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的春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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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舒畅前世虽然是个直肠子，不会主动去算计其他人，但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还能得到上上下下的肯定，心里也是有成算的，她的提点对于绿乔来说亦是受益菲浅。

010　文嬷嬷

次日卯时二刻，舒畅便在绿乔的伺候下起了床，既然昨日去了荣寿堂，以后的晨昏定省便免不了，这恼人的规矩对于爱睡懒觉的舒畅来说着实残酷，不过也没办法，谁叫她现在还是人妻，等以后离开了陈清理，爱睡多久就睡多久。

早上的请安进行的格外顺利，大概老太太还没从昨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是草草聊了几句，便打发舒畅回听雨苑了。

用过早餐后，舒畅便待在她的小书房里练字，古代写的都是繁体字，虽然认得，却不会写，只得从头好好学起。话说这小书房空置很久了，当初刚搬到杭州的时候，舒畅兴致勃勃的在院子里专门辟了个房间作为书房，却因为陈清理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放弃了读书习字的兴趣，真是爱地够卑微，够没自我的，舒畅撇了撇嘴，摒除脑中的杂念，聚精会神的照着书案上的书帖临摹。待临完一张大字后，才搁下笔，动了动微微发酸的手腕，细心的查看不足之处。

“小姐，文嬷嬷带了丫鬟和婆子在院子等候。”绿乔的话打断了舒畅的思路。

终于来了，舒畅扬了扬唇，和绿乔一起去了院子。

院子里总共立着十个丫头并六个婆子，另有一个头发梳地一丝不苟，簪着一支梅花金簪的体面婆子，舒畅知道她就是掌管陈府内院总管事文嬷嬷，绿乔说这个文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丫头之一，对老太太忠心耿耿，在陈府很有几分体面，这也是老太太安心放权下去的原因，因为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背叛老太太。

文嬷嬷见到舒畅走近，上前行礼道：“大奶奶好，奴婢奉了老太太之命，领奴才来给奶奶相看，这些都是奴婢从各房各院挑选出来，奶奶看是要哪几个。”文嬷嬷的脸型瘦长，看上去很是严厉，说话的语气也很刻板，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舒畅微微点了点头，冲着白嬷嬷笑了笑，道了声：“嬷嬷辛苦了！”然后走到一干奴仆面前，一个个细细看下来。或是问一句叫什么名字，原是在哪当差的，或是问问家里有些什么人。

一轮看下来，舒畅也明白这些人多半是老太太和周玲琳的人，就算有个别没主的，也是蠢笨的。不过舒畅既然敢跟老太太要人，也做了她会安人的准备，毕竟有的时候她想让老太太知道的消息，如果没有传声筒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嬷嬷，不知道陈家奶奶辈的丫鬟婆子的份例是多少？”舒畅没有立马做出决定，而是走到文嬷嬷身边问了一句。

文嬷嬷这才抬眼仔细打量起这个平常常常忽视的大奶奶，清秀的五官，比起周姨娘精致的容貌来，可以说是普通，不过眉宇的从容气度却不是周姨娘可以比拟的，特别是那双眼睛，晶亮亮的透着聪慧，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特别可爱动人。文嬷嬷依稀间记得以前的大奶奶是一个呆板沉闷的人，一个呆板沉闷的人，这一双灵动的眼睛又如何解释？难不成她以前看走了眼？

011　选人

绿乔见文嬷嬷这样盯着小姐看，在一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文嬷嬷这才回过神来，忙上前行了个礼道：“是老奴越矩了，陈家奶奶辈的份例是一个掌管院子的嬷嬷，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粗使婆子和粗使丫鬟不等。”

舒畅脸上无一丝恼意，她可不介意让这些人发现她的不同，毕竟柿子都是拿软的捏，知道她是个带刺的以后算计的时候，应该会先思量一番。不过这个文嬷嬷还真是个妙人，怎么说这内宅之中也算是第三把手了，这说话处事到是进退得当，无一丝上位者的轻狂，怪不得能的老太太的器重。她还以为陈家内宅都是些如周姨娘那样拎不清的人呢！

