心底觉得无力、无奈,甚至是无聊。
前两日他还接到关中转来的急报,说是吐蕃今年犯境的兵马格外多,到处烧杀抢掠,被荼毒的州县已经达到十几个。整个西部边境几乎乱成一团,蛮子的兵锋甚至有直指凤翔之象。
灵州朔方节度使的求援信已经到了长安十几批,哭诉灵州被围,城池危在旦夕,请求朝廷发兵救援。朔方军向来彪悍勇武,平定安史之乱他们就是骨干,现在哭着向朝廷求援,可想而知被逼到了何种境地。
李茂贞忧心如焚,却半点法子都没有。
他把大军都调到了中原,关中兵力仅够防守,实在无力兴兵肃边。
中原纷乱,大伙儿忙着自相残杀之际,异族趁势起兵,或者侵扰边地,或者干脆蚕食疆土,自古就是如此。
“西域不就是如此丢的么只希望,沙洲归义军还能再坚持一二。若是你们都被灭了,本王就算想要收回河西,那也是遥遥无期了”
李茂贞收拾心情,双眸渐渐恢复锐利,“无论如何,眼下只能先解决杨行密。我李茂贞堂堂一介藩王,难道还奈何不得一个贼军小将?”
他来到悬挂的巨大舆图前,盯着淮泗水系看了半天。
想起安王书信上的内容,对照舆图思虑崔克礼的谋划,李茂贞越看越心惊,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疑惑:“崔克礼的谋划看似简单,实则暗含雄才,当真是他一介书生所为?难道说,崔克礼实际上也是一员稀世儒将?”
他自顾自摇摇头:“之前李晔还在之时,好像并未听到他有这方面的名声。”
“日后一定要将他收入麾下,好生看看。”李茂贞暂且按下心头疑虑,继续构思接下来的征战计划。
末了,他重重一拳砸在舆图上,险些给墙壁轰塌,仿佛那是杨行密站在面前:“不知道你要跑也就罢了,知道你有可能遁回淮河,本王坐拥优势兵力,若是还让你得逞了,这顶岐王王冠本王就让给你戴!”
高骈觉得自打被调到淮南出任节度使,这些年来心情就没有像眼下这么好过。他已经得到消息,朱温在汴州成事了。
想当年我高骈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奇人,无论是坐镇岭南还是救援西川,那些边蛮都被我杀得血流成河,天下乱兵见了高某也是心胆欲裂。让无数人眼中的滔天战功,在我高骈这里,不过是反手就能获得的寻常东西。
普天之下也只有李岘、张议潮两人,能入高某法眼。
可当年,我怎么就败在了黄巢那狗贼手里?
仔细想来,这也不能怪我。那一战我只是派了部将出战,他被黄巢狗贼斩于阵前,让我麾下精兵毁于一旦,那我自然就没法跟他继续较量,只能守城不出了。毕竟那时候我也只是一个节度使,兵马不多,黄巢那狗贼却有百万之众。
现在却是不同,孤王拥兵近百万,那李茂贞不过是个莽夫,又哪里是孤王对手?孤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谈笑间就让那鸟厮损兵了数十万。
这下朱温已经占据汴州,中原即将大乱,顶多再有二十日,李茂贞麾下兵马势必做鸟兽散,这中原就是孤王囊中之物了!
高骈自我感觉极好,在美妙的现实中很是沉浸了一会儿。
随后,他召开军议,通报最新战况,下达最新军令。
“杨将军缠住了李茂贞,他给孤王保证,入冬之前李茂贞绝对不可能兵临徐州,有之前战绩打底,孤王相信他。倒是孙儒,向孤王求援了好几回,那砀山虽然坚固,到底城池小了些,经不起贼军轮番猛攻,城墙都快塌了。”
高骈望着堂中文武,没有给众人留发言的空档,继续道:“半月之内,朱温祸乱中原的消息,就会传遍贼军,届时不消数日,贼军必会大乱。诸位,眼看着快要入冬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要想在年内占据中原,是时候跟贼军决战了!”
说到这,将领们纷纷出列请战,包括他的心腹第一将钟繇。
他慷慨激昂道:“徐州兵马足有二十多万,已经养精蓄锐多时,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可纵横中原!”
高骈抖抖衣袖,双手拇指扣住腰间玉带,沉声喝道:“军令:徐州兵马三日后驰援砀山,十五日之内务必赶到战场!只等贼军一乱,我军便趁势总攻!”