“既是这样，我也不会越了规矩，红玉和绿乔是从舒家跟了过来的，自是升为大丫鬟，昨个儿老太太应了我会将白嬷嬷从庄子上接回来，这管事嬷嬷的位子自是为她留着，另外我再挑选四个小丫头，两个粗使婆子好了，多了我这院子也装不下。”舒畅虽然在和文嬷嬷说话，余光却注意着一旁的丫头婆子。就这一小会，便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有一双眼珠子不停转溜打量这院子情况的人，也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人。

“一切自是听大奶奶的吩咐。”文嬷嬷微微欠了欠身，身上的礼仪无可挑剔。

舒畅重新回到那排人的跟前，指了四个丫头和两个婆子。这几个丫头，一个来自荣寿堂，两个来自周玲琳的汀兰院，有人要安插眼线，如果她不成全的话，怕不是要用收买的手段了，不过汀兰院的那两个还真有趣，一进门就互别苗头。另外一个是厨房的烧火丫头，口舌蠢笨，不过舒畅打算仔细观察一段时间，若是背后无主的，或许可以收为己用。

两个粗使婆子，一个姓汤，一个姓应，汤婆子正是刚才脸露不耐烦的人，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往往都是最好利用的，应婆子是绿乔让选的，说是白嬷嬷的老乡，比起其他人来更可信。

文嬷嬷见舒畅下了决定，便对选出来的人挥了挥手道：“你们还不出来见过大奶奶，以后就是听雨苑的人了，要恪尽职守。”

几个人都上前两步，对着舒畅磕头行礼。舒畅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

“大奶奶，老奴便不打扰了，这就告退。”文嬷嬷见任务完成了，便对舒畅说道，待舒畅点头答应后，就领着剩下的奴仆出了听雨苑的大门。

舒畅将四个丫头重新改名，荣寿堂出来的改叫秀萍，汀兰院出来的一个改了秀芝，另一个改了秀兰，而烧火丫头则叫了秀玉。然后便将这些人都交给了绿乔安排。

绿乔明白小姐这是给她机会立威，便等小姐回了屋子，端了架子，将听雨苑的规矩一一说了一遍，安排秀萍、秀玉住一个屋，秀兰、秀芝这两个汀兰院出来的住一个屋子。又将各人应该负责的工作分配了下去，这才放她们各自回屋收拾行李。

012　母子（1）

“老太太，大爷来给您请安了。”门口传来小丫头的通禀声。

老太太忙不迭的说道：“快进来，李嬷嬷，快去将厨房煨着的灵芝鸡汤端过来。”李嬷嬷笑着应声去了。还没出门口，便见到一穿着石青色锦缎长袍的年轻人掀帘进来，来人正是陈家大爷陈清理。

“大爷快进去吧，老太太都念叨很久了。”李嬷嬷福了福身，待陈清理进了里间，自去厨房拿灵芝鸡汤。

“娘。”陈清理进门见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上前欲行礼，却被老太太一把拉起，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快坐吧，在外头工作那么辛苦，回家就不要管那套虚礼了。”老太太一直将这个探花郎儿子当成她这辈子的骄傲，加上陈清理又是长子，自是当成眼珠子一样看护着。甚至连大儿子外放到杭州，老太太也不放心的跟着来，只留了二儿子一家在京城看家。

不一会，李嬷嬷便端着老太太一早命丫头准备的灵芝鸡汤进来，督促着陈清理喝了，上了茶，这才摈退了左右，母子俩说起了心里话。

“清儿，你这两天不在家，听雨苑那个可是搞了些动作。”