言及此处,他眼中凶光大盛:“这些藩镇军队,好不容易聚集到一起,我等若想日后攻占藩镇容易些,就不能放他们回去!趁他们还在战场上的时候,这回一定要将他们掩杀殆尽!如此,不只是中原各镇,就算是河北各镇,也可传檄而定!”
文武们闻听此言,无不精神大振,纷纷起身:“殿下英明!”
张仲生在吃饭。
他心情也是极好,所以破例让随行的几名真人境一起用餐。众人虽然是分坐而食,但堂中歌舞相伴,乐曲相随,举杯换盏间倒也十分热闹。
不知不觉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仲生面色润红的举起酒杯,示意这是最后一杯:“诸位,在下明日就要回徐州,汴州之事,就要拜托各位了。虽说朱温修为非凡,不惧一般修行者,但他麾下毕竟暂无真人境,许多事情还要麻烦诸位操劳。诸位放心,在下回到徐州,一定会向吴王禀报诸位的功劳。”
作为高骈麾下有数的高级幕僚,他老是呆在这里对朱温的事指手画脚,有喧宾夺主的嫌疑,所以眼见朱温成事,大局已定,他使命完成,也就不留在这里碍眼,准备回徐州听用。
距离他最近的真人境举杯道:“先生放心,有我等在这里,一切无虞。”
跟众人一起饮了杯中酒,张仲生略显摇晃的起身,这就准备离席,他不动作还好,这一起身就感觉关节冷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中也是呼出一团凉气。
“时节还未入冬,天气却愈发冷了。”张仲生揉了揉手,有些不解的看向屋外,“今夜好似格外的阴寒按理说不该如此啊,这天气冷得也太、快、了、些”
他说到最后吐字都不清晰,一顿一顿的,牙关已经开始打架,身子都跟着发颤,竟然止都止不住。
“哈哈先生到底是书生,这身子骨就是比我们这些粗人要、金、贵、些”一名灵池真人笑着奉承两句,却不知不觉间,感觉自己牙关也绷不住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张仲生脚下冒出肉眼可见的寒气,随着寒气弥漫上来,他的腿脚、长袍寸寸蔓延上一层冰霜,只不过是霎时间,大半个人就要冻成冰柱!
张仲生本来想说,我虽然不是道门修士,好歹也是一介文师,身子不至于不如练气修士,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嘴巴已经冻僵了、不能动了。
这时候,他清晰发现身前的几名真人境修士,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讶异,就好似看到他变成了鬼怪一样。
“不好!”年长的阴神真人陡然一声大叫,脸上瞬间爬满惊恐,转头就像堂中演奏的乐师盯过去,“这曲子有问题!”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变故来的十分突然、迅捷,阴神真人的反应并不慢。他眼中的乐师并无问题,但他脸上的恐惧却骤然严重了何止数倍,因为他这一转头,就看到了漫天洒落的鹅毛大雪!
气候异常时,中原大地深秋下雪或许不是一定不会出现,但哪有堂中也飘满雪花的?!
“易、易水寒!”年长阴神真人瞬间醒悟,霎时间不只是身体,整个心灵也如坠冰窟。刚才箫声隐藏在乐师的乐音中,他没有及时察觉,等异象产生,一切为时已晚。
他慌忙调动气海灵气,想要发动领域先求自保,却感觉气海犹如被寒冰封住的湖面!饶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在湖面打破了一个小孔,冒出来的灵气少得可怜!
听到易水寒三个字,另外三名真人境和张仲生都是大吃一惊,旋即便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霎时间只觉得身体凭空又寒冷了一大截。
在场数人之中,年长阴神真人修为最高,他咬破舌尖猛然一声大喝,一口浓稠血雾喷出!他这举动,竟然是顾不得折损精元,冒着今后根基大损的危险,也要强行破开身体束缚。
他的行动不可谓不果决,只是血雾兀一喷出,气海被冰封的滞涩感刚刚被冲破,身体就被从地下冒出的数道碧绿叶链洞穿。先是脚、腿炸成血雾,紧接着躯体也跟着爆开,整个人在狂乱肆掠的叶幕中直接化作无数细小血肉!
这名阴神真人姑且如此,就不必说那几名灵池真人了。
宋娇跟大少司命联手,在取得先机的情况下,哪里还有他们反击的余地?