陈清理挑了挑眉：“她不是病了吗？能有什么动作？”他陪表妹去别院的时候，就有红玉来报说是她病了，不过那时候急着出门，就叫了管家请大夫，三日前接到上司的命令跑了一趟绍兴府，直到这时才得空进内院，故舒畅的事，他还真的不清楚。左右不过就是那些希望他多去听雨苑的事，他自不会放在心上。

老太太见儿子一脸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知道他对于拿捏舒畅信心十足，不过就连文嬷嬷也说舒畅变得不一样，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儿子打打预防针。

老太太将那日舒畅来荣寿堂要人的事，包括她挤兑周玲琳的话，都一字不漏的说给陈清理听，陈清理听着听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心目中舒畅就是一具帮助他升官发财的工具，他心情好的时候哄她两句，心情不好的时候便大半个月不进听雨苑，她从来都没抱怨过，一下子这具工具有了自己的思想，他第一个反应便是不敢置信。

“娘，你不会真派人去接白嬷嬷了吧，那个老女人可不好惹。”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道：“放心吧，你娘我还没有那么傻，大不了过些天再告诉她白嬷嬷又病了，她又有什么办法。”

陈清理点了点头道：“恩，那个女人是个厉害的，庄子里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居然还奈何不了她，这次竟然还让她送出信来，不行，我得让庄头想个法子搞定那老太婆才行。”

陈清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好不容易搞出去的人又弄回来，他又不是傻了。

“娘，前两天她是不是病得很厉害啊？”陈清理不明白那个女人怎么突然记起了别庄的白嬷嬷。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以为不过就是她想见你的借口，后来问了管家才知道，她整整烧了三天，差一点就去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估计就是因为这次病严重了，你又没去看她，所以便发起了小姐脾气，毕竟她也是奉国公府的嫡女。”

013　母子（2）

“嗯，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等一下儿子就去哄哄她。”陈清理从怀中掏出一张朱红色的烫金请帖，递给老太太，然后道，“娘，这是杨大人给我的请帖，说是五日后，杨夫人要在府中举办赏菊宴，邀请您参加。”杨锦山杨大人是杭州府的知府，是陈清理的顶头上司。

老太太接过帖子翻看了一下，随后问道：“杨夫人怎么想着要举办菊花宴啊？”

陈清理笑了笑：“听说这次杨府请的都是各家的夫人小姐，我想想杨大人的大儿子也十六岁了，估计杨夫人这是相看媳妇呢！您让妹妹好好打扮打扮，与杨府攀上了这门亲，儿子一年后的考绩也就不用担心了。”

陈清理的小妹陈清芳今年十四岁，两年前老太太决定跟着大儿子到任上，小女儿十二岁也没定亲，留在京城怕耽搁了婚事，便将她一道带到了杭州，寻思着在杭州给她找门亲事，这杨家的儿子也是她女婿的最佳人选。

“这倒真是好机会，我原本还想着哪天请了杨夫人过来探探她的底呢！”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由的露出了笑容。她对女儿的相貌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她似乎忘了陈清芳那清高的性子，不知道一个四品官的儿子能不能入得了陈家大小姐的眼。

“娘，这次带着舒畅去吧，让她多在杨夫人面前讲讲妹妹的好话，她是国公府的姑娘，论起地位来，就连杨夫人也比不上她，她的话会有用的。”陈清理端了茶喝了一口，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以前这些女眷办什么花会的时候，陈家都是陈老太太带着陈清芳出席的，当然有时候也会带上周玲琳，之于舒畅的邀约，陈清理做主都推了。久而久之，杭州的官家女眷中便传出了陈家主母高傲跋扈，架子大的传言。

“可是这样咱们好不容易给她营造出来的名声不就破了。”让舒畅有这坏名声的主意是陈老太出的，女人的心眼本来就比针尖还小，杭州府官家女眷中，就数舒畅的出身最高，本来她就是这帮女人嫉妒的对象，一旦她有跋扈的名声传出，经这帮女人一渲染，就算白的也变成黑的了。