只不过是片刻,张仲生就再也看不到同伴,只有满地猩红如血的冰花!
等到雪花散去,最后一片绿叶片落,白练如烛影回曳,张仲生只看到堂中左右悄然站着两名气质迥异,却一样风华万千的绝美女子。
她俩收了术法,没再动作,站在那里气质空灵、飘渺出尘,好似刚才的血腥杀戮与她们并无关联。
一名成熟妩媚的紫袍女子漫步进屋,微笑着来到目瞪口呆的张仲生面前,开口问道:“先生是自己走呢,还是被我们拖着脚走?”
张仲生怔在哪里,忘了回答,他似乎都没听见对方的问题,现在满脑子都是疑惑:“青衣衙门三大高手,怎么会一起出动李茂贞竟然让她们全都俯首听命了?”
他已经能够说话,身体虽然颤抖不已,却仍是强压恐惧,沉声道:“你们怎么敢到汴州来?就算你们修为高绝,可朱温就在这里,你们冒然出手,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我们会安然无恙。至于你是不是也会如此,就看我们乐不乐意了。”宋娇嘴角微微勾起,弧度魅惑,说不出的动人。
“不!你们不会!”张仲生眼睛红得可怕,想要是吃人。
“会。”宋娇安慰性的点点头,“因为王来了。”
“王?”张仲生怔了怔,“岐王岐王来了?他,他不是在跟杨行密交战?!可就算他来了,也未必能赢朱温!”
“当然能赢。”宋娇笑得更加妩媚明艳:“因为来的是另一个王。”
“另一个王?”张仲生先是茫然,旋即身体陡然一抖,像是吃了一击重锤,自己摔倒在地。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双目迷乱如陷梦魇,只能无意识却又不由自主的重复呢喃“另另一个王另一个王”
第八十七章 王来了(4)
天下大势,诸王都认为自己看得很清楚,于大势下谋划军机战略,他们又以为事情必然会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如此天下大势最后都会掌握在自己手里。
天下大势不是谋杀案件,不存在唯一真相,然而无论天下有多少条路,历史的车轮都只会走其中一条,能够挽住马车缰绳控制方向的人,世间也只有一个。
这是朱温正在对妻子杨氏说的话。
张仲生在吃饭的时候,他也在用餐,跟前者大宴宾客不同,跟朱温一起吃饭的只有他的妻子。儿子还太小,上不得桌子,被丫鬟抱在一边。
两个人吃饭并不热闹,甚至显得有些冷清,朱温还有一个视为手足的同乡兄弟,只不过那个并不苍老的老瘸子不愿意上桌,说自己不够格,宁愿抱着饭碗蹲在门口,像个庄稼汉一样。
“时势造英雄,皇朝如果没有大乱,就不会有群雄并起逐鹿中原。天下间能够趁势而起的都是豪杰,然而最后能够掌控大势,甚至创造大势的人,便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天下之主。”朱温继续说着。
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在不同的境遇中总会有所思考、感悟。能够跟自己分享心得的人,不仅要亲近,而且要智慧、心境在同一个层次。朱温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的妻子就是他的知音。
只不过说到这里,朱温忽然止住话头,放下手中碗筷。碗中刚夹的饭菜热气腾腾,他却不打算再吃了,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外。
张氏奇怪丈夫的举动,正要发问,却见朱温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用依然温柔但却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道:“你去后院。”
张氏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匆匆起身到一旁抱起儿子,和丫鬟们一起离开,临出门时回头深深望了朱温一眼。
朱温坐在桌前没有起身,只是目光平和的望向空空荡荡的院子。人生的大起大落让他不只是能处变不惊,心境胸怀也跟常人有了很大区别。
门口的老瘸子早已站直身体,手中不再有大碗,而是多了一柄不知从何处抽出的长刀。他双眸满含危险之色的警戒,仿佛一只随时都会扑出去的野兽。