这样一来即使有一天舒畅对外讲述她在陈府的遭遇，别人也会因为她的名声而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这件事哪有妹妹嫁进杨家来的重要。”陈清理轻轻转动着左手食指上的玉扳指说道，“我会告诉除了杨夫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用太过理会，她向来不懂这些交际应酬，恐怕那些人会更加相信那些传言。”

老太太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请帖又塞到了陈清理的手里：“这帖子你就拿去听雨苑吧，你能将她当正经妻子看待，她一定会感动的。”

陈清理想着去年元宵的时候带着舒畅去看花灯，让她足足乐呵了一个月，不由得笑出了声：“就听母亲的，儿子这就去听雨苑看看。”说着便辞了老太太，往听雨苑的方向走去。

PS：这对母子真的将舒畅当成了傻子一样呢！

014　相见（1）

人多果然好办事，舒畅舒舒服服的在大浴桶里泡了一个澡，套了一件家常穿的旧衫，趴在美人榻上，任由红玉慢慢的帮她绞干头发。

“小姐，您的头发真好看！”红玉一面动着手，一面羡慕的夸赞，乌黑的长发又顺又滑，在灯光下散发着盈盈的光泽。

“恩，是吗？”舒畅漫不经心的答着，红玉整理头发很有一套，除了帮忙绞干，还会做头皮按摩，去除全天的疲劳，舒畅只想眯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小姐，姑爷来了！”门外传来绿乔的声音。

陈清理进到屋子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卧榻的情景，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月白色长衫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弧度优美的颈脖，微微闭着的双眼，额头垂落一缕秀发，柔和的灯光下，格外的慵懒动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陈清理的心神微动，他不知道他的木头妻子竟然有这样一面。

“姑爷安好！”红玉见到陈清理忙站起身来行礼，心里暗自埋怨绿乔，人都到房门外了，才通禀，弄地小姐都来不及收拾，要知道每次姑爷来。小姐都会做好十全的准备，绝不会让姑爷看到不庄重的一面。想到这里，红玉拿眼偷偷觑了舒畅一眼，见她脸上无一丝恼意，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红玉，给相公倒茶。”舒畅吩咐了一声，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陈清理稍稍有点错愕，以前他来听雨苑，都是舒畅亲自奉茶，而他没说话，舒畅也不会先坐下的，陈清理冲着面色平静的舒畅笑了笑，然后问道：“娘子，身体好了吗？前些日子奉命走了一趟绍兴府，今日才回来。”

“嗯，我好多了，相公辛苦了。”舒畅看了他一眼，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将本尊迷得神魂颠倒啊！陈清理是典型的奶油小生样貌，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长发用一青色的冠玉束起，腰间佩着一兽形玉佩，倒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不过这种类型的男人却不是舒畅的菜。

陈清理见舒畅真的没有上来服侍他的意思，只得顺势在舒畅边上的椅子坐下。

“娘子，在你生病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真的很抱歉。”陈清理盯着舒畅的脸，深情款款的说着话，又伸出双手握住舒畅的手道，“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舒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里腹诽，还真是肉麻。想想也难怪本尊心甘情愿的上当受骗，想来古代这种生活环境，本尊这种大家闺秀见过的年轻人估计五个手指头都数的清，遇到这种长地还算可以，又善于做戏装深情的人，哪里还能不一头栽进去。

舒畅见红玉端着茶进来，借着接茶的借口抽回了自己的手，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自己也端起了一杯，这样总不会再伸出狼爪子了吧？

陈清理见舒畅还是亲手将茶水端到他面前，原先的那种被忽视的感觉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就说嘛舒畅这个傻女人怎么舍得不对他好。

015　相见（2）

“杨夫人要举办菊花宴，这是帖子，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与母亲和妹妹一起去吧！你来到杭州还没参加过这类的宴会呢，去看看也是好的。”陈清理将手中的帖子交给舒畅。

舒畅点了点头，将帖子放在一边，听绿乔说舒畅来杭州后，极少出府，官家女眷的一般来往也都是老太太去的，就算有人下帖子给她，也被陈清理推了，完全将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放在一边，弄得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也没有，她可不认为那是为了她好。因而今天陈清理让她出席这赏菊宴，想来必是有什么后招。

果然，陈清理又道：“杨夫人亦是京城人士，到时你们肯定会有很多话题聊的，记得多多提点着妹妹，妹妹年纪不小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娘看中了杨夫人的大儿子，你在一旁就帮着说说好话，若是能结成这门亲事，为夫会很高兴的。”

舒畅很想回他一句你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好在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扯破脸的时候，生生的将话吞回了肚子，僵硬地点了点头。话说回来，她还没见过陈清芳这个小姑子呢，既然没见过，舒畅也不会轻易下结论，总不能说母亲、哥哥是渣，妹妹就一定是渣吧？舒畅被自己的想法弄的笑了出来。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陈清理见舒畅笑了出来，以为她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开心，成心想听她说几句讨好的话。

“没什么，红玉给相公倒水。”舒畅当然不会如他的意了，借着续杯倒水扯开了话题。

陈清理突然觉得这回子的舒畅有点不冷不热，也没了以前那份拼命讨好亲昵的劲。转过头去对一旁伺候的红玉说道：“准备热水吧，爷今日就在这里过夜。”这句话一出，陈清理自个也楞了一下，自从纳了表妹之后，他几乎夜夜都是宿在汀兰院，就算有时来听雨苑也只是陪着舒畅说说话，而舒畅的教养也做不出主动让他留宿的事情，他也乐得当不知道。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表妹了，原本打算哄完舒畅，就去汀兰院的，不知道自己今晚撞什么邪，竟然主动开口留宿听雨苑。

舒畅愕然，绿乔不是说他几乎不在听雨苑留宿，想想自己也没表现出任何一丝一毫让他睡听雨苑的念头，不行，她得找个理由打发他。

舒畅正在考虑用什么理由，门口却传来绿乔的禀报声：“奶奶，汀兰院的小喜来了，说是周姨娘身子不舒服，让大爷去汀兰院看看。”

舒畅心里一松，还好有周玲琳在，上前说道：“相公，既然周姨娘不舒服，你就去看看吧。”说完也不等陈清理反应，又对红玉吩咐道，“将多宝阁的那盏琉璃灯拿出来给大爷照路。”

陈清理压下心中的不自在，对着舒畅说道：“既是这样，我就去汀兰院了，娘子也早些歇息吧。”说着便大步出了房门，仿佛出了这听雨苑就能理清心中的思绪。

016　清冷的陈小姐

大概周玲琳的本事的确高杆，陈清理后面几日一直都没再来听雨苑。舒畅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祈祷周玲琳最好能将陈清理日日留在汀兰院。

前两日绿乔借着探蓝星出了一趟陈府，去接白嬷嬷的马车也出发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明日白嬷嬷便能回来。舒畅一面思索着以后的日子，一面进了荣寿堂。

这些日子舒畅的晨昏定省都没有落下，荣寿堂的丫鬟婆子见到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发愣。红玉掀开了门帘，舒畅进门便听到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这套头面太过俗气，我不要带。”

铺着桌巾的圆桌上放着几个雕工精细的木盒子，每个盒子里都放着一套头面，另外一张桌子上放着几套新做的秋衫。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孩正站在桌子前挑选，周玲琳则挂着笑容，好脾气的介绍着每样首饰的精贵之处。老太太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一脸慈爱的望着女孩。

舒畅猜她大概就是一直不曾见过面的小姑子陈清芳。

老太太见舒畅进来，开口说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帮芳儿挑选明天宴会要穿的衣服首饰呢，你也跟着参详参详。”