奈何他捕捉不到敌人的身影,连气息也探查不到,危险的眼神就显得有些茫然。
朱温平静道:“既然已经来了,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话音方落,朱温瞳孔陡然一缩,放在膝盖上的手手背青筋一跳,差些握拳全力轰出。
圆桌对面多了一个人。
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让他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
但他并没有出手。
因为他看清了对方的面目。
他颔首沉默下来。
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有很多种反应。
如果来的是朋友,他应该笑着见礼,表示欢迎,原谅对方擅闯后宅的过失。
如果来的是敌人,他应该拔剑就砍下对方的脑袋,作为军中宿将,他有这个果断的杀伐心性。
但唯独不应该是愕然之后,就陷入沉默。
沉默中的朱温,明显在思考,深深的思考,就好像人生的终极意义摆在面前,他必须马上参悟透彻。
门口的老瘸子站在那里不动弹,仍然保持着戒备的姿势,这不是他没了进门护主的勇气,只是整个身体只有眼睛能动。
没有太久,朱温重新抬起头,说道:“天下之大,能够顺势崛起,而后造时势的英雄,在之前几年中只有一个,眼下有三两个。我原本以为,在之后几年中,我会加入这个行列,并有可能成为最终那个唯一的执牛耳者。”
他呵的笑了一声,充满讥讽和自嘲之意,“如我这般想的,想必还有高骈、李茂贞,甚至是王建。可笑啊,我们这些自诩英雄、自认为是天下运势之主的家伙,一番你死我活的血腥搏杀之后,临了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被人观赏取乐。”
这话说出口,朱温有些抑制不住的心痛。
无论是谁,在发现自己只是只猴子的时候,都会很心痛。
心痛之后,朱温反而放松下来,也终于能直视坐在对面的人,“我早该料到,一个改变了道门数千年对凡间控制,真正叱咤风云的人物,不会那么容易就消失在世间。只可惜,每一个自视将成大业的人,总会认为在跟自己的交手过程中,别人的失败是必然的、理所应当的。”
顿了顿,朱温抬起双臂,在桌面上抱拳:“安王,别来无恙。”
坐在朱温对面的人,除了李晔不会有别人。
李晔认真倾听了朱温的肺腑之言,这让他打量对方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至少初来时的寒意消散了不少。
他左右看看屋中陈设。
房间布置得很简单、雅致又不失温馨,没有多少名贵字画、器具,但每一样物件都实用趁手,到处都在散发着家的感觉,角落里还有一件精致的小小拨浪鼓,看来是孩童的玩具。
李晔淡淡道:“朱将军是个有福气的人。”
朱温明白李晔的意思,眼中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贱内虽然没有多少修为,但还算能够持家,能够娶到她,的确是我的福气。”
李晔看向朱温,“有福气,就应该珍惜。”
他说这话的时候,宋娇和大少司命出现在院外的飞檐上,随同一起出现的,还有十多名真人境。他们分布在各个不同的方位,将这处院子包围起来,封死了一切可以逃窜的路线。
李晔跟朱温修为相当,且本身负有天机,有斩杀对方的能力,配合上众多真人境修士围攻,可以让单打独斗的朱温连逃跑都不能。
所以他说出口那八个字时,无论语气如何平常,也暗含化不开的杀机。
李晔有十足理由杀朱温。
不是因为对方在昆仑暗算了他,而是对方的存在本身就对他是个威胁。一个身负天机的阳神真人,这回会因为高骈相助重振旗鼓,难保日后不再出头闹事,这是李晔不能容忍的。
杀之以除后患。
这是李晔最佳的选择。
朱温坦然道:“安王要杀的人,神仙也救不了。”
李晔问:“你我也算故交,大可说出你的要求。”
朱温留恋的看了一眼张氏离去的方向,遗憾不已,但很快又变得泰然,对李晔道:“安王若能放过我的妻儿,朱某感激不尽。”
门口的老瘸子听到这里,五官扭曲面色狰狞,目眦崩裂留下两行鲜血。
李晔站起身,戏谑的看着朱温:“朱将军不打算搏一搏?”
朱温摇摇头,叹息一声:“只要安王还在世间,我等有什么好搏的?”