舒畅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然后道：“清芳人长的好看，穿什么都是好的。”好话谁都会说，更何况她说的也是实话，陈清芳才十四岁，容貌却非常出色，精致的五官加上那纤浓合度的身材，的确担得起“美人”一说。

“嫂嫂。”陈清芳见到舒畅也没行礼，只是微微颔首，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疏离。

舒畅见她不热络，自不会主动贴上去，选了个座位坐下，喝着茶，听着周玲琳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件首饰戴在陈清芳身上如何如何之类的。

陈清芳的眼底有着明显的不耐烦，实在不耐周玲琳在一边聒噪，指了指一套珍珠头面和淡蓝色的衣衫道：“就穿这个好了。”

“你大姑娘家家的，怎么每次都挑颜色这么淡的衣衫啊？我看那套海棠红的不错，不如就穿那件吧！”老太太见那套衣衫太过素雅，便开口劝道。

“不用了，我就喜欢颜色淡的。”说着跟身后的丫鬟打了个眼色，小丫鬟马上知趣的将那几样挑中的衣饰收了起来。

“颜色虽然素雅了些，倒也配得上清芳‘冷美人’的称号。”周玲琳马上又添了一句。

老太太见女儿喜欢也就没在坚持，拉着她的手道：“你也真是的，好好的非得去道观祈福，看看这才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赶明让厨房做些好菜，好好补补。”

“道观其实挺好的，清清静静。”

舒畅望了一眼二人，原来这陈家小姐去道观祈福了，难怪舒畅醒过来之后就没见过她。不过这才十四岁，性子就如此清冷，还喜欢呆在道观，不会就这么看破红尘了吧！

“什么清净？哪有女孩子这样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娘寻思着给你找门好亲，娘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老太太佯怒的拍了一下她的手道。

陈清芳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我不嫁人，这世上的男子我都瞧不上，他们没一个配得上我的。”

舒畅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这小姑娘才是穿越过来的吧，瞧这话说的多有气势啊！

老太太大概不是头一次听到这话，也没发怒，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是是是，好了，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你也该累了，快回屋休息一会，等吃晚饭的时候再过来。”

舒畅见老太太完全没将陈清芳的话当一回事，难不成她以为陈清芳只是小孩子闹别扭？那眼里的认真舒畅可是看得分明啊，小姑娘是真的认为世上没有男子配得上她啊。想到这里，舒畅不禁为杨家的儿子掬一把同情泪啊，希望不是什么冤孽。

017　菊花宴（1）

杨家的府邸隔陈家也不过两条街，上午管家便派了两辆马车在二门处等候。舒畅将红玉留在听雨苑，只带了绿乔赴宴。

“老太太马上就来了，奶奶先上车吧！”文嬷嬷对着舒畅说道。

舒畅点了点头，扶着绿乔的手上了车。马车里面铺了地毯，两边的位子上都放了软垫子，中间放了一张小方桌，用来摆放茶水点心，看上去还挺舒服的。坐下才一会，车外便传来一阵小骚动，舒畅知道老太太来了。

车帘微微撩起，进来的便是周玲琳和她的丫头，见舒畅坐在那，便笑着开口道：“姐姐，老太太让我和你坐同一辆车。对了，姐姐是第一次去杨府吧？那杨家的花园可漂亮了，杨夫人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上次还说我的绣活好，央着我给她画些时新的花样子呢！”话语尽是得意之色，虽然占着正妻之位，可正妻的权利都是她在行使，周玲琳对于这种刺激舒畅的事，最是能信手拈来。

绿乔面上露出不平之色，这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专门来膈应她家小姐的吗？前些日子姑爷来听雨苑也被这个女人派人接走了，虽然红玉说小姐面上没什么，但小姐对姑爷的心思她也是明白的，少不得暗中垂泪呢！