李晔不置可否。
他手腕一翻,卢具剑在手,霎时间一道剑光迸射而出,冲破屋顶直上夜空,映亮了整个卞州城。
无论天下发生何种大事,有哪个豪杰陨落,有多少生灵罹难,日月轮替都不会被影响分毫。
太阳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如期到来,城中居民在朝阳中推开房门走出屋子,看到的依然是跟昨日没有二致的卞州城,忙碌的仍然是自己那或卑微或伟大的生计。
他们并不知道,昨夜城中死了多少人,鲜血侵染了多少个院子,更加不知衙门主要官员和军中主要将领都换了人——就像前不久那样。
直到午后,各种消息散播开来,他们才知道,宣武军节度使又换成了刘大正,现在汴州重新归了安王,刚刚复出的前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据说被安王麾下前来平乱的修士杀了。
无疑,这是一件大事,很多百姓乐见其成。毕竟安王是仁义的,他的官员从不欺压百姓,他的军队也不侵扰乡里。
汴州城外不远处的柳树下,李晔策马立在道旁。等最后一批青衣衙门修士从城门奔来,他不再等待,勒转马头缓缓行上官道。
在他身后,张仲生策马跟随,他看向眼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神色极为复杂,时而咬牙时而叹息,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低头沉默,时而面色痛苦时而失魂落魄,就像是神经已经错乱。
宋娇回头看了蓬头垢面的张仲生一眼,对李晔道:“朱温身旁虽然没什么真人境大修士,但毕竟身负天机,实力强横,普通修士要解决他并不容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跟李茂贞说?”
身负天机的朱温,并不是普通修士能够杀死的,连仙人也不行,不过李晔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他道:“青衣衙门有能力肃清这里的一切修士,朱温虽然有不死之身,却不代表不会受伤,更何况他还要保护家眷。面对数十名真人境出手,只能携妻带儿落荒而逃。”
宋娇眼神玩味:“李茂贞会相信吗?”
“当然会,他现在忙着对付杨行密,哪有精力想太多。等他有时间去寻找朱温验证此事,那就代表淮泗之战已经结束。到了那时,他自身能不能保全还是个问题。”李晔轻笑一声,不无阴暗之意。
第八十八章 王来了(5)
诚如李晔所言,李茂贞在得知汴州之变已经解决的时候,除了惊愕就是惊喜。
为了对付杨行密,幻音坊修士被他尽数布置在亳、颍、宿,青衣衙门去汴州的都是真人境,他只抽调了一人随行,结果这人还没回来,青衣衙门说战死在汴州了。
战死之事显得有点可疑,但也只是有点罢了,双方混战还能不死人?青衣衙门说他们也死了不少真人境。现在朱温被解决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茂贞没时间多想这件事,他正忙着调兵遣将,在几条重要河流的淮河入口堵截吴军。
他的兵马无法进入淮河河面跟对方水战,但铁链锁江还是能办到的,淮泗水系河面水面宽度有限,只要吴军水师被堵住,两岸的强弓劲弩就能发挥功效。
更何况,吴军还有许多马军,可以让李茂贞尽情捕杀。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吴军好似知道李茂贞会锁江,大股兵马并未直接从各条河流直接进入淮河,之前分散的吴军,现在竟然彼此汇聚,形成强大兵力,重点突击几条河流。
水师配合马军,形成局部优势兵力,冲击李茂贞的拦截大军,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吴军还配合虚实之道,在其他河流设置疑兵,做出大举进攻之势,仓促之间李茂贞竟然没占到什么便宜,忙得焦头烂额。
等他好不容易稳定局势,吴军已经走脱了过半,当他赶到淮河的时候,看到的是各式各样的吴军水师,在淮河水面连接成城。
李茂贞在恼恨之余,兵分两路,一面沿河设防,防止对方再度登岸,一面下令赵炳坤直接进攻宿州,要将杨行密的大营给拔除,让对方变成无根之木。
就这样,李茂贞和杨行密指挥各自兵马,围绕淮泗水系和几座城池各显神通,将沙场之道施展的淋漓尽致,到后来彼此都有棋逢对手之感。
闲暇之余,李茂贞自然要关注北路形势。上官倾城之前说四十天左右就能攻下砀山,现在围攻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回报的修士说,砀山县快被轰成平地了。
“砀山毕竟只是一座县邑,城墙厚度有限,护墙阵法也不会太大太坚固,被几十万大军中的修士们日夜轰击了几十天,坍塌是迟早的事。”李茂贞很清楚这一点。
他旋即想到,一旦砀山被破,吴军损失惨重,势必也守不住萧县。
他下定决心:“必须尽快攻占宿州,解决杨行密,挥师北上徐州,真要是被上官倾城先打开局面,本王颜面无存!”
留守宋州的四五十万军队,已经被李茂贞调了近半过来,为的就是在南路处处设防,严密把守淮泗水系各个要津、路口,再平直向宿州推行,形成碾压之势,争取没有破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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