舒畅有心离开陈家的事并没有说给红、绿二婢说，二人一直以为小姐虽然最近稍稍硬气起来，但喜欢姑爷的心是没变的，而这周姨娘没皮没脸的，在她们眼里就是陈家最讨厌的人。

她哪里晓得舒畅在经过了那晚之后，她家小姐对周玲琳的不满早就没了，只要她不做太过分的事，舒畅不介意这个女人在面前蹦跶的，反正就当看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得到国公府的支持，然后离开陈家，而这些事情她需要好好谋划，只有国公府真的厌恶了陈家，才会将她这个出嫁女接回去吧。

舒畅也对她笑笑，然后闭起了眼睛小憩。

周玲琳到是愣了一下，就这样啊？她可是准备一肚子话要对她说的，比如她头上戴着这支金簪是表哥从绍兴府给她带回来的，对手都无视她了，她一个还怎么唱下去啊？

周玲琳郁郁端起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又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而对面的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让她瞬间有一种自己是跳梁小丑的感觉。

车才行了一会，便又停了下来，显然是到了杨府，车外传来跟车老嬷嬷的声音“奶奶，咱们到了。”

舒畅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扶着绿乔的手下了车，周玲琳绞了绞手中的帕子，轻轻“哼”了一声，陈清芳扶了老太太从另一辆车里下来，早有些穿戴整齐的婆子在垂花门等候。

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婆子笑语吟吟的迎了上来：“陈老太太您终于来，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老太太知宋嬷嬷是杨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便也扯开了笑道：“听说你家夫人得了一株‘绿牡丹’，老婆子也来凑凑热闹。”

018　菊花宴（2）

杨家的后花园虽然占地不大，但设置极为精巧，亭台楼阁，处处透着江南园林的独具匠心。这菊花宴便设在杨家后花园的畅心亭，亭子外面摆放了各色菊花，舒畅对花卉没有研究，只知道大的、小的、红的、黄的、白的开得真正热闹，正中间的则是老太太口中的那株绿牡丹。

几个人到畅心亭，杨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老太太可来了。”说着笑嘻嘻的携着陈老太太的手进了亭子。

畅心亭除了主位，底下两溜红木椅，前面各设一小几，上面放着四色茶果，一些早到的官夫人三三两两的说着八卦，见陈老太太进来，便点头打招呼，眼神却多半停留在舒畅身上。

对于这个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大家都是好奇的，毕竟来了杭州两年却绝迹于上流女眷，大家都想知道她是否真如传闻中那么高傲嚣张。

杨夫人领着陈老太太等入座后，这才笑着对舒畅说道：“这位就是陈夫人吧，好不容易可把人给盼来了。”

舒畅笑着说道：“杨夫人好！”随后又对着在座的各位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第一次见诸位夫人，人都认不全，让大家见笑了。”

“还是杨夫人的面子大，我之前下了几次帖子请陈夫人，可都没请到呢！”边上坐着一个年近三十的妇人，笑着抱怨了一句。

陈老太太道：“我这媳妇一向身子不太好，这些宴会也就不大出席，徐夫人就别怪她了。”

“到底是有婆婆疼的人，我这才说了一句话，老太太就忙着帮腔了。”一句话说的座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舒畅微微垂下眼眸，看上去像是经不住大家的调笑而害羞。

“好了好了，就我们几个说话，我看姑娘们在这边都要嫌我们了，蕊儿，领着各位姐姐妹妹去逛逛园子。”杨夫人这次主要是为了相看媳妇，姑娘们坐在大人堆里也看不出品性来，还不如放她们各自活动，再由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在一边把关呢。

杨家大姑娘杨蕊笑着领着几家的姑娘去了花园，唯独陈清芳不愿意跟着出去，杨蕊也不勉强，留着她在畅心亭吃茶。

“老太太，这是你家大姑娘吧，越大越漂亮，越大越文静了。”今日来的四五家姑娘，论起容貌来还真没有一个比得上陈清芳的